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雨夜的绚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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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昚下午宰的两条鱼一条贴了玉米饼子在大锅中咕嘟乱煮，另一条则加了豆腐炖成奶白色的汤汁，即便屋外还下着瓢泼大雨，左邻右舍还是寻着香气围了满满一桌。
“曲老师，你可真是好福气，有这么个出息的儿子啊。”
“你们快瞧瞧这俩孩子坐在一块多般配啊。”
比桌前佳肴更为引人夺目的是坐在正中间的裴青和朱净植。
裴青维持着基本笑意，硬朗的面庞在橙色暖光下消减了几分原本五官的冷峻，朱净植则双颊绯红，坐在一侧更显娇羞碧人。
确实看着般配。
“小桑，你男朋友最近怎么没来啊？”
话题突转，坐在对面的桑昚一口鱼汤差点呛出来，她一边找着纸巾，一边支支吾吾搪塞着：“他最近挺忙的，没空回来。”
“给。”
鼻音轻轻带过，熟悉的松香随着眼前的抽纸一并带到她面前。
“哎呦也是，人家小孙是植物学博士肯定很忙的啦。”
“要说咱们小桑也是好福气能交到这么优秀的男朋友，你们是没看见上次桑姨领出来时的神情，哎呦喂那叫一个容光焕发。”
“要你有这么个宝贝外甥女婿你不乐啊。”
“我当然乐喽，要是能尽快喝到小桑的喜酒，我会更乐。小桑，你们这也年纪不小了，差不多的话就把日子定下来吧。”
起哄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桑昚笑着应付了两声，随后抓起如救命稻草般响起的手机快步下了楼。
她走得急，连屏幕上的号码也来不及看就直接接通了电话。
“喂，你好。”
她又唤了一声，对面依旧没有任何声响，就在她要挂断这通莫名其妙的电话时，对面终于出了声。
“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
听筒内的声音格外低沉，听不出任何波澜，仿佛真的只是简单陈述并不好奇问题的最终答案。
但无比熟悉的语气还是让桑昚微怔了一下，她转过身，果然就见楼梯处的裴青收起了手机。
楼下只亮着一盏微弱的白色吊灯，此刻已经敛去笑容的裴青面沉如水。
可这才是她熟悉的裴青。
“你怎么下来了？”
裴青并没有着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径直走到她面前，直到瞥见那串连个备注也没有的冰冷号码时，眉头才轻微皱了一下。
“管这么严，连个号码也不能存？”
桑昚反应了两秒，纤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打了两下，直至成功输入“裴青”二字后才懒懒嘟囔了一声：“已经存上了，您还满意吗？”
“要是换成裴哥我可能会更满意。”
算起来裴青确实比她大一岁，也就在叫哥哥这方面算是他难得的冷幽默。
桑昚收起手机，指了指楼上：“你妈就在上面，要想改名找她去。”
裴青：“……”
桑昚转过身，快速将备注更换后才又露出满意的笑容:“别在这傻站着了，他们还在楼上等着呢，也不知道你小子是走了什么狗屎运能碰上这么好的姑娘……”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铃声又震了一下，她瞄了眼身后已经高举起的手机，直接按下接听键脱口而出：“裴青，你幼不幼稚。”
电话对面显然一愣，随后温柔的声音渐渐流淌出来。
“小桑，是我。”
“抱歉，我刚刚以为是我发小。”
桑昚的声音顿时就软了下来，而身后的裴青已然上了楼。
*
锅中咕噜咕噜热滚着的不仅是鲜美的鱼汤，还有一侧坐立不安的桑昚。
“快到了吗？”
“马上了吧，哎，是不是门有动静了？”
“我去看看！”不等众人出声，桑昚一跃飞起，快步下了楼。
“你们快瞧瞧，这热恋中的小情侣就是腻腻歪歪，光听着人要来就已经迫不及待下去等着了。”
“她三婶这你就不懂了，人家那是如胶似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呐……”
众人一阵哄笑，裴青半碗热汤洒了一手。
“哎呀，你这都烫红了，你等着我这就给你拿药去。”
“没事，我自己处理一下就好。”裴青拦住要起身的朱净植，只身朝楼下走去。
恰巧桑昚走完最后一步台阶，一老一小也进了门。
走在前面的老人正弯腰收伞，后面的年轻男人则朝桑昚一顿挤眉弄眼，那眼神似乎在说：救我，桑昚！
“就属我们小桑积极还知道下来迎迎四爷，我听你四婆都说了下午的抓鱼、杀鱼全是你一人搞的，累坏了吧，要不是今天临时被你林伯伯拉去买化肥，这活也不能都落你一人身上……”
桑昚爽朗一笑：“顺手的事而已。”
“这群老爷们真是老鼠胆子……哈哈，不提他们了，你看看谁来了。”四爷话锋一转，一道瘦弱的小身板就被推到她眼前。
孙煜尴尬挥了挥手：“嗨，女朋友。”
桑昚露出同款僵笑：“亲爱的，你怎么来了？”
“你们好好叙叙旧，我先上楼了。”
四爷走在前，孙煜压低声音：“我也不想啊，谁知道老爷子的眼神那么好使，隔着条大马路也能看见我，这不就下楼买瓶水的功夫，就被拖来了。”
“你这水买的可真及时啊。”桑昚咬紧后槽牙。
“那现在怎么办？”
“一会看我指示。”
*
在众人的围簇下，孙煜不紧不慢小口酌着鱼汤，他本就生得模样清秀，皮肤白皙，再加上鼻尖架着副金边眼镜，看起来就更斯斯文文的。
“你别说，这小孙和小桑在一起就是互补哈。”
“那可不是呢，两人互补才能走得长远，日子也能过得有滋有味。”
“哎，小青，手好些了吗？”
三婶这么一问，桑昚才注意到此刻站在她身后的裴青。
他的右手因为灼烫依稀泛着圈红晕，手背上的水珠顺着分明的骨节打着回旋就滴落在地板上。
人群很是嘈杂，可她还是觉得她听到了水滴落地的声响。
清脆又清晰。
朱净植接过四婆递来的药膏，走到裴青面前：“擦点药膏吧。”
没等他伸手，桑昚下意识说道：“他擦药膏会过敏，我去摘点地榆吧。”
她说完才觉得有些欠妥，但周围人似乎并没有觉出异样，甚至连裴青也没有。
“小桑看着大大咧咧的，心呐可细着呢，我想裴青药膏过敏的事那是高中的时候吧，这孩子总是能记住每一个人细节。”曲婉笑道。
三婶指了指身前糖醋排骨和油焖大虾附和着：“可不是嘛，知道我不喜欢吃鱼，你瞧这俩菜都特意摆在我跟前。”
“就是她这么懂事，以后容易自己吃亏啊。”曲婉叹了一声，身前的裴青早已没了踪影。
*
花草都长在外院，桑昚撑着一把明黄色的雨伞在雨夜中快速穿梭着：“雨太大了，你就站在那等着我，我很快就回来了。”
被大雨阻拦在房檐下的孙煜焦急回道：“那你小心一点啊！”
电闪雷鸣淹没他的呼声，将外院照得金光灿灿。
外院多是些土路，桑昚摘完地榆没走几步就被困在原地。
“早知道今天就不穿拖鞋了，这脚压根就拔不出来啊，一会儿一定得告诉四婆还是得重新埔上石灰，不然下个雨根本没法走。不行，四婆和四爷的腰不好，要不明还是我自己来吧……”
她一面自顾絮絮叨叨着，一面焦急拔着拖鞋，就连身后的脚步声是什么时候靠近的也没有察觉。
头顶的轰隆暂时停止，外院瞬间陷入一片昏暗。
“有功夫考虑别人还是想想自己怎么脱险，站稳了。”
低沉的声音响过，她的双手就被拉到宽阔的肩膀上，眼前黑影一遮挡，她的脚被向上一提就顺利挣脱了泥浆。
她重新站稳身，身前的裴青也跟着站起来。
黑伞遮住了他湿漉漉的上身，大雨就在身后连成线。
“你怎么出来了？”
“消食。”
桑昚点点头，调侃道：“暴雨中消食，裴大神的行为还是这么出乎意料嘛。”
她一笑，手中的地榆就跟着晃动，圆滚滚的雨珠就随着笑声飞速浸润着他的衬衫，在他的胳膊、胸膛处氤氲出朵朵墨色水花。
“呐，给你。”
她的笑脸更加明媚，裴青接过地榆的手不免愣了几秒。
其实桑昚算不上大众审美中的白幼瘦，她身材高挑，因为常年的运动训练，她有着更偏向于小麦健康肌肤。她的双颊总是浮着一抹红晕，此刻卷至肩轴的白色短袖下，撑着伞的臂膀露出流畅的肌肉线条。
可她的眼睛却又总是透亮，尤其笑起来时，弯弯两道月牙像是会说话，一笑就有种让人挪不开眼的魔力。
套用朱净植第一次见她的原话来说：桑昚长着一张国泰民安、姨妈通畅的脸，一看就很有力量感。
那种力量感并不局限于物理定义，更像是某种人文含义的蓬勃朝气，尤其在寂静黑夜中，浑身上下所凝结的那股天然力量愈发引人注目。
“谢谢。”
“切，客套。”桑昚率先走在前。
裴青默契跟在后，雷电再次轰闪，他抬起头来。
眼前是雨夜中最绚烂的一株向日葵。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雨夜的绚烂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