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震》一灯人著梦

1、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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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万大军压城，乌压压连至天线，仿佛骤雨将落。
　　霜刀李叹气：“萧兄，看来你我命不久矣。”
　　萧冀罔压刀站在城墙后，于夜色中凝视大军，默数不语。

　　异族侵犯，大军压境，此处是屏护京都的最后一座城。一朝攻破，异族大军挥师南下不出半日，即可望见京都的城门。
　　然而孤城困守一月，支援殆尽。
　　昨日，后方传来消息，帝后殉国而亡，太子弃都南逃。
　　异族士气大涨，白日连攻十余次，幸得有萧冀罔等江湖人士协助，才勉强守住。但情势急下，大军寸寸逼近，众人心中都知已到绝路。
　　明日只剩死战。
　　大家团坐在衙门里商议，决意即使赴死，也要给异族找点不痛快。有人提议：“今夜不如突袭异族粮仓，烧他个干净。”
　　萧冀罔说：“我去。”
　　“萧大侠有经略之才，留在城中更有大用，此去不得。诸位见笑，小老儿轻功尚算武林一绝，自请前去。”
　　饶是轻功再好，要在大军中脱身，也几乎没有可能。这一去，无异于献身。然而，于他们而言，生死不过是迟早，萧冀罔沉吟许久同意，其余豪杰纷纷向他敬酒，大笑：“老翁且先去，我等必后来。”
　　众人践行毕，约定老翁在今夜子时点燃粮仓。
　　萧冀罔默数，时辰一到，忽见远处窜起一丝亮光，很快烟雾腾起，大军暗动。霜刀李大笑：“萧兄，成了！”
　　“粮仓一毁，异族必然发动，此乃最后一战。”
　　霜刀李平日嬉皮笑脸，此时也默然一叹：“哎，萧兄孑然一身，倒是自在。不瞒你说，小弟近日总是想起那臭婆娘，真悔恨从前没共她好好调笑，对她不够迁让。萧兄，我为国而死，死得英勇，她心中会长久地记得我吧？”
　　萧冀罔拍他的肩以示安慰。
　　他望向深空，忽而庆幸自己孑然一身。但仍旧不可避免地，在这临死关头想起了她，萧冀罔心绪微沉，她日后会常常记起他吗？
　　不，最好不要。
　　记挂亡人的滋味并不好受，他知道，所以宁愿她忘得干净。

　　近处忽有簌簌动静，疑是敌军先锋来袭。
　　“来者何人？”
　　霜刀李大声示警，城内数名豪杰奔至。
　　“城内诸位英雄好汉，恕大伙救驾来迟，哈哈！”
　　一群人笑嘻嘻攀上城墙，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英雄，彼此互相见过。一位孤高的年轻美妇站在人群最后，霜刀李惊讶会见到她，迎上去和众人一样称呼：“俞夫人，你也来了！”
　　萧冀罔迷惘地看着她，随即面容渐渐紧绷，直呼其名：“朱龄。”
　　朱龄只看他一眼，抱拳和各位称道：“今日我不是为亡夫而来，我自己要来的，各位都是老朋友，直称我名姓就好。”
　　“好，不愧是浓淡相宜朱十娘，就是爽快！”
　　萧冀罔置若罔闻，径自走到她面前，神情严峻：“明知是死，还来？”
　　“明知是死，你也没逃。”朱龄注视他，坦然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