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校情生》殷凌

4、第 4 章

　　他又来了。不用转过头，光听脚步声就可以辨认出来人。不知从何时开始，这种稳健自信的步伐已经成了她生活中的一部分。每日的报到令她习惯了他的存在。摇摇头，康晴笙叹一口气，在心中警告自己，不能沉溺下去呀！别忘了，这可是有名的花花公子。
　　“怎么了？又摇头又叹气的，谁惹你了？”浓烈的男性气息瞬间包围晴笙，淳厚的嗓音极易迷惑人心。
　　康晴笙向旁边移了移位，没有出声答话。
　　对于她的举动，杨灏皱皱眉头，不解她为何突然又回到先前抗拒他亲近的状态。
　　“你今天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整个人都怪怪的？”杨灏也向她的方向靠了靠，顺手玩弄起那如缎的发丝。
　　康晴笙斜斜地睨他一眼，说：“你觉得，像我这种前途无可限量的优秀人才是不是应该多活几年？”
　　听到这句话，杨灏的手从康晴笙发上移开，转而覆到她额上，嘴里低喃道：“体温很正常啊！又没发烧，怎么说起胡话来了？”
　　康晴笙隐忍地掰下那只大手，没好气地说：“我跟你说正经的啦！”
　　“哦！嗯，像晴笙你这样的美人儿的却要好好活着，让人慢慢欣赏。”杨灏也回以正经的话，“可是，你问这个来做什么？”
　　“这就对了。”康晴笙以拳击掌，虽然“供人欣赏的美人”和“前途无量的人才”有些差距，不过得到她想要的答案就好，“既然你也认为我该活久一点，那么……可否烦请你平时……离我远点？”
　　“这二者有什么关系吗？”杨灏感到有意思地看着晴笙。
　　“这个……你知道，你是那么的……有魅力。犹如黑暗中的明星一般耀眼，无时无刻不在吸引着别人。你就像……太阳神的化身一般刚毅英俊，让千千万万的女生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如飞蛾扑火一样扑向你。”呼，终于在吐出来之前终结了这段恶心巴拉的奉承词。在睁眼说瞎话的法律系打混，她早已练就了一身口不对心的功夫，本以为随便对杨灏灌迷汤很容易，没想到，话说得太过还是会受到良心谴责的。而且，说这种恶心的话实在跟她平时作风不符。为了这个花花公子，真是让她破例太多了。
　　赞美的话果然很受用，杨灏决定看在晴笙今天特别诚实的份上，忽略她的怪异，笑吟吟地问：“然后呢？”
　　“然后嘛……”康晴笙接力抑制住胃中的波涛汹涌，保持着嘴角上扬的表情说，“你是那样光芒四射，跟你站在一起，我简直是微不足道到自己都唾弃，更别说众多仰慕杨大公子风采的少女了。在她们眼中，你就像太阳一样高不可攀，完全需要一个气质容貌都足以与你匹配的女子才能站在你身边，衬托你那无与伦比的风范。”
　　“哇！晴笙，你今天真是特别漂亮，说出来的话也特别诚恳，太得我心了。”杨灏情不自禁地鼓掌，本以为法律系里一个个都像礼那样颠倒是非黑白的呢，还好晴笙尚未遭到荼毒，依旧保持着一颗真诚的心，“你刚才的肺腑之言真是催人泪下啊！可是为什么你要捂住胸口？”
　　“呃……我一想到自己高攀不起你，就心如刀割呀！”哇塞，这下良心痛得更厉害了。
　　“晴笙，别这样说。”杨灏满眼感动地握住她的手，动情地说，“虽然我就如你所说的那般优秀，但你不必自卑，我不会介意的。”
　　可是我介意！晴笙心中哀号，却不得不继续摆出一副诚挚得足以感动苍天的表情说：“承蒙公子错爱，小女子感激不尽。只是这种福气……我消受不起啊！为了天下众多痴情女子着想，也为了让我多活几年，还是请你离我远点，到别处去发扬你的博爱精神吧！”
　　“哦，是这样的。”杨灏敛起笑容，神色有些凝重，“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那实在是太好了！”谢天谢地，她“呕心沥血”吐出来的恶心话终于起了作用，上帝果然还是存在的！只是，为何心头会有淡淡的失落？
　　“我都明白。”杨灏定定地望住眼前人，眼底却渐渐浮现出笑意，“晴笙，我现在有话要跟你说。”
　　“什么话？”康晴笙小心翼翼地问。
　　“今天下午的篮球赛，记得来为我打气！”杨灏说完，跟往常一样在晴笙额上轻轻一吻才离去，还要高声喊道，“下午记得来噢！晴笙小、甜、心！”
　　康晴笙先是一愣，然后低下头，抖动的肩膀和紧握的拳头可以看出她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压下冲上去扁人的怒火，她猛然抬头喊道：“死杨灏，做梦吧你！本小姐绝、不、会、去、的！”
　　杨灏只是潇洒地转身回她一个飞吻，便转过拐弯消失在她视线中。
　　死杨灏！臭杨灏！什么明白了嘛！他根本就是在耍她，害她白高兴一场。想到刚才那段刺痛她良心的溢美之词白白地送给了杨灏，她真是心痛到无以复加。姓杨的死人头，快把那些赞美还她啦！
　　“康、同、学---”
　　“笙笙---”
　　就在康晴笙气得咬牙切齿之际，娇滴滴但明显蕴含火气加醋味的女声和肉麻得让人掉鸡皮疙瘩的男声同时从不远处响起。
　　不……会……吧！康晴笙的怒火骤然灭下，整个人僵化成石，只有眼睛谨慎地向声音发源处瞄瞄，当她看到两条熟悉而又讨厌的人影分别从两个不同方向杀过来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上帝啊，如果你当真存在，请让我马上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吧！

　　“快点，马上要开赛了！”又是两个匆匆跑过的女生。
　　唉！都已经不知道是第几个掠过她冲去体育馆的人了。几乎每个人都往那里跑，只有她一个是朝相反方向走。
　　哼！说了不去就不去，死杨灏，他以为他是谁啊！凭什么要她听他的？康晴笙愤愤地想，却忍不住放慢了脚步。
　　“晴晴，你在这里啊！”艾洛芙的身影突然闪出，拉起晴笙向体育馆走去，口中说，“你搞错方向了，走这边才对。”
　　“洛洛，你干什么啊？”康晴笙不解地望着艾洛芙，但并没有抗拒地跟她走。
　　“篮球比赛啊！”艾洛芙回头责怪地瞪她一眼，“你该不会忘了吧！”
　　“我……我没有忘。可是……那关我什么事？”
　　“关你什么事？”艾洛芙停下脚步，逼视着康晴笙，“你不去捧场？”
　　“捧……捧谁的场？”洛洛今天发什么神经？平时可不见她这么热衷于学校的活动。
　　“废话！不捧我们学校的场，难道还去为对手打气啊？”啧，若不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她艾大小姐才不管这些琐事呢！
　　“呃，可是……”她若去了不就遂了姓杨那小人的愿？
　　“没有可是了啦！”艾洛芙不耐地打断，继续向体育馆走去，反正只要她完成任务就好。
　　完全没有拒绝的余地，康晴笙只能被动地任人拖着走。只是……为什么她从不知道洛洛有这种天生神力？

　　砰！砰！篮球撞击地板的声响和喧哗的人声夹杂在一起，富有强烈的紧凑感，很显然，比赛已经开始了。夹在人山人海中，艾洛芙和康晴笙艰难地朝涂子渊所在的位置挤去。
　　“哎呀！怎么现在才到，都开场5分钟了。”涂子渊见到晴笙，好像松了一口气，这个前排位置可是她用了特权占来的，角度极佳，保管可以让晴笙清楚看到杨灏的英姿，她若不来就是天大的浪费了。杨小子难得对一个女孩子这么用心，她怎么说也得帮一把啊！
　　“谢谢你了，子渊学姐，为我们留了这么好的位置。”艾洛芙朝涂子渊眨眨眼，后者心照不宣地点点头。
　　“好了，你们就在这里好好欣赏，我回去当我的客串教练了。”涂子渊安置好两人，便起身回到篮球场边，仗着队长女友的特殊身份以及不让须眉的球技，她早在篮球队取得一席之位。
　　千辛万苦绕回球场边，涂子渊不急着回到自己队中去，而是向正在进行比赛的场中大喊：“展渝！展渝！”
　　比赛依然激烈地进行，队员们依然抢夺着篮球，没有人理会她。
　　撇撇嘴，涂子渊不情不愿地用别人难以听见的声音低呼：“亲爱的---”
　　奇迹一般，场上正在控球的展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篮球传给了队友，一阵风似的出现在场边，堆满了笑问：“小渊渊，什么事？”
　　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涂子渊以不容拒绝的口吻说：“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让杨灏今天的个人得分全场最高。”
　　“为什么？”展渝不解，杨灏本身已是极厉害的角色，需要他来锦上添花吗？
　　涂子渊用眼神示意。展渝瞄见最前排的康晴笙后，了然一笑，拍着胸脯说：“放心！今天这场比赛就让给那小子做个人show好了。”说完，回到场中。涂子渊也满意地踱回其他队员中间。
　　杨灏的球技本来就高超过人，有了展渝的助攻更是如虎添翼，成为了全场唯一的焦点，一下子锁定了几乎所有人的目光。
　　只见他跟对方带球的队员擦身而过，球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到了他手上，然后闪过一个人，两个人，转身甩掉粘人的对手，三步上篮，得分。轻松流利一气呵成，那个被他掏走球的队员甚至还来不及反应过来。
　　跟刚才的每一个进球一样，这次又赢得了山鸣海啸般的掌声。连对方随队而来的拉拉队都倒戈相向为他喝彩。
　　而杨灏则向康晴笙的方向投以灿烂一笑，无奈晴笙不但不领情还狠狠地瞪了回去。相比之下，她身后的怀春少女显然要“热情”多了。
　　“啊，他对我笑，杨灏对我笑！”
　　“哪有啊？他明明是看着我的！”
　　“你们俩都少来了，他是对着我笑的。”
　　……
　　唉！把这段争吵一字不漏听进耳朵的康晴笙深感无奈地揉揉额角，为后面那些被现象蒙蔽本质的无知少女哀悼。
　　“天时，地利，人和。看来这次G大不但会输，还会输得很惨哪！”艾洛芙面带微笑，分析着人尽皆知的形势。
　　“嗯。”康晴笙漫应一声，心思显然不太专注。
　　艾洛芙眨眨看似天真无邪的大眼，尽心尽力地宣扬委托人的优点：“杨灏很厉害对不对？几乎都是他在进攻呢！”虽然她心知肚明篮球队长功不可没。
　　“哦！”提起那个令人火大的家伙，晴笙应得更是敷衍。
　　不在意别人的冷淡，艾洛芙继续“无意”地提起：“他体育一直很好呢！几乎没有一项运动难得倒他！”若不是看在两家多年交情的份上，她才不会浪费口水去称赞别人。总之，她绝不承认是为了得到杨灏收藏的那把江户时代的日本武士刀才答应帮忙的。
　　康晴笙这回连一个单音都没有发，而是以怪异的眼光上下打量着艾洛芙，暗中思忖：这个洛洛今天是怎么了？平时的她，一不关心学校活动，二不随便说人好话。现在似乎反常得过分。
　　艾洛芙迎着好友审视的眼光，没有半点心虚，反正平时坏事做多了，这点小事也算不上什么。她气定神闲地伸手把晴笙的头转回去，指着场上某个动点说：“别看我，那才是你该注意的。”
　　压下满腹狐疑，康晴笙把目光重新投注于球场，无可避免地看到那个“可恶的”杨灏---唉！老天明鉴，她真的不想留意他。可是看球赛当然要看篮球，而那该死的篮球也像花痴一样粘在杨灏身边也是没办法的事。
　　身后的无知少女喋喋不休地讨论，来来去去都离不开“杨灏好棒”这个话题，听得晴笙都要耳朵起茧了。望向那个讨厌却又出奇厉害的身影，康晴笙不得不再叹一口气。好吧好吧，她承认他的动作很敏捷，姿势很漂亮，投篮也很准……好吧，她承认他的球是打得很好啦！但那又怎样，他还是骗去了她一大堆的赞美和……好感啊！
　　想到这里，康晴笙不由得懊恼地轻敲自己的脑袋，她没事对那种花心大少有好感干嘛啊？他又再多的优点，也不属于她，就她所知，杨灏已经有很多很要好的女友了，难道她还要没品地跟其他女生抢男朋友吗？
　　艾洛芙把晴笙的表情全部纳入眼中，藏起深深的笑意，一派纯真地问：“晴晴，你的脸色很难看，是闹肚子吗？”
　　康晴笙不领情地睨她一眼说：“收起你那种欺骗世人的表情，我不吃那一套。说，姓杨的给了你多少好处？”
　　噢！被看穿了。有个太聪明太了解自己的朋友真不是好事。艾洛芙赶紧漾出甜美的笑容说：“晴晴，别这样说嘛！你看人家像那种人吗？”
　　“不像。可你的确就是那种人。”康晴笙斩钉截铁地说。要是别人，恐怕早就被那天使般的容颜给哄过去了，可她清楚，眼前这位天使的心是黑色的---当然，那是指如果她还有心这种东西的话。
　　艾洛芙吐吐舌头，被揭穿后不但没有半点愧疚，反而因为不用再掩饰用心而挑明了说：“杨灏是不错啊，虽然思想和性格上都有点偏差，不过还是可以勉强接受的，你不考虑一下吗？”
　　康晴笙正想开口驳斥，却忽然感到周围气氛有变，原本的热情高涨似乎冷却下来，甚至隐隐察觉到一阵寒流袭来。她与艾洛芙对望一眼，一同小心翼翼地转头看向后面。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只见数双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们。
　　观众席的其他地方依然充斥着响彻云霄的欢呼声和喝彩声，只有这一隅静得……诡异。康晴笙咽下一口口水，僵硬地扯出一抹笑，心中又涌上熟悉的不祥预感。
　　“她是康晴笙！听说杨灏这段时间和她走得很近！”一把尖锐的女声忽然自静默中响起，霎时，盯住晴笙的眼睛又多了十多双，而且双双带刺。
　　需要……这么夸张吗？康晴笙只觉得许许多多含恨的目光又如利刃一般穿透自己，她生硬地转回头说：“洛洛……你会……帮我收尸吧！”
　　艾洛芙也换上正经的神色，双手搭在晴笙肩头，重重点一下头说：“晴晴，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那么……”康晴笙又瞄瞄后头，暗自计算着到最近出口的距离，然后以壮士断腕的语气说，“我……先闪了！”说完，以最快的速度逃离现场，转眼不见了人影。
　　“唉！”艾洛芙深表同情地摇摇头，“问世间情为何物啊！”话音刚落，也感到如芒在背的不适，再转头看看才发觉那些含冤的目光已随着晴笙的离去转移到自己身上来。她倒不急也不慌，换上了招牌的天使微笑，说着与表情不符的话：“善妒的女人真丑，难怪灏哥哥看不上你们。”然后，迈着优雅的步子，徐徐踱出了体育馆，留下一票被“丑”和“灏哥哥”气得脸色发青的女生。

　　真是没天理啊! 为什么姓杨的卑鄙小人会有那么多人青睐? 康晴笙深感不平，一下一下用力戳着杯子中的沙冰。
　　“呃…”赛佳看了半天，终于还是决定开口询问， “晴笙……如果这杯沙冰不合你口味没关系，我可以帮你换别的……你不用这样对它。”看着自己精心制作的完美沙冰被戳得像烂泥一样，他好心痛哦!
　　“赛佳，你说!”康晴笙没把他刚才的话听进去，而是恶狠狠地问，“姓杨的家伙有哪点好？＂
　　＂啊？＂姓杨的？他们共同认识的人当中应该只有一个姓杨的吧，＂你说灏吗？＂
　　＂除了他那个只会用小人招数的人之外还有谁值得我这样称呼？＂叫他＂姓杨的家伙＂已经是给足了面子，若不是她康大小姐出身好，教养好，气质好，直接叫他＂混帐浑球人渣败类＂就的了，哪用得着这么文雅的称呼？
　　赛佳被它凶巴巴的样子吓了一下，不由得质疑起自己的记忆力，为什么他印象中的晴笙．．．．．．好象总给人一种淡逸安宁，波澜不惊的感觉？从不曾像今天这般．．．．．．有活力．
　　见他呆呆楞楞的样子，康晴笙不耐地催促：＂你倒是说啊！＂
　　＂呃，嗯，其实．．．．．．他除了一张脸皮长得好外．．．．．．也没什么．．．．．．＂哪有礼好啊！
　　＂就是嘛！＂康晴笙重重地一拍吧台，震得上面的杯子都抖动一下，＂像他那种小人，卑鄙，无耻，花心，赖皮，自恋，狡猾，不要脸，不知羞，讨人厌，惹人嫌．．．．．．活脱脱一个痞子的模样，居然还有那么多人迷他．真是天公无眼啊！＂
　　赛佳瞠目结舌地瞪着眼前人，一时之间竟接受不了现状，这这这．．．这真的是平时那个一举一动都充满大家风范的晴笙吗？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带着明显笑意的淳厚男声就先响起：＂我真的那么不可取吗？＂
　　＂哼！根本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康晴笙气愤地说着，但话还没完，就感到不妥，猛转头，便看到一张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脸，额上的几缕头发被汗水沾湿，更显性感．而身上，居然还穿着他的七号球衣！
　　＂球赛还没完吧！你死出来干什么？＂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康晴笙很难给出好脸色．
　　＂谁叫你突然跑掉啊？＂还好他够醒目，一下子就猜出他的去向．
　　谁知道他不说还好，一提起就让晴笙想起刚才成为众矢之的的悲惨状况，纤纤玉指狠狠地戳向杨灏的肩膀，气冲冲地说：＂那，还，不，是，因，为，你？！＂
　　＂因为我？＂杨灏挑高了眉等待下文，却忽然瞟到一旁还有一个脸上写满＂好奇＂二字的人，赶紧拉下坐在高脚椅上的晴笙，边走向楼梯边说，＂我们上楼再说．＂
　　赛佳不满但又无奈地瞪着两道背影，嘟囔着自语道：＂死杨灏，让人家多看几眼还真的会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