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我是，你的夏季》七里马

63、第 63 章

　　声音几乎比蚊蚋还要小，但旁边坐着的就三个人，自然也都听清了。周冬嘴角不由得露出点笑意，老王瞥见，故意逗知知，“这答案是否真伪我们就不问了，反正在座某人知道。来吧，一下题。”
　　下一题瓶口对准的终于不是陈知知了，陈知知松了一口气，看着倒霉的邱婷，她的问题是：“.最喜欢在座哪位异性？”陈知知觉得还好，在座只有两个异性。
　　邱婷抬眼看看坐在对面的周冬，又看看坐在对面的老王，答道：“面前的已经是名草有主了，我从来不做奢想，所以选旁边的吧。”这一下把老王说高兴了，点头直夸：“有眼光。”也不逗邱婷，继续下一题。
　　陈知知可看出来了，老王真护短，对着邱婷和周冬都好，唯独对她，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穷追猛打的机会。
　　“下一题，春梦里的意/淫对象。”老王拖长声调：“周冬……”
　　周冬往下看了一眼题目，泰然答：“前女友。”
　　老王跟随着落下的语调，缓长的叹着：“哦，前女友啊……”慢慢把眼光瞥向了陈知知，陈知知闹了个耳烫脸热，尴尬得都不知道怎么应付。情急之下，一阵咳嗽上来，久久不能止歇。
　　等稍微好了一些才听到周冬问：“你冷到了么？”他的手正扶着她的胳膊，俨然是一副关切的姿势，等陈知知的眼神触及，他又把手松开，起身道：“我给你倒杯热水。”
　　“就知知有，我们没有吗？”老王扬头。
　　邱婷起身道：“你们是客，这个该我来。”
　　邱婷和老王一人倒了两杯水回来，放在桌面上。周冬又把陈知知房里那盒药和外套拿了过来，倒了两粒药在陈知知手上，“正好吃过了午饭，可以吃点药了。这个药一日三餐，吃几天感冒就应该好了。”
　　“谢谢。”陈知知吞了药，仰头饮水。
　　“盖着肚子。”周冬把衣服给她。
　　陈知知接过，依言盖上。转头看见老王和邱婷都在看着他们，特别是老王那种暧昧又不出意料的目光，陈知知垂下眼刚刚止息的燥热又要爬上来，不过老王很快察言观色，他立刻把手机放中间，大声说：“来来来，下一题。”
　　下一题还是陈知知，陈知知都觉得今天是老天要故意跟她作对了。
　　“如果跟你喜欢的人约会，碰到前任的男（女）朋友，会有什么表现？”
　　这是上天故意来损她的吗？
　　“说啊，知知。”老王催促，周围的三个人全在看她，陈知知爬起来，像是赴死般的道：“我还是表演吧。”
　　“知知，这个的惩罚可不是跳舞了。是跟你旁边最近的异性亲3秒。”
　　陈知知瞪大眼睛：“为什么，还有这样的惩罚？”
　　老王耸耸肩，“手机就是这样说的。”
　　虽然周冬和邱婷都看到老王陈知知思索那阵，偷偷多按了几下惩罚模式，但他们都不准备多说。陈知知站在原地半晌，“跳舞不行吗？”
　　老王摇摇头：“遵守规则。”
　　陈知知看了一眼周冬，马上闪过眼神，复又坐下，丧气地回答：“我会装没看见。”
　　“好了，好了，下一题。”老王见陈知知已经被这些题目问到有些沮丧了，赶忙进行一下轮。可惜下一轮的劲爆问题砸中了他可爱的邱婷，“今天穿的内裤颜色。”
　　“喔喔喔喔喔喔。”老王兴奋了。
　　邱婷终于能够理解陈知知的无奈了，“换一个问题行不行？”
　　“不行。”老王斩钉截铁：“准守规则。”
　　邱婷毕竟还是内向的，这种太过隐私的问题她实在不好说出口，于是问：“惩罚模式是什么？”老王看了看手机念道：“摆3个芙蓉姐姐S形。”
　　邱婷站起来立刻就做了。
　　引得老王连连哀叹，陈知知更是觉得上天对自己不公。
　　不过很快她的怨念就得到了回应，下一题的“受害者”是最为欢脱的老王，题目是：“在你洗澡时，有一个非常丑的异性冲了进来，你会怎么样？”
　　老王眼珠子转了转，回答说：“我会把她踢出去继续洗。好了，下一题。”
　　下一题还是他。
　　“生平做过最坏的事情。”
　　老王思考一阵，“这个不能说。”自顾自按了惩罚模式，是大声喊三声：“我是猪！”老王立刻就照做了，爽快得不得了。陈知知不由得撇撇嘴，觉得给他们的题目和惩罚都很简单。
　　下一题终于轮到周冬了：“你最爱的人是谁。”
　　“这个爱的范畴是什么？”
　　老王答：“这个爱当然就指爱情了，不是让你指爸妈爷爷奶奶小宠物那些。”已经玩过多遍这种游戏的老王当然深知这种游戏的推脱方法。
　　周冬居然有沉默一片刻，看了一眼陈知知，问老王：“惩罚模式呢？”
　　老王按了按：“蹲在凳子上作便秘状。”
　　周冬笑了笑：“这个我实在做不出来。”紧接着很简单地回答了：“陈知知。”
　　他并没有叫前女友，而是直接喊了她的名字，几乎像是郑重的宣誓，听得陈知知心中一跳，心脏泵出的血液几乎全都冲到了脑子里，也许隐隐约约知道这个答案，也许又觉得不该是这个答案，反正心中的感觉千奇百怪，她分不清了。
　　“下一题。”老王很快就带过这个话题，按了旋转酒瓶。陈知知盯着转动的酒瓶，心神却仿佛有嗡嗡的杂音，余光都在旁边的周冬身上。
　　其实周冬并不是没有说过他爱她，他说过很多次。
　　常常是在夜里，偶尔边压在她身上边在她耳边喘息说，偶尔是捧住她的脸，面对面盯住她的眼睛说。
　　“知知，我爱你。”
　　“我爱你。”
　　周冬是内敛的，很多事情宁愿做了再说，也不愿只空口说。某种程度上他喜欢用行动来表达对一个人的喜欢，但情动时分，他也会说类似这种很煽情的话，和他交往这么久以来，他这些话的次数几乎都在床上。
　　今天这么大庭广众的听到，陈知知一时觉得脑袋轰轰的，一时间又觉得心脏在猛跳，一时间又觉得耳膜在发热，后来又感觉全身热血都在滚动。
　　她都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有那么多剧烈的“征兆”，还是说一切都只是幻觉？她并不该感到讶异，却还是有些惊喜和酸涩。
　　他始终还是没有忘了她，即便交了新的女朋友。
　　他始终还是爱她，对她呵护备至。
　　可是为什么想到这个，她内心的酸涩感居然还要大过喜悦，大过满足，大过任何一切的情绪，她无端端觉得一阵悲哀，难说的悲哀。
　　她放弃了周冬。值吗？真的值吗？
　　“知知。”邱婷的喊声突然让她回过神了，原来已经进行过两轮了，而现在瓶口又正指着她，她居然一点都没发觉。
　　“哭得最伤心的是哪一次？为什么？”老王念出问题。
　　陈知知的思维被愣愣的带上这个问题，“最伤心的一次。”她喃喃念着，口不由得随心说出来；“应该是八月份，和周冬提分手的那一次吧。”
　　说完陈知知自己先顿了一下，她脑子里乱乱的，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个答案。
　　和周冬分手的那一次？
　　是啊，那次想起来的确哭得很伤心。但是为什么脱口而出呢？几乎没有思索或犹豫，一提到伤心或者难过，脑海中总得蹦出那次的画面？
　　难道是她自己始终没有释怀？
　　周冬淡淡出声：“下一题吧。”
　　陈知知转过去看他，他的神情静静的，说不出具体感觉来。她又转回脑袋，注意力盯着桌面。周冬，老王，邱婷都在这，都是熟的不能再熟的朋友，好端端她干嘛要提他们分手那一次，脑袋真坏了。
　　“下一题。和男/女朋友进行到哪一步了？周冬，这问题问得可真有意思。”老王盯着周冬，笑眯眯地问：“和田妮进行到哪一步了？”
　　陈知知这才知道周冬的新女朋友叫田妮。
　　周冬过了会儿才答：“牵手。”
　　“你进展也太慢了。”老王拍了拍周冬的肩。
　　陈知知垂下眼睛，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对这个游戏没什么兴趣了，酒瓶之后又在手机上转来转去，或者老王或者邱婷或者周冬，再没转到她。
　　她渐渐觉得累了，加上感冒药的效力发作，她有点犯困。
　　于是慢慢道：“要不就到这吧，我有点困了。”
　　“那也好。”邱婷答，她其实也不太想玩了。
　　一伙人就这么偃旗息鼓，看看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多，老王和周冬也差不多得离开了，老王寻思着机会还得靠人创造，于是问：“要不咱明天再出来聚聚？
　　邱婷犹豫了一下，陈知知也沉默了。
　　再聚聚，虽说是为老王和邱婷创造机会，但避免不了的，她和周冬也得一起出现。老王见她们俩不答，先转头问周冬：“周冬，你明天有时间吗？”
　　周冬点点头。
　　老王就说：“那就这样定了，大家都是老乡，都得多联络联络。知知，你把身体养好，晚上咱们再定明天出去的时间地点，成吗？”
　　老王都这样说了，陈知知只好点点头，邱婷也算默许了。
　　老王一出来就乐滋乐滋的，想到明天还能见到邱婷，心里很开心。见周冬一直在前面走，随口问道：“你跟田妮真只到牵手，你们相处快一个月了？还没接吻吗？”
　　“我们只是刚认识一个月。”
　　“那有什么区别，你们双方的家长的意思不就是让你们相亲吗？既然是相亲就奔着结婚去的，这点进度不算快。”
　　周冬沉默没答。老王想到什么嘿嘿一笑，“周冬，你刚刚为什么在知知面前承认你跟田妮是男女朋友，你不是一直都觉得，田妮还不是你正式女朋友吗？”
　　因为知知本来就已经认定他有新女朋友了，在刚刚那种情况下费力解释又有什么意义？即便她知道他跟田妮还没到那份上，她也应该不会有任何表示，还不如顺水推舟的回答，一笔带过。
　　这些，周冬没跟老王说。
　　老王也不强问，只幽幽叹口气道：“我就知道你对知知肯定还余情未了，这么多年的感情我一路看过来，你怎么能说放就放？放心，兄弟一场我肯定帮你。我以后一定会找机会帮你把知知多拉出来，咱四个好好凑成两对。”
　　陈知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直都睡不着，她本来是挺困的。但也许是中午睡了一觉，现在她竟然脑子清醒得很。
　　漫无边际地想着想着就想到周冬。
　　想到他回答的那些问题。
　　他梦里的人是她。
　　最爱的人是她。
　　但牵手的人却是另外一个。
　　她居然脑海中一下就带入那天公园的场景，想象出他们牵手的画面，周冬和那个女生说说笑笑，亲密无间，完全忘记了她的存在。
　　事实上，他们做的应该远不止这些。他们会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牵手，私语，拥抱，调笑，接吻，爱抚……
　　想象周冬眉目温柔，万般宠爱的样子……
　　陈知知甩甩脑袋，遏制住脑袋里这一连串的想象。
　　烦躁翻了个身，其实心里却还是知道，所以热恋的情侣经历的路程都是一样的，周冬和她之间曾有过的所有惊心动魄的浪漫和忘乎所以的快乐都会重新发生在另外一个人身上。
　　陈知知睁着眼睛抓着枕头。
　　周冬说：最爱的人是她。
　　那是因为他根本没谈过几次恋爱，他们都是彼此的初恋，初恋总是最美好的，说不定他跟那个女生在一起过不久之后，他也会回答，最爱的人是她。
　　也许他们说的是对的，离开了周冬她就什么都不是。她从来都无法万丈瞩目，更不能倾国倾城，她只是一个普通平凡而中等的姑娘，这辈子，她可能真的找不到比周冬对她更好的人了。
　　陈知知拉着被子转过身，紧紧蜷起身子。
　　心仿佛在坠落谷底，空空灌着冷风。
　　她再也无法找到另一个周冬了。
　　晚上老王在微信上建了一个群，用来商量明天去哪玩的事。微信比□□好的一点是能发语音，省打那么多字累得慌。当然，现在□□也出了语音，不过大家还是习惯用微信。
　　陈知知躺在床上，听老王和邱婷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
　　她跟周冬都没说太多的话。
　　听语音一直滴滴滴的无聊，陈知知就去翻群里这些人的状态。先看了老王的，老王拍的是一大串空酒瓶，写着：“兄弟生日，买醉。”还是周冬生日那天。这条信息发出来的当时陈知知就看到了，现在看还是默然了一会儿。去看邱婷的，她的更新还停留在过年那条，拍了家门口雪地上爆竹的碎片，感叹一句：“回家真好。”
　　只剩最后一个，陈知知狠了狠心，点进去看，反正这个不像□□空间一样会留记录。陈知知其实心里还在想，周冬会不会写一些关于他和她新女朋友的事，心里还有一些莫名的忐忑，结果打开一如既往他的风格，空空白白。最近的还是在去年六月十六日，陈知知过生日那次。
　　夜晚点满蜡烛的家里，两人的额头和鼻尖上都涂了蛋糕，被她硬压着拿他的手机照了一张两人的大头合照。照片被她用美图调了光，是暗红色，显得意境格外美好。
　　说起来，周冬是不太喜欢照相的，在□□微信人人之类的通信工具上也不喜欢写太多东西，不像她，偶尔自恋起来没完没了。
　　陈知知看到周冬写的话是：“Happy Birthday，知知。”后面跟了个蛋糕的小图标，她还看到她是第一个回复的，用气鼓鼓的表情说：“这样一句话就完啦？不行！”后面还跟了一串老王，方歌，刘贼子的回复。
　　陈知知笑了，光是从语气里就知道自己当时有多么蛮横无理。
　　陈知知盯着这条消息蛮久，翻下去。他朋友圈里除了一些大事，譬如去年公司的年会，还有一些景色外别无他物。
　　她看到有一张她做饭的侧脸。
　　时间是四月八号，7：22，看起来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她并不记得那是一个什么特殊的日子，印象中自己也好像没有看过这张照片。
　　但他拍得不近不远，像就在旁边拍的，晨光中有她的侧脸还有弯曲的手臂，以及微弯的发丝，她是笑着的，而逆着光线，他把她的睫毛都快照出来了，她不觉得自己有这样美过。
　　上面只有一句英文：“If equal affection cannot be, let the more loving be me.honey.”
　　如果没有相等的爱，那就让我爱多一些。宝贝。
　　陈知知望着这条状态久久凝住了，直到又一声微信的滴声传过来，她才回神，但她没管，往下翻看到十几条回复，除了也在她好友列表里的老王的回复能看到，别的都因为是陌生人而被屏蔽了。
　　老王回了一条：“嗬，大清早，够情深意浓的。”
　　陈知知看到那些回复的大多是女性名字，她知道周冬在公司还蛮受欢迎的，但是他很少把公司的事带回家，她也从来不问，她相信他。
　　只有偶尔晚上闲极无聊时才会拿他的手机坐在床头看微信，扬言说：“来，让我视察视察有没有女同事跟你勾搭。”
　　那时他总会笑着过来抱她，跟她一起“视察”。
　　似乎都是很久的事情，如果她当时看到这条消息，心里头一定会很高兴，一定会挑个时机把他的手机抢过来，看他公司的人的回复，满足一下她小小的虚荣心。
　　但是现在她不能了。
　　陈知知放下手机怔怔然看了前方。
　　手机又在滴滴滴，一连响了好几声，陈知知才又拿起手机回到群页面，一个个语音听下来，才知道他们在商量去北京的后海，其他人都同意了就等她的意见。后海他们三个都去过，但是老王新来，陪陪他也是应该的。
　　陈知知刚想回答可以，又听到后面老王传了道语音过来：“咱们四个人是不是太少了点，周冬一个周末尽陪我们也不太好，要不要把女朋友也带过来，大家互相认识一下。知知，你介意吗？”
　　因为这条消息传来的时候，她不在，足足隔了有两分钟没人回答。
　　最后是周冬传声过来：“不用了，田妮这个周末有事。”
　　“这样。”老王说着。
　　居然变得没人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