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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00) ...

  •   我从这里苏醒,终有一天我在这里死去。
      让终点回归起点,让一切回归没有发生之前。

      米迦勒就浮在圣殿的上空观看一千年前这一场华丽的戏剧,没有人能看到他。包括一千年前的自己。
      寂寂无声的大殿里他像一个毫无干系的看客,沉默观看,没有发表意见的权利。

      神座之上突然闪现一道靓丽的金光。
      他抬起头:“神父。”
      神走下神座,走到米迦勒跟前,伸手触上他的头发,浓郁的黑色在这样金光万丈的圣殿里实在有些突兀。神挥了挥手:“你的记忆只到这里,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米迦勒摇了摇头,关于一千年前路西法堕天的事情,他的记忆的确只停留在路西法拿剑指着他的那一刻。
      “他为什么要拿剑指着你。”
      “他不肯向耶稣行礼,甚至不肯向您行礼,我们吵了起来。”
      “不,是因为你命令他,命令他向耶稣行礼,向我行礼。”
      米迦勒摇头:“我们平起平坐,我不可能命令他,我没有权利。”
      “你们平起平坐?”神微笑:“我的孩子,路西法不会这样认为,在神界,没有人能够与他并驾齐驱,包括你,这是他的心里所想。”
      “不,我是他的双生,我了解他。”米迦勒退了一步,别过脑袋。
      “你真的了解他?他为什么要堕天,他为什么要在魔界称王?他为什么不与你一起在神界做最光耀的星辰?”
      米迦勒摇头:“我……不知道,但是……不是他的错……”
      “那是谁的错?贝利亚?”
      “不,也不是贝利亚的错……贝利亚只是提醒了他……”
      “那么……承认吧,孩子,或许是你的错,路西法不希望有人能够并驾左右,他想要的是独自陈王。”
      米迦勒摇头,满头的黑发在他痛苦的神情下霎时变成了银色,很快又变回了黑色。

      神在他痛苦的神情里微笑飘离圣殿:“孩子,你将回到那片空白的记忆里,你可以继续纵容他,让他堕天,独立为王,并且永远怀抱对你的蔑视,你也可以选择……杀了他,贝利亚会帮你。”

      神温柔如水的声音这一刻听起来像极了凄厉的绝唱。
      米迦勒像是瞬间堕入了黑暗,而四周除了贯穿他身体的寒冷,别无其他。他看到黑暗里隐现出一个人影,慢慢向他靠近,靠近了他才看清这就是自己。不……这不是自己,这个人伏在地上,姿势卑微,背后漂亮的六翼折掉了一半。他半跪在杂乱的羽毛和汩汩的鲜血里,即便痛苦目光还是一样虔诚,他抬起头来。
      米迦勒惊了惊,这是自己,是自己的脸孔,而此时地上的自己突然伸出手来,抓住了自己的裤脚,痛苦地喊:“路西法殿下,求求你……放过我,路西法殿下……”
      他惊怔地退后,低头看自己的头发,满目的黑。
      他是路西法?地上那个是自己?
      神的声音再一次从遥远的黑里飘渺而来:“孩子,这就是路西法的时间,他的世界里只有你对他的臣服,没有双生的羁绊。”

      米迦勒痛苦地后退,一退他就跌进一个巨大的漩涡里,漩涡将他卷走,隔了很久,等他再睁开眼睛,面前已然一片光明。
      而站在他面前的,是举剑指着他的路西法。

      神说,你将回到那片空白的记忆里。

      米迦勒站在这片空白的记忆里,有一瞬间的无措。他不知道一千年前那个自己是如何选择的。
      纵容他?他盯着面前的剑刃,寒光凛冽,稍稍抬眼,看到路西法漠然冰冷的目光。他叫了一声:“路西法。”
      路西法没有动容,剑抵得更深:“滚出去,米迦勒。”
      他愣了愣,掌心无声无息凝起一簇气剑。对方眯眼,在静谧的瞬间,他迅速退后一步,气剑磨过对方的剑刃,以同样的姿势指着对方的咽喉。

      路西法没有动。

      米迦勒操纵着手里的剑,逼近一寸:“路西法,留下来,就算为了我。”
      路西法依旧没有动。
      “路西法,我没办法杀了你,但是我可以和你同归于尽。”他又顿了顿,语气柔了很多:“路西法……我们是双生,不是吗……”
      路西法盯了他许久,最后淡然笑了笑,放下手里的剑:“米迦勒,几千年,你一成不变的傻。”
      米迦勒举剑的手颤了颤:“不管你说什么,跟我回去,好吗?”
      路西法抬了抬眼睛,漆黑的眸子乌黑闪耀:“可能吗?”

      此时大殿之上除了米迦勒和耶稣,还有无数阶位较高的天使,加百列,拉斐尔,玛门,利卫旦……所有说得上名号的天使都站在这里了,只要路西法一声令下,这里顷刻就能由天堂化作地狱。

      只要你毫不留情地一剑刺下去,米迦勒,刺下去,刺透他的咽喉。有声音在脑海里提醒米迦勒。
      你看,他毫不在乎你,他从没有将你当作一回事,他看不起你,他只把你当作笑话,而你作为他的陪衬,在他的耻笑下活了千千万万年,只有现在,你可以夺回你在神界失去的所有荣耀,杀了他,米迦勒。

      米迦勒不可能杀路西法,这是所有人都断定的事情,神界谁都知道,米迦勒殿下对路西法殿下的感情牢不可摧,只要他们活着,就永远是坚固的堡垒。

      可此刻米迦勒却动容了,他凝着气剑的手颤了颤,然后闭了闭眼。在众人诧异的神情里一剑刺进了路西法的心口。
      鲜血很快将手里的气剑染成红的。
      这一剑刺得不深,并非夺命。他最后抬了抬眼:“你还有机会,路西法,和我回去。”
      路西法立了许久,扬了扬唇角:“刺下去,如果你认为能够杀得了我。”
      米迦勒的手在颤抖,他闭眼,咬牙,气剑深入一寸,他的手就颤抖地越厉害。他可以一剑解决的,干干脆脆刺透对方的心脏,砍碎他的灵魂,让圣光净化他,或许很多很多年前,生命树上还会生出一个路西法来,那个时候将会是个纯洁的,一丝不染的小天使,在这金光万丈的神界顶端挥舞洁白的羽翼,没有厮杀,没有纷争,没有堕落。

      但面前这一个才是路西法,过了今天他或许就要和第七天万丈的金光作别,堕入永无休止的黑暗,但这的的确确才是最真实的路西法。

      杀了他,他更想要的是初生时那个漂亮得夺走了所有人眼球的路西法。杀了他,他想要回到当初生命里只有彼此的日子,单纯且无暇。

      剑锋又深入一寸,却突然被一道蛮力挡住了。
      米迦勒盯着这个晚他一步醒来,也同样来自一千年后的少年。
      “米迦勒殿下,把剑手回去。”
      少年的眼角湿润,近乎哀求。
      米迦勒愣了愣,少年正在用蛮力一点一点将他的剑往回逼,气剑沾染了少年满手的鲜血,成了彻彻底底的血剑。

      路西法依旧一动不动,垂着眼睛看着面亲这一个以保护的姿态挡在他面前的少年。
      他有些想笑。
      他并不是不能自保,并非无法还手,只是他不想。这里所有人都该知道这一点,包括这个少年,可他却还是傻了一样冲上来,甚至不衡量一下自己的能力。

      少年皱着眉头,显然米迦勒的气剑不是开玩笑的,触到皮肤一寸就能上进皮肉两寸,对于来不及张开保护结界的他来说无疑就是拆骨削肉地疼。
      他转过头去,盯着路西法:“殿下,请您退后。”
      路西法依然觉得有些好笑。
      “路西法,请你记得,你的身体不是你一个人的,就算你觉得无所谓,我看着也会心痛。”话音一落,眼泪就毫无预兆地流了下来。大概是觉得流泪丢脸,他很快就将头埋了下去。
      而路西法却是怔了怔。继而转过头,看看玛门:“把他拉走。”
      贝利亚抬头看他,路西法目光漠然。没等到他反抗,路西法和米迦勒已经一闪身,消失在了神殿之内。

      路西法殿下是下定了决心,堕天已经必然。
      众人期盼的父神最终没有出现,只有米迦勒知道他就在这里看着,纵观一切。或许真的如他所说,路西法已经不是那个路西法,他冷漠,骄傲,无法无天,就算留住了他在神界,留住的也是一个恶魔路西法。
      只能杀了他,让圣光照耀他一万年,让圣水沐浴他,一万年后等待他的重生。

      两人落在七重天的半空,身下是第七天繁华的街道和来来往往无数仰头观望的天使们。
      “决定吧,米迦勒。”路西法说,他举起剑,对着五米以外的米迦勒。
      米迦勒盯了他许久,又低头看看满街道的天使。

      远处教堂的钟声弥漫,和平的第七天,和平的神界。今天起,就要告别盛世,坠落一颗最璀璨的星辰了。
      他举起剑:“我不会留情的,路西法。”
      路西法笑了笑,满头的金发飘摇,风一点一点将它们染黑。他展开六对巨大的金翼,金色的羽毛如同枯萎的玫瑰花瓣一片片凋落,漫天漫地,迷了人的眼睛。

      当玛门,加百列他们赶到的时候,半空中漂浮的已经是黑翼黑发的路西法。
      有时候黑色也能够很美,只是有人偏执地不喜欢。

      玛门回过头,向人群里的亚斯塔路点点头。亚斯塔路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一跃而起:“第一军团听令。”
      话音刚落的瞬间,人群掀起了一片波澜,波澜之上尽然有序地跃起无数天使。同样悬浮在半空,远处是对峙的米迦勒和路西法。这里则是玛门,亚斯塔路,利卫旦,别西卜,阿斯莫德带领的最强军团。

      很多天使都慌了手脚,神界多年没有战争,毕竟不是人人都能够像第一军团的那些天使一样随时保持战斗准备。
      加百列慌了,干净的衣摆被踩得污浊不堪,他在人群中大喊“路西法”,声音很快被淹没在人潮中。
      有一个天使拍了拍他的肩膀:“加百列殿下,您那么喜欢路西法殿下,和他一起堕天吧。”
      加百列慌乱地退了一步,突然推开他:“我才不要!我不要去那个肮脏的地方和那些恶心的怪物呆在一起,路西法,你听着,我加百列从此和你再无瓜葛!”声音再一次被淹没在人群,可路西法却是听到了,他转过头来,对着加百列微微笑了笑,像是嘲笑,又像是平淡无奇没有感情地微笑。

      虚伪的神界,伪善的天使。爱名利的神界,爱虚荣的天使。
      还有哪里比这里更肮脏。

      剑光一闪,一道疾风掠向米迦勒。
      交战开始。

      不断有天使加入堕天使军团。拉斐尔带领驻守神界的天使军团一路交战,从第七天一直打到第一天。圣光被黑羽遮蔽,无数天使在这一天永远失去了圣光照耀的资格,也有无数天使在这一天正式效忠路西法一个人。奔向万丈深渊。

      什么是深渊,什么是天堂,什么是善,什么是恶,什么是光明,什么是黑暗。
      这些都是含糊的概念,答案只在每个人心里。

      全世界只剩下了嘈杂。
      贝利亚在汹涌的人潮里茫然地抬头望着天空。
      不知过了多久,天空开始下起密密的小雨,很快小雨变成倾盆大雨,很多天使被击落在泥泞的水洼里,洁白的羽翼沾染上了污垢。
      有什么能够玷污天使的洁白呢,对,战争。或许不只是战争,还有每个人心里的魔鬼,麻木服从是魔鬼,自命清高是魔鬼。腐朽,顽固,骄傲,都是魔鬼。

      遥记得很久之前,也是这样大雨倾盆的一天,也是这样浩浩荡荡一场战争。路西法征战神界,彼时的爱恩就站在租下的小房子里。现在他开始怀念那个时候,那个时候至少他可以等,有人能够让他等。

      一道寒光劈了过来,贝利亚没有躲过,翅膀脱落之后的伤疤还没有愈合此时又被隔了开来,他疼得呲牙,血水伴着雨水流向坑坑洼洼的地面,他跪倒在雨里,他已经找不到路西法的影迹。
      他发现自己实在天真,阻止,谈何容易。

      “贝利亚!贝利亚!”远处出现一个白影。
      贝利亚隔着迷蒙的雨幕望去那大概是这片血腥肮脏的战场上唯一真正像天使的天使,犹列尔。
      犹列尔跑到贝利亚身边,一下子跪坐在他边上,急急忙忙从口袋里找出一条白色的帕子,捂住贝利亚的伤口:“跟我走!”他托起贝利亚的胳膊,两人在人群里躲躲闪闪,跑了很远,终于跑离了混乱的战场,躲到一块巨石之后。
      贝利亚喘着粗气,额头挂满水珠,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
      犹列尔伸出湿漉漉的袖子,在贝利亚的额头抹了抹。他金色的长发已经全数湿透,贴在消瘦的面颊上,看上去就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少年样。
      “你看,贝利亚,路西法殿下根本不管你,很快神界的援军就要到了,到时候他们的第一军团如何强悍都敌不过那么多的天使军的,贝利亚我们留在神界吧,不要再想路西法了,他是叛徒!”
      贝利亚摇摇头。他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犹列尔突然扑过来抱紧他:“贝利亚,你别这样整个神界我只有你,你不能离开我。”
      贝利亚愣了愣,低头看伏在自己怀里的犹列尔,他知道,犹列尔哭了。

      就这样一场仗打了很久,神界的援军来了,但由于越来越多的天使倒戈,再加上路西法带领的军队本身实力强悍,所以这一战奇迹般得一只平手。
      犹列尔哭了很久,刚抬起头身边就砸过来一个天使。
      这个天使断了一条胳膊,痛苦地在地上打滚。犹列尔看到他的翅膀已经开始慢慢变黑,这是背叛神界的结果,说明这个天使是路西法那一边的。他愣了愣许久,天使求救般向他伸手,又扑上来抓住了贝利亚的脚。
      贝利亚没有动,看着他的眼神有些麻木,犹列尔犹豫很久,终于从地上搬起一块石头,向那人的脑袋狠砸去。天使不动了,血水浸染了贝利亚的鞋子。
      犹列尔惊恐地扔掉手里的石头,拉起贝利亚就跑,边跑边喊:“我们杀了个堕天使,我们是神界这一边的,事实已经无法改变了……”他看起来有些难过,但却在笑。

      贝利亚知道,犹列尔是完全不想堕天的,天使们不想堕天或许是对神的盲目崇拜和服从,还有对神界安逸生活的迷恋,但犹列尔却只是想安安稳稳地和贝利亚一起过日子。
      天使族群中,他们还很小,没有那么多荣誉要去追逐,也没有那么多职责要去守护。
      犹列尔完全没有错。贝利亚这样想,但是……可惜的是,他却无法和犹列尔一样。他拥有的不止犹列尔一个。命运给了他跨越一千年的记忆,他无法说抛弃就抛弃。

      所以说,有时候,双生天使就像一个诅咒,诅咒两个人永远彼此相依,却也必定要彼此分歧。
      就像现在的路西法和米迦勒,还有此刻的贝利亚和犹列尔。

      贝利亚闭了闭眼,任着犹列尔一路拉着他奔跑在瓢泼的大雨里。他默默在左手心凝起一团黑气,然后化出形状,黑气旋转,变化成一把尖锐的匕首。
      他握了握犹列尔的手,小声道:“对不起。”匕首从后背贯穿犹列尔的胸膛。
      皮肉破裂的刹那,犹列尔猛地僵硬,停了下来,转过头来看贝利亚。

      贝利亚拔出匕首,已经是满手的鲜血。他退了一步,痛苦地抱着脑袋。
      犹列尔的脸庞朦胧,他苦笑一声:“贝利亚……”
      贝利亚一直退,直到一脚踩到水洼摔倒在地。他又爬起来,爬起来的瞬间犹列尔吐了口血,跪倒在雨里,然后一直笑一直笑,仿佛贝利亚给他出演了一部闹剧。血液几乎染红的周围所有的雨水,贝利亚已经分不清这是犹列尔的血还是其他天使的血了,到处是尸体,到处在流血。
      “贝利亚,我不会原谅你的。”犹列尔倒下前坚定地这样说。
      贝利亚拔腿就跑,他已经不想去看。现在神界唯一一个最想天使的天使也被他毁了。

      他又冲回了战场,找了很久,他看到了神界边沿的路西法还有米迦勒。
      两人还是以持剑互指的方式相互对立。谁也没有动,时间在身后是汪洋的血海,在这里则像被静止了一般。

      他走近一步。

      “不要过来。”米迦勒说。“危险。”
      贝利亚停住了,他低头看了看两人的脚边,怪异的图腾爬满地面,两人各自张开了魔法结界。路西法的魔法攻击性较强而相对的防御稍微薄弱,米迦勒则相反。

      贝利亚就立在那里,无措,茫然。
      米迦勒的结界首先出现漏洞,银光黯淡的瞬间地上的图腾很快被吞噬成了黑色。他退了一步,立即以最快的时间又张开一个结界。再退一步,他就要堕入深渊,路西法已经逼着他走上了绝路。
      路西法并不吃力,倒是有些轻松地过分,他笑了笑,抬了抬手,黑色的图腾开始慢慢向着米迦勒蔓延:“米迦勒,先毁了还是先毁了神界,我还真是难以选择。”
      米迦勒望向他,漂亮的眼睛因为能量的虚耗痛苦地眯了起来。
      “其实我从没有想过哪一天,站在这里拦着我的是你。”
      米迦勒苦笑:“为什么不能是我,我没有这个能力吗?”
      路西法也笑:“我亲爱的米迦勒,你一直都这么傻。”

      他总爱说他傻,在他们对峙的时候。

      天空打起了闷雷。
      米迦勒又被逼退了一步,路西法又向前走一步,这一次米迦勒终于一脚踩空,身体直直地向后倒去,坠落的瞬间,路西法突然伸手拉住他。

      米迦勒的银发贴着背脊,漂亮的眼睛遮在发下,看不清神情,路西法背对着贝利亚,贝利亚也看不到他的表情。
      后来他想,如果要杀了路西法,那一个刹那或许谁都可以。幸运的是那一个刹那,站在路西法身后的是贝利亚,视路西法为生命的贝利亚。

      不舍得吧?还是不舍得的,毕竟是双生,羁绊从灵魂一直蔓延到身体,即使想要亲手毁了他,但这个身体还是会不由自主去救他。
      路西法苦笑:“如果说要佩服天使,我最佩服的是这样神奇的双生。但是,米迦勒,你束缚不了我。”
      米迦勒的身体悬在半空,只要路西法一松手,他就会成为第一个堕天的天使。但这一刻他却意外地坦然了。

      他从来都以为是路西法在牵绊着自己的一举一动,而原来,双生的羁绊是相互的。能有这样让路西法动容的一天,他觉得幸运。
      所以,在路西法拉着他的手的刹那,他凝起一股白光,毫不犹豫地,狠狠地刺透了路西法的心脏。

      他终于可以这样坚定一次,但是结果却让他痛彻心扉。

      贝利亚愣了,雨水模糊了他的眼睛,路西法的影子在他面前模糊。

      他觉得这场雨一定疯了,仿佛是要淹没整个第一天,将这里淹成滔滔的红海。

      厮杀在背后停止,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喊道:“老大!”然后声音模糊在雨里。他跪了下去,路西法模糊的影子晃了晃,模糊在视野。

      之后很久,有人提起这一个大雨疯狂的堕天日,很多人会说那天何其壮烈,血流成河尸积如山,堪称神界史上最激烈一战,但是贝利亚却什么都不记得了,他只记得当他清醒过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向这边冲了过来。
      路西法用最后的力气拉起米迦勒,然后晃晃悠悠站了起来,转过身,面对神界,而这一眼的瞭望则成了他在神界史上的绝唱。
      路西法闭了闭眼,表情难得地温柔,一阵风吹过,将他轻轻向后推去,而他就像一朵极速凋落的玫瑰,直直倒向了深渊。

      所有人都呆了。
      贝利亚是第一个跟着他一起跳下去的,多少次的排演之后,这纵身一跃真真正正成了贝利亚的本能。
      他伸出手,抓住路西法的手指,然后一点一点拉过他的手,抱住他,将脑袋埋在他的怀里。
      路西法向他疲惫地微笑:“为什么要跳下来?”
      贝利亚抬头看他,眼神认真:“陛下,我和你一起堕天,你愿意要我吗?”
      路西法环抱住他的腰,闭眼。

      身后是茫茫的蓝天,还有那个被永远成为天堂的地方。而眼前,就是茫茫的红海,无间地狱。
      ……

      别西卜和玛门打赌,这一次阿斯莫德家两只地狱犬一定生公仔。结果第二天阿斯莫德就来汇报情况,他在别西卜耳边小声说:“你要不要换个赌注,比如你可以压你的房子,如果输了,你可以搬来和我住。”
      别西卜瞪了他一眼:“我不信这次还是母的,你家已经六头母地狱犬了。”
      “你不会是和地狱犬吃醋吧?”阿斯莫德笑。
      别西卜一甩头:“我?我又不是大嫂,跟什么都吃醋。”

      话音一落,别西卜就突然感觉浑身寒气通透,结果一回头就对上一对漂亮的黑眸。
      “大……大嫂……哈哈……真巧真巧。”
      贝利亚笑笑:“我不生气,我就是小心眼,怎样?”
      玛门向他竖了竖拇指:“大嫂脸皮天下无敌。不过说真的,老大怎么样了?”
      贝利亚微微一笑神秘兮兮地掏出一个盒子,小心翼翼地摆在桌子上,打开,一颗红色玛瑙安静地躺在盒子中央,散发微弱的荧光。
      别西卜刚伸手想要摸一摸,手臂就被结结实实挥了一拳。
      贝利亚瞪他:“别碰,这是我的。”
      别西卜委屈,拉拉阿斯莫德:“阿斯莫德,你看他……”
      阿斯莫德笑笑,摸摸他的脑袋。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摸我的头发!”别西卜跳起来,阿斯莫德不拍死地继续在他头上鼓捣两下,顷刻间整个房间鸡飞狗跳。

      贝利亚将盒子转移到窗台上,推开窗户,阳光洒了进来。
      玛门靠在他边上:“诶,大嫂,老大之前真的也寄生在玛瑙中过吗?我怎么不知道?”
      贝利亚点点头:“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不想说了。”
      “好吧好吧。”玛门静默了两秒,突然转过头,盯着贝利亚:“快一千年了吧?等他……很辛苦吧。”
      贝利亚垂下头去,看看盒子里的玛瑙:“他一直就在我身边,我能感觉到的。”
      玛门突然不语了。伸手拍了拍贝利亚的肩膀:“大嫂,等老大苏醒的那一天,我们一定绑着他给你们举行个全魔界最盛大的婚礼。”
      贝利亚笑了笑。

      瞭望这美丽的最下之窖,格局还是当年的格局,窗外还是一片燎原的红玫瑰。红的殷殷艳艳,如火如荼。

      昨天米迦勒来找过他。当年他跟着路西法一起跳下来的时候身上还带着那颗神给的种子,米迦勒翻阅了很多书籍,最后得出这颗种子是当年路西法在生命树之上留下的果子。路西法的身体毁了生命流逝,灵魂却误打误撞回到了生命树,又通过生命树回到了这颗种子,所以说,路西法就在这颗血玛瑙里,可能会苏醒,但也有可能就此长眠。

      关于这颗种子为什么会到贝利亚手里,米迦勒又做了很多调查,最后惊奇地发现整个事件完完全全就像一场策划好的阴谋,引诱路西法堕天,在种子里种下一个咒语,引诱贝利亚开启这个禁咒,然后这个咒语将被带往魔界,在那里生根发芽,一千年后发挥作用,导致路西法极速地失去魔法,然后释放封印多年的巨兽,一举毁了路西法和路西法一手建立的魔界。
      只是神没有料想到贝利亚宁愿和路西法同归于尽也不愿永远失去对方。种子的咒语始终没有开启,而故事开始朝着新的方向发展。

      米迦勒站在七重天的顶端向下望。
      后来他才明白,这个世界没有纯粹的对错路西法也好。路西法骄傲,不甘臣服。而神造万物,必拥有万物万相,他同样会嫉妒路西法优秀,从而想要假借他人之手毁了他。
      所谓天堂地狱,哪里有私念,哪里就是地狱,但谁又说私念不是好的,就像贝利亚对路西法纯粹的爱,还有路西法那一秒抓住他的手,双生间深深的羁绊。
      ……

      贝利亚累了。和着衣服滚在床上呼呼睡去,睡前小心地将盒子打开,放在枕边,轻道一声:“晚安。”
      等到一觉醒来,窗外幽秘的天空一望无际。窗外的玫瑰总在夜里竞相绽放,花香浓郁地让他迷醉。
      他微微一笑,翻了个身,手指却碰到一个温热的东西。
      他睁开眼来,路西法靠在枕边,漂亮地黑目温柔地盯着他:“我回来了。”

      -全文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0章 (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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