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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既见君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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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半部开始
15)既见君子
往后的日子,就是一场漫长而持久的行刑。痛苦折磨。没完没了。
笔录做完了第二次。万事都已板上钉钉。
我去学校外面的储蓄所取了上一年的奖学金的余款,到派出所交了钱:所谓退赃款的一百三十几元,还有就是赔偿金,五十块钱,赔派出所那块被我掀到地上去的玻璃。
又过几日,我接到电话,赶去派出所领了处罚通知:一个给我的治安行政警告处分。
再然后所有资料呈转到系里。
我还需要等候系里的处分决定。
一切的一切进行的是那样的冗长,同时一切的一切又都按部就班,有条不紊。
钝刀割肉。
生活仿佛一场凌迟。
这是一个我无时无刻不在流血的六月。
这也是一个作为我大学二年级期末的六月。
是需要考大学英语六级,通过八门功课测试的期末。
我力图和其他人一样的生活:出操,上课,下课,看书,复习,备考。有时为了松神经,也看看小说,出去逛逛街。
但是不能看到任何同犯罪侦破有关的小说,因为字字刺心。我以前那么喜欢的那些小说。都放弃。
那本妥斯陀也夫斯基的《罪与罚》没有能够坚持看完。封面上作为书名的三个大字至始至终都在烧灼我的眼睛——这又是一个不曾被我留意到的预言,还是一语成谶?
连去图书馆还书的路上,这本书在我手里都一直烫的像团炭火,我几乎握不住它。
就像我无法负荷我可预知的命运。
有时我会觉得自己真正是一个罪犯。所以罪有应得。这样可以完美的诠释一切,而不必忍受心灵痛苦。
我一直无法原谅自己。
我觉得自己已经逐日病态,然而无法改变,亦无力拯救。
记忆从六月九号自派出所出来那日起便开始模糊,出现混淆。脑子里事情发生的前后顺序全被打乱了:我只能记得有过这件事,发生过那件事,但是谁前谁后,孰为因,孰为果,通通不知道,不肯定。
我曾经完美的,过目不忘的记忆力。
身体的表面似乎结了一层厚厚的硬壳,无论触摸任何东西,感觉都像是戴着一层无形的,永远脱不掉的手套。你试试沾取一点点502胶水到手指上然后等它干掉再去做事,你就能明白我所形容的这种感觉。
连走路都不正常。我每踏出一步,都仿佛是踩在流沙里。这感觉极其可怕。野草无根,风中飘摇。
我浑身上下都浸透了抑郁,这是无论作出何种面部表情都遮掩不住的。何况我哪里笑的出来。为此我得庆幸这是期末,兵荒马乱,所以没有什么人上前问长问短。
我一直不知道,在我失魂落魄的这一段时间里,居然有一个人正在苦苦的,徒劳的一直在寻找着我。
据说,在整个期末里,他曾经走遍了学校,多次去图书馆,又在晚上跑到教学楼里一层楼一层楼挨个教室扫楼那样扫过去。我遍寻不见。当时他想:这个女孩子可真是神出鬼没,神龙见首不见尾,叫人觉得不可思议。
我们一直都没有能够碰上头见上面。
尽管在他寻觅我的时候,我的行踪并无特别之处。
大约是为着没有安全感的缘故,我一晚上里会主动或者被动的换上两到三次自习教室。我一直都没有去过图书馆,那是期末,没人帮忙看守我是占不住座位的。何况很难想象现在的我还有精力以这样的形象出现在以下画面里:
在图书馆里挑中某一个被久占又无人的座位,很泼辣的一把将占座的书本推开(或者干脆甩到地上),然后一屁股坐下,像准备打架的猫儿一样,弓起腰,把背上的毛全竖起来,死死的看住自己的胜利果实,最后再预备在众人的视线里同姗姗来迟的某人吵上一架。
我嫌累。
尽管我从前干过这样的事。——那时年轻气盛,精力无穷。——不过即使在以前我也是嫌累的。
虽然教学楼里占座位的纷争也好不到哪里去。
我一直在尽我最大的可能不待在寝室里。可能是因为有这个缘故,我的一天当中突然多出许多时间来。比方在中午和傍晚,吃完饭以后,再上课以前的那些空白里,所有的教室几乎全是空的,我就一个人挑个座位窝在里面看书,还有就是复习要考试的功课,尽管这样做只是出于一种习惯。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还需要努力学习。生活已经一团破败。腐烂不堪。努力和认真还有用吗。
但是我死不掉就得活。我需要活下去。
日历终于翻到了六月底。
这一日我看书已经看到傍晚。
我听见应该是下午最后一节课的下课铃声在校园的空中回荡,一看表,五点二十五分,吃晚饭的时间又到了。
我把零散的几本教科书丢在我占座位的教学楼的某教室里,把要紧的笔记包了,信步走了出去。
西边的太阳就要落山了。天空中有浅红色和粉紫色的云彩在飞舞。林荫大道的上空飞腾起一大片黑压压的鸟群,“吱吱喳喳”的声音响彻云霄,不绝与耳,那是无数的麻雀在归巢。
“云无心而出岫,鸟倦飞而知还”。
走在路上,忽然便想起了王度庐的《卧虎藏龙》里也用过的这句话。
于是心下黯然。
我并不打算去食堂,那个菜色实在是太恐怖。何况那批已经出了黑色硬壳小甲虫的大米,食堂到现在还没有用完,根据我的推测,起码还要供应个十天半个月的,我还是避之趋吉吧。
我出了校门去买水果,这一季的荔枝极便宜,干燥的“黑叶”才5块钱一斤,买上一斤就白水吃我就可以拿来当晚饭了。
我把所有的摊位都看了一遍,然后蹲在选中的水果摊子前面,细细的挑了我要的荔枝,再站起来,付过钱,拎上一个有点沉甸甸的小红塑料袋,把它绕在小手指头上,然后随处晃荡。
在期末,一天里也就这点闲暇和乐趣了。
“凄凉宝剑篇,羁泊欲穷年。黄叶仍风雨,青楼自管弦。
新知遭薄俗,旧好隔良缘。心断新丰酒,消愁又几千。”
我一边走,一边在心里轻轻的吟着这首诗,想:“这可不就是我现在的写照。”
这个时候,我已经很明确的知道,我的确是不想死的。
或许我真的可以趁此良机,学学卧薪尝胆,忍辱负重?
我苦中作乐的想着,然后夹着笔记,拎着水果拐进学校大门对面的书店里去翻有无新出的书。
书店里进了新书;是村上春树的小说,刚刚拿到版权的漓江版,纯白色压细纹的封面,剪口处衬着内里的一抹鲜红或新绿,很好看。
我背向着书店大门,斜斜的站在那里,腾出一只手来,拿起一本《挪威的森林》来翻着。想起第一次知道这本书,还是在小学,是读高中的姐姐买的,她放在书架上,我便跟着看。也觉得好。跟着她一起在熟悉的朋友当中四处推荐。
一晃近十年都过去,作家和翻译家在中国才成了名,然后封了“小资”的衔头,被人追着捧着。
不管怎么样,迟总比永不要来的好。
也许坚持撑下去,有一天我还可以等的到水落石出,沉冤昭雪?
我胡乱幻想着,然后听见有人在我背后很惊喜的喊我的名字。
他说:“CLAIRE!”
我把脸儿转过去,那人是DAN。他身边还站着另外一个我不认识的男生。可能是他的同学?
书店里还没开灯,小本生意老板很节约的,所以光线比外面黯淡。我站在暗处,DAN是站在门口的明处,
我看见夕阳从书店的大门口照射进来,替他们两个的身影镶上一道金边。
我一下子怔忡起来。此情此景,总好象是在那里见过的,让人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
DAN三步并做两步走上前来问我:“你这段时间里上哪儿去了?怎么一直找不到你?”
我黯淡的朝他微笑,上一次看见他,还是同寝室的所有人报案以后第一次去派出所接受问话的路上,那的确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久到是仿佛是前生前世。
我清清嗓子,说:“快考试了。这段时间一直在忙。”
我和DAN说话的时候,他那个同学一直站在旁边在用一种比较专注和比较惊讶的眼神在看我。DAN给我做了介绍,说是他的同乡兼高中同学,晚他一年也考了这个大学,那真是难得的缘分了。
我冲他微笑了一下招呼了一声,不过心里为他的眼神感觉有点犹疑。
后来才知道,他回去就追问DAN我是否是少数民族。因为我有一双大眼睛,而且头发不是黑色的,是一种深棕色,天然微卷,皮肤又白,他认为应该是新疆来的。但是我们大学向来只招沿海省份的学生,所以他为此而困惑。——这是多么可爱。
DAN一副仿佛找了我很久的样子,临走了还依依不舍的看着我,又问我在哪里看书,我想了想,把自习教室的号码告诉了他。
我拎着荔枝回去。在空荡荡的教室里大嚼一通。算是吃过晚饭。
然后继续看书。
所有的人都觉得这一年的期末我不可能考出什么好成绩来,但是我知道不是这样的。因为尽一切可能不回寝室,我反而比平常要多出许多的时间来看书。而且我不能多想书本以外的事情,一想就觉得要发狂。所以我真是全心全意的在看那些要考试的课本和笔记。以前念三遍,现在背六遍。虽然我不再相信那个了。
DAN 在九点钟进来找到我。说他饿了,要约我一起去吃夜宵。
他挑了一个新开的福建馆子,他要了葱花蛋炒饭,我想要小馄饨。和服务员磨了半天嘴皮子才知道原来单子上的什么“燕皮扁肉”就是。
不过上来的扁肉着实不错,紫菜蛋丝汤,皮子精道,肉也新鲜,我很没形象的据案大吃,用勺子迅速的干掉了二十来只扁肉,连汤都喝光了。
DAN吃惊的看着我。我抬头冲他笑,又吐吐舌头。谁让我一晚上只吃了一点水果的。
夜宵的后遗症:基于我头一回的表现,后来凡是我用正常的速度和正常的饭量吃饭,他都很焦虑的同我说:“你别客气啊。吃啊吃啊。”要不就说,“吃饱了吗?需要我再买一份吗?”——我无地自容的次数基本上与我们一起吃饭的次数相等同,也就是N次啊。
N大于零,趋向于无穷。
从这一天起,我们就经常能见上面。
他的感觉:有第一次的成功,就有他第二次第三次的成功——他寻找我的水平已经突飞猛进。
而事实则是:自从我知道有人居然用扫楼的方法来寻找我,我就不再狡兔三窟一般的一天里面换无数个自习教室了。
我忽然有了那么一点点安全感。
“至少”,我乐观的想,“如果再出什么偷窃案子,我还有不在场的人证。”
我和他,不再是参商之星,两地相隔。
呵呵,“人生不相见,动如参和商。”
“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
——这是我所喜欢的句子。它是多么美丽,多么伤感,然而它又是多么豁达。
杜诗精微沉郁,一向是我最爱。
我和DAN逐日接近,经常一起去吃饭,然后走在一起,随意的谈天。我们什么都谈,新闻,时事,音乐,书本。每一天里我都会同他见上一到两次。基本是靠他来找我。
DAN是个让人舒服的男孩子。有双精光熠熠的单凤眼。说话不卑不亢,为人很大方,又没有骄奢之气。
我能够在他面前很自在,很轻松的说出我想要发表的言论。然后可以接收到处于同一语言平台上的回复。正如我对他的第一印象那样,我和他是同类。而且他让我觉得我是可以被人接受的。一整个人的。完全的。接受。
在这所大学里,已经差不多两年的磨砺,我也知道,我与他人之间的相处,能到达这一点是多么的不容易。
为此,某日同DAN谈话以后,我回去查看了我的日记,日记里记载了我们初次见面的日期:三月十二日。
我默然。
是,他出现在我向LEE表白之后的差不多一年以后。
原来这么多事情都过去,这当中流失掉的时间居然只不过是一年。并不是什么地老天荒。
如果我当时可以再坚持一年。如果……。
一切也只能是如果了。
生活忽然变的有点意义了。起码有朋友在关心我,希望天天见到我,而且他同那肮脏的一切都没有关系,他也不曾知道我身上所发生的事情。——在他面前,我还是一个正常的人。一个一举一动都不用被怀疑的人。——如果能瞒的住,我不打算告诉他。这毕竟只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的伤口得由自己来舔。
何况我还有点自知之明:这种浑身都是嘴也未必说不清的垃圾事情解释起来是不那么容易取信与人的。如果他是好人,白白拖累他;如果他是坏人,我又怎么可以授人以我的把柄?这一个月以来,我也多多少少学会一点人心鬼蜮。
所以我的希望是:与他维持现状。做对有共同语言的好朋友。
希望永远只会是希望。
你什么时候见过你所盼望的事情真的会发生?
这几乎永不。
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
时间超过九点。
在期末,女生宿舍是不锁楼道的大铁门的。于是我放心大胆的在外面逗留。
和DAN。
我们挑了空无一人的操场的水泥大看台坐下。等待着是否有可能会吹来一丝凉风。时间已经进入七月。热的要命。
那天我们的话题是我们正在看的黄易的《覆雨翻云》。我们都是喜好看杂书的小孩。两个人一边讲话一边噼噼啪啪的拍蚊子,作为伴奏。我们讨论了《覆雨翻云》与《寻秦记》孰优孰劣,最后一致同意《覆雨翻云》在思想,人物和场景的塑造上显的更为成熟和深刻。
接着又一起兴致勃勃的分析《覆雨翻云》里的各个人物形象。我同情韩柏,更同情他身下那些被他所征服的美女——我和DAN都不喜欢那个秦梦瑶——按照我的说法,韩柏是标准的“采就百花酿蜜来”,然后就是“为谁辛苦为谁甜”了——秦仙子指点他如何追求众美,采花酿蜜,从低段的吸收到高档的,完了再采韩柏。
我正说着,DAN说热,然后作出色咪咪的样子去抓我的手——我皮肤温度低,哪怕夏季也是凉凉的——自然,这个冬天就要人命。
我冲他恶狠狠的瞪眼睛。
可能装凶装的不够像,DAN就笑起来,把我的手一把捉到他唇边,居然就这么亲了下去——然后他抬眼,他深深的注视着我,跟我说:“我为卿狂。”
声音低沉,真挚动人。
在黑暗空旷无人的夜色里,他的眼睛亮的就像星星。
这星星就这么在夜晚里闪耀着,等候我的回答。
我不敢相信我的耳朵。活到19岁,第一次有人对我明明白白的表白。还是我所喜欢,我所有兴趣的人。
这是我一直在盼望的,这也是我一直在害怕和我一直在逃避的。
我的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了下来。
太晚了。
DAN的出现,晚了整整一年。而对我而言,这又是怎么样的一年!
我没有忘记我怎样被人陷害,我怎样因为愚蠢和幼稚蹈入死地。我又是怎样流血流泪。怎样忍气吞声。
我是如何含垢忍辱的存活下来。我背上被人插上的那把刀子还在那里。它一直钉在我的心脏上。
我没有未来。我根本妾身不明。他知道吗?知道他一直以为品学兼优的我刚刚拿到系里的处分通知吗?——行政记大过。因为偷窃。这一切是多么可笑,然而它又是多么的可耻!
我含泪闭上眼睛。
DAN被我的眼泪彻底吓到。
我不敢也不能说话。
我怕我一开口就会汹涌猛烈的痛哭出来,还有一个可能就是我会把忍受了那么久的一切如同竹筒倒豆子一样都倒给他听,而不计较会有什么后果。可是。我已经处在一个这么不堪的位置了,我实在输不起,我不能再冒哪怕任何一点被伤害的风险了。
人心,如果提供给它可能,它会是多么黑暗。
我像个蚌壳一样紧闭了我的嘴巴。同时拼命的去忍眼泪。忍到两个眼眶酸涩不堪。
DAN明亮的眼神,一点点的,从困惑迷乱不解变成了失望暗淡沉默。
他沉默下来。
夜空里升起来的星星又熄灭了。
最终他误会了,放开我的手,长长的叹出一口气,低声说:“是我不对。你别哭。忘记我说的话好了。也许你就像莲花,只可远观而不可近玩。我不应该想把你采摘下来。”
对于我来说,这是多么好的下台机会。轻轻抹杀,一笔带过。不用再担心以后秘密被揭破。他这么说,就是以后还是可以做朋友。能说话,能见面,不会亲密到危险的程度的朋友。
一切合乎我的理想。
可是我却不想要这样的一个结局。
我的眼泪还在滴滴答答。我抬起脸来看向他,轻轻的对他说:
“不。这只是太突然了。我需要时间考虑一下。好吗?”
于是我看见星星又在他的眼睛里亮了起来。
他胡乱的帮我擦着脸,手势真重,好疼的,我受不了了,一把推开他,自己掏出纸巾抹干。然后我们就又笑了。握起手来。
我们一直在看台上坐着。
天空中灰黑色的云团逐渐增加,变浓,变厚,变重,终于诡异的翻涌聚集起来。
然后天空开始闪电。
我看见蓝紫色的电光把紫红色近乎黑色的天空整个撕开撕裂,金色的火花呈Y字在我们面前闪耀。接着打起雷来,轰隆隆的雷声沿着地平线滚动过来,闪电很近,雷声很响。
风呼呼的刮起来。扑面都是泥土的潮腥味。
夏季的暴风雨即将来临。
此景此情,前路茫茫。
我忽然觉得我眼前的人生同我现在所见到的也没有什么不同。
有什么可怕。
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一点吧!
既然不能求死,我就只能求生。
我要努力活下去,还要尽可能活的好。
雨点很快洒豆一样打下来。铺天盖地。密雨如帘。
我笑着邀请DAN,“怕不怕?我们一起去淋雨吧。”
他微笑的携起我的手,我们就这样冲进大雨里去。
两个人身上的衣服很快便被大雨淋湿打透。暴雨如注,浇的我衣服紧紧贴到身上,浑身上下曲线毕露,头发也粘到了脸颊上,不停的往下面淌水。他也比我好不到那里去。两人人一样狼狈不堪。
我俩相视大笑。
对我来说,这场大雨来的真是痛快淋漓!我知道自己迫切的需要发泄。
我和DAN手挽着手往前跑。大雨哗哗,扑头盖脸的浇下来。
风声。雨声。雷声。闪电声。
路边的树在雨里猛烈摇晃。树叶稀里哗啦的乱响。
焦雷在头顶上一个接一个的打下来。惊天动地。
我微微冷笑,有本事,老天你就整死我好了。如果我不死,就总有一天要你好看!
忽然我就眼前的情景想到点东西。我在“哗哗”的大雨声里张开嘴大声对着DAN吼过去:
“你知道这个句子吗?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很符合我们现在的情况的!”
话还没说完,雨水就差点灌了我一嘴巴。
雨实在太大,周围的声音实在太响。
这话讲的含含糊糊,我自己的耳朵都听不真切。DAN大声的喊回来:“你说什么?什么风雨什么鸡?”
我大笑。
句子太难了。
而我,我迂腐到在大雨里还讲究什么古典情怀!
实在该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