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栀》鸦槑

11、栀子

　　黄栀回来的最晚，一回寝室，两个脑袋从被子里撑起，方允摘下耳机回头。

　　祝佳莹见许悠在看她，从鼻孔里冷哼一声，翻身继续睡觉。

　　“麻烦关灯。”祝佳莹声音里带着责备。

　　将将开灯的黄栀下意识关灯，抬眼看向向她使眼色的许悠，寝室里只有被书桌上铺框起来的方允的台灯，她看不清许悠的脸。

　　方允冲她使了个眼色，黄栀默默跟着她出门，到这一层水房。

　　“方允，怎么了？”方允一般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寝室里大事小事从不深入参加。
　　她能放下书本笔记，专门与她说话，事情应该不小。

　　“佳莹要换宿舍。”方允这点最好，概括发言，节省时间。

　　黄栀楞了下，“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裴书臣，和你。”许悠穿着睡衣走到水房，顺便将洗面奶递给黄栀，“赶紧洗洗睡。”

　　“我和裴书臣？…怎么了？”没怎么呀！
　　除了在网吧那晚的意外。

　　可是他们都约好了保密，而且两个人都很排斥提起那天的事情。

　　十里弄堂的事情室友不知道，但是有了那张照片，再加上今天裴书臣与黄栀的举动，别说祝佳莹了，就是其他人也都察觉出不对。

　　“你们不会之间就认识吧。”许悠疑惑。
　　又自己否定，“你们要认识，早说了，你又藏不住话。”

　　黄栀心虚，她之前只是不知道裴书臣的名字，在弄堂问过，人家没理会，而且她以为他姓‘景’。

　　快开学的时候，漫画开始连载，第二个月就出成绩，天天被催更，真的没时间关注校草。

　　寝室四个女孩，就她没加入任何社团。

　　“佳莹要换宿舍，就得有理由。”

　　“而且是非换不可的理由，”许悠补充，“像性格不合一般都是辅导员出面调解，不会给换的。”

　　“B栋401那个女生，就是因为室友养宠物要换宿舍，结果没人愿意跟她换，最后出了事。”

　　方允说的这个事在学校引起轰动。
　　养宠物的女孩霸|凌换寝室的女孩，最后一残一伤。

　　许悠摆手，“这只是个案，但是佳莹换宿舍的理由肯定是站不住脚的，辅导员不会同意，这事说出去，反而会影响我们的关系。”

　　其实她们四个关系一直不错，别的寝室偶尔会因为倒垃圾或者关灯的小事吵架，她们都没有。

　　黄栀和许悠心大，方允不参与，祝佳莹可以由着性子。
　　所以相处和谐。

　　“我还是不明白，佳莹为什么要换寝室。”黄栀挤了洗面奶洗手，没热水了，已过十一点。

　　许悠抱臂，“用她的原话‘我不与两面三刀的白莲花住一起’，呵呵，白莲花？我看她像霸王花。。”

　　“谁两面三刀了，我真不知道怎么得罪佳莹的，”黄栀掬水洗脸，冷的她牙齿打颤，懊悔跟裴书臣签授权的时候，关于十里弄堂的事情相互推诿责任时间久了点。

　　“你们两个今天吃饭，”方允一时间没有合适的形容词，双手比划了几下，不过黄栀没看到，“总之我们都感觉裴书臣对你挺照顾的。”

　　“嗯嗯，而且你好像与他挺熟稔，”许悠想了下，“其实你和谁都处的挺好，怎么就跟佳莹处不好。”

　　黄栀听明白了，“你们的意思是说，佳莹误会了我和裴书臣的关系所以生气？那跟她有什么关系？”

　　他们不是男女朋友呀。

　　方允想了下，“也对啊。”

　　许悠翻白眼，“你们这两个单细胞动物，…成，我就再用大白话说一遍，祝佳莹以为你和裴书臣有情况，她吃醋，嫉妒，恨你。”

　　“等等，我不赞同，”方允发表直女观点，“吃醋的前提是‘有资格’，她不是表白失败吗。”

　　“哎呀这不是重点，”许悠无语，“现在是佳莹因为吃醋要换宿舍。”

　　“我们两个都劝了那么久，没用。”方允叹气。

　　黄栀歪楼，“我听说喜欢裴书臣的女孩挺多的，你们说佳莹会不会也与她们不和呀？”

　　许悠绝倒。

　　“不会，我再给你打个比方，”许悠觉得自己很有必要给这两个头脑直线的室友科普，“你精心浇灌的桃树终于结出果实，你能忍受你的邻居摘桃吗？那如果是不认识的人呢？”

　　“谁摘我都不能接受。”方允道。

　　黄栀听明白了，“裴书臣又不是佳莹培养的桃儿。”

　　许悠心塞，“行，这个例子不恰当，我换一个，方允，你是不是喜欢吴彦祖？如果有一天我嫁给了他，你会怎么样？”

　　“就你？”

　　“对对对，就是我，你是不是很不屑，不能接受，”许悠欣慰，终于上道，“如果是你不认识的人，那怕只是素人是不是也无所谓，反正你也得不到。”

　　“呵，呵，呵……”连连冷笑让水房里三人回头，祝佳莹披散着头发，目眦尽裂，“反正我也不到，对，你们都在背后笑话我，都觉得我痴人做梦对不对，当初不是你鼓励我的吗，你早就等着看笑话了是不是许悠。”

　　方允急忙示意，“你小点声。”
　　水房旁边的寝室因为晚上用水的事情经常投诉。

　　“连你也这么说我，她们俩从我住进来就排挤我，你也要做她们的狗腿子，一起针对我。”

　　“反正我早就是学校的笑话了，你们表面一套，背后全都在说我闲话，都是绿茶女表，装什么清高。”

　　祝佳莹的嘶吼声引来水房旁边几个宿舍女生的围观。

　　她哭的歇斯底里，围观的女生有打着哈欠小声嘀咕吵闹的，有埋怨她们宿舍影响休息的，但更多是用责备眼神看黄栀三人。
　　看情况就是她们三人欺负祝佳莹。

　　黄栀傻眼。
　　她没处理过情绪这么极端的人。

　　上小学的时候，小姑姑就病的很严重，经常大把大把的吃药，脾气也特别坏，可是小姑姑没有对她发过脾气。
　　她只见过小姑姑将自己关起来，将房间里所有的东西都砸了。

　　年幼的黄栀被吓到，大姑姑就安慰她，说小姑姑是痛的厉害，打砸家具出出气就不疼了。

　　此刻，她却在祝佳莹的眼里看到了小姑眼里曾经有过的极端情绪。

　　“佳莹，你要想换宿舍，我替你想办法。”黄栀握住祝佳莹的手，被她立刻甩开，喷着唾沫星子骂道：“用不着你假好心，这里所有的人，都没有你会做戏。”

　　黄栀被骂的有些恼火，索性丢开，也不管围观的女生，自己先回寝室。

　　许悠与方允是前后脚回寝室的。
　　黄栀朝她们身后看了一眼，方允摆手，“有其他同学安慰她，我想她可能要等一会再回来吧。”

　　“我滴乖乖，”许悠才回神，“我都不知道她这么讨厌我们。”

　　黄栀心里挺不是滋味的，好端端的住了几个月，没想到关系突然会恶化到这种地步。

　　祝佳莹怀疑她和裴书臣……算是有点根据吧，黄栀在心理承认，那个假期，少年走后，她确实有一段时间胡思乱想。
　　之后……没之后。

　　“只能换宿舍了。”

　　“我觉得辅导员会来开导我们，但是……”许悠斟酌用词，祝佳莹肯定羞于说明原因，而且即使她能说出口，其实根本不值一提。
　　你要怎么说。
　　我向一个男生表白被拒，我很伤心很难过，然后我们聚餐，我喜欢的男生给我的室友盛了一碗羊蝎子，他们可能有情况，我恨。

　　就为这事大半夜闹的几个宿舍不能休息？

　　祝佳莹敢说，就等着挨批评吧。

　　黄栀想了想，“我想帮帮祝佳莹。”

　　“怎么帮？”许悠觉得现在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裴书臣接受她的表白。
　　她一下子被自己的奇思妙想给雷到。

　　“我养个宠物。”黄栀简单明了。

　　自从401寝室的事情之后，学校明令禁止学生宿舍养宠物，一经发现记大过处分。

　　她这么说，许悠她们立刻明白。

　　可记大过……许悠反对，“犯不着。”

　　“她想换宿舍，我帮她一把，以后大路朝天各走半边。”黄栀也挺心塞的，从小到大，她跟人还没相处成这个样子过。
　　小学，初中，高中，只要认识的同学，都能好好相处。

　　但她更多的是因为小姑姑。
　　刚刚在水房，她从祝佳莹的眼睛里看到了小姑姑的影子。

　　小时候，父母只在周末或者假期来看她，只有小姑姑和奶奶时时刻刻陪伴她。
　　小姑姑刚过世，她就被父母带离，无论她怎么巩固记忆，小姑姑的样貌不可逆转地模糊，甚至在某个瞬间在别的女生这里看到了相似的眼神。

　　黄栀心里堵的慌。

　　“你决定了？”

　　黄栀点头，“学校附近好像没有卖宠物的哦，要不抓只学校里的流浪猫养几天？”
　　自从禁制在宿舍养宠物的校规颁布，芫州大学附近卖宠物的店都迁走了。

　　“太明显，”学校里的流浪猫都被学生玩熟了，许悠连连摇头，“我听小苏说，他们寝室养了乌龟。”
　　两人聊天的时候无意间透露的，许悠原本打算用这个把柄要挟苏百舸的。

　　“借来用用。”黄栀从善。

　　“我问问。”许悠拿手机去发消息。

　　方允摇头，到时候记过处分，她可不会背锅。

　　祝佳莹一晚上都没回寝室，三个女孩中途出去水房找了一圈，没找到，只好下楼去找宿管开门。
　　宿管阿姨将她们骂回去。

　　三人反倒放心。
　　宿管阿姨根本不可能放人出去，说明祝佳莹没跑出去。

　　“她有可能去别的寝室住了，谁还没几个朋友。”

　　许悠第二天课间就通知黄栀去拿回宠物：交接地点在读书角奶茶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