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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以念作约毁旧情 ...

  •   掀开轿帘,走了下来,似乎是一副坐不惯轿的模样,脸色微白,稍跄一下便扶住了来迎的管家。
      “学士,你怎么了?”管家苍然的面庞上尽是关心,“平时里想是未作惯轿子,有些不舒服?”
      “我没事。”东方彧卿文文雅雅的声调低了半分,另一只手扶着额角,虚弱的说道,“扶我进府休息一下,不要紧的。”
      管家旁边那个面色诡然的青年转了转眼珠,谄媚一般扶在了他另一边,“学士我扶您回房。”
      东方彧卿自是认出了这便是当日明王安在身边的奸细,不以为意一般任他扶着回了房。房间其实暗有密阁,密道通其异朽阁,只是平时保险起见,从未用过。
      本不想用,只是归程中得了异朽阁暗信,花千骨竟到了异朽阁,也不知是何用意便擅闯法阵,意欲找得异朽君。打开密阁的那一刻,东方彧卿心里还有些哀然,这世间,若没有白子画,倒也没有这翻天覆地的争斗和仙魔之下的生灵涂炭。
      东方彧卿恢复平静冷厉的面色,走近挂了一副字画的墙壁,骨节分明的清长手指按在上面,摸到凸起暗暗用力拧开,墙壁顿时开出一条通道,幽暗的入口,内里却闪着幽红的光芒。
      素月色的衣衫微摆,东方彧卿抬步迈进了通道之中,石门缓缓关闭,丝毫看不出缝隙。密道之中,墙壁上的凹陷嵌着人骨骷髅,骷髅中燃着不灭的灯烛,许是有人定期打扫。密道非比寻常,错杂的口洞和路口很容易让人找不到出去的路,骷髅和金属灯架的摆放位置像漩涡一样,呈八卦向,亦是一种迷途阵法,倒是安全的很,除他一人外,几乎无人可破。
      左三步,中前两步,退一步,再右前四步,便可前进三步,走的轻巧精密,滴水不透。
      约莫半刻不到,便走到了尽头,通至异朽阁的侧室,从侧室缓缓走了出来,身上已然是紫黑衣袍,气势灼艳。
      空气之中悬挂着莹蓝的舌魄,幽幽漫着诡异。拂袖一挥,袍裾之间无风而动,东方彧卿便稳然坐在了正中高座之上,座上雕刻的花纹奢华冰冷,衬着他此刻生硬的脸,愈发让人心惊。
      ‘轰’的一声,一身红袍的花千骨掌下留了三分力,双扇青门却重重倒地,荡起一丝微不可见的尘埃。
      两人对视,一时无言,花千骨敛进眼底的悲哀和波澜,没有质问,没有声嘶力竭,有的只是轻恍的声音,“异朽君可愿做笔交易?”‘异朽君’三个字咬的清晰冰冷,再无当初痴痴笑着喊出东方的温情和单纯。
      东方彧卿避过她的眼神,心中百味杂陈,仍是稳着声音道一声,“骨头。”
      “我问异朽君,可愿做笔交易?”眼中不起波澜,口气平静的不带一丝感情,花千骨姿态不变的站在殿口,逆光的脸掩在阴影之中,气氛越发沉重压抑。
      “你说。”终是忍不住,东方彧卿开口道。
      “我愿意一切交换,告诉我白子画在哪里?”哀莫大于心死,早先执着的留在他身边,最后不过落下如此一副残躯,物是人非,她竟怨恨起这师徒身份来,再也不言‘师父’之称。
      “这笔交易,异朽阁..做不了。”顿了一顿,东方彧卿仍是回绝,目光落在她艳丽的眉间,早不似先前清丽可爱,当初那副眉若黛山,目若碧泉的脱俗模样都是被自己毁掉的。
      “你是做还是不做?”花千骨丝丝落落的墨发隐约含了风,微微扬起,无情的口气重重掷地,“怎么?你们‘帮’我落得如此田地,我倒是该感谢你们。”
      “骨头你..”对着她是始终狠不下心,毕竟一个无辜的女子因他扭转了命运的齿轮,牺牲在他的报复之下。
      抬掌便挥向东方彧卿,掌风下的巨大力量震得石壁微颤,抖落掉一些细碎的渣滓。花千骨怒般唇色更加鲜艳,透出妖神决绝的风姿,“异朽君,最后问你一句,做还是不做。”
      “不做。”嘴角渗出鲜血来,却不比她少半分决绝。
      “那我今日便杀了你。”花千骨眸色渐深,绝望痛苦潋滟于美目,手下力量却丝毫不减,凝聚着黑色的气雾,内力一挥击出笔直朝着东方彧卿,东方彧卿抬掌应接,内力未至之后一道黑色的身影便横在他面前,替他硬生生的接下花千骨这掌,顿时气血喷涌,面巾遮着,一口血吐的无声无息,东华缓慢站起来,回头看了东方彧卿一眼,未见伤痕,倒是安心了不少,随即站起来一副待战的坚定,目光平静的看着花千骨。
      花千骨收回掌,看着变故目光幽深,“三日之后,我定会再来,希望异朽君好好考虑。”说罢身影一闪,弥散在空气之中,神力可见一斑。
      “东华。”东方彧卿扶住眼前微微踉跄的东华,情绪竟一时无法言明。
      众生之间,从不缺仇恨,也不缺爱与原谅,熟视无睹罢了。
      看着东华微有颤动的进了自己的房间疗伤,东方彧卿似有触动一般,微怔一下,然后半回转了脸庞,冲着自己房间的方向,阳光打在他的脸上,投下眉目温柔的侧影,绰绰灼灼,恍如天人。
      终于还是收回了思绪,坚定了眼神,步子顺着视线走去,走近了却停在门前。
      端在身前的手微微收紧,握得有些发白,红柔始终远着目光站在一边,并不看他,仿佛不知道他的存在一般,既然阻止不了又何必阻止,只要静静的守护在他身边便好了。
      “一日未出房门?”东方彧卿斜过眸光,沉声问了一句。
      “是。”红柔略一垂首,恭敬的回答,“身上的伤口也不许手下查看。”
      听了回答,东方彧卿还是抬起手按在房门上,然后暗自用力推开。
      房门一开,光线便顷刻涌入,灼亮的光影和镶着青花的瓷瓶交错斜在地上,步步走的平静,在距床三尺的地方停住了,开口冷笑道,“怎么不让人看你伤口?”
      床上安稳躺着的人并不回答,一如既往清淡的模样。
      “怎么?还顾及你那可笑的脸面?”东方彧卿看见他这幅样子,终是忍不住又嘲讽道,“你是怎么从牢里到的房间,应该还没忘记吧。”
      话音落下,东方彧卿又走近一步,轻轻坐在床榻之上,抬手放在他脸边上,笑的放肆,“白子画,你倒是教出一个好徒儿,你肯为天下人负她,她便可为你负天下人。”
      床上的人忍受着他肆意的抚摸,双目之中疲惫而又空洞,终于开了口,一天未进水的嗓音已经几乎说不出话来,“小骨是无辜的。”
      “无辜的?”东方彧卿口中跟着念了这一句,眼中轻轻浮起一丝厌恶,“她的确是无辜的,可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
      “我欠下的债我来偿还。”白子画又说了一句,苍白的脸色有些虚弱。
      东方彧卿收回放在他脸上的手,站起来,走至窗边桌前,扶着青瓷茶壶,幽幽倒了一杯茶,茶水早已凉透,颜色变的暗黄。拿起那杯水,嗤笑了一声,东方彧卿回到床边,单手扶起他,毫不怜惜的灌进他喉咙,茶液顺着嘴唇淌下来,沿着喉结悄无声息的渗进里衣。
      杯水尽了,衣襟也湿了一片,见他唇色几乎毫无润痕,东方彧卿才拿过青瓷茶壶,居高临下捏开他的下巴,往里倒,吞咽不及的茶水再次淌出来,就连耳边垂着的墨发都渐渐浸湿,“怎么样?够不够。”
      白子画不答,任他发泄似的倾倒,看他极力隐忍的表情,东方彧卿忽然倦了一般收了茶壶甩出去,落地碎开青色的花瓣,水痕四溅,清茶叶片恹恹的拢成一团。
      “阁主!”门外的红柔出声询问,不可掩藏的关忧。
      “无事,找人收拾了残局。”东方彧卿稳住了呼之欲出的火气,怒气渐平息。
      有婢女来收拾碎瓣,东方彧卿又冷着声音让人准备沐浴需要的水,温泉在后园,见他身上有伤,倒也没固执要去那一处。
      几乎是剥开一般,丢掉他身上的衣服,想必是他自己忍着痛穿上的,这人倒是不论何时都素洁的很,心中想着面上却十分不耐,随意将他按进木桶之中,嘴角斜斜扬起一抹阴冷的笑,讽刺的说道,“白子画,你未曾料到自己也有这么一天吧。”
      白子画浸在水中,光洁的肌肤,宠辱不惊的淡漠,倒是一副谪仙落尘,不染风霜的清艳姿态。
      转过身,绕出玉屏之外,临窗而立,窗前桌上朱笔林林,宣纸半展,随意铺了开来,清肃锋利的笔迹延伸而落:
      无多高殿独揽月,不言人间怨恨痴。
      若明殊归非正途,何笑当初对错止。
      乾坤已转,再想回旋,莫不是痴人说梦,既如此,便让整个天下都沿着错轨前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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