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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三十六.算尽 ...

  •   三十六.算尽

      清晨时分,露水还重,司马从房中出来,轻松的向养鸽的小院走去,嘴角含笑,心情似是极好。
      走近门前正要掏出钥匙,才发现锁已打开,心中低低一笑,伸手将门推开,见院子中站着一人,正随意的洒着谷子麦子,鸽子都聚在他的脚下笃笃的啄着。

      司马笑:“好友起的真早。”
      莫愁君将手中最后几粒谷子抛开,拍了拍掌中谷壳的碎屑,也笑:“在下还道是司马兄昨日与金条玩的累了,这会起不来,鸽子要挨饿呢……”
      司马回味似的笑:“小孩子的体力真是不得了,不由得感叹岁月不饶人了……”
      莫愁噗嗤笑道:“司马兄的意思可是……力不从心了?”
      司马反关了门,走近鸽群:“只是觉得好友这多年来当爹又当妈,真是不容易……”
      莫愁说:“金条在无医谷憋了这么久,到了司马府自然是想到处玩玩的,如今江湖动荡,小孩子出门诸多不便,还要辛苦司马兄多加照顾了。”

      司马用眼角瞥了瞥莫愁:“金条近日玩心甚大,越走越远,而府内事物却日渐繁杂,搞得我有些分身乏术……”
      莫愁听得他的意思,笑道:“想了几日,在下也想明白了,在下不想死,司马兄也不想死,那就只能杀伏凉而留紫商。伏凉一死,则逼的紫商不得不换心,到时做些手脚,依旧是紫商得活命,莫愁得紫商,而司马兄得金条,皆大欢喜……何况噬神教内之事,在下最为了解,与司马兄合作,破的了他们一次,也就破的了他们两次……”

      司马笑:“合作么……当日某人说了谁也不帮,不知是否还记得……”
      莫愁覆手而立:“不闻不问,是谁也不帮,两厢动作,也是谁也不帮。”
      司马道:“不知莫愁如何帮紫商?”
      莫愁说:“必定是只帮紫商,不帮伏凉,若是紫商早亡,是任谁也不乐见的……”
      司马道:“那就看好友自己拿捏了……”转而又笑:“退隐多年,好友的性子倒真是温和了许多……”
      莫愁背对着司马,缓缓的说:“我的想法,司马兄该是了解,自己喜欢上了,即便再是忤逆不驯,也还是希望得个全的……”

      司马低笑一声:“不如再将司马府交与好友差遣,省了好友麻烦……”
      莫愁转回身来,仍是满脸的笑:“在下已经被啸轩捅的怕了,他那刀,可真是不饶人的……”

      两人正在说笑,有侍从轻轻敲门,说会客厅里众侠客都到了。
      司马扬手对莫愁君道:“请”
      莫愁君笑,也扬手:“请”
      两人相视一笑,便并肩向会客厅去了。

      啸轩见大哥和莫愁君谈笑风生一同来到,心中诧异,难道莫愁君的一张巧嘴,又把大哥说活动了?心中浮出不祥的预感。
      众人该站的站好,该坐的坐好,未等司马开口,就有人急急报道:“蛮血村昨日被灭,恶徒手法残暴,杀人放火,积血成池,现场惨不忍睹……”
      厅中鸦雀无声。
      白胡子长老疑惑:“蛮血村民都是天生武骨,性情粗暴,族长恐伤人命,才找个偏远地方建立村落,平日只拿武功当修身养性,从不涉足江湖风波,更不算是什么门派,怎也会被牵扯到这次动乱当中……”

      血么…………
      司马侧支了额头,陷入深思。

      那人又道:“有个孩子幸存下来,目睹了全过程……”
      司马扬手:“请他进来。”

      话音刚落,从门外进来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骨架纤长,但体格匀称,是习武的材料,并不似传说中蛮血一族那么魁梧粗鲁,脸上又是血又是泥又是泪,已经抹了个花,跌跌撞撞的跪下,伏在地上泣不成声。
      那人见状连忙说:“他的血源有异,所以被族人排挤并不住在村中,昨日事发,他正在山上砍柴……”

      司马微笑,唤他:“过来……”
      那男孩抬起头来看向司马,见司马慈眉善目,温文尔雅,胡乱的擦了擦泪,慢慢的挪步靠近。

      司马将他拢在怀中,伸出袖角慢慢为他擦着脸;“哎呀……真是吓坏了……”

      啸轩微微皱了眉,想大哥平日就为人和善,只是大厅广众之下这般亲昵还是有些过了……
      莫愁君袖子掩了嘴角颤抖着背过身去……

      司马轻声道:“你不要怕,这里的都是好人。你当日看到什么,只管说,大家为你做主。”
      男孩愣愣的看着司马,抽泣着说:“我只见……有些黑衣人……他们……把尸体……堆着……从血里……拿出许多刀来……还喊着些什么……”

      突然轰隆一声,会客厅的大门被踹开,瞬间冲出去一个人影,众人都被吓了一跳,定睛观看,才发现白大侠已经不见了……
      司马看向莫愁君,莫愁君摊开双手看着他……

      倒是司马怀里的孩子,被这样一吓,哭的更厉害了,扑在司马肩上,搞的司马推也推不得,抱着又嫌弄脏了衣服。
      司马压住心中的厌恶,轻揉着男孩的胳膊:“莫哭莫哭……”
      男孩又抬起头,脸上的泥和血已在司马肩上蹭掉大半,露出原本的样貌来。男孩的五官并不出众,端正中勉强带些清秀而已,红肿的双眼更显出一副窝囊相,大概是平日里受欺负惯了,看人也都是怯怯的。
      司马微微眯了双眼,笑的更加随和:“……你叫什么名字?”

      啸轩从司马府出来,直接就向着京都冲去。
      一定是他干的,一定都是他干的!!
      那些黑衣人必定是卫府的影卫,血与刀的关系,他猜也猜的到的……
      啸轩记得很久之前的某个时候,紫商跟他要过一小瓶血,说是要做个什么东西当信物的。他那时已拿了他一跟钗,于是也没好拒绝,痛快的就给了。几个月后再见,就送了他一口宝剑……

      啸轩一路前思后想,越想越恨,即便你要以血铸剑,也不需伤及无辜性命,人心怎能生得这般残忍无情。你做这多武器,是要卖钱还是造反,到底要什么才能填平你心中的欲望,死到临头了,还搅的世间不得安生……

      事到如今,还谈什么情爱?啸轩拔出刀来跳上卫府的墙头,与其众人慢慢查到你,掀出你的老底,再追杀围剿,浪费那些时间不知又要赔进多少人命,不如今日就将你了结,保全你卫公子的名声,也省了你的病痛……
      你我从此生死两隔,永不再见……

      啸轩咬紧牙关,冲进院中,四周蹿出几道黑影,举刀就向他劈来。啸轩并不躲闪,挥剑就刺,出手就是同死的架势,惊的对方急急的收了招,反手格挡啸轩,但啸轩的剑却是韧性十足,明明剑身已被架住,剑尖却生生刺进来人肩膀,啸轩手上用力,竟把人直接挑翻在地,鲜血溅出丈远。其他几人见他不要命的架势,都不敢与他硬碰,拼上几个回合就后撤,将啸轩围在当中,消耗啸轩的体力。

      啸轩被困的烦了,不愿与他们多纠缠,横扫几剑,冲开重围向紫商的房间跑去,脚程又是飞快,后面几人拦阻不住,互相使了个眼色,纷纷消失了。

      啸轩踹开紫商的房门,屋中空无一人,床前的珠帘已经补好,紫商应该是有回来住了,但屋中空气干净清爽,人恐怕已经出去许久……
      啸轩又气冲冲奔了出来,发现被挑伤肩膀那家伙捂着伤口刚从地上爬起来,上去一脚又将他踢倒,踩住胸膛,剑尖指着那人的脖子:“卫紫商人呢?”

      那人瞪着眼睛看着他,浑身僵硬,用力想再挣扎逃脱,啸轩狠了心将剑尖压下,在那人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厉声喝道:“说!”
      那人却突然四肢一软,翻了白眼了。
      啸轩心中一惊,立刻掀了那人的面罩,发现口唇都是乌青,已经没了鼻息,分明是咬毒自尽。

      都是你管教出来的好奴才……
      啸轩简直要气疯,你何曾把人命看做珍贵过?

      啸轩冲进书房,将满墙的帐目书籍都掀了个翻天。
      你最在乎的就是这些东西么?你的心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
      啸轩简直要把看到的每一样东西都摔了砸了,都不能平息他心中的怒火,与要将他撕裂一般的失望,到头来,你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呢?还是,你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只怪我将你想的太好了……

      泄愤之后,啸轩无力的垂下肩,看着满室的狼籍……
      他若早知道他会变成如此,就要劝他好好改了……
      至少,趁他还爱着他的时候,叫他改了……
      他若是那时候,好好跟他说,他应该还是会听的……
      可他那时候,什么都不知道……
      他那时候,不知道在哪与人喝酒吃肉,大聊着快意人生呢……

      啸轩默默的收了刀。
      我拿什么救你……

      啸轩转身就要向外走,去寻紫商其他的藏身之所。不小心踩到一个木盒,垫的啸轩身体一歪,于是多看了一眼。
      木盒上用金丝勾出花边,又用珠子填了图案,看的出主人的用心与喜欢。地上一片混乱,也不知这盒子是从哪掉出来的,盖子已飞的不见,露出里面厚厚的一叠纸来,有些因为年代久远,已经泛了黄。
      啸轩蹲下身子,不可置信般用指头小心了翻了翻……
      熟悉的字迹……熟悉的内容……

      啸轩沉默了半晌,突然将盒子掀翻,盒子中的纸片洒了满地……
      “……骗子,你一定是故意叫我看见……”啸轩握紧了拳头,腾的站起:“你当我……还会信你!!”

      京都郊外的一处凉亭,芳草凄凄,垂柳婷婷,仕女轻轻摇扇,亭中二人正在下棋。
      紫商一手执白子,另一手轻抚了袖子,将棋落下,在石板上敲出清脆的一声。
      紫商轻声道:“陛下如今人手薄弱,不宜大规模的发动侵略,只需小部分人到周边薄弱的小帮派去威胁生事,点几把火,必定吓的他们四处逃窜,奔走求救,大部分人守在通往司马府的几条要道上堵截也就是了,他们若要归顺便归顺,不愿归顺便杀个干净。此事会如雪球一般越滚越大,直到司马府出动人手,咱们无需硬碰,只管退回谷中,留下伤残和尸体给他们头疼,稍做休整之后,再进行下一步的行动……”

      伏凉下颏拄着掌心,一手转着黑子,仔细的聆听,然后微微点头。

      紫商又从棋篓中夹出一粒白子,一个矮小的黑衣人进了凉亭,附在紫商耳边小声的说:“白公子回司马府去了……还有……十四死了……”
      紫商微微一愣,对伏凉仍是笑:“臣有些私事,不能在家中招待陛下,真是怠慢了……”
      伏凉并不以为意:“我回去就按紫商的意思布置,既然紫商家中有事,就不多打搅了……”

      告别伏凉,紫商坐上轿子,还问十六:“白公子从卫府出来没去别的地方?就直接回司马府了?”
      十六说是。
      紫商心中暗道,这真是奇了,按啸轩的性格,必然是要各处砸个尽兴才肯走的……
      又问:“十四怎么会死?”
      十六如实回答:“主人吩咐不要与白公子硬碰,但白公子实在厉害,十四被挑伤来不及躲藏就被白公子按住逼问主人下落,十四不肯透露就……”
      紫商低低的叹了一声:“你去安排吧。”
      十六应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紫商回到府中,听几个影卫仔细报着家中的损毁情况,总归说来,是只把书房砸了个干净。
      紫商听后面色阴沉:“他没进我的屋子?”
      影卫回道:“进了,只是看了一眼就出来了。”
      紫商又问:“碰也没碰?”
      影卫回道:“将门踢了。”
      紫商冷笑:“如此温柔体贴,你杀的了谁……”敛了笑容之后,又低声道:“这样不行……”

      紫商急急转身,向书房而去,十六一行人赶紧跟上。
      紫商伸手推开书房的门,只见满地的纸张,残破的书籍。
      十六见地上还扔了些许当票,略有诧异,当票一般都是店里收着,怎会送到这里……
      于是猛的想起……

      紫商还没来的及将两只脚都跨进门来,就如同被砍断了的木头一般,无声无息,直直的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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