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陵绝响》兰语潇湘

2、萤烛之光

　　“萤萤姐，夫人……”门外的侍女惊讶地看着相拥的我们，一时说不出话。我匆匆起身，一脸严肃。眼神无意中与公子的视线交汇，心下一颤，公子却朝我做了个鬼脸，我忍不住笑了。随着侍女走出祠堂，踏出门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公子依旧跪着，挺直着身躯，这世间任何东西都无法让它弯曲一丝一毫。公子毫不掩饰地展示着他的骄傲与不屈，如竹如松，傲然立于尘世。似乎是感受到了我的视线，公子身形不变，双手却移至背后，做了个手指相扣的手势。意识到公子要表达的意思，我再一次羞红了脸，仓皇逃开，公子的笑声却一直围绕着我，久久不散……
　　公子在施行冠礼那天将我收房，但依旧让我贴身伺候他，这正是我所期望的，所以即使夫人觉得有些不妥也没有阻拦，毕竟只有我的服侍才让夫人放心。在众人眼中，我的地位没有丝毫改变，依旧是公子的小丫头；在公子眼中，我的地位也没有变，始终是最知他心意的那个人。公子并不重□□之欢，我与他更多的是朋友那般的相处，公子向来随心所欲，我未曾加以劝告，其他下人不敢劝告，公子便以为天下间的女子都是这般乖巧，直到他的妻子——长乐亭主的出现。她的确是一位高贵明艳的女子，身份地位也与公子门当户对，可当我感觉到她那举手投足间的高贵和看下人时眼中一闪而过的鄙夷时，我猜测这个女子并不适合公子。后来相处的日子里，我的猜测一点点变成了现实。她那天生的优越感和贵族气质时常令旷达狂放、自由懒散的公子感受到被束缚的滋味，公子时常向我抱怨长乐亭主的固执呆板，语气中多有不满。每当这时，我总是沉默不语，静静地为公子弹着他喜欢的曲子，然后看着公子一处一处纠正着我的错处。许是公子多日不曾去长乐亭主的房里反而时常来我的屋子引起了她的不满，她最终派人把我叫去了她的房间。我跪在地上，做小伏低，没有丝毫不甘，即使我和公子什么都没做。
　　“你叫什么？”长乐亭主的声音十分动听，却没有丝毫感情，仿佛她面对的是一张桌子，而不是一个人。
　　“公子唤奴婢萤萤。”
　　“你可知我找你所为何事？”
　　“奴婢知道。但奴婢不过是萤烛之光，怎敢与少夫人您这天上明月争辉？公子这几日颇有些烦躁，担心伤了少夫人您的心才没有过来相陪，不想却害少夫人担心。奴婢未曾劝告少爷，奴婢该死。”很早便设想了今日的局面，所以应对起来并未惊慌。
　　“如此，你便退下吧。”
　　刚离开长乐亭主的房间，我便看见了一身白衣的公子立在不远处，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我们对视了一阵，我恭敬地行了个礼，与公子擦身而过。这是相伴多年后第一次相顾无言，我突然开始担心是否会与公子就此错过？我此生所求，不过是一直陪在公子身边而已。若因此事令公子不满，将我从他身边赶走，我定会后悔终身的。
　　公子开始踏进长乐亭主的房间，身为曹魏中散大夫，公子一直都明白妥协的道理，只是很少采用罢了。公子心中的苦，我能感受到。本以为和公子再回不到当初，谁知有一日，公子竟偷偷带着我出了远门，也是这一次远门，让我们二人的心更贴近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