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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   讲学院设在道场旁边。黛瓦粉墙,中间用十二支悬梁架开,南北统统打上雕花精细的木制隔断,再用白云纱笼上,迸出柔和的光晕,实乃悟道修行的最佳场所。

      此地七日一开,成玉长老坐在为首的主位,正拿着本经书侃侃而谈。主座的最下面点着安心凝神的熏香,用处大不大不知道,可这熏香今日不知抽哪门子的风,齐齐往后排钻去。

      宁子沉此时坐在弟子席之中,从后看去,他坐姿端正无比,听的很是认真,还频频点头附和师尊的话语,这晦涩难懂的经书竟然真让他给听了进去。这让后排咬着毛笔苦恼的沈梦秋很是新奇,都说四师兄为人类猴,喜搔首弄姿,旁的不会但徒乱人意是一把好手,如今看来此话甚是偏颇,比如今日宁子沉就很安分守己。

      直到那缕袅袅的熏香钻进了宁子沉的面前,沈梦秋还在思索着成玉长老讲的悟道云云是个什么意思,就看见他刚才还在全神贯注的四师兄猛然栽了下去,脑门吭哧碰上了瓷实无比的紫光檀书桌,当即磕的一嗓子嚎了出来——感情这人刚才是睡着了。

      这一嗓子嚎的整个讲学院瞬间安静下来,连成玉长老都愣在了跟前。成玉长老反应过来后怒不可遏,他将经书一拍,喊道:“宁子沉,我方才所讲的悟道云云是什么意思。”

      宁子沉颇为羞怯地站起来,脑门上还顶着一道长长的红痕,他磨磨唧唧半天,才从嗓子眼里卡出几个字来:“嗯...悟道云云..就是,今天所领悟的道运会像天上的云一样飘走,明天也领悟...不了。”他越说越小声,最后将头几乎要埋在了衣领里。

      成玉长老怒其不争,将经书重新拾了回来,对坐在最前面的公仪潇月道:“你说,悟道云云是什么意思?”

      公仪潇月正襟危坐,答道:“悟道云云出自天下大道卷一第十二列,意思是世上道运可领悟的方法亦或机遇有很多,不必只拘泥于冥想入定一种之中...”

      “嗯,不错。”成玉长老点了点头,继续讲起经书中前人领悟道运的方法以供借鉴,或是心神乍明天地顿开,或是历尽千帆有所悟。

      说罢,他顿了顿,接着说道:“亦或置之死地而后生,当然这种可谓玄之又玄。”

      沈梦秋抬起头来,问道:“师尊,为何玄之又玄呢?”

      “古往今来,史册上有名的大能崛起前皆离不开经年如一的悟道,心中一念间,沧海桑田变。”成玉长老解答道:“唯有置之死地而后生这一途径,是极短极快的,当然这里讲的死地也并非单一的指身死,心死,魂灭等皆有可能。有所得必有所失,在极快的情况下领悟非凡的道运从而拔起自身的法力,是需要承受极端的痛苦的,身死、心死、魂灭这些外物的痛苦尚加诸于身,再添上一霎悟开的道运所带来的冲击。”

      成玉长老顿了顿:“若心智非万里挑一者,便会因承受不住多端痛苦而刹那间烟消云散,所谓玄之又玄。”

      沈梦秋懵懵懂懂地点了下头,成玉长老笑道:“此种方法千载难逢,非遇绝路,不必担忧。”

      一上午很快过去,直到坐在沈梦秋旁边的黎听渊慢慢打了个哈欠,此人睡醒了,成玉长老那边也开始收拾经书准备下堂。

      黎听渊将身旁的一株富贵竹一揪,三片叶子被他薅了下来,他灵巧的编了只蝴蝶玩,蝴蝶被他注入一点法力,便慢慢飞了起来,飞到了正奋笔疾书的沈梦秋面前。

      黎听渊站坐没个正形,此时懒懒散散的靠在椅子上问道:“怎么也学起你那二师兄来发奋图强了。”

      沈梦秋头也不抬:“下午还有论剑课,师尊上午讲的我有很多处不明白,这会多记一些,晚上回去不会忘了。”

      “这好说。”黎听渊玩腻了蝴蝶,双手交叠趴在桌面上,正午的阳光暖烘烘晒得这尊大神很是心旷神怡,他朝沈梦秋说:“问我不就行了?”

      “哪能事事都麻烦你。”沈梦秋虚情假意的客气到。

      “这简单,你也喊我一声师尊不就行了?”他玩味道,说完还冲沈梦秋眨了眨眼睛。

      沈梦秋终于忍无可忍,将那只乱飞的花蝴蝶捏起来砸到黎听渊的脸上,骂道:“滚!”

      下午是由大师姐公仪潇月主讲的论剑课,此课全权交予弟子们,成玉长老只在旁作指导。

      公仪潇月的剑法沈梦秋是见识过的,不论是在四方天空舟讲学厅中所教授的入门剑法,还是梦魍当前万分紧急情况之下仍有条不紊的剑招,可以说公仪潇月的剑法在年轻一代的弟子之中尚且无人能与之比肩。

      她站在主位上,将佩剑正心竖在身前,点名道:“陈怀。”

      陈怀慢慢腾腾的将一沓写好的符咒压在经书下,拿起自己的佩剑站到了公仪潇月的跟前,抱拳行礼。

      “请赐教。”公仪潇月拔出正心,回了个礼。同门间的论剑课,一向都是点到为止,黎听渊对看两人对打没什么兴趣,他的眼神乱飘,瞅到了陈怀所写的那一沓符咒上,他放了一缕神识过去探查,那数十张压在经书下的符咒竟然都是安神符。

      陈怀这小子晚上有这么睡不好吗?黎听渊望天,忽然他想到了另一种可能:安神符可不仅仅能用来安活人的神魄。他用胳膊肘戳戳在旁边看的正入迷的沈梦秋。

      “你这个二师兄怕是身怀绝技啊。”沈梦秋听见黎听渊如此说,他点点头答道:“没想到陈怀师兄不光在符咒一道上精通,在剑法上也没落下,和公仪师姐对打竟能做到几乎平分秋色。”

      “我不是说这个。”黎听渊伸出两只手扳歪他的头,沈梦秋的视线随着他的手移动到陈怀的书桌上去,看见了那一沓厚厚的符咒。

      沈梦秋疑惑道:“怎么了?”

      就在他问到这个的时候,台上的陈怀终于力气不支,公仪潇月最后一招使得如出水沧龙,堪堪停在了陈怀的胸口。

      陈怀气喘吁吁:“多谢大师姐赐教。”而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全是安神符。”黎听渊悄声说。“你还记得宁子沉在经阁说的那番话吗?”

      沈梦秋的记性倒也没那么差,他略一思索,脱口道:“宁子沉说二师兄在经阁琉璃灯背面遇见过...鬼?”

      黎听渊故作严肃的轻轻颔首。

      “祖宗,经阁背面咱们不是去过了吗?那里除了一堆师祖师叔祖之外什么也没有啊。”沈梦秋说。

      “这你就不懂了,万一恰恰是需要陈怀这个人去才能碰见呢?”

      沈梦秋要抓狂了:“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儿?你别又是想...”

      “嘘,日光底下没有新事。”这厮将食指竖在沈梦秋嘴唇上,沈梦秋的后半句话被迫吞进了肚子里,他瞧见黎听渊一脸唯恐天下不乱的说:“今天就跟去看看。”

      如果黎听渊还是个弟子时,一定比赵灵灵、宁子沉之流更要鸡飞狗跳。沈梦秋想,保不齐黎听渊的师父是让他气死的也说不准,反正如今这无赖摊到了自己身上,是很让人头痛的一件事。

      胳膊拗不过大腿,在论剑课下堂后,沈梦秋还是与黎听渊一块鬼鬼祟祟地跟上了二师兄陈怀,陈怀此刻大概也不是那么的光明磊落,他将安神符夹在经书里,走一步眼神三瞥的步入了一段羊肠小道。

      眼见这瓜子聪明的要飞驰而去,黎听渊是不知道担惊受怕四个字是怎么写的,于是他一挥手,将他与沈梦秋的踪迹匿去,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走在了陈怀后面。

      越往里走,沈梦秋越是觉得这片地方越熟悉。直到陈怀在前面停下了,看着眼前的建筑,他才觉察出来这是哪——经阁的后门。

      经阁的后门与古色古香的大门大不相同,只一扇小木头门轻轻掩着,乱生的松柏盖在羊肠小道之前,若不留心,怕是很难发现。

      黎听渊一笑,朝沈梦秋说道:“我知道他要去哪。”

      随即,他抓住沈梦秋的领子,往上一送,二人就这样轻飘飘地趴在了经阁第七层的屋檐上。经阁的窗户被他推开一道缝隙,此地正好对着琉璃灯的背面一览无余。

      陈怀轻手轻脚的将后门带上,抱着那本塞得厚厚实实的经书踩在吱呀作响的楼梯上,不一会便来到了琉璃灯的背面。

      沈梦秋看见这个古怪的二师兄对着满墙的师祖小声叫道:“先法真人...先法真人...”经阁真的有古怪,为何陈怀要与赵灵灵、宁子沉两人说自己在琉璃灯背面遇见了鬼?按照那两位的性格,不来闯一番都说不过去。今日一来,沈梦秋心中的疑虑就被打消了。

      就是这“鬼”确如黎听渊所言,只能陈怀叫得动,陈怀故意与赵灵灵等人讲自己在琉璃灯背面遇见的怪事,为的就是引两人过来看,但赵灵灵与宁子沉一连数日来闯这“鬼”经阁必定一无所获,加上陈怀师兄本身就胆小,久而久之,两人就会将此事一笑而过。

      成玉长老宗派大小事务繁重不会踏足,公仪师姐要练剑、要管治飞来峰上下不会踏足,而唯一能出岔子的赵灵灵两人也因为此事,不会闲的没事儿来逛这无聊的经阁。如此,陈怀可谓打的一手瞒上欺下的好算盘。

      只不过他没想到,岔子就出在这两位名不见经传的小师弟身上,居然会如此胆大包天的一路尾随他。

      沈梦秋紧紧地盯着他,看到陈怀如无头苍蝇般乱晃了一圈后,巨大的琉璃灯灯芯之上散发出一团黑雾,黑雾慢慢透过了琉璃灯的灯罩,渐渐凝成了一个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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