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格蕾思琳

37、尝试去爱

　　宁雪羽像只慵懒的豹子，斜趴在凌乱的床上，昨晚的月色换成了午后的日光。
　　很累，不想动弹，呆呆地看着橘色的阳光，心里也填满了温暖。
　　维持一个姿势不舒服，试着翻一下身——
　　“哎哟，我的腰……”
　　“宝贝，怎么了？”费尔南斯连忙帮他搓一搓，按摩一下酸痛的肌肉。
　　“滚开！谁害的？！”
　　“呵呵，别发那么大火，这不都是憋太久惹的祸嘛。”费尔南斯无赖地笑道，“就像一个人饿久了，看到美食哪有不多吃的道理？”
　　“这么说倒是我的错咯？”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费尔南斯连忙赔笑，怕他心情不爽又禁欲一个月，“我是说这种运动应该多做，有益身心健康。”
　　“哼，色狼！”
　　费尔南斯对这个称号当作一种褒奖，他知道宁雪羽嘴上骂他，心里是很喜欢的，这点从他昨晚畅快的叫声中就能听出来了。
　　不过对于爱人的纤腰过度劳损造成的酸痛，他却是要负责的，费尔南斯一丝不苟地为宁雪羽做脊椎按摩，帮助他放松肌肉，这条柔韧的小腰□□的时候可是至关重要的，他还期待今晚能来个骑乘位什么的，所以千万要保养好。
　　费尔南斯一边为宁雪羽按摩，一边想着今晚用上什么新花招，嘴角露出一丝□□。
　　宁雪羽趴在床上，闭着眼享受着，费尔南斯的手法其实很笨拙，一看就知道没伺候过人，但这难得的温柔，还是让宁雪羽心满意足。
　　昨晚的大战一直持续到凌晨4点，费尔南斯才把宁雪羽抱进浴室里，本以为那家伙也是筋疲力尽，谁知他趁着清洗的空挡又闯了进来，本以累极了的身体又被他唤醒，做得宁雪羽直骂他是“畜生”，后来是怎么回到床上的，脑子里已经没有这部分的记忆了。
　　没有人强迫他，是他自愿的，宁雪羽知道，自己已是不可自拔。
　　爱情是不讲理的，纵然理智告诉自己不要和这个男人有瓜葛，心，还是不由自主地沦陷了。
　　之前奋力地逃跑，就是为了逃出这个温柔的陷阱，谁知还是逃不掉。
　　从强迫，到吸引，被感动，有情愫……终究越陷越深。
　　这么多年，他都是孤身一人，其实内心深处，是渴望有人陪伴的。
　　但是他不知道，这个男人，是否能够陪他一生？
　　是不是也会像哥哥和爸爸一样，来过他的生命，又匆匆地走了？
　　他实在是很怕得到了又再失去，所以这么多年，宁愿忍受孤寂，宁愿从来都没有得到过。
　　如果……这一次，他把自己赌进去，能不能赢得一段温暖的人生？
　　费尔南斯见宁雪羽半天没有反应，俯下身去看他，却见他泪光盈盈，一时乱了分寸：“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弄疼你了？不要不说话……”
　　宁雪羽见费尔南斯眼里满是焦急和关切，笑着揩干了泪水，摇了摇头，伸手抚向了他的脸。
　　“费尔南斯，我……”
　　宁雪羽含情脉脉，费尔南斯的心“砰砰”地跳，期待着他要说什么，就在这时，床头的电话响了。
　　“该死！”费尔南斯气急败坏，伸手要去拔电话线。
　　“算了，接吧。”宁雪羽阻止了他，“说不定有急事。”
　　费尔南斯叹了口气，抓起话筒很不耐烦地说了声：“喂！我说过今天不去公司！”
　　但是很快，他就冷静了下来，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些什么，让他的神情严肃起来，他转过身去，背对着宁雪羽，声音压得很低，听不清他的话语。
　　挂上了电话，有几秒钟的沉寂，宁雪羽看着他的背影，猜测着是什么事情。
　　过了一会儿，他转过身来，微笑着问宁雪羽：“你刚刚要对我说什么？”
　　“没什么……”积攒了很久的勇气，被刚才的电话煞了风景，宁雪羽已不想说了，况且费尔南斯似有心事，也无心情再听了，宁雪羽只好淡淡地说，“你去吧。”
　　“哎？也不是非去不可。”
　　“快去吧，不要误了正事。”
　　“那你……”
　　“我没事。”宁雪羽对着他笑笑。
　　“那好，等我回来。”费尔南斯揉了揉宁雪羽的头发，低声在他耳边说，“今晚再继续你刚才说的话。”
　　“讨厌，滚吧！”宁雪羽一把推开了他。
　　费尔南斯匆匆地穿上了衣服，在宁雪羽脸上亲了亲，推门离去。
　　宁雪羽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收敛起来，默默地凝望着那扇关上的门。
　　费尔南斯有什么事隐瞒着他，直觉告诉自己，那不是什么好事。
　　不该跟这种男人有瓜葛的，但是刚刚“砰”地关上的门，让他惊惶地发现……
　　自己，已经离不开他了。

　　晚上7点，费尔南斯准时地踏进了家门，扯掉了束缚了一个下午的领带，长长地吁了口气。
　　事情解决了，心情却没有因此好起来，费尔南斯觉得身上背负了沉重的债，压得他快喘不过气来。
　　今天运往达尔富尔的重型武器，临时追加了5个集装箱，这表明战事要进一步地扩大了。
　　费尔南斯当然知道，这批武器会对战争起到怎样的影响，它们中大部分会用到无辜平民身上。为了争夺资源，那帮人会对其他种族屠杀清洗，用机关枪扫射人群，用□□烧毁村庄，用火箭筒追击逃亡的车辆——而这些武器，都是从他这里运过去的，回报就是他们对一座油田30年的开采权！
　　虽然他从未亲手杀过一个人，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刽子手，费尔南斯只觉得那些油井里面钻出来的不是石油，而是鲜血。
　　他累极了，揣着一颗沉重的心向餐厅走去，宁雪羽已经在门口等他了。
　　“你回来了？”宁雪羽见他满脸的阴霾，关切地问，“很累吗？”
　　宁雪羽的笑，像是一汪清冽的泉水，洗净了心灵的疲惫。
　　像是黑夜里见到了一线曙光，费尔南斯心里涌出一股暖流，张开双臂，把宁雪羽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上帝不该赐给他天使，不该的！
　　他已经做好下地狱的准备了，但他现在却害怕下地狱了，因为那个地方，没有宁雪羽。
　　“很累吧？”感觉到平日里雷厉风行的费尔南斯，现在抱着他却脆弱得像个小孩，宁雪羽没有问他“怎么了”，只是轻轻地拍拍他的背，“吃饭吧，吃完饭好好休息。”
　　“让我多抱一会儿，我好想你……”
　　听他撒娇，宁雪羽笑了：“这才离开多长时间呀？吃饭吧，菜都凉了。”
　　“恩。”费尔南斯这才松开怀抱，坐到餐桌前。
　　“尝尝。”宁雪羽给他夹菜，看他高兴地送到了嘴里，有点期待，“怎么样？”
　　费尔南斯细细地品尝着，幸福的味道一直融到心里面去，又停下来回味了一番。
　　“感觉和平常有点不一样，没以前那么油腻，口感很清爽。”
　　“呵呵，”宁雪羽满足地笑了，“喜欢就好。”
　　“我们不会换了厨师了吧？”费尔南斯惊喜地看着他，“难道是你？”
　　“问那么多做什么？”宁雪羽只笑不答，把每个盘子里的菜统统夹一份放进费尔南斯碗里，“好吃你就多吃点。”
　　“突然觉得好饿啊！”费尔南斯胃口大开，对着美食狼吞虎咽起来。
　　“慢点吃，噎死你！”宁雪羽笑着帮他盛了碗汤。
　　“小羽，”费尔南斯喝了一口汤，心里暖洋洋的，“我想天天都能吃到你做的菜。”
　　宁雪羽腼腆地撇过脸：“那我看我心情好不好。”
　　“放心，我一定会想尽办法让你开心的！”
　　“哼！甜言蜜语！”宁雪羽夹了一大块鸡，直接塞进了费尔南斯嘴里。
　　费尔南斯咀嚼着口中的甜蜜，看着宁雪羽的脸红了又红，像是含羞带怯悄悄绽放的花朵。
　　就为了能配得上这么漂亮纯洁的人，他也要下定决心和过去一刀两断！

　　吃完晚饭，宁雪羽给费尔南斯看他今天拍回来的照片，他下午去了一趟狗场，把狗狗们的各种各样的姿态都拍了回来，两人窝在小型放映厅里，把图片做成幻灯片的形式一张张地看。
　　“我今天过去的时候，刚好赶上玛沙当妈妈，你看，生了一窝的小狗，12只呢，好厉害！”
　　“恩，眼睛都还没睁开呢。”
　　“你看STRONG这张照片像不像你？”
　　“像我？”费尔南斯皱了皱眉头。
　　“是呀，这家伙刚开始的时候对我很凶，整天对着我乱吠，混熟之后就乖得像只哈巴狗，见到我就围着我转。”
　　“你在说谁呀？”
　　“我在说STRONG而已，某人不要对号入座！”
　　“调皮鬼，现在也敢拿我开玩笑了。”费尔南斯捏了宁雪羽的俏脸一把，“话说你这部单反相机的款式旧了，我明天给你带部新的过来吧。”
　　“不要，这可是我打工赚回来的。”
　　“打工？小偷也会去打工呀？”
　　宁雪羽瞥了他一眼，低下了头：“就是因为这是当小偷前打工赚回来的，所以才很珍贵嘛。后来买的东西，只能算是不正当收入了。”
　　“对不起……我知道你并不想偷东西的。”费尔南斯捧起宁雪羽的脸，“小羽，我想知道你过去的一切，把你点点滴滴的东西都告诉我，这样我就不会说错话了。”
　　“我？”宁雪羽垂下了眼，“我有什么好说的？”
　　“说什么都好，你的童年，你当小偷的经历，一定有很多刺激的事情吧？”
　　“哼，最刺激的莫过于第一次单独行动，差点被你大少爷给逮住了呗！对了，当时你怎么会躲在那间黑屋子里？我都是算计好了的，不可能会有人在里面的呀。”
　　费尔南斯一愣，避开了宁雪羽询问的目光，宁雪羽见他眼里飘过一丝复杂，似是触碰到不该问的东西了，便不再追问下去。其实对于宁雪羽而言，何尝不是对费尔南斯的过去一无所知？
　　“哎，那次只是碰巧，碰巧而已。”费尔南斯笑着搪塞了过去，赶紧转换了话题，“今天下午我离开的时候，你好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该不该对他说呢？宁雪羽也犹豫了。
　　对于眼前这个相识了5个多月的人，他们朝夕相处，又算不上很熟悉。
　　在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都藏着一个对方所不知道的自己。
　　宁雪羽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我是想问你喜欢吃什么菜，想想还是给你个惊喜的好。”
　　“哦……”
　　费尔南斯有些许失望，他知道那不是宁雪羽想说的话，但这句话却是逼不得的，惟有耐心等待而已。
　　“说说你的事情吧，我想听。”
　　费尔南斯偎依在宁雪羽身边，像一个等着听故事的小孩。
　　“我呀，怎么说呢？从我懂事的那天起，就发现自己住在了一家孤儿院里，和我的哥哥一起，身边还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孩子……”
　　总有一个人要先打开心扉的，宁雪羽不介意自己先迈出第一步。
　　因为不曾爱过，所以他也是小心翼翼，但是既然决定了，就要努力地去尝试。
　　尝试信任，尝试付出，尝试闭上眼睛，遵从自己的感觉……体验爱上一个人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