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渍》以色侍喜

15、过来

　　历经岁月锻铸，褪去少年稚涩的喻霁白，轮廓更添硬朗，有着熟龄的矜稳持重，何况皮囊优越，光是189cm的身高跟健硕体魄，便足够鹤立鸡群。

　　此刻沐浴在暄软灯光，是让偷瞄者1眼沦陷的怦然心动。

　　顾客忙着犯花痴。

　　店员温馨提醒该打烊、请结账。

　　而生物类群按命名及等级划分为界门纲目科属种、他却属矜持的喻霁白，自动屏蔽周遭1切垂涎，磁铁石般视线巡梭，反被beta擒走注意力。

　　熙来。

　　攘往。

　　顾客虽清空，但顾暻对着出休憩室、简单捯饬过的姜圻卖力鼓掌叫好，也挺吵。

　　演唱时独脚尖撑地的高脚凳，端坐得臀僵脖梗，姜圻揉捏着后颈，先前翻涌的情绪归寂，徐步慢行，走到吧台前：“你怎么会来？”

　　顾暻璨笑掺蜜：“跟我哥附近玩呢，就顺道接学长回校。”他没说故意拖延，怕给beta增扰，毕竟，聚完餐听舒超转述完，他因愧疚而沮丧，而这趟本就为弥补，恰好今晚阴霾笼罩、将有雨泼，“抱歉呀，因为我的缘故，给你惹腥添堵，我已经严厉警告过她们言出法随。”

　　姜圻兰心蕙质的体贴无懈可击：“没关系。”

　　“我…”

　　“并非你的错。”

　　“因我而起嘛。”

　　被忽略的喻霁白掩唇轻咳。

　　骚挠鬓发，礼仪为重，顾暻穿针引线地推介道：“学长，这我哥。”扭头，旋着天鹅颈抬颚仰视，他侧歪着毛绒的脑袋，努嘴，“哥，这位就是我跟你提的学长。”

　　喻霁白垂眸。

　　姜圻仰脸。

　　锦瑟馆走廊的1幕，原样复刻。

　　麋鹿版眼眸濡湿的beta，红痣靡丽，俏媚近娇，喻霁白1刹心脏瘀窒，又像遭擎举，揉圆搓扁，总之，他被对号入座的欣慰包揽，连带着来路时保有的好奇，也尘埃落定地踏实。

　　但他葳蕤的欣汴很快就偃旗息鼓，因为，beta勾腕、以指腹摩挲着厚壁烟筒杯，面色疏离地点头致意：“你好。”

　　分明beta声色寡淡，他却听着尾调轻漾、蘸着1丝甜到舌燥的腻。

　　而躁郁亦真实。

　　他懂，beta这是演不认识呢。

　　喻霁白目光坦裸、昭然若揭，捋袖到肘，露出1截结实的小臂，青筋蛰伏：“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撞名。”勾唇，却不尽兴，又煞有介事地补充，或者说，誓要把beta的避嫌给彻底锤死在坑底；他伸出手，略向前倾，而四指并拢的铁掌，遒劲且颇具侵略感，“缘分当真奇妙。”

　　姜圻却避瘟躲疫似的双臂未动，因扩厄技，他没沿袭这般打招呼的礼貌。

　　喻霁白保持原姿。

　　僵持。

　　姜圻妥协，晧腕浅抬，1触即分。

　　收臂，满足的喻霁白眉眼噙笑：“幸会。”

　　被迫旁观1场暗潮涌动的过招，CPU干烧的顾暻，托腮眨眸，讶疑：【咋感觉有猫腻？】

　　眼见事态诡诞，桥梁??顾暻欲从中斡旋。

　　但他没当成润滑剂。

　　短促笑完，喻霁白朝耷眉臊眼的俩人征询：“结束吗？忙完就撤。”说着携伞转身便走。

　　顾暻的伞在门后的收纳桶。

　　喻霁白敞着门。

　　姜圻排在1行三人的队尾，见顾暻等门关好取伞，就也杵着没动。

　　眼神示意beta遭拒，数秒后，喻霁白耐心告罄：“过来。”

　　顾暻憋屈：“你得先关门呀哥~”

　　“你等着。”

　　“喔。”

　　“你先走。”侧站的喻霁白眼波斜睇，重复，“过来。”

　　磨蹭无效，姜圻认命。

　　所以，当顾暻站檐廊底、撑好伞，正要招呼学长过来1起，就看到他那1向不苟言笑的哥，正老牛护犊般，殷切地把学长拢进伞内，甚至，凌乱而潮湿的街道，他跟屁虫般殿后，而他哥，在1阵疾风野蛮、卷雨打湿学长运动鞋后，更多地将黑伞倾斜。

　　他发出1键三连的灵魂拷问：

　　-【认识？】

　　-【难怪我说到静揽时光接姜学长，哥唰地眼就锃亮呢，还拷问我，哼，就是心怀鬼胎，对吧对吧？】

　　-【哥真的在老孔雀开屏？我没做梦吧？嘶，脸疼，呜呜┭┮﹏┭┮】

　　路边窨井盖堵塞，导致这1段儿雨水积攒，而他只顾着观察前边共伞那俩，还没走路基更高的人行道，谁知柏油路乌漆嘛黑，他就啪叽、踩水里，直接被灌湿鞋：“啊！蛙趣！”

　　闻声，姜圻回眸，见他金鸡独立，便知梗概，脱掉背包，掏出折叠棍。

　　夜雨淅沥。

　　姜圻掉转的背影，似雨幕中独绽的1瓣墨莲。

　　擎着伞，喻霁白刚要追，却恍神的瞬息，beta赫然已钻进他弟伞底。

　　弯腰，手持细棍，姜圻拨弄残枝杂叶，待掏净，水流畅通，他便站直，扒背包内的塑封袋，拎出双高跟鞋：“都湿透，黏着难受，你先穿我的吧。”说着脱运动鞋。

　　顾暻虽也听过些鸡毛蒜皮的谣传，但要劳烦学长因他穿高跟鞋，还挺惭愧，忙推脱道：“没关系，学长，到车里我就能光脚。”

　　“可能会小1-2码，先凑合。”

　　“啊？唔。”

　　“要搀着你吗？”换好鞋的姜圻见他身姿摇晃，例询，同时掌心攥牢防晒外套的衣袖，避免会有肌肤接触，“或者，胳膊借你当拐杖？”

　　“没关系。”

　　“嗯。”

　　“搞定，走吧~”

　　但他俩没走成，因为，鞋跟矮，刚迈步姜圻就发现、他雾霭蓝的水洗牛仔裤，会直接拖地，被洇湿，便转身后站在原处，弯膝抬脚，试图将裤腿叠折；而喻霁白，履急步频，靠近，直接挡开顾暻的伞，托举着beta的肘与腕、□□，很自然地就把beta接管。

　　喔。

　　很自然乃他的主观。

　　绑鞋带系死结、拎着的顾暻，觉得他哥简直莫名其妙。

　　伞朝旁撇，把那诡谲到和谐的1幕尽览，他眯缝着眸，审视今晚匪夷所思的喻霁白，这1看不打紧，貌似还真被他刺破隐秘的肥皂泡：【嘶？额(⊙o⊙)，别看我哥把白衬衣穿得道貌岸然，但这猎豹般蓄势待发的眼神，很明显毫无洁净矫饰。欸，刚，难道…哥是在争风吃醋麽？】

　　猛拍脑门，他醍醐灌顶。

　　眼波流转间就编排1段鸳鸯配的佳话。

　　顾暻噗嗤发笑，傻瓜式乐呵，这门亲事他+10010个赞同，所以，他1定要当最强辅助，欸，不对，也要尊重学长意愿，那学长怎么想的呢？好像并不排斥耶，说明哥有戏，毕竟，学长对任何靠近都避如蛇蝎。

　　喻霁白觑他，他握拳，暗线接头般，以口型示意加油。

　　换人笑。

　　似冰雪消融。

　　喻霁白这次歇假，会持续挺久。

　　而除喻蔚庭设计将beta送至他面前外，没想到表弟相熟的学长，竟也是beta，还恰好给他搁浅的告白瞌睡递枕，顺理成章地又见面——1切都开挂般水到渠成。

　　凑巧到…

　　若他趁势强攻，就是对爱好狗血戏码的命运藐视！

　　缄默着继续走挺远，才到停车处，顾暻倦懒地打哈欠，擦掉飙出的泪花，就要拉后排座的门，却蓦地听到SUV掩蔽的另1侧、他哥喜怒难薅地说：“坐副驾，我是司机吗？”

　　蜷指的手悬空，顾暻皱眉迟疑，内心戏自动排版成图，在他颅内播放：

　　-【？】

　　-【哥这是啥蹩脚的拉拢法？】

　　-【我呢？难道跟学长要叠着坐副驾？那怪尴尬呀。】

　　但绅士地帮beta开副驾门、玩/意愿绑架的喻霁白，无暇旁骛他弟的心路蜿蜒，他眼窝深陷的眸，溺在绚烂的霓虹里，也沾染许多跟情投意合节拍1致的斑斓，挑眉撩眼皮，他示意beta抓紧。

　　单手撑伞、另1只手扒着车窗边框的alpha近在咫尺，甚至，alpha温热的鼻息喷撒，像织了张网，有如实质，兜罩着姜圻——好似没了车门隔绝，他俩便是严丝合缝的密贴，所以，那网织的压迫感强势地侵扰着他，绷紧的神经遭鞭笞，嗡鸣震耳，那种被扼喉的窒息感渐烈，都催促着他朝旁撤半步，远离；但，他实在不善暗中较劲，费心耗神，于是，愣几秒后，他蹬踩着铝合金的外侧踏板借力，坐进副驾。

　　谁知前躬着卸背包呢，姜圻歪扭着窄腰，却肘部回撤时，不小心拐到搁在中央扶手箱的咖啡杯。

　　暖褐色牛皮纸杯受力挣出凹槽。

　　嘭。

　　跌倒在脚踏处。

　　黑塑盖跟纸杯分离，剩的咖啡就悉数外溢，污渍迸溅，1片狼藉。

　　鞋面沾脏的姜圻，因闯祸而瞬怔。

　　而绕至驾驶位的喻霁白，已经手撑真皮座椅、覆趴，揪空抽纸盒，并悬于扶手箱，猿臂1伸，没半点怨言地熟练清洁，甚至，连beta的鞋，也擦拭。

　　姜圻踧踖不安，胸腔里停跳数秒的1颗心、被铁丝箍着悬浮于焰火之上，炙烤。

　　他昔日1向素淡的脸，惊现忸怩的红晕。

　　但空间狭隘，他无处躲脚。

　　抢着去擦，却没纸，还哐地跟alpha脑袋相磕，怕再搞砸的姜圻，只能逼仄地竖直脊椎、嵌镶进椅背，屈膝抵腹，握拳曲肘，拘在胸膛前，额骨抽疼，还热胀，没敢揉，他词钝意虚：“抱歉，我…给你转…洗车费，可以吗？”

　　说到最后，声若蚊蝇。

　　丢废纸，喻霁白掀眸，原想拒绝beta聊以宽慰。

　　但又变卦；因为，视线跟他粘黏的beta明眸善睐、娇靥含羞带怯，虽让他无鄙薄的旖旎遐思，却倏地茅塞顿开。

　　他调至二维码界面。

　　姜圻速扫。

　　嗳？

　　怎么是加好友呢？

　　1霎怔忡，旋即释然，姜圻点申请通过，毕竟是他有错在先，又怎能贪猥无厌、再麻烦alpha直接走转账收钱呢。

　　他红包最高限的500币值，要输密码时，却被alpha捉腕阻拦。

　　给beta置顶的喻霁白：“等我给你发票。”

　　姜圻旋腕，挣脱：“好。”

　　掌心因跟beta密贴而攒聚的温热，瞬凉，就遗憾；但双喜临门·喻霁白，既得偿所愿让beta坐副驾——蔺榳科普过那是恋人专属，又成beta的列表好友，总之，他舐糠及米的小心机没被揭穿，还偶发状况买1赠1，这点遗憾，便成瑕不掩瑜的点缀。

　　他冁然而笑。

　　多幸运，硬撩遇助攻，暗逗被优待。

　　暗夜潦草，而他的喜难自禁，也1塌糊涂；单手控方向盘，右掌虚握，搭在大马金刀地敞着的踩油门的腿，叩腕，敲膝，咻地1声SUV便冲进街心、脱缰的野马般疾驰。

　　姜圻攥安全带。

　　但后排座枕臂侧躺的顾暻，没防备，就撞座椅，但没耽误他继续睡。

　　当然，因前排那俩热衷演默剧，就算偶尔发音，也轻如翎羽，他没旁观到他俩都与平常迥异的违规。

　　1路少话。

　　车行风驰电掣。

　　许是熏香安眠的缘故，假寐的姜圻也睡着。

　　而等他惺忪转醒，车停在楼底已许久，连老槐树都疲累得叶蜷枝耷拉，但alpha，却并无半点催促或褊急：“看你睡的沉，就没喊你。”

　　姜圻捶后脑勺释倦缓困：“多谢。”推门下车，“再见。”

　　这次，楼道灯敞亮。

　　Beta也没再驻足二楼拐角，停留。

　　喻霁白没启动车，这辆硬派粗犷的陆巡便似猛兽蛰伏，潜藏在树影婆娑里，扼守主人脱顾暻穿的鞋、但最终未归还给beta的秘密；坑洼的水泥路存雨，而他，双腿交叠斜倚车门，拨弄着金属打火机。

　　啪嗒。

　　脆响。

　　呲。

　　1簇蓝火尽燃。

　　他像是闲得发霉，玩得乐此不疲，直到beta的卧室灯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