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源记》月溟刺鸟

4、既然没钱，我肉偿吧！

　　换朝代了，这是小翠没有想到的事情，事实上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中国都能换总理，人家怎么就不能换皇帝呢？
　　小翠很郁闷，并不是因为朝代更换本身，只不过皇帝这么一换，物是人非，她上哪弄金子和媳妇去给王二牛啊？
　　王二牛是个好人啊，好人通常不好命啊。
　　小翠感叹，然后无语的低下了头。

　　夜黑漆漆的，小翠蹲在街边的墙角里，然后看着那个男人边敲着锣边放声喊着“小心火烛”路过她身边。小翠个子矮，身子也瘦，往墙角那么一蹲和幽灵似的，直到那男人路过他身边的时候才幽幽地喊了声。

　　“二牛哥~~~”

　　深更半夜黑漆漆的角落突然传来这么个阴森森的女声，王二牛吓的一屁股坐在地下，手里的锣和锤子一股脑砸在地下发出“哐啷啷”的声音。

　　“别怕，二牛哥。”小翠猫着腰从阴影里爬出来，在月光下露出脸：“是我。”
　　“我□□大半夜躲这儿吓死人啊！”

　　饶是王二牛这样的好人也忍不住爆了粗口，但是看到小翠脏兮兮的脸和一脸可怜的表情后，他还是心软了一下。

　　“你不是去找你叔了吗？怎么大半夜的蹲这儿？”
　　“我叔没了。”小翠委屈的撅着嘴说：“我才知道我爹娘走后叔的生意也赔了钱，现在宅子都换人了，结果我就被人赶出来了。”
　　“哎，你也是个可怜人。”
　　“还行吧，比你好点。”小翠扁扁嘴说：“打更的不都官府派的人吗？你个馄饨铺掌柜的怎么来干这活啊？”
　　“别小瞧这更夫，还是我托人托脸求来的呢。一晚上就在街面上溜达三趟就行，每个月给我二两银子呢！”
　　“二两银子你就出来干这活？白天还要开馄饨铺，你不睡觉了？”
　　“嘿嘿，喊完我就回家睡，能多赚一点是一点嘛。”

　　王二牛嘻嘻的笑着，小翠看他淳朴的样子心里更过意不去了。

　　“对不起，二牛哥，金子没了，媳妇也没了。”
　　“没事没事，你哥不贪财，够吃够喝就行。”
　　王二牛乐呵呵的说，事实上这么多年的无私奉献，能掉头回来的姑娘翠儿还是第一个，他能不美吗？
　　“你别担心哥，你妹既然说到就一定做到，总有一天我会连金子带媳妇都给你领来！”
　　“不急不急，以后再说以后的话。”
　　“那……我现在无亲无故的，你给我口吃的和住的地方，行吗？”
　　二牛沉默了一下，小翠以为他是不乐意，赶忙说：“我不白吃，我可以给你干活！话说我还有分辨草药的本事，没事我还能上山采药卖钱，卖的钱我都给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翠儿，只是……你个黄花大闺女，和我一男人住一起，非亲非故的，我怕影响你名声……”
　　“你原来担心这事啊？没关系，咱俩清清白白，人家愿说就让他们说去！”
　　说到这里，小翠贼笑了一声，靠近王二牛的耳朵道：“再者说了，我早就不是啥黄花了。”
　　“…………”

　　太阳东升早已过了辰时，馄饨铺虽然已经开了摊子，但王二牛的魂显然还没醒。屋外的摊子上，小翠已经开始忙里忙外的招呼客人了，虽然手脚没有想象中的麻利馄饨包地也歪七扭八，但是想一想，这么位姑娘一夜之间竟然出现在了他的生活里！这是怎样一种奇遇？哦，当然，美中不足的是她已经不是黄花了。

　　“二牛哥，锅开了没？外面还差三碗，王大婶刚才过来要了两碗让送到她鸡蛋摊子上去……话说你还欠人家俩鸡蛋钱没还吧？”
　　“呃，前天鸡蛋用光了，就顺手借了俩。”
　　“她今儿说鸡蛋钱不用还了，不过这馄饨估计也没打算付钱，话说俩鸡蛋换两碗馄饨她们家鸡蛋也够贵的了。”

　　小翠边说边往碗里盛馄饨，王二牛看着她顺溜地架势似乎没一点儿不适应。

　　“你……感觉还好吗……”
　　二牛讪讪的问，包馄饨的手也渐渐地慢了下来。
　　“说话别耽误卖药，继续包着别停下。”小翠头也不抬地说：“又不是和你睡觉刚起来，什么叫感觉还好吗？”
　　“…………”

　　二牛登时无语，立即垂下头继续包馄饨。

　　“话说店里蚂蚱菜快没了哈，你最近也没再买点？”
　　“那玩意儿是野菜，城西的林子里有的是，这不最近传言说那出了头白鹿，官府就暂时把那区域给封了，我这才没去的成。”
　　“除了城西没别的地方有了？”
　　“咱这地儿虽说也隶属于王都吧，但却是处于北城门的偏僻地带，南边那里倒也有片山林，不过要去那里一来一回得一天，实在不划算。”
　　“那就去附近林子里薅点，把这两天的补上。”
　　“可官府那里……”
　　“官府还鼓励百姓积极纳税呢！你看咱这条街上王大婶李大妈的哪个按时交钱了？”
　　“人家那是小本经营，本来就没多少收入……”
　　“那下次咱也不交！”
　　“不行啊，翠儿，咱家和店都在这里，不能和她们似地收了摊子就跑……”

　　王二牛尴尬地说，有点不敢看小翠，小翠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倒也没再多说什么，端着馄饨走到了外面。二牛是的好男人，这点小翠清楚，但人无完人，美中不足的就是，这男人窝囊了点儿。
　　从早上开门到现在，足有两个时辰了，小翠给人上完馄饨往屋里走的时候不自觉的直了直腰，忙活这一早晨她也有点累了，此时好不容易得了几分钟空闲，正想着到柜台坐会儿，内衣的口
　　袋冷不丁的传来一阵震动。小翠怔了怔，侧着身子走进了厨房。

　　“我去后院喘口气儿，你看着点儿摊子啊。”
　　“哎，你去吧。”

　　见到二牛点头，小翠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一边接通电话一边把蓝牙耳机往耳朵眼儿里塞，还没等塞严实呢，电话里已经传出声音来了。
　　那是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了：她老娘。

　　“翠儿，你这两天去哪了？”
　　老娘的声音难得地平静舒缓，小翠怔了一下，还有点不适应。
　　“这两天烦，找了个乡下散散心。”
　　“还在北京市内？”
　　“呃，西六环那一块儿……怎么？找我有事儿？”

　　翠儿妈的声音又安静了下来，小翠愣了一下，琢磨着是信号不好还是怎么地。

　　“怎么不说话了啊？妈。”
　　“没什么，只是妈有一句话要问你。”
　　“嗯，您说吧，我听着呐。”
　　“三年前，军队内部曾经秘密发布了一个名为‘猎头一号’的隐秘刺杀任务，我想问当年那次任务的特种兵中有没有你？”
　　“…………”

　　小翠的手心儿一下子凉了，手指和拇指紧紧地捏在了一起。

　　“您怎么突然这么问？”
　　“这次新总理上台等于换了新政府，连军部都要重新清理，你妈我就是负责重新编制队伍的高层之一。”
　　说到这里，翠儿妈停了停继续说：“同时我也负责调查一些当年烂尾的反政府行动，说实话这次连你在内带薪停职的还有好一批人，我已经查了，大都是三年前东欧反黑行动小组的人。”
　　“……然后呢？”
　　“事情到了这里，你必须和妈说实话，当年的那件事儿你到底参没参与？”

　　小翠不说话了，抬起头，太阳已经完全升了起来，侧着身子向门里看了一眼，天大亮了，吃饭的人也陆陆续续地离开开始了一天的工作，王二牛此时正有条不紊的收拾着桌子，显得不慌不忙。
　　小翠吸了口气，朝前面喊了一声。

　　“还忙吗？二牛哥。”
　　“不忙不忙，你有事啊？”
　　“没……天也大亮了，我去西面薅点野菜吧。”
　　二牛擦桌子擦到一半，此时却停了下来，直起身子担忧道：“你真去啊？”
　　“这不省钱给你娶媳妇了吗？”
　　“……那你快点回来啊？话说因为那畜生的事，这段时间真不安全。”
　　“没事，我很快就回来了。”

　　小翠说着也不等他答应，把围裙一解披着件小袄拿起筐子和手锄就朝后门走去，翠儿妈在电话那头儿听着有点儿犯糊涂。

　　“话说翠儿啊，你这是跑哪个山沟沟里去散心了？”
　　“不说了嘛，西六环八岔沟那附近，偏着呢。”
　　“…………”

　　翠妈没再放声，电话也没挂，等着小翠出门穿过闹市区，向着西边林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