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年年人如故》澄奈

7、第七章

　　八月初，我到学校去取录取通知书。

　　我的分是早就知道的了，和比三模的成绩好一点，并没有超常发挥，却也没有失常。第一志愿大概不可能了，就怕一个没弄好，第二志愿的学校也不要我。

　　一直处于极度焦虑的状态，失眠的情况竟是比考前还要严重。而我，是不可能躺在床上面对着黑暗等待睡神的，于是通宵的上网、看盘、看电视、看小说，看了半天却不知自己究竟在看什么。

　　饭也是有一顿没一顿的吃，该庆幸并没有得厌食症，只是没有吃的心情。

　　高考之前，所有的机会，还是在自己手里，不必多想，只要努力就好。但这一个月，却完全是用来听天由命的。

　　而我听天由名的成果，就是瘦了六斤，面色憔悴，发色枯黄，活脱脱一个鬼。

　　真是难以想象自己这么多年来，第一次那么在乎的东西，竟是是否考上大学的问题。而且在乎的程度，要比其他同学严重得多，几近病态。

　　是，他们考不上，起码不会死。

　　但我，我想，若不是死，就是亡。

　　所以老狐狸的电话一来，可想而知我的心情。

　　头脑几乎是空白地下了出租车，我走进学校。

　　对于这里，我是没有眷恋的，甚至不曾怀念。离开这里，更是无所谓悲伤。

　　我想起高考前，全班最后一次在一起的那天全体痛哭的情景。

　　老狐狸竟也红了眼眶，说什么你们考好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哭声更大，我没有表情地坐着，但还是很配合气氛地微微低下头。

　　苏唯当然没有哭。

　　对任何人都温文有礼的他，和许多人都是朋友的他，其实亦是另一种的淡漠。即使有人问他问题，他会耐心解答，又总是那么温暖平和地笑着。却不曾和什么人有过深刻的交谈，不曾和什么人走得近，也没有可以称得上要好的朋友。

　　这并不仅仅因为他是转学生的问题，虽然很多人都是这样认为的。

　　呵，怎么说的我好像很了解他似的？

　　笑话。

　　我加快脚步。

　　放了暑假的学校空荡荡，取录取通知书的时间并不统一，似乎这时间来学校的只我一个。走上楼梯，然后，我看见楼梯顶端正站着一个人。

　　可不正是我亲爱的同桌？

　　苏唯冲我微笑，素来的忧伤淡了去，一个纯净无任何杂质的温暖微笑。他的眼眸清澈如明镜，带着纯粹的喜悦，他说：“恭喜你。”

　　他扬扬手中的一个白色信封。

　　深吸口气，走上楼梯从他手中拿过它，几乎颤抖地打开，然后……

　　我泪流满面。

　　绷了太久的弦忽然松了，情绪就这样肆无忌惮的流泻。

　　我忘了眼前还站着个我最讨厌的男子，我看不见他刹那慌乱起来的神情，我听不见他说怎么了你不是考上了第一志愿吗。我一点点靠着墙坐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已。

　　没有悲伤，也不是喜悦，我甚至是茫然的，脑袋里一片奇怪的姹紫嫣红。我捂着脸，只能感觉到眼泪不停地流，听见自己一声声的哽咽……

　　我真的是忘了，有多久没有哭过了。

　　好像，有三年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才抬起头，便撞见苏唯专注又怜惜的目光中，不是没有探究和疑惑的，但他什么都没问，就像当初，他也未曾问过我为什么开始努力学习。

　　他只是递给我一包纸巾。

　　我的呼吸渐渐平稳，泪也渐渐干了去，拿纸巾擦着脸，再次看向他。

　　他站在我的面前，窗外的阳光斜斜地照在他的身上、脸上，俊美的五官镀上一层柔柔的金边，宛若天使。

　　他伸出手，想扶我起来。

　　我很久没有反应，视线从他脸上转到他的手。

　　手指修长，指节分明，一双很好看的手，这双手，该是温暖而干燥的。

　　我将它推开。

　　自己扶着墙站起，腿有些麻，但还能行走。于是拿着录取通知书，一节一节缓慢地走下楼梯。

　　他还是站在原地，默默地看我。

　　下到第七节的时候，我背对着他说：“谢谢。”

　　我想，这次见面之后，大概就不会再有相见的机会了。

　　快一年了，也该放弃了吧；做了这么多，也该够了。

　　上了大学，就是崭新的开始了。高中时代的所有，就让它成为记忆，闲暇时翻出来看看，然后笑自己当时的傻，当时的痴。

　　年少的冲动、曾经的心情，会随着环境的改变、年龄的增长，而烟消云散。

　　我其实也是有疑惑的，一直。

　　比如，他为什么第一次见我，就会有那样的眼神；比如那个外校的女子，为什么看了我说，果然是你；比如……算了吧，很多事情，没必要知道的。

　　想也是不必想的，不仅费神，更是没有意义。

　　他没有像从前多次那样，跟着我出来，而是站在原地，默默地看我，就算听见我的道谢，也依然沉默。

　　我更没有回头，一步步走离他的视线。

　　以后，不会再见。

　　*** *** ***
　　母亲没有反悔，惊讶过后便只是淡淡地说，好吧，既然你这么坚持。大学的学费我会打到你的卡里，我今年比较忙，大概没有回国的机会，你自己没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

　　怎么会有问题？

　　我的生活，多姿多彩。

　　大学已经开学两个多月了，我恢复了一向的懒散，即使刚开始的确有那么一点的不习惯，但很快还是找回了一年前的感觉，混日子么，也就那么回事。

　　江山难改，本性难移。

　　读的是中文系，当初选择的原因还不过是因为高中虽然荒芜了时间，但荒芜的时间总是被我用来看小说、看名著的，文笔一直不错，偶尔也在报纸杂志上发表点爱情小说感性故事之类的。而且这个系的课，大部分用来阅读，正对了我的胃口，其他的课程也很松，有大把时间用来挥霍。

　　学校离家不远，我依旧回家住，所以也没得机会和什么舍友联络感情，更没机会交什么所谓的好朋友。

　　当然，更重要的，是没心情。

　　去扎了耳洞，左边两个右边三个。从前就一直羡慕小光，觉得那闪闪发亮的耳垂真是太酷。

　　说到小光，就不得不提萧晚，她和我不仅上了同一所大学，更是在一个系。

　　有时见了会点点头作为招呼，但总的说来，还是和陌生人没什么区别。

　　她像从前一样，成绩优秀，外表冷静，举止优雅，高高在上，只是眉间多了一抹隐约的忧愁。

　　原因，自然不得而知了。

　　我又交了男朋友，是同班的一个男生，叫宋梓，符合我一向的品位，高瘦俊秀，会玩会闹，就是不会认真。

　　我们会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边听课边互相喂东西吃，然后旁若无人的嬉笑/大学的老师不像老狐狸管得那么多，这样的情况更是见怪不怪，于是我们更加肆无忌惮。

　　有时会想起高中那段日子，和小光的默契，和苏唯的作对，拼了命努力去学习，还有接到录取书的痛哭，只觉无比遥远，遥远得失去真实。

　　那段时光，真的曾属于我么。

　　那个人，真的是我么。

　　眼前，宋梓正眉飞色舞地冲我比划：“你不知道，那个男人真他妈欠揍，拒绝了我姐我去找他算帐，他还说不关我的事？我恐吓他，他居然一脸僵尸般的微笑，假装听不懂的样子！靠，拽什么拽啊，不就是法律系的第一吗？就鄙视咱们中文的啊……”

　　我笑：“但……的确是和你没关系啊。”还有，“僵尸般的微笑”，咳咳，很有个性的比喻。

　　不愧是中文系的系草。

　　“什么？”宋梓一脸悲伤和挫败，“小影，你也这么说我，我那些哥们儿也这么说呢……但她是我姐啊，我看不过去啊……我姐真的很好呢，要长相有长相要身材有身材，他凭什么拒绝得那么彻底，装什么清高啊！我就是看他不顺眼！”

　　这人怎么那么搞笑，大哥，你是否真的成年了？我伸手捏了捏他的脸：“不要郁闷哦，亲爱的，也许他只是不想搞姐弟恋。”

　　宋梓的姐姐叫宋语嫣，这样一个名字，可想而知是个怎样的女子。长发飘飘，喜穿白衣，冰山美人，大三级花，不曾对任何追求者动心。

　　但怎么现在，被拒绝了？

　　哎，这么说来，这个消息还是满新的，未到路人皆知的地步。但我终究对八卦兴趣缺缺，要不我会很亢奋的。

　　“还有，你有恋姐情结吧。”我笑眯眯。

　　宋梓清俊的脸上泛起不自在的红痕：“你胡说！”

　　我瞟他一眼。

　　他过来抱住我，开始耍赖：“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啊，你不要吃醋哦……”

　　我在他怀里笑出声。

　　坐在学校花园的凉亭里。

　　同样是花园，这里却要比高中那个名副其实的多，但正值深秋，草木枯黄，依旧难逃颓败和萧瑟。

　　“对了，今天是Joe的生日，他要在酒吧开个Party，要我们都带家属去，怎么样？你会去吧，这可是我第一次带你去见他们的。Joe你认识吧，广告系染红头发的那个……”

　　这个男友，好聒噪。

　　我靠在他的肩膀，懒懒地打个哈欠，忽然很累。

　　若有若无的空虚。

　　“亲爱的，我不想去，昨天睡的晚，我好困……”

　　“你又不去？”宋梓抬起我的脸，“就当给我面子也不行吗？去吧，要不舞会上美女那么多，你不怕我被她们勾走啊？你老公我可是相当受欢迎的！”

　　“我对你有信心！”我笑着拍拍他，从他怀里坐起，想了想道，“带家属？你可以带你姐，她被拒绝了心情一定很郁闷吧，你这个做弟弟的这时候就该带她去散散心，而我如果去了，必然会让你分心照顾我，对你姐就不好了，是吧？”

　　宋梓皱眉沉思状，半晌缓缓点头：“是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我叹口气，因为你笨。

　　我们一起站起身，走出花园。

　　走到半截，他却忽然停下脚步，一拍脑门：“啊！对了，Joe跟我说他也叫了几个别的系的，那个苏唯就会去……太好了！我带我姐去，然后给他们制造机会！啊，我这个弟弟，真是太称职了！”说完，他转过头看我，满面的得意洋洋，“我是不是很聪明，小影？”

　　我看着他，怔了半晌：“你说……苏唯？”

　　“苏唯，是啊，就是法律系那个找打的，咦？你不知道他啊，哦呵呵，那看来他的名声也不是那么大嘛。”

　　秋风瑟瑟。

　　我缓缓抬头，看见不远处，从花园门口经过，却在看见我后停下的不速之客。

　　“苏唯！”宋梓怒气冲冲地指着他，“真是冤家路窄！！”

　　是，冤家路窄。

　　这路，也太窄了。

　　他完全不理会宋梓，复杂的视线在我和他十指相扣的手上停留几秒后，转向我的脸。

　　被风吹起几缕的纯黑头发，清晰而黑白分明的眼睛，温柔平淡的目光，永远带着一丝淡淡忧伤和自嘲的微笑，他说：“又见面了。”

　　“是啊！又见面了！你还好意思说，我上回给你的警告你都没听见吗？我告诉你，别得意得太早……” 宋梓恶狠狠的声音响个不停。

　　但在场，并没有听他说话的人。

　　我深吸口气，对苏唯扯出一丝微笑，讥讽的、嘲笑的，却直觉费了我全身的力气：“苏同学，我不知道你原来也考到了这里。”

　　苏唯沉默地笑了笑。

　　“以你的实力可以考上更好的学校，怎么？高考发挥失常了？不会是因为帮助我这个同桌太多，阻碍了你前进的步伐吧。”

　　“我的第一志愿填的就是这里。”苏唯淡淡地说。

　　我的笑容再一次消失，只是冷冷地瞪着他。

　　他坦然回视。

　　“怎么回事？你们认识？小影，你认识他？什么什么同桌啊，哎，你怎么不理我？苏唯，你……”

　　“走了。”我收回目光，拉着宋梓头也不会的离开。

　　我终于明白，最后一次见面时，他因何驻足原地，因何沉默。

　　他根本就是早有预谋。

　　宋梓依旧问个不停，我难以抑制地烦躁，甩开他的手：“我和他是高中同学，互相看不对眼很久了！”

　　“呵呵！”他的确是迟钝到可以，又重新拉上我的手，“就说他是个怪胎，连你都那么烦他，小影，你终于能理解我的心情了吧，你是不是和我一样想揍他，狠狠地扁他一顿？他脸上的微笑很僵尸很碍眼，是吧……”

　　我看他一眼，然后点头，无比确定道：“是。”

　　*** *** ***
　　宋语嫣也算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女子，说既然被拒绝再纠缠就没什么意思，她是打算再也不见苏唯。

　　而宋梓这个有恋姐情结的弟弟当然很高兴姐姐这么快想通，亦不会再强迫她去。

　　于是，我最后还是被宋梓带去参加Joe的舞会。

　　SINK BAR。

　　五颜六色的灯光，人头簇动的舞池，吵闹热烈的舞曲……今天晚上的场子已被Joe全部包下，很多大一的都来了，认识的或不认识的，反正有人请客，便宜不占白不占，难得一个狂欢的夜晚。

　　我坐在角落，喝着与灯光一样五颜六色的鸡尾酒，看着我亲爱的男友正在和一个热辣女子大跳贴面舞，忍不住笑了几声。

　　“想什么好玩的呢？”红发男走过来，“自己就能笑出来。”

　　广告系的Joe，也算是个知名人物。不仅是因为他那一头张扬的红发，也不是因为他那一张称不上俊美但很有型的脸，而是……据说他高中时关于一个广告的创意就被某家大公司采用，引起不小的轰动。

　　“随便想想。”我和他算不上熟，实在不知道他为什么过来。但估计是看我一个人在此很无聊的样子，尽一下做寿星的待客本分。

　　他一笑：“是不是觉得很无聊？”

　　“就算觉得，我也不会说出来。”我挑眉，将杯中的酒一引而尽。

　　这不是我第一次喝酒，更不是我第一次来酒吧--都要归功于高中时认识苏唯之前的那段日子。但觉得无聊，却是第一次。

　　为什么呢？还有最近总有的疲惫和若有若无的空虚？

　　我是怎么了。

　　“哎，那谢谢你还给我留点面子。”Joe夸张地捧心受伤状。

　　“不客气。”我轻笑。

　　“那，给你介绍个人，她正好也很无聊。”说完，也不顾我愿意不愿意，Joe就冲一个女生招手，“小满，过来！”

　　小满？这个名字怎么那么耳熟？我皱眉，看向走过来的那个女生，长相清秀眼神明亮，也满面熟的。但，怎么就想不起来呢？

　　“干什么啊？Joe。”她并没看我，“真不明白这就叫你说的好玩的Party？无聊死了，还不让我走？以后一星期我的中午饭你全包吧。”

　　“咳，是是，我的大小姐。”Joe好脾气地笑，然后揽着她转向我，“这儿也有个无聊的人，你们正好可以做个伴。中文系的叶疏影，这是金融的顾小满。”

　　顾小满看见我，微微怔愣：“啊，是你。”

　　我终于想起她是谁。

　　“嗨。”我笑着点点头。

　　“好了，那边有人叫我，我闪了，你们好好聊啊。”Joe挥手离开。

　　又要了一杯酒，我坐到沙发上，顾小满在对面，神色复杂，却是欲言又止。

　　叹了口气，我看向她：“你想说什么？”

　　秀气的眉一皱，她紧抿双唇。

　　“好吧，既然你不说，我说。”酒精开始发挥效用，虽然仍是清醒却终究比平时要冲动许多，“你认识我？”

　　她眸光一闪，然后点头。

　　“‘果然是你……’你曾经这样对我说过吧。什么意思？”

　　深吸口气，仿佛下定某种决心似的，脸上再没有犹豫之色，她清亮的嗓音响起：“你真的忘了吗？你不记得我没关系，你真的忘了苏唯？”

　　“什么？”我真的是傻了，“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忘了？哦，我当然记得他是我的高中同学……”

　　“我不是说这个！”她的眸子内有一束火，那么亮那么艳，“我是说，在那之前！！”

　　在那之前？

　　原来，我是认识他的吗？什么叫忘了她没关系，我不该忘了苏唯？可，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茫然地看着她，试图寻找出有关他们的任何记忆，却是一片空白，彻彻底底的空白。

　　顾小满久久地凝视着我，凌厉的目光一点点黯淡下去，自言自语般，她说：“一开始苏唯告诉我说，你忘了的时候，我是真的不信的。但现在……呵呵，我不得不信了……”

　　“小满。”清朗的男声响起，无奈又带着些许责怪的，“你答应过我，什么都不说的。”

　　“那你就打算这样一直下去吗？”

　　忧伤温柔的视线密密将我笼罩，苏唯只是沉默。

　　我开始觉得混乱。下一刻，站起身快步走出酒吧。

　　大衣没有带出来，寒风吹得我一个哆嗦，脑袋依旧昏昏沉沉……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低咒一声，依旧快步走着。

　　脚下似乎绊到什么东西，我一个踉跄，然后就跌入一个怀抱。

　　那么温暖的怀抱，那么纯粹的清爽味道。

　　我闭了闭眼，然后睁开眼睛，伸手使劲把他推开。

　　苏唯的嘴角还是挂着淡淡的笑，寂寥又忧伤。

　　“给你。”他把我的大衣递过来。

　　我拿过，飞快地穿上。见他还在原地，便毫不留情一个白眼过去。

　　他不以为意地笑笑。

　　如此气定神闲，搅得我一把火气直往上冒，加上酒精的帮助，我完全失了一贯的冷静和坚持，冲他没好气地嚷道：“顾小满说那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不该忘了你，我原来认识你吗？”

　　苏唯深深地看了我许久，才道：“没什么，忘了她说的吧。”

　　“我去你的！”我口不遮言，“究竟是怎样你倒是说啊！你接近我、做了这么多也是因为这个吧？那你为什么不说？你在想什么？凭什么我不记得就像犯了滔天大罪一样？我为什么要记得？”

　　已近午夜的大街幽静冷静，只有我和他站在路上。耳边是我急促的喘息，和微微刺耳的风声，他一直没有说话，似乎在等我冷静下来。

　　事实上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不是早认定，这些和我都没关系吗？

　　苏唯的笑一点点淡了，英俊的脸上，是一种悲凉的颜色，我听见他淡淡的叹息声。然后，他说：“我不会告诉你。我等你自己想起来。”

　　一向温柔的眼睛中，还笼着丝丝坚持。

　　就像之前，他说：“既然你认定我做什么都和你没关系，那么，我想什么也和你没关系。包括……我喜欢你。”

　　我再一次，在他面前，不知所措。

　　许久之后，我叹息地笑了笑：“那如果，我永远都想不起来呢？”

　　“我会一直等。”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