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说再见》舒云生

25、第 25 章

　　冼兆棠是那种注定遇到机遇便会发达的男人，自岳父年事已高，将赵氏药业的控制权逐步交给他之后，赵氏已经不仅仅只满足于做保健品，他收购了几个地方药厂，聘请在医药界享有声誉的教授专家研发各类具有治疗作用的成药，逐步他们见面的时间越来越少。丈夫的变化之大，令赵如心始料未及。

　　他狂热地全身心投入到事业中，在她需要他的时候，他总是没有时间，一个忙字已经全然占据了他的生命和灵魂，尽管公司的营运和利润逐年递增，可是，这一切却并不是赵如心想要的，她见惯自己的父亲因为生意而用诸多借口冷落母亲忽略自己，如果这个丈夫不是那个她希望在失落失意时可以依靠，开心愉悦时可以共享的那个人，这个婚姻对她来说已经失去了原来设想的意义。外间也传闻冼兆棠与不同的年轻女子关系密切，每每看到他在与人应酬交际时神采飞扬的倜傥神态，赵如心发觉他的心已越走越远，又或许，她根本始终都未曾掌握过他的心。她从最初的鼎立支持，变成埋怨失望，尤其是在冼念辉生病的那段时间里，她并未得到丈夫的体贴、关心、陪伴、和交流，最终她爆发了，一怒之下带着儿子搬回娘家。

　　大约在十来岁时，冼念辉由一向活泼好动变得无精打采，脸色越来越差，时不时发烧呕吐，经常虚弱得无法正常上学。这时的赵如心已将对丈夫的那份心意全部转移在这个唯一的骨肉身上。她心急如焚，带他去看中医西医，请名师为他会诊，买来各种名贵补品为他调养，可是冼念辉的身体却仍然时好时坏，日益虚弱。

　　赵母见她一筹莫展，整个人因为焦虑而变得暴躁和憔悴，有一日对她劝说，“如心，我知道你向来对我信佛的事不以为然，可是我还是想劝你和我一起去安阳寺，上柱香。听一些朋友说起有位澄元大师可帮人化解疑难杂症。我觉得你不妨一试。”

　　赵如心向来不信神鬼之说，本想一口回绝，可是想到这一年来冼念辉看过无数医生，试过各种药物，身体却没有好转的迹象，心念一动，或许也是病急乱投医，她应允和母亲一起去拜访那位澄元大师。

　　大师的禅房内安静得让人连呼吸都不敢大声，澄元大师那双看透世事沧桑的眼睛直视赵如心，过了半响，他在一张白纸上写下两行字，递给赵如心。赵如心低头细读，上面写的是“仰天吐唾，逆风扬尘。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和“德在人先，利居人后”。她疑惑不解，大师站起身来，背对着她，“赵女士，与人为善，与己为善。你扪心自问是否曾经咄咄逼人？是否曾为了一己私念而强人所难？”赵如心不禁惶然，没想到这位大师不需听她解释便已了解她过去种种，自己的内心世界像被照了个透视。只听他继续说，“今日的执著，会造成明日的后悔。如果你真想化解你儿子身上的病症，只有一个办法。你如何待你儿子，便如何待那女子的骨肉。你何时抛下往日执念，何时便懂得慈悲。”

　　赵如心和母亲步出禅房，寺院内绕栏而布的秀木苍翠郁葱，阳光从密集的树叶中穿过，照在他们身上。临走前，母亲握着她的手，“如心，你一向任性，我们也都由着你。可是这次是关乎念辉的性命，你要想清楚才好。＂赵如心内心就象是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沉重地逼迫着，不容她有丝毫反抗，而必须在那一刻作出一个重大的痛苦的抉择，顿觉胸腔里翻腾起一股苦涩之感，直抵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