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蝶刃》墨微砚

16、情从何起（下）

　　叶枫喝了一口粥，叼了根油条正在细细品味蜀中的美味，隔壁屋内突然传来皇甫陵的欢呼声，间或夹着拍手声。叶枫眉毛动了下，别看皇甫陵英姿飒飒，其实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被谷雨那么一逗就喜笑颜开。撇撇嘴，叶枫三两下就将油条吞进了肚中，未碰碗碟的左手从怀中掏出了一抹绢丝方巾，起身走至面盆架旁，沾了些面盆内的清水，用方巾擦了擦双手。刚擦完手，隔壁又响起皇甫陵一阵嬉笑声，仔细听来，还有谷雨低不可闻的清冽笑声。
　　叶枫有些好奇，隔壁到底发生了何事，能让谷雨与皇甫陵笑得如此开心。叶枫想要去隔壁一探究竟，又碍于那两条双生蛇王，他又将好奇心给压了回去。不过隔壁一波接一波的笑声传来，勾得叶枫心痒难耐，叶枫几番思量，终是抬起了脚，走出屋子，推开了隔壁的房门。
　　甫一进门，叶枫就见一青一白两条双生巨蟒昂着半身，下半蛇身交缠，颈部皮褶大张，白色蛇头在上，青色蛇头在下，当着谷雨与皇甫陵的面，缠缠绵绵亲吻着。谷雨清冷的面容上浮起一抹醉人的笑意，皇甫陵则睁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面前唇与唇相接的两条巨蟒。叶枫见这画面，眉头挑得更高，虽说现在是春日，但谷雨让两条青白巨蟒这么赤/裸/裸地在一个少女面前亲吻，实在有伤大雅。叶枫惧怕阿双，不敢太过上前，只得远远地站在门边，背笔直地贴在门上，对皇甫陵道：“徒弟，为师……”
　　“师父！谷大哥说阿双可喜欢你了！”皇甫陵早注意到叶枫到来，此刻她的心神全在两条青白巨蟒之上，刚听谷雨说这两条巨蟒十分喜欢叶枫，奈何叶枫惧怕它们，只得与叶枫保持距离。皇甫陵想借机让叶枫多与阿双亲近亲近，说不定接触久了，叶枫就喜欢上阿双了。
　　然而，叶枫怕蛇的毛病是永远无法根治了。皇甫陵话音刚落，叶枫连连摆手：“莫要开为师玩笑，为师自幼怕这些没有皮毛的东西。”
　　自从叶枫进屋，谷雨的视线就一直落在叶枫身上，听闻叶枫刚才所言，谷雨眼神有片刻恍惚。叶枫注意到谷雨神情变换，以为谷雨伤势未愈，连忙要唤自家徒弟出来，莫再打扰谷雨休息，谁知那两条亲密中的双生巨蟒蛇头忽然松开。倚靠在门边的叶枫面色一凝，侧身避在门柱后，几枚暗器擦着叶枫鼻尖飞入屋内。皇甫陵手提长/枪挽出一片寒光挡住了那几枚袭来的暗器，谷雨受伤不得动武，虫笛贴在唇边，吹起一个彻骨寒音，双生巨蟒瞬间游出屋外，经过叶枫身边时，那白色巨蟒还向叶枫吐了吐信子，叶枫差点没叫出声来。
　　双生巨蟒按照谷雨的指示追敌而去，叶枫反手将门带上，快步来到谷雨身边，来回打量了几遍面前人，待确定谷雨无恙，叶枫才松了口气。皇甫陵站在一旁，把叶枫的神情全都收在眼中，皇甫陵唇边噙着一抹了然的淡笑。
　　谷雨有些尴尬地避开了叶枫的目光，指着墙上嵌入的三个细小圆孔道：“叶盟主，能看出来是何种暗器么？”
　　叶枫只扫了一眼墙上留下的印记，冷笑一声道：“恶人谷，雪魔堂。”
　　“又是他们！”皇甫陵咬牙，娇俏的面容满布恨意。叶枫伸手轻轻捏了下皇甫陵的右脸，一本正经地对皇甫陵道：“为师跟你说过多少次，女孩子少生气，会变丑。”
　　皇甫陵哪里有闲心与叶枫逗笑，撇撇嘴，一言不发。叶枫知道皇甫陵在想什么，昨日在唐家堡议事厅内自己的一番解释让皇甫陵将凶手转向了他处，皇甫陵涉世不深，却聪慧机敏，叶枫只向她透露了一丝信息，她便猜到了凶手为何会对天策下手，如今又牵扯出了恶人谷，皇甫陵已知这其中藏着巨大的阴谋。皇甫陵秀眉紧蹙，似在思索。叶枫未打算将自己心中所想悉数告知皇甫陵，这个巨大的阴谋是针对浩气盟与恶人谷，虽然其中牵扯到了唐门与天策，但这两大派也只是被人利用的诱饵，幕后凶手真正的目的并非在此，挑起这天下纷争，才是目的。仅凭唐门与天策府，声威不够，何况还有一个与江湖正道对立的恶人谷也被算计在其中，叶枫没有把握，这一场博弈，自己能够扭转颓势。
　　房内一时有些安静，墙上暗器钉入的洞内不知何时渗出了水渍，叶枫渐渐捏紧双拳，凝水为冰的功夫，只有雪魔堂的弟子才会使。叶枫，当年是恶人谷雪魔堂的副堂主，自然也会这一手功夫。
　　“叶盟主，下面是要去恶人谷？”谷雨看了眼面色凝重的叶枫，感觉屋内气氛压抑，终于打破了这份沉默。
　　叶枫收回钉在墙上的目光，轻轻摇了下头：“先去天策。”
　　“为何？”
　　“有个人我必须要见一面。”
　　“谁？”
　　“李翀。”叶枫看了一眼谷雨。
　　谷雨敛眉，不知叶枫作何打算。既然知道这事与恶人谷脱不了干系，叶枫为何还要去一趟天策府？
　　叶枫看出了谷雨眼中的不解，正色道：“李统领中的毒，也许我能解。”
　　谷雨眼神暗了暗，转瞬即逝。叶枫捕捉到谷雨的神色，松开紧捏的双手，转身对皇甫陵道：“徒弟，你先回天策，我与谷兄晚几日再到。”
　　皇甫陵知道叶枫是担心谷雨的身体，没有拒绝，当即向叶枫与谷雨告辞，骑上自己的爱驹就离开了唐家堡。

　　叶枫与谷雨用完了午膳才启程。唐家堡来送行的只有那位老者，他腰上缠着一条白纱，叶枫怅然地叹了口气，骑上马，回头望了一眼巍峨的唐家堡，转过头对那老者道：“请代在下转告唐堡主，有叶枫在的一日，没人能够撼动唐门地位。”
　　纵然老者经历风霜，听闻叶枫这句话，老者老泪纵横，跪倒在地连连向叶枫称谢：“多谢盟主！多谢盟主！”
　　叶枫未跳下马去扶跪在地上的老者，只向老者微微颔首，驾马而去。直至叶枫与谷雨走出视线，老者刚从地上颤颤巍巍地站起，就被一只手扶住，唐逸神采飞扬地站在老者身侧，阳光照在这位年轻的唐家堡堡主脸上，老者仿佛又看到了那个登临浩气盟正气厅，向众人昂首致歉的唐逸。
　　“我唐逸，替先祖向诸派，向天下苍生，致歉！”那时唐逸双手抱拳，昂首而立，不卑不亢地向正气厅内十派掌门致歉。

　　叶枫与谷雨一路驾马北上，走出唐门地界，叶枫见身边走过一群苗疆百姓，这才想起唐门离五毒不远。叶枫对谷雨道：“谷兄，不回五毒？”
　　谷雨不知叶枫何意：“叶盟主不是说要去天策？”
　　“我是说……”叶枫尴尬地看了一眼谷雨身后的草丛，一青一白两条蛇尾紧紧缠在一起，露出了草丛，“阿双它们难道不回五毒生养后代么？”
　　谷雨挑眉，声音冰冷：“它们是公的。”
　　“啥？！”叶枫不可置信地瞪着谷雨，想从谷雨的表情上找出一丝破绽。然而谷雨只是冷冷地回瞪了叶枫一眼，不再与叶枫交谈。
　　叶枫嘴角抽搐了下：未曾想，这年头，连蛇都好这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