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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东邪的醉酒姿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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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他人承认失败后的意志与气势会是如何的,但我的意志与气势却在坦诚失败的那刻,一同跟着溃退了千里。而且在我的不断哀求下,东邪并没有黑血沸腾地对我用强。
而是起身离开床榻坐入了床畔椅子里,但还是面朝床榻的定眸望我。就此静默间,他扬臂无言朝我指指床榻,似是示意我需要将床榻上他端来我挥落的糕点与瓜果清理掉。
而我自然也谨遵吩咐地一个个捡起来,送入口中吃到丁点不剩。待末了还起身换掉了大红的床单,随后这才在东邪面前一个扑通俯身跪下的仰头望他。
东邪并未对我言语,还动手点亮油灯,然后还端起我抢着倒给他的一杯酒慢慢浅酌。然而,是我再也无法忍受他在无形之中赋予的这股低气压。
率先出口无音求软道:“师兄,我错了,我们握手言和好好相处,行吗?”因为今夜可是我与他的洞房之夜,我该要想个办法对付过去。硬碰硬的绝对不行,还是暂且假意服软吧。
东邪还是不予理会,但我并没就此泄气,一直仰首对他喊着一句‘师兄我错了’直至他饮完几杯酒后再次正视回我。
坚持着仰头不动分毫,是为让他能更清楚看到我眼底想认真与他修好的诚意。也许是黄天不负有人心,也许我这番真诚真的将东邪感动。
总之在又沉寂了一番之后,他总算是淡淡开声问道:“可知错在哪里?”
于他这声问落后,我便开始急急认错。为我打劫包围他认错,为我用谎言污蔑他认错。为我教唆黄蓉欺负他认错,为我教坏黄蓉认错,为我算计他认错,为我用污秽言辞辱骂他认错……
我为我一切的不良认错,直至认错到口干舌燥昏昏欲睡之际。
东邪这才淡然落下一语:“以后再犯同样的错误又当如何?”
我很直白地还答一句:“让我被牛头马面带走。”
见他眸色瞬息阴沉下,我还是坚定地答:“绝不反抗地任牛头马面将我带走。”这声落下,东邪眸色更显低沉了些地直直望我。
就此又过片刻,他这才还归了那无视一切的淡然……
在经得了他的同意之下我这才被允许可以上床休息,但盖好了被子,眼神还是不由自主地转身朝东邪望去。岂料就是这一眼,呼吸像是被人掐紧般骤然一紧。
因为在灯火的摇曳辉映下,东邪这厮的眸底荡起了一股袭人的悠远空寂。其间,似有着浓浓化不开,却又不愿被人碰触的寂寥之伤。
也是他的这股寂寥之伤,粉碎了我心底筑起的防备高墙。但是忽然的转瞬间,他的唇角却为眸中寂寥荡漾起浅浅冷笑,而我却为他这道冷笑心底又是骤起一股异样情绪。
也开始疑惑他唇角的这抿弧度是停留在寂寥中的自嘲,还是已超越了寂寥的无畏之笑?
且在这股疑惑之余,居然又开始死不要脸的怜他太苦,怜他因个性太过偏执生来某些不必要的多余之伤。随后也是因他之伤,也想起了自己的伤。
原来我与他在某一件事上是何其的相似,都是年少离了父母离了家。我们的心底也许都有着同一种伤,这种伤是得不到双亲的抚慰便永生也得不到治愈,这种伤只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愈发的溃烂成疾。而且他还是丧妻一个人带着女儿生活,这漫漫十年究竟是怎么度过的呢?
人活一世为何非要偏执到弃父母远离,偏执到一人不忠则十人不信,偏执到固守那桃花岛不出尘世?若说那段家和尚假虚伪地假遁空门,那么东邪呢,他似乎也将自己禁锢在一片狭小的天地里不愿涉足外面的任何一丝风景。纵使任他学尽天下新奇又怎样,他又不喜开堂授课。
纵使任他练就了天下第一又如何,他总归有一天会渐渐老去,总有后起俊秀将他比下去。
若总是这样不敞开心扉,这红尘一世他便一壶清酒一人饮,满席月光一人静,一只玉箫吹断亦无人来听。如此这番感叹了良久,我将因他而起的淡淡愁绪无声咽落。
接着便扭头转过身不再望东邪一眼,只为安静舔舐心底的淡淡伤感与深深思愁,而我也是在这阵思愁中慢慢浅眠过去……
迷糊之中,忽觉身后有道温软气息袭来。翻转身体一望,见是携带阵阵酒香的东邪褪了外衫也跟着躺上了来。于是这才再次幡然醒悟过来,今夜好像是我与他的洞房之夜……
忙起了些不安地往床榻里面缩了进去,但东邪却扬臂将我定住与之视线相对,接着而来的就是他阵阵夹带清冽酒香的气息吐落在我耳畔。
但让我没想到的是,他居然又翻身将我压在了身下。自然了,我也用上双掌死死抵挡上了他的胸膛。因为我对他并无甚喜爱太深,这身体的接触自然是不能的。
而且我对这无聘书无婚契,无高堂在上无同拜天地的结合实乃无法苟同。再说我也真的真的不习惯将自己的一生,轻易交付给一个身边或是心底绝不会有我位置的男子。
再说了,东邪对我也应该是并无喜爱的,他能容忍我或是不取我性命只是因为他女儿喜欢我,需要我而已。在他心中的我,只是他女儿喜欢的一个活着的人。他高兴了便来逗上一逗,他不高兴了便来吓上一吓。可我也是有自尊的,并不想做一只被她女儿喜欢的宠物。
思绪至此,不由饮恨低声求道:“师兄,拜托你清醒一点……”这声言落,死命推拒着俯压在上的东邪,一副略显沉重的身躯。
但他却望着我荡开了愈来愈温软的笑色,眸底显现的是迷茫与清醒胶着,还有股极其明显的孤寂之伤肆意流泻出来。他这眸色分明就有些醉意了,与一个醉酒的人还能理论什么。
但随后片刻,我似乎也有些看懂了他眸底挣扎,他似乎是透过我在看着另外什么……
也许是在回忆着什么过往,也许是在想念他挚爱的亡妻。东邪是个偏执的人,为了黄蓉而接纳了我,应该也等同与他对亡妻的背叛了吧。
因为在偶尔的某时,他眸中很明显地显露出了厌恶我,但却更加厌恨自己的神色。
思绪至此,不由得又开始好奇。好奇东邪自身已是这般的风华绝貌与学识渊博,那么冯蘅究竟又要貌美聪慧到何种程度,这才配坐得他这样一位男子心间的那最深位置?
“分明是不同性情的两人,为何说出口的话却能这般的相似,嗯?”
“什么……”东邪这声落下,将我从疑惑中彻底惊了回来。
“阿蘅,阿蘅也说过同样的话……若你不敞开心扉,这红尘一世便一人饮酒一人醉,满席月光独自赏,玉箫吹断无人听……”
他这番低沉似是迷茫的言语落下,我愣住了,我与冯衡说了什么同样的话?看来他果然是醉得太深,果然是因为接纳我而背叛亡妻导致心绪太难受了。
那么今夜也就随之去吧,我莫包子偶尔也会有不记仇很大方的时候。
但是,等等,等等,红尘一世一人饮酒一人醉……
先前那番话我只是在心底想想的啊,难道无形之中就说出口了吗?可……又怎会与冯蘅对他说过的话相似成这样,这巧合也未免巧合得太过。
但还来不及再深想些什么,俯压在上之人的眸底似是又荡起了幽幽的悲戚。这悲戚让我有种他似是陷入了绝望深深,与某种无限思念的错觉。
我是知道的,射雕里东邪一直在为自己痴迷九阴真经让妻子临产还帮忙默经导致体虚难产而亡这一事件悔恨。而且还将那周伯通关闭在桃花岛,硬要毁掉他手中另一卷的九阴真经方才作罢。而且还耗费了数十年光阴一直维持着妻子肉身不灭,然后遍访奇药欲将妻子救治过来。
最后他妻子再也无法救治后,他还起了厌世深海陪葬之心。
思绪至此,不禁深起感叹,感叹东邪的悲戚在于他失去之后方懂得去珍惜。可究竟要是一种怎样深沉的爱,才会让他在失去后还数十年不相忘不放弃,得他之爱的女子究竟是幸或是不幸?若是我,宁可寻一常人做夫婿,只要两人安然守得一世最平庸的幸福就行了。
而且我也无法想像,如我深爱上一人却又生离死别不相守的话,要如何才能承受得住这份痛苦?无疑的是,东邪这厮的身心都很强大。
忽然而来,怜东邪太痴苦的想法又再幡然涌上,于是身体一软放弃了抵抗。并扬开双臂将他轻轻环抱,还安抚似地缓缓拍打着他背脊。
而他也在下一秒将身体的重量全都压负在上,但在这刻我忽然就不想太去怪他了。谁让醉酒的人此刻神智不清,谁让他伤感的让人实乃不忍。
拥住他期间,我心头忽然荡开了连自己都感到惊奇的柔软涟漪。于是愈发地将他环抱得更紧一些,也想借他此刻的一身伤感抚平一些自己的满腔泛滥的思愁。
果然啊,一个可怜人遇到了另一个可怜之人后便会觉得自己也不算太可怜了,因为会发现这世间还有比自己更可怜之人。
于此我又开始无耻卑劣起来,居然借着东邪的悲戚降低了自己的悲惨。但随后我也醒悟到了自己对一个醉酒的人还这样坏,于是更起了些内疚软了一颗心地拥他更紧。而东邪也忽然拥我很紧,紧到我呼吸开始急促,他这才松开力量俯在我耳畔吐落串串撩人醉语。
可他对我倾尽了这肆意的温润,却是为了让我明白什么叫做肝胆欲裂的愤恨,什么叫做世间最无理可循的言论。
“若再发现你用先前那番怜悯神色看我,便会毫不犹豫废掉你这双眼。若再看到或听到你与阿蘅说出同样的话来,会毫不犹豫断了你的舌。此话我只说这一次,你最好记到骨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