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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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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字经】闲看万山远,静坐梅花丛。唯祈朝暮两心同。
冬。而今烦事空。望年终,圣诞喜浓浓。
“圣诞节?”黄三爷端起茶来喝得一口,两只脚放在躺椅上。眉头一挑看着另一只手上的书,顺手拢了拢盖在腿上的白狐毛毯子。
“嗯嗯!”王涵整张脸陷在毛茸茸的领子里拼命点头,两只眼睛眨啊眨地充满期待,“我们一定要好好庆祝庆祝!”
“圣者,先贤至圣也…诞,生辰是也,这个圣诞节,莫非是——不过日子不太对啊。”黄三爷放下杯子,翻过一页书去,“父皇…皇上的生辰不是明天啊。”
“你想到哪里去了,谁给那个没义气没道德没文化的糟老头子过生日?”王涵连连摆手,上前揪着黄三爷的裤腿儿摇晃,“你也别管那麽多,就是过节嘛。大家开心一下,不好麽?”
“一年三百六十日,你有哪天不是咧着个大嘴巴子笑的?”黄三爷瞅他一眼,将腿收了一收。
王涵扑到他身上揪着他的衣领:“这可是我第一次和你一起过圣诞节啊…你就听我一回成不成?”
黄三爷接着看书:“那你也没听我的啊。”
“黄老三,你不要face!”王涵揪着他的头发,“小心我收拾你!”
“不要甚麽?又小心你甚麽?”黄三爷将书啪一下敲在他脑门上,“还收拾我,成蛇钻草化龙你上天呐!最多就是去衙门揭告示,你可请早。”
“你…好啊!我这就把你送交官府,也好骗个十几二十的银子!”王涵胡乱踢着腿,将那书又丢了回去。
黄三爷眯着眼睛笑笑:“我才值十几二十?好没意思。”
“难道不是啊?”王涵鄙视地看他一眼,“你说你堂堂一个王子,堂堂一个监国,堂堂一个…大老爷儿们的,有手有脚有文化,居然要我这麽一小老百姓供着,你好意思麽你?”
黄三爷眨眨眼睛:“我堂堂一个王子,堂堂一个监国,堂堂一个七尺男儿准你供着,是你的荣幸!你不谢谢我,反倒埋怨我,这又是何道理?”
王涵咬牙切齿道:“你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居然敢跟我说这话?”
黄三爷伸手弹了他个脑瓜崩:“当初你死气白赖求我收留,现在翻脸不认人!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也。”说着捡起书戏谑地翻开指着某一行给他看,“圣人云过——”
“嘿嘿,嘿嘿——”王涵捏着身子躲那书,“我们这不是在说圣诞节的事儿吗?!”
“是麽?”黄三爷忍着笑停了手。
王涵满脸委屈的皱着眉:“都怪你好好的歪楼。”
“歪楼?”黄三爷惊讶地起身四处看看,“我瞧着这屋子不错,还是你一意孤行非要买的。”
“说你胖你还喘上了是吧?”王涵嘶了一声,“那叫一意孤行吗?你同意了的!”
“呦,咱们可来的不巧,正赶上人小两口拌嘴呢!”一个人笑嘻嘻进了屋子。
“百里亮,管管你家媳妇儿,免得出来丢人现眼。”王涵跳起来整整衣裳,指着那人后面的男子道。
“黄三爷这是夫纲不振?”那人解下身上的皮裘递给百里亮,施施然过来坐下了。
“刘氓,你不要仗着自己比我多读了点儿书就在我面前拽的二五八万似的,我可告诉你,这个公司我才是老板,我是大老板!”王涵哼了一声,仰首插腰。
刘氓扑哧一笑,眼角一瞟百里亮立即将茶水倒好双手捧上来:“王涵啊王涵,我说也就三爷这麽宠着你,要换了是我…”
“是你怎麽?”王涵鼻子快太抬到天上去了。
“是我早把你按你脑子想的那些处置了!”刘氓挤挤眼睛,“要不是打不过皇三爷,这仇我早报了!”
“报仇?”王涵摇晃着身体弯下腰来,“你可真是曹操杀华佗——以德报怨啊!”
刘氓无奈的耸耸肩,看了黄三爷一眼道:“三爷真是好气性。”
黄三爷只是一笑:“王大老板,和气生财。”
王涵抓抓鼻子:“甚麽时候转移的话题?”
百里亮忍不住扑哧一笑,竖起大拇指道:“我说三爷可真是骑驴走山道——稳重!”
“那亮兄就是骑驴扛麻袋——”黄三爷呵呵一笑,“只是那驴,可得小心闪了腰。”
王涵歪着头:“哪儿又来的驴事儿?”
另外三个这就绝倒。
黄三爷咳嗽一声转头和百里亮闲聊:“怎麽今儿倒有空来我这儿了?”
百里亮呵呵一笑:“三爷有所不知,某人可呼天抢地跟我说甚麽圣诞将至,总得好生庆贺一番,方不枉穿越一行,再活半生。”
黄三爷默默一想:“那个圣诞,究竟是何节庆?”
百里亮亦是满脸迷惑:“他只说是一个节日,还有火鸡大餐、老人家自烟囱里送礼物云云,听得亮是晕晕然不得其解。”
黄三爷叹口气却又笑了:“想是拉你畅饮几杯罢了,你也别太惯着他。”
百里亮呵呵一笑:“三爷啊,论这个亮甘拜下风。”
黄三爷一口呛到:“如此说来,亮兄和刘兄不会在此地过节喽?”
“他说要去下雪的地界儿,我算了算日子,要在十日之后到落雪之地,也只有去——”
“走了走了。”刘氓不由分说过来拉了百里亮就走,百里亮只能欠身笑笑。
黄三爷摆摆手,颇为无奈望着这两人。
刘氓走到门口却又回过头来:“黄三爷,我可有句话你要记着。”
“愿闻其详。”
“你就是见天儿的打骂也没甚麽,只是某些日子,你可定要好好表现。”刘氓眯着眼睛一笑,“就这一天表现得好,他指不定就忘了你三百多日的不好,专记着你这一日的好了。”说罢就去了。
黄三爷一皱眉,正要问问王涵却发现人不见了。也就摇头笑了笑不再说话,躺在椅子上接着看书。忽而觉得冷,拢了拢毯子,垂首望望炭火。
到晚上用饭时黄三爷不见王涵倒有些奇怪,就又想起那之后一直不见人。
回头问了紫陌也说没看着,黄三爷瞅着上菜的丫头还有院子里的下人,突然觉得人似乎少了些,就又问小斋,小斋叹口气:“爷,王公子只说是过节放假呢。”
黄三爷耸肩笑笑:“甚麽过节放假?”
小斋道:“王公子说是圣诞节,从今儿起要放两天假呢。”
“嗯?”黄三爷笑了一笑,“这小子定是又想些甚麽稀奇古怪的点子折腾你们呢。”
“可不是,上回那个甚麽‘愚人节’,王公子只说皇上来了,差点儿没把奴婢吓死。”小斋掩口笑了一声却又叹气,“就不知怎的,今儿早些时候王公子又说不弄了,叫我们散伙了事。”
黄三爷皱了皱眉,微微抬手让他们都下去了。一个人对着满桌子菜,突然没了胃口。
“吾呀吾哇啊啊!”王涵裹着毛领子,在酒馆楼上靠窗的座歪着,嘟囔着捏着酒杯自个儿又倒了小半杯。
“这位小哥儿喝了不少,何故不乐啊?”有个老者过来坐下,长长一把花白胡子揪在手里,戴着顶细绒绣金的暖帽,倒是把那眉眼遮去了大半。
王涵没好气看他一眼:“唔哩啥嘶?”
“我看公子你天庭饱满地颌方圆,眉宇间——”
“叮叮叮!”王涵翻个白眼,摸了半天才从搭褡里摸了把碎银子丢在桌上,摇摇晃晃起身就走。
“你这个——”那老头儿背后家丁模样的人上前一步就要呼喝。
那老头儿却不为所动,只管摆手自顾坐下呵呵一笑:“这位公子,小老儿不是算命先生的。”
王涵眯着眼睛瞅着他,唔了一声只管摆手。似乎那老头儿还在说,就可劲儿摇头晃脑地不想听。
“甚麽都不要?”那老头儿微微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果然有趣,果然有趣…”就低头轻道,“公子可是有一件事在心头烦忧?”
家丁忍不住上前往王涵身上说不清哪儿捅咕了几下,王涵嗷了一嗓子跳起来,瞪大眼睛很是疑惑自己是该走啊该走啊还是该走啊?
想走又不敢,不走又后怕。
“认出来了?”老头儿一摸胡子笑了,“放心,这些事儿就算朕…真说了去,也没人信的。”
王涵将信将疑看他一眼,心里嘀咕这穿越还真是全民健身新潮流。转念一想,眼前人可是早穿过来的大前辈,跟这儿都住半辈子了。
小心打量一阵,见老头儿通身虽是素色的衣裳,却都是上好缎料绣工精细。再看看帽檐腰间的玉石翡翠,王涵不由心里啐了自己一口。这老家伙这麽有钱,怎麽可能是算命先生来讹自己这几个小钱儿。
转转眼珠子,王涵装着酒还没醒:“那你…你,找找,找我干嘛呢?”
“送礼物。”老头儿呵呵一笑,回首示意一下,身后那家丁从怀里拿出个暗金色妆绢包着的东西放到桌上。老头儿伸手轻轻抚着那面儿,一挑眉头道,“他见了……必然明白。”
“感情,就不是——给我的啊?诶你——”
家丁又不知往哪儿戳了几下,王涵就真迷瞪了。
诶?这里有块漂亮的布是我的!
布包着的东西……不是给我的。哼!
布包着啥不是我的?
啥不是我的?
……我在这儿干啥?
哦,喝酒。
该死的黄三爷!
喝喝喝——
艳阳高照,日上三竿。
不记得自己是怎麽连滚带爬上马车回的家,王涵现在老实地站在黄三爷面前。
“能耐了啊你!一个人跑出去大半天儿一点儿消息都没有。现下还一副不知错的样子!”
“大佬……”
“吃饭不回家,半夜不归家,带着一身酒臭你还得自己姓甚名谁?”
“大佬。”
“要不是我去接你,你就——”黄三爷哑了。
王涵瞪着两只眼睛,眼泪噼里啪啦就往下掉。
“你……”黄三爷想上前说你别哭了又怕对方躲他,急得抿紧了嘴唇拧起眉。
汪涵从怀里掏出个东西就砸过去:“劳资不跟你过了,爱谁谁!”
黄三爷下意识接住,一看脸色都变了,只管抓着王涵仔细看。
王涵叫他看的心里发毛:“大佬,大佬…你这是怎麽了?”
“你,你见着他了?”黄三爷皱着眉头,却又摇头道,“不,不可能……他不可能会来!”
“谁啊?”王涵一脸茫然。
“这东西谁给你的?”黄三爷肃然盯着他。
王涵有点儿愣:“那个,一个老头儿,满脸白胡子。”
黄三爷皱紧眉头:“他身边是不是有个约莫六尺高的男子,看起来精干——”
“甚麽精干就不知道了,当时有点儿醉了。”王涵眨眨眼睛,“到底怎麽了?”
黄三爷苦笑一声,指着那两样东西道:“你知道这是甚麽?”
“甚麽?”王涵故意挤挤眼睛,“一块玉,还有一张纸,上面好像有字,反正我看不懂,你就忽悠我吧。尽情的忽悠,使劲儿的忽悠——”
“那是我生辰牌。”黄三爷捏着那块玉,“每个皇室子弟出生时,都有司天监记录时辰刻于玉石之上,录入皇室族谱之中以备查验。”就又低头拿了那张纸,“这是大内御用的雪毫冰宣,只用在记录皇子身份。你要就给你吧,反正也没甚麽……”
王涵立马扑过去,三下五除二揉成一团,转头就靠着烛火点燃了。黄三爷一愣,王涵又自他手里将那玉佩夺了,狠狠扔在地上。
黄三爷瞪大眼睛,王涵却见那玉佩没碎,气得过去拼命踩。
黄三爷一皱眉拦住他:“你这是做甚麽?”
王涵直直盯着他:“我要你忘记自己以前的身份,就和我似的,从头活一次!”
黄三爷一愣,王涵揪着他的衣服恶狠狠道:“我一个废柴都能在这里混得风生水起,你凭甚麽不行?”
“我……”
“你大哥不也放下了?苏先生更是快快乐乐的!百里亮不也是个平民了?刘氓还不是自得其乐?”王涵伸手就掐他的脸,“你这麽要死不活的,当初干嘛来找我?你要怕死怕连累这个怕连累那个,你就当英雄好汉英勇就义去啊!”
黄三爷突然笑了,伸手搂着他:“我说,你晓得这个在我手上意味着甚麽麽?”
“我怎麽知道?!”王涵烦躁的推搡他。
“父皇拿这个给我,就是告诉我……他放我自由,将我除名了。”黄三爷满脸是笑。
王涵眨眨眼睛:“除名?”
“以后王室子弟不会有人再记得曾经有过一个黄三爷,而春秋两祭也不会再有我的身影和牌位。”黄三爷伸手从他手里拿过玉佩扬手扔出,瞬间那宝贝也不晓得飞哪个犄角格拉了。
“……你真的自由了?”王涵眨眨眼睛。
“嗯。”黄三爷拍拍他的脑袋。
“当真?”
“当真。”
“果然?”
“果然!”
“万岁——”王涵欢呼一声,顾不得脸上还带着几滴泪,双手抱住黄三爷的脖子利索地转了一圈,“既然这麽高兴,圣诞礼物补一份就算放过你喽!”
黄三爷真担心他摔着:“要甚麽?”
王涵眼珠子滴溜溜直转:“大佬,您就行行好,告诉我,你到底叫啥?”
黄三爷哭笑不得:“就这?”
王涵激动地看着他:“叫啥?!”
“其实生辰牌和记录的纸上都有。”黄三爷认真地看着他,“都给了你,喜欢吗?”
“……啊啊啊啊啊——”
黄三爷看看天儿,呀,好天气呐。
黄三爷看看身边人,呀,真好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