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一个》吃吃吃吃死你

56、失策

　　李安歌从车窗向外望去，迟俊扬刚才给他指的就是万众瞩目的H市科技园区项目所在地。四周已经矗立起了好几幢知名企业的总部大楼，整个片区科技感十足，可以预见到几年后这里将会是H市一张重要的名片，前景的确无可限量。
　　“有没有想过在这个项目里做一个艺术中心？”李安歌回过头问迟俊扬。
　　这个建议迟俊扬从来没在规划案里看到过，因为没人敢在这片极具竞争压力的地块做一个占地面积大又无法快速盈利的艺术中心。
　　但这个想法让迟俊扬仿佛听见脑子里电光一闪的声音。
　　“为什么觉得可以做艺术中心？”迟俊扬问。
　　“觉得这儿太科技，有点儿冷冰冰的，和H市不搭。”李安歌想起了刚才和迟俊扬散步的那片宽阔沉静的湖。
　　地处南方的Ｈ市也有冬天，然而身临湖边时，李安歌感受到的却是一阵温和的平静。
　　“不过我也不懂，只是随便想想。”李安歌补充了一句。
　　迟俊扬笑道：“要说还是你胆儿够大啊，我都不敢想。”
　　“你中午不是见了个叔叔？”李安歌问他，“殷叔叔怎么说？”
　　“说要做就做不一样的，艺术中心就挺不一样。”迟俊扬兴奋地说，“下次来我要跟他说说这个想法！”
　　“约了下次见面？”
　　“嗯，殷叔叔说下次带他闺女一起来。”迟俊扬又陷入思索，“我还答应殷叔叔给他闺女踅摸个对象呢。”
　　李安歌一顿，“他这是看上你当女婿了。”
　　迟俊扬扭过头看了他一眼，“殷叔叔没这么说。”
　　“你又不主动，他当然不会直说了。”李安歌几乎能猜出他们对话的内容，“人家至于让你个小屁孩儿给他闺女找对象么？”
　　“滚，你才是小屁孩儿，你法定结婚年龄都没到。”迟俊扬先反驳了一句，转念一回想，才反应过来殷叔叔多次说起着急女儿不找对象这件事的真正用意，这倒是个好事儿，“嘿……看来我今天表现还不错，晚上那个饭局也得好好发挥。”
　　看他臭屁的得意相，李安歌也不自觉笑了出来，“你准备了这么多，肯定能顺利。”
　　话音刚落，迟俊扬就收到了贾越的信息。该说不说，李安歌真是瘟神，一口毒奶带来了坏消息。
　　贾越在信息里说，他下午一直忙着在北京的部里开会，现在才刚结束。
　　今晚的招待就是贾越负责牵头联系的，而且就因为照顾他这个中间的关键纽带，迟俊扬才特地没让公司其他人来。
　　贾越不来，这饭局就白瞎了一半，真要推了恐怕下次更没机会攒齐这些人。急得迟俊扬赶紧打了电话过去，本来刚想把贾越狗血喷头数落一顿，没想到贾越那边儿也是急得要命，正催着司机往机场赶。
　　“反正你今天晚上必须来！”迟俊扬先撂了狠话，可挂电话之前还是又补了一声嘱咐，“让司机别开那么快。”

　　四位领导，全靠贾越的面子才能跟迟俊扬聚在这张桌上。迟俊扬和助理硬着头皮跟人客套，先前那些准备好的功课全没派上用场。
　　本来听贾越说他私下都打点好了，饭局上各自卖个面子即可。可迟俊扬万万没想到，这几个领导弯弯绕一大堆，谈起项目顾左右而言他。尤其是常书记，根本不接迟俊扬的问题，一个劲儿张罗让他俩喝酒。
　　迟俊扬当然是一滴酒都不喝的，这就苦了助理一个人。饭都没吃几口，他从市级领导喝到区级领导，从部长喝到秘书，一杯一杯地敬过去，连个喘气儿的空当都不给，再好的酒量也扛不住。
　　酒店会所包间有独立的洗手间，可助理生怕自己在里面出什么洋相，借着加菜的名义出了门。
　　“贾越都跟我讲过啦，你对科技园区项目很感兴趣。”常书记半开玩笑地说，“不过我今天怎么觉得，小迟总这是对H市也不够有热情嘛。”
　　热情你大爷，你们要的那是热情吗？你们就是要我的命。迟俊扬心里骂道。
　　但谁叫他看着生龙活虎神采飞扬，确实瞧不出生过病的模样。迟俊扬嘴上说也没用，总不能扒了衣服给他们看那道手术疤痕。
　　“常书记，我这是真不能喝，肝做过手术，喝完就得趴这儿了。”这是迟俊扬今天第三次解释。
　　相较于前两次，迟俊扬这次脸上已有些藏不住的厌倦。他从来都不喜欢客套和应酬，更别提陪上笑脸哄领导了。
　　迟俊扬总是在这时候体会到他爸的辛苦，那些项目，横不能都是动动嘴塞塞钱就轻松拿下的。
　　他家开了这么多公司，他爸也好歹混成个房地产业界的代表，可在这些玩儿权力的家伙面前，他们就还是孙子。
　　迟俊扬想起了傅中原，一阵无力感压在肩上。
　　他悄悄给贾越发了信息，没回，估计还没下飞机。
　　贾越再不来，迟俊扬觉得自己恐怕要没有耐心留下和他们周旋了。

　　助理强忍着醉意往洗手间走，迎面遇到了李安歌，他记得小迟总这个坐轮椅的朋友，“李先生……”
　　“叫我李安歌就行。”李安歌说。
　　“我记得你，小迟总对你的态度不一样……”助理有点儿控制不了自己的嘴了。
　　他记得李安歌这个名字，上次小迟总在S市被人用水瓶砸了，骂了一路的人，可接了李安歌的电话以后竟然还能笑。而真正让助理觉得小迟总对这个人态度不一样的，是这两天房间的异样。
　　李安歌呼吸一滞，冷淡地说了一句：“别误会，没什么不一样的。”
　　“那大概是我想多了吧……”助理摆摆手，继续走向洗手间。
　　李安歌划动轮椅跟上他，“我听小迟总说……你们不太顺利。”
　　“是啊，他们一直在劝酒……”一想到包间里只剩下迟俊扬，助理又加快略显踉跄的脚步。
　　“你好像喝多了，”李安歌伸手扶了他一下，凑近时闻见助理嘴里的酒气，他有些紧张地问：“他喝了么？！”
　　助理笑着摇头，“我就是替小迟总挡酒的。”
　　进洗手间后助理不再让李安歌跟着，他只能听见里面剧烈的呕吐声，助理这个状态恐怕也很难再继续应酬了。
　　李安歌再次返回洗手间时，看到助理已经醉醺醺地对着镜子发呆许久了，“你还好么？”
　　助理恍然回过神，对李安歌笑了笑，“……我们走吧。”
　　他跟在李安歌后面走，步履缓慢了许多。酒精在体内不断发酵，助理一阵眩晕，他赶紧伸出手去扶李安歌的肩。
　　本来正开门的李安歌被他这么猛地一推，整个上半身直接向前栽倒扑到门上。也所幸有门挡着，这两个人才没都摔在地上。
　　“你喝醉了。”李安歌用成手撑着膝盖直起身，又把助理拉到身边。
　　“对不起啊，我没想使劲儿推你……”助理喝多了，不停向他道歉解释。
　　“是我腰没力气。”李安歌摇了摇头，“我刚才出去帮你点了杯橙汁，你一会儿在外面大厅先休息一下吧。”
　　助理恍然回过神，“……谢谢。”

　　才安顿好助理，看他醉成这样，李安歌对里面的迟俊扬想来想去都更不放心，索性豁出去了，直接去敲了敲包间的门。
　　迟俊扬见门外的是李安歌，这一脑子的烦躁才落下来了点儿。
　　“没喝酒吧？”李安歌抬头靠近他小声问。
　　迟俊扬却刻意大声回答：“真没喝，我这个身体哪儿敢喝。”
　　屋里的人往门外看了一眼，只见跟迟俊扬说话的人坐在轮椅上，不免想到了季焰远，“小迟总，这是你哥吧？”
　　就你聪明，就你能耐，迟俊扬心里直翻白眼儿。
　　这都哪儿跟哪儿，全世界又不是就季焰远一个瘫子。
　　迟俊扬正想反驳，突然间又灵光一现，点头答应道：“对，他也刚赶来，还没来得及给您介绍，这是我哥季焰远。”

作者有话说

　　迟子，你要是饺子，下锅你第一个露馅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