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1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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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微微亮的时候，一切结束。
康斯坦丁靠在床头抽烟，阿特米西亚一开始趴在他肚子上，过了一会，她开始歪着头看着他。
“怎么了。”他叼着半只烟，伸手拨开挡在她眼前的一缕碎发。
“几岁。”她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语调慵懒的可以，尾音里还带着点猫一样的撒娇意味。
可康斯坦丁知道她的意思。
“自杀大概是在十几岁的时候吧。”他吸了口烟，别开眼神。
“太久了，我忘了。”
“你忘了啊。”她往上蹭了蹭，蹭到他身边，然后轻轻抬手——
她拿掉了他嘴里的烟。
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你真讨厌，约翰。”她深深吸了一口，动作熟练的像个老烟枪。
“我已经戒烟很多年了，可你总在我面前抽烟。”
吸完这一口，她又把剩下的塞回他嘴里。
“好，就这么多。我依旧是戒了烟的阿特米西亚。”她笑的甜腻腻的看着他。
康斯坦丁看完了她刚才一系列动作，突然觉得这种幼稚似曾相识。所以他笑了起来，看着阿特米西亚的神情就像是在看一个幼稚的蠢货。
蠢货。
其实他想的才不是这个词。
可是阿特米西亚像一只猫那样善变，一眨眼的功夫就把那种甜腻的笑收了起来，脸上只剩下一种倦怠，直接转过身去躲到床的另一端去了。
*
下午四点的时候，敲门声响。
康斯坦丁很快醒了过来，他怕吵醒阿特米西亚就随便穿了下衣服去开门。
“下午好啊约——”
来人的嘴被康斯坦丁一把堵住。戴着眼镜中等个子的男人看了看他敞开的领口，又看了看屋子里躺在床上光着背的阿特米西亚。
他一脸意料之内的看向康斯坦丁。
“行了，毕曼，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康斯坦丁带着人走到厨房，轻轻拉出两把椅子。
“这不就是你希望看到的吗？你那份临终遗言？”
“别揶揄我了，约翰。”脑袋上还是阿特米西亚那天系的蝴蝶结包扎的毕曼摆了摆手。
“不过还是要谢谢阿特米西亚不是吗，那天多亏了她。”
“是啊，我就是个摆设。”康斯坦丁轻轻讽刺他一句。
“别这么说嘛。”他笑眯眯的。
“难道你就不好奇我给你带来了什么样的消息吗。”
“如果你想说的话。”他从桌子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
“好吧。”毕曼耸耸肩。“我给你带来个新工作。有关于一间鬼屋——”
“——鬼屋？”他突然打断他的话。
“对，我保证，这个绝对邪门，不是房主的幻想。”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他示意毕曼压低声音。
“我就是觉得……”康斯坦丁回身看了眼还在睡觉的阿特米西亚。
“我就是觉得阿特米西亚可能会对这个感兴趣。”
“那不是挺好的？”
“对，是挺好的。”他想。
也许阿特米西亚会对这个感兴趣，会想和他一起。
和毕曼又对这个鬼屋的话题聊了许久，过程中也许声音大了点，康斯坦丁听见从卧室传来的几声阿特米西亚无意识碰到床头柜的不耐声音。
所以他请毕曼和他出去找个地方坐下来再好好说，顺便，他还要去一趟那家中餐馆买点晚饭。
虽然他并不喜欢宫保鸡丁。
*
当公寓再一次空下来的时候，阿特米西亚醒了。
她揉了揉睡的迷迷糊糊的眼睛，站起来走到浴室里又足足待了半个小时才出来。她裹着康斯坦丁的浴巾，出来的时候发梢还在向下滴着水。
可她的眼神彻底清醒了。
阿特米西亚在康斯坦丁落下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坐到窗台边向外望。指尖拂过烟头，灼灼的火星就亮了起来。
薄薄的淡白色烟雾扑在玻璃上，笼起一层细细的水珠。
窗外是一天里的夕阳西下，街道上有车有人，咖啡厅里坐着热恋的小情侣，堂而皇之的在街边接吻，围着头巾的老太太拄着小拐棍走起路颤颤巍巍，不远处的胡同口有两只狗追着只三花猫在跑，还未收摊的水果摊上的是好看的五颜六色。
这里是人间，而人间繁华热闹、自由放纵。
所以她突然就想到了——来人间吗，阿特米西亚？
“无穷欲望，无尽恶念。”她自嘲的笑了笑。
“我就在人间啊。”
她把半支烟碾灭在冰冷的大理石窗台上，然后跳下来到床边的书架上随便抽出一本翻看。
扉页上是自己曾经心比天高的狂妄注释，多年以后再看，她真的很好奇是否真的会有人看的进去自己的注解。
字迹工整倒还是工整的，可惜许多地方过于省略，并不算什么入门的级别。
好吧。
所以约翰费心收集这些东西，还真是……麻烦他了。
想着，她把书放下，随手拉开了个抽屉。
抽屉的最上层倒放了个照片，反面写着一行字，是古希腊语。
古希腊语，阿特米西亚挑了挑眉，拿起那张照片。
照片看起来有一段时间了，边角泛黄，整体也褪了色。上面是一个看起来十五六岁的男孩，黑头发，黑眼睛，皮肤过分苍白，虽然个子不矮，但看起来很瘦弱。
至于背景，好像是什么普通住户那种带院子的小房子。
阿特米西亚眨了眨眼。
这男孩……
男孩的表情看起来生硬又别扭，就好像是谁硬逼着他拍了这张照片，非要留作纪念似的。
可他握着衣角的手指看起来雀跃的过分，和嘴角那抹刻意压下去的笑意放在一起，明明就是一副喜欢这次拍照的样子。
又或者，他喜欢的不是这次照相，而是照相的人——
阿特米西亚迅速的翻看照片的反面，那一串长长的希腊语字迹工整，看起来真是……
熟悉。
是的，熟悉。
她又翻到照片正面，房子前的男孩摆出一副别扭的不满模样。
她看着照片，表情一点点僵硬。
【来人间吗。】
那个声音又问。
她想起曾经对路西法的誓言。
她说，你想要的，都能得到。
*
康斯坦丁回来的时候带了那家中餐馆的宫保鸡丁。
他上楼的时候突然想到，也许阿特米西亚在面对一模一样的晚饭时会发出似曾相识的抱怨，那么到时候自己就会说一句命运是个轮回，而她肯定会表面风平浪静实际上脑袋里疯狂思考这句话到底什么意思。
想到这，他突然心情很好的翘了下嘴角。
然后他开门——
没有声音。
没有“哈喽约翰。”
他颇为奇怪的超卧室里看去，心里想阿特米西亚总不会现在还没有起床。
可下一秒，他怔住了。
没有人。
卧室里没有人。
这是一间视野很好的公寓，站在门口就看的清楚整个房子。可康斯坦丁还是一间一间的翻找起来。
他走过卧室，床上整理的整齐又利落。他来到浴室，地上的水渍被拖了个干净。他看了厨房，里面没有人用小锅炖煮药汤。
康斯坦丁想起来阿特米西亚之前存在自己手机里的号码，可一次又一次的无法接通，他只能怀疑自己被拉了黑名单。他坐在餐桌旁边的椅子上，静下心来细细搜索空气中除二人以外的灵异生物的气息。
可这房间宽敞空荡，他找过，依旧一无所获。
他一开始还安慰自己这是个恶作剧，说不定此时此刻阿特米西亚就躲在桌子下面或者橱柜里等着吓自己一跳。
可一直到他连一只碗一个碟子都要翻过来看看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实在是该接受现实了。
所以。
阿特米西亚走了。
她带走了自己所有的东西，甚至包括厨房小锅里曾经给他煮药的药渣。
他想在枕头上找一根长发作为阿特米西亚存在过的证据，可她把这里收拾的就像来之前一样干净。
所以她走了，什么都没留下。
所以阿特米西亚离开，就像从没以冒失又强硬的姿态出现过。
康斯坦丁有点恍惚。
他甚至拿捏不准阿特米西亚的意思是否需要他去找她。可心里一个声音在说，算了吧，你明明知道，她最擅长的就是突然消失，就如同她上次做过的那样。
所以他告诉自己好吧，阿特米西亚离开了，没有什么原因，但反正她就是走了。
他突然想起来前几天路西法对自己说过的那句话。
【你要小心，约翰。她是个很狡诈的女人，很会骗人，会骗的你一无所有。】
而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呢。
他说——
【我知道。】
语气坚定的徒生悲凉。
【我早就知道。】
是的，我早就知道。
因为她早就骗过我无数次了。
桌子上还摆着两份宫保鸡丁，装米饭的盒子因为太过心急的扔到桌子上而漏了个洞，此时正腾腾的往外冒着热气。
“可我不喜欢中餐。”
他突然自言自语一句。
“我一直都不喜欢中餐，可你那么喜欢。”
安静，房间里没有回应。
过了一会，等到夜幕降临，等到华灯初上。
等到冷冷的月光透过窗户在地面撒下一个孤独的人影。
约翰·康斯坦丁拿起一份宫保鸡丁，开始吃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0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