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恋六骑士]深渊绝响》八汰猫

20、第二十章

　　和雷比亚斯的这场夜谈，风织其实是抱着一种犹豫的心态，这很不像她平日里坚定果敢的风格。其他的还可以日后调整，唯独裁撤死祭骑士团这件事，对方最终会不会接受她的建议，某少女一点都没有把握。

　　照她的推断，这个专攻魔导力攻击的骑士团，在卢诺到来之前，很有可能是雷比亚斯的直属部队，也可以认为是他亲自组建的，如果轻易被裁撤，不仅是拂了雷比亚斯自己的面子，对于现任骑士团长卢诺的地位也会造成很坏的影响。不过后者毕竟只是个孩子，恐怕不会意识到这一点，只是作为个人来说，雷比亚斯大人对他的不信任或许才是最致命的。

　　而雷比亚斯自己不会注意不到这一点，所以他才需要时间考虑。

　　不过风织觉得，她的提议居然没有被当场回绝，已经算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事了。

　　战事还在继续，所以留给雷比亚斯思考的时间并没有多少。第二天的晚上，吃过晚饭，他又敲响
　　了那扇门。

　　不大的房间内，空气一时间有些沉闷。

　　风织没有开口，只是静待对方的回答。

　　雷比亚斯似乎还有些迟疑，但他最终还是张口了。

　　“骑士团今后的招募方针，就按你说的来，这方面我会尽快和各位骑士团长谈谈，让他们好有个准备。至于卡菲……我可能需要再考察一下，所以，这两天我会离开驻地。”

　　话音到这里就断了。风织觉得，她也许不会得到赞同她提议的回复了。

　　事实也是如此。

　　“关于裁撤死祭骑士团，我不能允许，从今往后，卢诺也要继续带领他的部队和我们一起战斗。”

　　果然是这样……

　　微微调整了一下思绪，风织开口了，“我可以认为，即使今后魔导士当中出现了叛徒，你也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吗？”

　　“当然。”黑发青年的回应声中没有丝毫犹豫。

　　哪怕会导致整个雷比亚斯骑士团的覆灭，也在所不惜么？这个问题，风织没有问出口，因为她已经清楚地了解，比起遥不可知的未来，雷比亚斯更珍惜现在的同伴。

　　虽然有些理想主义，虽然很不成熟，甚至对于一个王来说有些失格，但是，风织喜欢这样有人情味的雷比亚斯。或许，正如她所期望的那样，现在的他，已经和他们初次相遇时有些不一样的。他已经有了一些牵挂，已经能够看见羁绊的存在，也许也已经开始逐渐远离自我毁灭的黑洞了。

　　“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我当然是要支持的。”风织不自觉地勾了勾嘴角，继续道，“不过，我还是不能视可能的隐患于不见，所以，这里我可以提供另外一个协助。”

　　“另外一个……协助？”虽然不是很明白对方的意思，但雷比亚斯的脑海中蓦地浮现出了那个身着蓝色制服的影子——虽然他一直以来都很在意。

　　“当然，我是没有办法阻止别人的背叛，不过，作为替代，我可以感知到他们是否有背叛的意图。”

　　其实只要有神泉院久司在，直接下禁制控制别人都是很容易的事，不过要真这么做，恐怕会引起大部分人的反感，或许还包括那些骑士团长。高压和恐怖不能带来真正的忠诚，在战争结束后，雷比亚斯还是要以和平的方式统治宇宙的。所以，不能用这种短视的方式造成将来长久的隐患。

　　“这种事情，是可以做到的吗？”尽管早就应该习惯某少女时不时的惊人发言，但雷比亚斯还是不可遏制地感到异讶。

　　因为人心是最不可琢磨的东西。

　　“做是能做到，但还是要事先做一些准备，当然，你也应该清楚，光凭我一个人也是不行的。”

　　“……神泉院久司。”雷比亚斯终于没能忍住，吐出了这个名字。

　　“当然，这种事对久司来说是小事一桩，但他现在估计还在神鸟宇宙，无暇分心这里。”

　　“那你又该如何……？”

　　“我说雷比亚斯大人，你不会觉得我只有久司一个下仆吧？”说到这里，风织露出了一抹神秘的微笑。

　　“你是说……？”难道除了神泉院久司以外，还有一个大魔导士级别？这会儿，雷比亚斯感到的已经不仅仅是震惊，还有惊慌。大魔导士难道是白菜吗？眨眼又要冒出一个……

　　“当然，比起久司来，他还是要差了很多，不过，正因为如此，我对他的掌控力，也要更强一点。”主人对式神的控制力，当然要比居心叵测的下仆要强上许多。

　　“但他毕竟有着穿越空间的能力。”这才是让雷比亚斯最为忌惮的地方，有着这种能力的人，无一不是最顶尖的魔导士。

　　“遗憾的是，和你想的不同，他恐怕不能随随便便跑过来呢。”风织略微有些郁闷地道。要是能做到，她接下来也就不用费那么大力气了。

　　但既然已经做了决定……

　　“所以，我要把他召唤过来，作为订立契约的主人。”少女接着道。

　　“契约……是指？难道你……？”雷比亚斯对式神什么的完全没有概念，但牵扯到契约的话，他只能想到一个与之相关的东西——三大禁术之一的召唤邪神。可风织并不是这个宇宙的住人……他一时间有些迷惑。

　　“放心，不是很危险。”应该吧……后半句风织只是在心里嘀咕了一下。

　　虽然有些好奇，但雷比亚斯并没有追问下去，反正，到时候他就知道了。

　　风织也无意隐瞒什么，因为她没有灵力，所以召唤式神只能依靠外力，为此，她需要一个特殊的地方绘制法阵，或许，可能还要观测一下星象。

　　鉴于雷比亚斯还要去考察卡菲的能力，风织干脆就让她把自己一块儿带去了，一路上也方便找合适地方。

　　而骑士团则被故意支开去相反的方向，接到了去攻打东侧零散抵抗军的指令。

　　夜色迷蒙，微风阵阵，风织选择的地方是附近最高山峰的山顶。

　　行星费伊雷伊地貌实在是有够复杂的，不是高山就是谷地，纵横捭阖，几乎很难找到一块像样的平地，以方便她绘制大型阵法，从而调动行星本身的力量。再三权衡之后，她只好放弃原先的计划，挑了个更靠近天空的位置，为的是汲取星力，弥补自身不足的灵力。

　　类似的事她似乎很久以前也做过，不过那时她是灵力少得可怜，这会儿根本就是全无。其实她现在的身体条件比起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优秀，奈何她灵魂不全，和身体无法完全契合，也就无法开启这座宝库。

　　说是山顶，却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高，也许是因为整个行星的空气过于干燥，周围也没有积雪的痕迹，只是一片寸草不生的景象，似乎和其他地方也并没有区别。

　　真是一个过于贫瘠的星球呢。即使是这样，人们也并没有停止挣扎，而是日复一日靠着微渺的希望，努力地活下去。

　　风织抬头仰望夜空。行星费伊雷伊没有卫星，因此没有月亮的妨碍，星空显得格外明亮。也正因为没有月亮的指引，风织要找到合适的“点”极为不易。

　　虽然经过这两天的测算，把大体的位置固定在了这座山的山顶附近，但风织还是想尽可能地缩小误差，毕竟两者的距离太过遥远，差之毫厘可能就会失之千里。

　　在心中默默计算了良久，风织终于定下了地点，并画下了一个奇怪的符号，乍看上去有点像是纠缠在一起的蛇群。

　　一直把某少女忙碌的身影看在眼里的雷比亚斯，当然没有错过这个细节。他不免疑惑，这个魔法阵未免太简单了一点吧。

　　画完符号以后，风织并没有采取其他行动，而是静静地站在了一旁。

　　“怎么了？”眼见对方突然停下了所有动作，黑发青年终于问出了口。

　　风织的回答格外简洁，“等。”

　　“等？”

　　“等待星星的指引。”

　　这种玄乎的对话真是让雷比亚斯摸不着头脑，他是魔导士，不是占星师，但也正由于相关知识的缺乏，风织在他眼里更平添了一份神秘莫测的味道。

　　等待的时间总是分外漫长，雷比亚斯正有些心不在焉地想着，要不要说些什么，消磨一下无聊。
　　一直静默不语的风织却蓦地开口了，“呐，雷比亚斯，问你个问题好么？”

　　“什么？”黑发青年下意识地应承。

　　“那个时候，如果我没有提出要帮助你监视魔导士们有无二心，你真的会任由死祭骑士团留存下去，不采取任何防范措施，哪怕……可能终有一天会导致骑士团的覆没吗？”少女终于还是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虽然保护卢诺的心意很重要，但是该隐、基法他们可是一路跟随雷比亚斯走过来的“最初”的同伴，他真的可以任由这样的风险存在，而不管不顾么？她实在有些好奇。

　　雷比亚斯并没有马上开口解释，而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实际上，你不是出手帮我了么？”乍听上去，他似乎在回避正面回答。

　　“但是，那个时候，我也有可能……”话未说完，风织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你是故意的，你知道我会……”

　　对此，某黑发青年则报以狡黠地一笑，“这些日子以来，我也不是白白和你相处了那么久。”

　　唔，被摆了一道……某少女轻轻磨了磨后槽牙。

　　“看来你空余的时间还挺多，以后骑士团的财务统筹就正式移交给你吧，雷比亚斯大人。还有，其他相关的学习计划，也要跟上了呢。”

　　“……”黑发青年顿时有些后悔逞那一时的口舌之能。

　　再次抬头望了望星空，少女蓦地向前踏出了一步。

　　只是一步的时间，徜徉在四周的山风忽地停住了。

　　即便是对占星术一窍不通的雷比亚斯也察觉到了异常之处。

　　这凝固的空气是……

　　少女蹲了下来，咬破了手指，在群蛇的符号周围，用鲜血画上了五芒星的图案，随后，她站了起来，拿出准备好的小刀，毫不犹豫地划开了自己左手的手腕。

　　鲜血喷涌而出，洒落在了早已画好的符号之上。

　　雷比亚斯下意识想要阻止，却最终没有动，他知道，这对于召唤目标人物，恐怕是不可避免的举动。

　　随着鲜血不停地淌落，风织的脸色也愈发惨白。正如雷比亚斯所猜想的那样，此刻身体里毫无灵力的她，只能通过血液这一仅存的手段，来试着召唤式神。

　　鲜血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它虽然有形有质，却和精神息息相关，是以有精血之称，也就是说，它是和灵魂存在一定联系的。

　　所以没有其他方法的风织，才会想着以血契为纽带，通过星力来传递，以抵达至遥远的最终目的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雷比亚斯甚至以为风织会因失血过多而死去，空气再一次发生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