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境灵狐》梓桑衣白

5、第五章 佛 说

　　在准备彻底的灰飞烟灭之时，风吹的衣袂喷张，在记忆里仿佛分割了很多断层。
　　那时我只是佛祖坐下的一名普通弟子，修无上佛法，等到一天坐化古佛。
　　有一日，鸟雀齐飞，东荒大泽传来阵阵龙唳。佛祖双目开阖，他说我劫数已到，必须下界应劫，我点头称是，便起身下界。
　　所谓劫数，不管是神是佛都要经历的了断，我等待这个劫数等待了许久。
　　莽莽雪域，万籁俱静，王母与东华决意先去昆仑瑶池等待其他众仙商量如何对付龙神谭渊。
　　谭渊是一条通体漆黑的黑龙，禁锢在东荒大泽的极冰牢狱中千万年之久，千万年前，它兴风作浪，曾经让生灵涂炭，万物凋零，如今它要出来，必然伺机报复。
　　我本佛家之人，并不想多去瑶池，便在雪域中坐下参禅。
　　在这为数不多的时日中，竟然在悬崖之巅发现一朵人间罕见的雪莲，在雪域中生长，渐渐的竟然有了不尽的灵气，我喜其灵气，悯其被尘根所累，自是许下，若是有缘他日见面，必可以与你一同看星辰与月亮，东海延绵，莲花座下便是万世。
　　不知为何，看见谭渊的那个瞬间，血液中竟然有一丝沸腾，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感受。
　　谭渊看见我的时候，它眼中带着浓重的怨气，在悬崖边，我挡在雪莲之前，用天雷杖挡住了他千钧的一扫，握住禅杖的指尖被戾气所伤，一时金色血光飞溅。
　　雪莲却在这时，突然绽放，放出的竟然是金光天瑞，谭渊自然是不敌，金光将他的怨气逼散，祥瑞抚平被其破坏殆尽的生灵。
　　金光穿透我的身体，射向谭渊，我感受到丝丝痛苦，而他竟然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一魂一魄冲进了我的神识。顿时，那千万年来寂寞与无助的感觉，让我瞬间失去自己所有的神觉。
　　在那昏厥的三天里，如梦似幻。
　　天地伊始，混元霹雳，苍龙游戏人间路过青丘之山即翼之泽听见鸳鸯绵绵之声动人，停下观望，随便初见一女子人面鱼尾，惊鸿一瞥，两两坠入爱河，从此万劫不复。
　　那女子是赤鱬之身，怎能攀附翱翔东方之神，经历过天劫厉雷，身怀龙神之子，为保住胎儿，终是力竭而亡。却未曾想，这是一胞双卵，本应受紫金光龙气盘旋，却因为天劫劈为两半，一个遗落水中，一个破卵而出。
　　冥冥中自有天意，一个最终被禁锢于东皇大泽上千年
　　吾好恨，吾本是上古神兽，与却为何要困于东荒大泽，吾要翱翔与天际，享受人间所有的爱恨！
　　这是谭渊送给我的一份大礼，我却苦不堪言，我陷入那贪嗔痴中，从未体会过的感受，自学佛以来，是飞升，从未堕入轮回。
　　谭渊，你是否真的要缠我一世？
　　你们这些佛中之人，又如何懂吾之苦？如今就让你代替吾尝受这人间所有苦厄，所有情爱，所有的一切你所不能不敢做的事情，我要看这九重天能将你如何？
　　谭渊最后的意识告诉我这些之后，我就沉睡而去，睡梦中，有一个女子的声音，在不断的祈祷，醒来，醒来，你看我开花了。
　　我的心从未有这样的变化，悄然打破一切平静，不忍拂逆这声音的温柔。
　　终于一天后醒来，我只看见那颗救了我的雪莲，我曾说有缘看星辰，看月亮，看东海的雪莲，本是想她修炼成仙后，友人一起，而如今，她竟然触我一滴血而绽放如此威力。
　　永远只能做花了吧。
　　我问：你听见花开的声音了吗？我也不知道为何会如此安慰她，她听见花开，就是她这一世属于自己最后的声音。
　　心中一钝痛。我不解，可我不排斥，我想这是谭渊留下的后患。
　　东华与王母斥责我，我知自己应劫，应该去佛祖那里领罪。
　　佛祖，我已渡劫，只是不明，为何谭渊要将一魂一魄转入我神识中。
　　佛祖淡淡一笑，佛曰不可说，不可说。你将下界轮回，先从雪仙做起，记住，切莫动凡心，不若终将毁掉周身修为，最后神魂湮没。
　　我很诧异，为何要动凡心，我修不动尊佛，早就不在五行中。
　　我果真太早说下誓言，却忘了人世风云变化，我早不是当初的自己。
　　遇见玥儿，我就知道她是谁，那温柔可爱的模样，闪闪躲躲的心情，都让我喜悦无比，我知道自己开始堕入轮回。
　　一切皆有因缘，佛祖是否早就参透，所以让我在西昆仑就救下这朵雪莲，承受了谭渊的一魂一魄，我已经无法起骗自己，或许自己便是谭渊，桎梏在佛海中，不懂什么是苦，又如何四大皆空呢？
　　而丛商越来越不安定，早就有人要伤害灵山上的灵狐，若不是长久以来我总是吓跑一些不轨之人，或许还要猖獗，民不聊生，为了生计，他们终究要来屠杀。
　　我知道自己所剩的时间不多，越是与玥儿走的近，我的仙力越来越力不从心。
　　终于下定决心离开他，去找下界人皇，助他推翻丛商，统一人界。
　　只是后来才知道，这才是我最大的劫数。
　　婆婆或许是知道所有事情为数不多的人之一，而她也知道我会堕入轮回。
　　我说，不要离开灵山，灵山有我所有灵力铸成的紫气屏障，只会束缚人无法从外面进来，而无法束缚你们离开灵山。
　　我不知道玥儿竟然会来找我，看着洛王看向她痴心一片，我只想她以后能有所依靠。
　　我只遗漏了一件事，她竟然不知道出了灵山便再也回不去。
　　在最后的最后，我拼掉了最后的神力，化白鸟风雪而救她，从她的眼睛中，我看见了一切了然。
　　你何苦要离开灵山，这是我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然后我就要灭寂而亡，一缕仙气将我卷走，我依稀中听见她的叫声，听见人们阻止她跳下城楼。
　　心痛如裂，而雷音寺前佛祖慈悲。
　　你已经度过天劫，如今可成佛，你可愿意离开人间，入佛域？佛祖笑而淡语。
　　修仙修佛，都会有一天劫，过的了是千秋万载，过不了便是湮没与宇宙星辰。
　　弟子，弟子尘缘未了，辜负佛祖，愿堕入轮回为人。
　　你仍然放不下，你有谭渊的一魂一魄，它带你尝遍七情六欲，如今当是大彻大悟之时，为何要重堕入轮回。
　　弟子一心向佛，从未知何为七情六欲，而今被谭渊所累，而知，却不是弟子自己所愿，仍不得善终，如今已不分谭渊，弟子既是自己，若仍然不懂七情六欲的真谛，如何成佛？
　　你可是还要与那昆仑雪莲了却尘缘？
　　一切随因缘，全凭佛祖。
　　善。
　　或许，只有这样，你才能远离苦难，因为我堕入轮回不为别的，只为观望这尘世，你依然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