41、第七章 ...
-
阿楚于一旁说道：“梁孝王在世时疼惜您，若是在，说不定真的会许您一做城池做嫁妆的。”
陈阿娇想到梁王舅舅心中就无比的失落，倒不是因为曾经的舅舅笑言城池作嫁妆。
梁王舅舅曾经不止与一人言，说将来陈阿娇大婚，许陈阿娇一座城池作嫁妆，那时候的陈阿娇懵懂无知，只道：“舅舅给的阿娇的城池，阿娇有的一切也愿意给舅舅。”
“孝”字是梁王刘武的谥号，那个曾经疼她爱她的舅舅故去了，陈阿娇想起那日惠姐姐的夫君敬安侯入长安报丧，惠姐姐母子被敬安侯接回梁国服丧。
而京师长安城的梁王府宅也是一片缟素，外祖母窦太后眼疾本来未愈，一路颠沛流离，皇帝舅舅、朝臣们自然拦着窦太后奔赴梁国祭梁王一事。是以窦太后只得在京中梁王府哀悼，更是是几次哭的晕厥过去。
陈阿娇的母亲馆陶长公主也是泪眼婆娑，对着梁王府正院正中的梁王牌位哭的不能自已。
回想那几日，陈阿娇伴随着窦太后、馆陶长公主在梁王府真的好似梦境一般，哪怕此时此刻，她也不大想信，那么大一个舅舅，那么高大威猛的舅舅，怎么就幻化成了一个小小的牌位。
那牌位上的“ 梁王刘武之灵位” 怎么就是梁王舅舅了？她的梁王舅舅可是武能跨马定乾坤的一方藩王，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就是几个字就草草结束这一生了？
陈阿娇总觉得梁王舅舅薨逝是个梦一般，好似他的梁王舅舅还在梁国，好似梁国还有她的梁王舅舅在，也许在某一日她在回梁国，梁王舅舅肯定还会带着她在东苑策马，亦或是带她猎兔，或是与梁王舅舅的儿子刘买表哥、表嫂，惠姐姐，惠姐姐的夫君，他们一帮人还可以与梁王舅舅围坐在东苑一隅，或大口喝酒，或大口吃肉的。
陈阿娇幻想若是以自己寿数给梁王舅舅十载，换梁王舅舅在世间多活十载，该有多好。
陈阿娇微微叹了一口气，轻轻闭上眼，将自己整个人沁尽澡桶里一瞬。
她心中默道：“梁王舅舅，儿臣今日就要嫁人了，儿臣的夫君是您的侄儿刘彻，我们就要成亲了，舅舅，您在天上看着呢对不对？”
“舅舅，您曾经的部下马都尉被皇帝舅舅封了敬安侯，惠姐姐她与敬安侯也很好，如今他们二人也有了孩儿马寶儿，舅舅您若在，肯定特别喜欢您的外孙马寶儿，他阿古灵精怪的，真的可爱极了。”
“舅舅，儿臣想您了，待儿臣与刘彻大婚后，明年去梁国拜祭您……”
“舅舅，儿大婚，无福请您喝上儿的喜酒，是儿不孝。”
“舅舅，儿臣好想您。”
……
陈阿娇从澡桶里将整个脸露出来，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遂即轻轻的倚靠在澡桶的边缘。
澡桶一旁的婢女忙一左一右的给陈阿娇净发，又拿着干净柔软的巾帕擦拭着陈阿娇湿漉漉的长发。
星星点点的桂花儿和各色花瓣儿被婢女们撒在宽大的澡桶里，给陈阿娇做沐浴的最后一项，待沐过花瓣儿后，就可以擦净身子，上喜衣、上妆了。
阿楚在婢女们撒完花瓣儿后，又将自己袖中的一个荷包打开，将荷包中的粉末撒进澡桶里。
瞬时间，一股形容不上来的气息缓缓钻进陈阿娇鼻中。
陈阿娇抬眸问道：“这是何物？这沁香的味道入肺腑到舒服的很。”
“此乃我道门药方，方才奴婢放进去的粉末是佩兰、薄荷、荆芥、防风、香茅、仓术、以及十几味中药研磨而至的。”
陈阿娇轻轻哦了一声，只听阿楚继续又道：“虽不是什么神仙方子，可此方可作茶饮、可做沐浴之用，平时制成香包戴在身上也可，此方能祛除人体的湿气，还能荡秽、防瘟。”
说着说着，阿楚鼻音浓重，说话间，声音略有些哽噎：“翁主良善纯直，是这世上最好的姑娘，奴婢……只想这世间一切邪祟都远离翁主，只望翁主今日嫁入皇家，此后一生平安喜乐。”
阿楚没有说满府上下人都对着陈阿娇说过的吉祥话儿。
她知道，自古帝王家哪里有长久的情爱呢？别说帝王家了，就是寻常百姓家得一良人共白首尚且是可遇不可求。
远处不提，就说刘家的天下，高祖皇后一路颠沛流离追随高祖，后落陷楚霸王阵营，好不容易高祖得了天下，高祖皇后被迎回正位正宫，却差点被高祖的妾妃戚夫人母子夺了她与她儿子的一切，高祖皇后的一生可谓甚是艰辛，哪一日不是殚精竭虑？
再说盈帝皇后张嫣，抛却张嫣与皇帝刘盈的血缘关系不论，张皇后被未央宫“禁锢”了一辈子，她可曾有过半分快乐吗？
再说先文帝，有了窦皇后这个伉俪后，不还是美人无数，其他不说，只说文帝对慎夫人宠爱有加，以至于仗着帝王盛宠，慎夫人与窦皇后平起平坐的“轶事”可是不少。
眼前，在看本朝景帝，景帝第一个皇后薄皇后，淑静贞慎、好好的一个皇后，最后的人生，只得史官载了一句薄氏“无子被废”，她的一生是凉薄且无奈的吧？可是有什么办法，帝王富有四海，掌天下万民的生杀大权，对于帝王来说，一个女人而已，不喜，则厌。
如今陈阿娇就要嫁给太子刘彻了，阿楚知道，刘彻那厮不久的将来也是要登基做这大汉的帝王的，阿楚心中腹诽，他刘家的皇后有几个有好下场？从根上他刘家的皇帝就克皇后。
阿楚心底对陈阿娇今日大婚是高兴的，女子轰轰烈烈、十里红妆嫁人，是每个女子都幻想过的，她的翁主陈阿娇自然也是幻想过的。
可是陈阿娇嫁的是天家刘氏，这刘氏的天下，刘彻那厮，将来能善待阿娇吗？会不会跟他的祖宗们一个样儿？
阿楚心中百转千回，世人都以为嫁入皇家是金尊玉贵有着享不尽的福，可她总觉得陈阿娇嫁给刘彻是亏了，转念一想，其实倒也不是亏，更多的是阿楚对未来的她脑补出来的那些担忧。
她此刻一心只盼陈阿娇能平平安安的，全虚全尾儿的，一生能平安喜乐就好。
陈阿娇睁开眼睛见阿楚眸中泛泪，陈阿娇知道阿楚舍不得她，她抬手扯着阿楚的衣袖，小声道：“阿楚......你莫哭。”
阿楚抬手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口中又恢复了往日的轻快：“哪里，奴婢的眼睛被澡桶的热气熏到了，翁主看错啦。”
陈阿娇伸出手拉着澡桶边伫立的阿楚，安慰道：“我入了宫，咱们也是在一处的。”
阿楚点点头，口中连道是、是、是，奴婢此生追随翁主的，翁主想赶奴婢走，奴婢都不会走。
陈阿娇温柔一笑，只道：“好，你不离开我，我也不离开你。”
沐浴完毕，更衣，梳头，上妆，虽十分的繁复，陈阿娇心中却是甜蜜的。
陈阿娇安静的坐在妆台前，听着那位梳头嬷嬷一边给她梳头一边在口中念念有词……
陈阿娇听着老人儿们口中絮絮叨叨，一时间心里竟然有些恍惚，似乎在这一刻她才真正的意识到自己即将嫁与刘彻为妻。
夫妻、夫妻，他是夫，她是妻。
在这一刻，陈阿娇满脑子都是刘彻的音容......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第七章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