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春之恋 ...

  •   [hide=10](N久以前的旧坑,翻出来毒害大家。看了《风月俏佳人》之后的一时冲动,异常的狗血无趣没营养,BUG满天飞,所以千万别看太认真,娱乐一下就行了)

      春之恋 徘徊

      小镇是活着的生命,蜿蜒曲折的河流里流淌的是它的血脉,竹篙搅乱青石板和白墙灰瓦的迷离梦境,乌篷船就在那流光的碎片和潺潺的水声中,踏破时光而来。
      阴霾的天气,厚重的云,初春时节,乍暖还寒里,连柳丝都懒得展开一线绿,扑面而来的只是望不到尽头的一片黑与白。果然是踏破时光而来呢,他坐在最新款的保时捷跑车里,点燃一根烟,心想这该是哪个朝代的水墨画,唐朝的,抑或是清朝?究竟是那船从画中驶出来,还是他不经意间闯了进去?真是说不清楚。
      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他未老,亦说不上断肠,无须还乡。他笑一下,在风中拈灭烟头,发动车子。
      自己想想都觉得可笑,竟然会在这样一个路口停留三个小时。一多半是因为不认识路,剩下那一小半,是因为她,或许。
      嫩黄的呢绒大衣,红色格子长裙,古画中仕女才会有的雍容的发髻,明媚的面容与眸子,原来不多的春光全被占断在她这里了。老天白描了一切,却独独对她工于笔墨。
      他原本是想要去问路的,小镇上有那样多的人,他偏偏要去问她,好像他开了那样远的车来到这个偏僻的小镇上,只是为了向她问路一样。可笑吗?他倒有点开始相信命运了,因为紫霞仙子说上天安排的最大。他在这里等了她三个小时,那么她呢,是否刚好也在等他?

      “你好,请问能不告诉我回城的路怎么走?”他错身,等待,离开,兜了那样大的一个圈子,终于还是回来了。
      天色将晚,昏黄的灯光从人家的窗户里透出来,将她的头发染成温暖的桔色。她笑起来,眼睛里是满满当当的奇异的光。她说:“一百块。”
      他愣了一下,略略有一种美好破灭的失望。
      “你买下这幅画,我就告诉你该怎么走?”她狡黠的笑着,从身旁的画夹里取出一张纸递给他。
      A4的纸,不算大,她很用心的去描绘天空、房屋、河流和小桥,以至于那辆异常眩目耀眼的保时捷只分到可怜巴巴的一个小角落,而那个坐在车里的男人连面目都看不清楚。笼罩在他背后的,是忧伤么?眼睛分辨不出来,但是心点了点头。
      “呼,你这画的都不知道是谁,就让我买……”他忽然急切地解释,不肯承认画里的那个男人是自己。
      “是呀,我也不知画的是谁。跑车,以及有钱人。”她微笑着眨眨眼睛,在他面前摊开手掌。
      “什么时候画的。”他知道她不是想把画拿回去。
      “你在那边呆了整整一个下午。”她笑得越发甜美。
      “收好你的画吧,我不会买的。不过也许你愿意帮我一个忙。”他掏出钱包,在她面前晃了一下,又放回口袋。
      她有些讷讷地把画接过来,不过很快又恢复从容淡定的微笑。忽然又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从长椅上跳了起来,说:“你做什么!”
      “我想你或许愿意让我把你送回你落脚的旅馆,然后亲自为我指路。”他只管拎起她放在脚边的箱子往车的方向走去。
      “我,不,愿,意!”她像遇到山贼一般,坚决地护紧另一只小箱子,一字一顿的抗议。
      “那么你愿意在这里过夜?”他停下来,转过身,有些调侃地说。
      “谁说的,我在等人。”她说,语气虚虚的。
      “哦,是么?你在等谁?”他放下箱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与你无关。”她的口气极是倔强。
      “那好吧,是我冒昧了,真是对不起。”他的诚恳,让她为自己刚才的不礼貌羞愧到极点。
      他又说:“介不介意我在这里坐一会儿?”
      她抬起头,有些诧异地望着他。
      他就在椅子的那一头坐下来,离着她半米远。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烟,夹在手指间,又去寻打火机,忽然想起什么,把那支烟在烟盒上磕了一下,转过头来问:“可以吗?”她依然微笑,不点头也不摇头。他于是继续把打火机找到,点上烟,深深地吸一口,再缓缓地吐出来,风里面就有了一股淡淡的烟草的味道。
      他并没有把烟吸完,三四口的样子,就摁灭了。她以为他要走,便微微侧过身来准备目送。他却顿了一顿,竟有些可怜兮兮地说:“我是真的不知道回去的路。”
      她扑哧笑了出来。
      他又说:“你的那位朋友,一定是被什么事耽搁在路上了,天快黑了,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也不安全,要不这样,我替你找家旅馆先安顿下来,再慢慢跟你的朋友联系好不好?”

      她叹一口气。二十多年的人生,一步步走来,一丝不苟分毫不差,全是被规划好的。好不容易从家里出来了,竟然还要被人安排。
      他听见她的太息,问:“怎么了?”
      她只是说:“没什么。你真的不肯买下那幅画?”
      他说:“你为什么非得让我买?”
      她说:“因为我不想留着,所以就卖给你咯。”
      他说:“你画的是我吗?没鼻子没眼睛的,好歹给个正面特写好不好。”
      “怎么不是你?好,你要鼻子眼睛是吧?我给你添上。”她说着就去翻画夹。
      “你还真添啊。”他乐了。
      “当然了,不过可说好,我添了你就得买下来。”她嘴里咬着笔帽,说话有些不清楚。
      “这算不算是强买强卖?”他说,然后从后视镜里看见她忽然抬起头来瞪自己,马上改口道:“我买,我买,我一定买。”
      “算了,我从来不强买强卖的。”她啪的一下合上画夹,别扭上了。
      “别呀,我心甘情愿的买还不成吗?来,我看看,画成什么样了,帅不帅?”他开着车,不敢随便分心,只能通过后视镜努力往她那边瞟。
      她憋着笑,把画夹递到他跟前。
      眯眯眼,猫嘴巴,还有恶魔的角。
      “这下有点意思了!” 他看了,并不生气,照旧嬉皮笑脸油嘴滑舌。
      她却不好意思了,把画三下两下团成一团,要扔掉,却被他一把抢过去。
      “干嘛扔了呀,我都买了。”他说。
      “我跟你开玩笑的。”她说。
      “谁跟你看玩笑了,我的画,你不许扔。”他把手举得高高的,另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握着方向盘。
      “嗳,这幅太不成样子,我重新给你画,正面特写,保证特别特别帅。”她微微探起身子,去夺那纸团。
      “不行,我就要这幅。咳,你别闹了,开车哪。”他忽然正色,唬得她也只好正襟危坐。

      到了宾馆,前台说没有空房间。
      她想,还真是老掉牙俗到家的桥段。说不上反感,只是觉得搞笑。
      抱怨归抱怨,眼下也只能是他提着箱子在前面昂首阔步,她跟在后面做亦步亦趋状。
      电梯上到顶楼,他掏出房卡开了门,就径直走回自己的房间。她在玄关换好鞋也跟过去,说:“给我一条毯子就好,我睡沙发。”
      他随手从床上扯过一只枕头,和着铺盖一卷,塞到她怀里,看见她的小脑袋被挡在一堆蓬松的纺织物后面,嘴角就忍不往上勾了勾,替她扶住门,说:“小心看路,别撞到。”
      回到客厅,她奋力地把“床”往舒服了弄。
      他坐在对面的沙发里,打开电视,漫无目的的按着遥控器。然而只觉得无趣,便索性关了电视,想了又想,总是不放心,叹口气,掏出手机,打开电源。果然,铺天盖地的短信,他进入收件箱,逐条察看。他跟自己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地球还在转动,天也没有塌下来。看到第七条的时候,有电话进来。他一看,从办公室打来的,略一犹豫,还是接了:“喂?”
      “喂,是林经理吗?”秘书的声音,还好,还算冷静。
      “是我。你怎么还没下班?”他放松下来,一手握着电话,一手就去解衬衣袖口和领口的扣子。
      “我怎么敢下班!找了你整整一个下午!隔半个小时就打一次电话,为什么关机?你现在哪里?”一向温文有礼的秘书,此刻就像一头河东狮一样在电话那头吼了起来。她身边没有别人吗?就这样放肆了。
      “我在宛镇。”他尽量用最镇定沉稳的语气来述说这个事实。
      “宛镇?不可能,你明明上午还在公司开会的!”果然,还是被吓到了,她一受惊吓就大呼小叫,这次被吓得不轻。
      “我确实在宛镇,下午刚来的,开车。”他一定要强迫她认清这个现实才行。
      “等一下,你是说你一个人开了几百公里的车……天哪!那你明天上午十点之前能赶回来么?”
      “恐怕不能。”
      “下午呢?总可以了吧。”
      “很抱歉,我不准备明天回去。”他想了一下,又补充道:“等我休完假,自然会回去。”
      “休假?”
      “是的。”他自作主张的就给自己放了假,反正上头再没有什么人能管得着他,他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终于叹了口气,说:“好吧,玩得开心。日程表全部帮你取消,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我再用Email通知你,记得查收。还有,手机随时开着吧,别再让我找不到你,会吓死人的。”
      他说了声“谢谢。”便挂上电话,一抬头,她已经收拾停当,正窝在沙发里,抱着一颗大白枕头,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她只说一句:“好秘书。”便埋首静静地读她的书。
      他不置可否的笑了一下,回房间拿了笔记本电脑出来。虽说自作主张给自己放了假,却也不敢真的不管不顾。钱这个东西,虽说赚得多了不过是个数字,他也还是极喜欢的。

      她一本书看到最后一页,意犹未尽,一看时间,已近十二点。他依旧保持着最开始的姿势,深情凝望着放在膝头的本本。精神正好么?她却很困哪,只是不敢睡,有不熟悉的人在同一个房间里,总觉得很别扭,不习惯。
      她犹豫了一下,从沙发上跳下来,跻上拖鞋,问他:“有咖啡么?”
      他抬起头,很诧异的说:“大半夜的你喝咖啡?”
      她点点头,说:“嗯,我是怪人。”
      他无语,耸耸肩,说:“吧台那边有咖啡机,你找找有没有咖啡豆,顺便给我也来一杯,谢谢。”
      她说:“哈,咖啡机……有没有速溶的?”
      他把笔记本电脑从膝盖上拿下来放在地板上,皱着眉头说:“我看你还是不要喝了,这么晚了,你还想不想睡了?”
      她微笑,在心里说:我就是不想睡了。

      安静了一会儿,他忽然说:“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她说:“我也不知道你的名字。”
      他说:“其实这样也挺好。”
      她说:“是呀,真是轻松。”她低下头去,指节轻轻扣着书的封皮,密密的睫毛飞翘出一道柔和的弧线。
      他问:“你为什么会来宛镇?”江南有无数的小镇,宛镇是顶不起眼的一个。这时节,懒散点儿的人还窝在家里放长长长长的春假呢,不是出门的时候,来这里,必然是有什么原因的吧。一如他自己。
      她几乎想都没想就反问:“你为什么会来?”他笑,她总是摆出一种防御的姿态,不自觉的吧。
      他说:“因为我迷路了”。她也笑起来。
      他继续问:“你呢?”
      她说:“因为一个人。”他立即警觉。她笑得一发不可收拾,搂着被子倒在沙发里,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徐志摩。”
      他白她一眼,说:“小丫头。”
      她直起身子,屏息,凝神,说:“我刚从洛阳回来,顺道在这儿歇歇脚,过两天就去苏州。”
      他沉吟:“洛阳,牡丹开了吧?”
      她来了兴致,手舞足蹈的说:“开了开了,果真是人间极富贵之花,倾国又倾城,美丽得不得了,我专程去看的。”
      他皱眉,心想:好嘛,看来是连年都没在家里过的。他问她:“你就一直一个人这么走的吗?”
      她说:“是啊,在苏州呆一阵,就转去杭州,在西湖边上等着第一朵莲花开。”
      他微笑:“然后呢?”
      她说:“九寨沟,听说那里秋天可美啦,红叶很好看的。”
      他下批语:“小丫头矫情啊。”她不理他。

      又说了一会儿别的话,他从沙发上站起来,说:“我要睡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她于是钻进被子里,看着他走进房间,锁上门,悉悉索索一阵,门缝里的灯光暗下去,再没有别的动静。她也关上灯,合眼,沉沉睡去。
      他躺在床上,大睁着眼睛。他忽然想那句诗是怎么说的来着:惟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他觉得悲凉,莫名其妙的悲凉,毫不相干的悲凉。他睡不着,从床上坐起来,窗帘很厚实,把他和外界严格的隔离开来,周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压抑得不行。他拧开床头的小灯,又坐了一会儿,终于打开门走出去。
      客厅的沙发上,她静静地睡着。这里的窗帘她没有拉上,霓虹灯的光混着月光照进来,很明亮,这才是他所习惯的世界,他心里的那一点点恐惧和慌乱一下就消失不见了。他半跪在沙发前,看她终于像个孩子一样,没有半分的防备。他叹口气,问:“你相信一见钟情吗?”沙哑得不像是自己的声音。
      她用悠长匀净的呼吸回答他。
      他说:“我也不相信,不过现在有些信了。”
      他替她把快要滑到地上的被子拉好,起身回房间去。

      第二天早上,她不见了,被子好好地叠放在沙发上。她就这样不辞而别了吗?像昨天那样突然出现在他的生命里,然后又突然消失了吗?他坐在窗前喝咖啡。咖啡苦,一直苦到心里去。大雾弥天,他的心情也浓得化不开。直到看见她又推门进来,才松了一口气,他忽然发觉自己的可笑,她的行李分明还好好的放在那里,他什么时候也变得笨了?
      她笑得灿烂,让他觉得好像窗外的雾气也散开了。她说:“早上好。”
      他起身替她拉开椅子,说:“吃早饭吧。”
      她坐下来,并不吃,顿了一顿,说:“我有一笔稿费,本来应该上周就打到帐户上的,不知道怎么回事,杂志社那边给耽搁了……”
      他听着,忽然不耐烦,很不耐烦。为什么好好的一定要提到钱这个庸俗不堪的字眼?她以为他们是什么关系?他打断她:“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她愣一愣,斩钉截铁地说:“不相信!”
      他把咖啡杯端到唇边,并不喝,只是喃喃地说:“我也不相信。”
      她继续说:“我刚才到楼下提款机看过了,钱已经汇过来了。嗯,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才好,我想请你吃饭,如何?”
      他说:“我明天下午就回公司,你陪我把宛镇好好转一转好吗?”
      她拼命点头,说:“好啊好啊,没问题!你也难得出来一趟,我保证让你觉得不虚此行!”

      他们又开了两个小时的车回到宛镇。她说,来江南水乡,一定要坐船。他们于是租下一艘乌篷船,船夫在前面摇橹,他们坐在船舱里。她说了很多话,努力的活跃气氛。他总是心不在焉。他觉得自己好像迷失在周遭稀薄的水雾中,她的声音像是从离着他十万八千里远的地方传过来,渺茫得无法触及。
      她也觉得没意思,一猫腰钻出去,站在船头和船夫搭话。他们说着吴地的方言,侬侬软软的,又轻又快,他支起耳朵仔细分辨,十句里面能听懂五六句。他也出去,问:“你们说的什么?”
      她转过身来,咯咯笑着说:“没说什么。”

      前方,有人摇着船悠悠过来,船夫与那人打招呼:“张三哥。”
      那人应一声:“嗳。”
      她看过去,只见一只没有篷的小船,满载着明艳与芬芳,在碧波中旖旎穿行,不禁高声问:“张三哥,你的花怎么卖?”
      张三哥把船靠近,说:“十块钱一把。”
      她在心里大赞好便宜!她轻轻巧巧地跳到张三哥的船上去,蹲下来,一双素手在胭脂丛里挑挑捡捡。一捆一捆火红的玫瑰堆起来,红得发了紫,透着乌,也只有这般极盛极烈的花,才衬得上这世间男痴女怨的爱恋。
      她挑好花,付完钱,又跳回自己的船上,目送烈火似的一船玫瑰渐行渐远,才坐回去,摆弄自己手上的这把。她问他:“有没有剪刀?”
      他从钥匙串上取下瑞士军刀递过去,看她仔细地剔剪玫瑰的枝刺,然后又去剥外面有些破败的花瓣。她很小心地把花瓣用手帕包起来,身子探出船舱,手一抖,花瓣全撒在河里,逐水而去。
      他说:“怎么扔河里了?河水多脏。”
      她说:“嗳,我又不是林妹妹,你还想让我葬花啊。这河水哪里脏了,挺干净的。”
      他说:“这还叫干净?你看看,污染成这样,还有泡沫,就差没臭了。”
      她瞪他,说:“你懂什么。河水绿是因为下面长了水草,水是清亮的。”
      她见他一副不信的样子,从包里掏出一个矿泉水瓶子,一仰脖子咕噜咕噜把剩下的水全喝了,然后用瓶子灌了河水拿给他看。他迎着光看过去,果然是清澈明净的一瓶水,还有那葱白的手指,微微透明,像是最极品的篆刻石料,温润细腻。
      船夫开了口:“小姑娘,别看这水清亮,喝不得的,还是赶紧倒了吧,脏。”
      她讪讪地笑着说:“倒是看不出来。”

      小船载着他们把宛镇逛了一圈又一圈,他们吃午饭的时候才下船,她把他带到镇口的一家小饭馆点了两碗馄饨。他抗议:“不带你这样的,说请我吃饭,就这么请啊,太没诚意了。”
      她说:“小气。这镇上没有第二家饭馆了,你就先凑合吧,等回了城里我再请大餐。”
      吃完饭出来,她一拐,进了隔壁一家卖工艺品的小商店。
      他看了一圈店堂里挂着的几幅字画,转过身,她已经在柜台前看上一只猫眼戒指,正和卖东西的老太太讨价还价。
      倒不是价格的问题,那戒指本来是一对,她坚持只买一只。老太太不答应,说:“都是一对一对的,你叫我怎么卖剩下的那只?”
      她说:“我就买一只,剩下的那只我拿着没用。”老太太就是不同意。她咬着嘴唇想了一下,又说:“那我付一对的钱,你就把这只卖给我就好。”
      老太太偏偏认死理,说:“这不行,你给了一对的钱,就把一对拿走。”
      她说:“那我不买了。”一扭身出了小店。
      他追出去,她已经走了半条小街了,她微嗔:“你怎么这么慢。”
      他说:“回去吧,我跟你一块儿买。”
      她说:“那不用,你又不喜欢。”
      他说:“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
      付钱的时候,他听见她轻轻地说:“搞得跟情侣戒指似的……”他忽然就很高兴,觉得自己总算做了这两天里唯一一件对的事情。
      她心满意足的从小店里走出来,显摆似的翘起小拇指,绿莹莹的猫儿眼,不错不错,真是好看极了。
      他皱着眉,说:“你就不觉得大?我看你带无名指上刚刚好,中指也行。”
      她说:“我又不结婚,戴什么中指无名指,大点有什么关系,拿毛线缠一缠就好了。”
      他说:“那多难看,明明不合适,你干嘛非买不可?”
      她撇撇嘴,说:“你管我,我喜欢。还有,你也不许往无名指上带。”
      他笑着说:“你管我,我喜欢。”

      她带他去看宛镇里每一个细腻温存的角落,她很热情地把那些连当地人都不怎么注意的细节指给他看,细细的讲解它们的好处。
      他惊讶于她对宛镇的熟悉,他甚至怀疑她是不是连宛镇的石板路上哪里有一个坑哪里有一块石头也了如指掌。他问:“你在宛镇呆了多长时间?”
      她说:“十来天吧。”
      他问:“那你住在哪里?镇上吗?”
      她说:“是啊,我租了一个小四合院子,很便宜的,环境也好。我带你去看。”
      他们站在一扇紧闭的大门前,门上挂了一把黄铜大锁。她仰着脖子往里望,说:“我从小就特别特别想住在这样一个院子里,灰的瓦,白的墙,漆成碧色的窗棂和门框,从磨花的玻璃窗户看出去,小小的天井里栽着好多好多花,一年四季都开不断……”
      隔壁的门忽然开了,一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走出来,她叫:“大叔。”
      中年男子一见是她,就抱怨:“你怎么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走了!”
      她介绍:“这是房东。”
      转过头去很不好意思地说:“不想给您添麻烦。”
      房东说:“你真是,这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说着又看见站在她身边的他,说:“原来是男朋友来了,怪不得,嗳,你也真是,也不跟我们说一声,害我跟你大婶一晚上没睡好。”
      她红了脸,只是说:“他不是……”
      房东又说:“你们今天晚上还住这儿?”
      她回头,问他的意见,他耸耸肩,房东便回去拿了钥匙给他们开门。

      墙上的老式挂钟丁丁当当的开始敲响,五点了。她说:“你想吃什么,我去买菜,我们自己做饭吃。”
      他怀疑,说:“你还会做饭?行不行啊。”
      她一面穿大衣,一面说:“别瞧不起人,只有你点不出来,没有我做不出来的。”
      他乐了,说:“那我要吃松树鳜鱼。”
      她已经走到门口,又到回来说:“这时节我上哪儿去给你找鳜鱼去。”
      她很快就买好菜回来。她在这里可真算是熟门熟路的,谁谁谁给她留了最新鲜最好的一把菜,他们不知道她今天本来是要走的;谁谁谁就是不肯收她的钱,害得她只好丢下钱就跑,结果还忘了拿找零;谁谁谁说一个人还作什么饭,直接去他家里吃就好了,不多她一双筷子的……她从一进门就一刻不停的念叨着这写细小的好处。弄得他忽然就很不高兴,好像被忽略了似的,可是她明明一直在跟他说话。
      他跟着她进了厨房。她说:“帮我弄一下鱼好不好?”
      他这才看见她竟然真的买了一条鱼,拿草绳穿着鳃,还活蹦乱跳的。他于是就笑了,说:“你还真给我做松鼠鳜鱼啊?”
      她白他一眼,说:“看清楚好不好,大少爷,这哪里是鳜鱼,是鲢鱼,我做酸菜鱼给你吃。”
      他想其实都是一样的,酸菜鱼还更家常一点。家常,他喜欢这两个字,放在一起更喜欢了。他笨手笨脚的把鱼接过来,犹豫着该从哪里下手才好。
      她在一旁看得急了,说:“果然是大少爷,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算了,还是我来。”
      他看着她利利索索的刮鱼鳞,破鱼肚,三两下就搞定了,完全是一个市井女人的样子,和昨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种不落红尘的惊艳比起来真是云泥之别。可是他喜欢云,也喜欢泥。
      她忙乱之中回过头来吩咐他:“大少爷,帮我剥两头蒜,哦,这里没有,你去隔壁房东那里借一下,还有,拿一只碗过去,顺便把酸菜也借了。”
      他说:“你还真是比巧妇还巧,无米也可以开炊。”
      她说:“还不是让你给逼的,你不来,我从来不做饭的。”

      to be continued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