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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050年2月某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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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我从“红”出来,手中握着“赠品”,一把青灰的雨伞。
“赠品”?我不相信,这根本就是他的伞。
从大衣口袋里掏出香烟,点燃,我还是没忍住回头,玻璃门内,他看到我,低下了头。
我微笑着转回头,香烟送到嘴边,狠狠吸住,看它做出最后的喘息呻吟挣扎,然后,掐灭扔到墙角。
他在窥探我。
刚才在店内,我装作浏览图书,我知道来自身后的注视,书架上的书没有排得密密实实,在空隙中,我测得了我们的距离——两排书架的距离。
雨还在下,我撑起手中的伞,身后是玻璃门,面前是湿漉漉的街道,一切都没有改变,只是,我不会再淋湿。
我想,我还会再来,在一个不需要撑伞的午后。
到家。
我把青灰色的伞和黑伞并排挂起,想了想,还是又取下了它,支在墙角。
我擦干了身上的残水,想换上干爽的衣服,走到房间,打开衣柜,一眼看见柜子里靠右的蓝色方格衬衫,羊毛质地的衬衫,厚实,也清冷,我记得早已把它藏得很深处,为何又出现在我的面前?
阿荣,你是在警告我么?
衬衫左胸上刀锋撕裂的口子我曾仔仔细细地缝过,还是缝不合你的伤口吗?
你轻易就可以把我击得粉碎。
我无法拥抱你的身体,我只有让你抱住我,那道伤口贴住我的左心,分毫不差。
“阿荣,阿荣,阿荣。。。”
我在你耳边喃喃低语,你知不知,最后一次,我为你而哭。
我已经不敢说,这是不是最后一次,我曾很多次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可是对于我,或许你永远都没有“最后”。
凌晨一点二十分,我再一次失眠。
越来越难以入睡,我只好吃ken给的药。
凌晨两点三十分,仍无法入睡。
只有加量。
ken的警告,抵不住病痛的抽丝剥茧,我仿佛,要被剥光抽干。
我吃了药,凌晨四点,终于昏昏沉沉陷入了白色中。
白色中,是阿荣的脸,苍白着,绝望的目光始终追随着我,他的嘴巴翕合,似乎在对我说什么。
很多人影,在我身后晃荡,四周一片死寂,我什么都听不到,只知道不停朝前跑,朝前跑。
他离我越来越远,隔了几道墙,几栋房屋,几条街道,几个城市,直到,天涯海角。
这距离又多远,又有多近。
头痛欲裂,我用力撞在墙。
当我再一次在镜中看到自己,白发,惊现。
许久,我没有再去“红”。自从那夜想起了阿荣,我几乎每晚都彻夜难眠。
那把青灰色的伞,支在墙角,等我终于有力气再拿起它时,已经堆积了薄薄的一层灰尘。
我用抹布把它擦干净,然后夹在腋下,出了门。
天空很晴朗,空气中能闻到初春的气息,不必撑伞。
还是大大的“红”字,鲜艳夺目的色彩,我却挂念着里面的灰,我该把伞还给他,或许可以多说两句话,或许,请他推荐新书,或许,可以请他喝杯咖啡。
推开玻璃门,风铃依旧悦耳动听,我没有看到他。
我寻遍了整间书店,仍没有那个灰色的,却有着一副温暖面容的男孩。
他呢?
我问了看似老板的人,“原来那个卖书的男孩呢?穿一件灰色毛衣的。”
老板用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我,应该在猜测,我同他有什么关系。
“你认得他?”
我摇摇头,他就不说话。
“我。。。呃,对了,我是来还他伞的。”
我觉得理直气壮了,“他在哪,我要亲自把伞还给他。”
他接过了伞,仔细看了看,“是他的。。。秋,他身体不太舒服,去医院看病了。。你把伞留下,我转交给他。”
“他生病了?什么病?住院了么?”
“不清楚。”
老板冷冷地回答,再不说话。
我只好默默转身,离去。
那个叫秋的,跟阿荣神似的男孩,他病了么?或者,他走出了“红”,离开了这座城市?
他会回来么?
他会回来么?
六
我不在“红”
所以——
无言。
是谁在对岸,露台上对望
互传着渴望,你熄灯我点烟
隔住块玻璃,隔住个都市
自言自语地,共你在热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