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天下：六王策》林*时

220、祖 猗（三）

　　延宗的母亲陈太妃忙里忙外，乐得合不拢嘴。长恭送郑夫人到内眷歇息的厅外，听见里面有陌生女子的声音，就不再进去问候卢妃。

　　“已经开席了，为何一个人躲在这里？”少女一惊，骤然转身，看清眼前的人，按在心口的手才放了下来，脸颊迅速又飞上红云：“河、河南王。”声音小得像蚊子的嗡嗡声。孝瑜爽朗一笑：“忘记了我是你表哥吗？”

　　“是，表哥。”李姑娘悄悄向后退着，直到靠在一根柱子上，红云直布满了姣好的整张脸。孝瑜略略向前一步，靠近她：“怎么不去参加宴席？一个人躲在这里，有意思吗？”食指轻轻勾画着她的耳廓，李姑娘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都开始紊乱，而孝瑜离她好像越来越近。

　　“我……”孝瑜的手已经托起她的下颌，李姑娘微微昂首，“因为……”

　　看她紧张的样子，孝瑜禁不住笑了出来，放开了她：“你这样美貌，难道都没有男人追求你吗？看你的样子，不经人事。”李姑娘的双手藏在背后，指甲不安地挠着背靠着的木柱：“我从不认得本家兄弟以外的青年男子——表哥你是第一个。”

　　孝瑜有些惊奇：“姨母是不想把你送出去？如此，那真是我的荣幸。”李姑娘偏过头，孝瑜把她的手自身后拉出，环在自己腰上。当他有力的臂膀抱住了自己的身体，李姑娘自然而然地向前倾，倚在他的胸膛。孝瑜托起李姑娘的脸，盈盈的眉目透露着紧张，孝瑜俯首吻在她丹红的唇上。

　　一声不轻不重的咳嗽吓得李姑娘一把把孝瑜推开，隔着十几步的距离，卢妃冰冷的目光锥子一样扎在她身上。孝瑜温柔地拍拍她的背：“你先走。”李姑娘绕开卢妃，跌跌撞撞跑出门。卢妃转身，走出门。在她之后，孝瑜也走了出去。

　　孝瑜和卢妃同席，若无其事地推杯换盏。卢妃提起壶，为他面前的空杯斟酒：“色胆不小。她李家的姑娘，你招惹不起。”

　　“不需要你教训。”

　　卢妃放下壶：“今日没有我的出现，你不会玩过火吗？”

　　孝瑜向对面的人举杯回应：“当然不会。”

　　身旁的卢妃冷笑一声：“她姑姑是皇后，她不可能给你做妾，你好自为之。”

　　“那不如这样，我们离婚，河南王妃换她来做。”孝瑜望着卢妃，脸上尽是轻松的笑意。卢妃再镇定，这次也为他的语言怔了一下，余光瞥见李姑娘匆匆走到母亲身后跪坐下。孝瑜的目光也落在她那里：“虽然赵郡李氏的门第不如你，但她的姑姑是皇后，对我的仕途，会更有利吧。”

　　卢妃拎起酒壶往杯中倒着酒，眼睛看着孝瑜，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容：“不愧是高孝瑜，够狠毒。不过，我不会让你称心如意的。”

　　皇帝高洋要亲自参加安德王延宗的婚礼，这让陈太妃受宠若惊。陈太妃为延宗的婚礼忙里忙外一整个月，延宗本人开始的时候还很感兴趣，时间久了，似乎觉得无趣，每当有人为婚礼的事找他，他就躲得不知踪影。

　　孝琬小心翼翼地护着怀抱婴儿的崔妃，长恭和郑夫人跟在他们的后面，看到孝琬的样子，长恭自己都紧张起来。崔妃是在长恭南征期间临盆的，长恭也没有想到过，从南方回来，竟就多了个侄儿。孝琬和崔妃都是爱活动的人，今天就把他带了出来，给家里亲戚见见。

　　到了厅里坐下，崔妃把婴儿给了郑夫人抱。这个孩子脾气很不好，经常彻夜地哭闹，也不肯躺下，只要一离开人的怀抱就会哭醒，连可以让什么人抱也挑剔的很。幸好，郑夫人是为数不多的可以抱他的人之一。见婴儿到了郑夫人手里，长恭就大胆凑过去看看。孝琬瞧见他的小动作，笑道：“要不也给你抱抱？”

　　长恭摆了摆手。郑夫人怀里的婴儿睡得很香，嘴角吐着奶白色的泡泡。郑夫人抬头看着长恭，问：“小侄儿很可爱，是吗？”长恭一愣，点了点头。郑夫人苦笑了一下，长恭觉得莫名其妙。

　　倒是崔妃领会了郑夫人的意思，道：“长恭，你结婚也不久了，什么时候抱个娃娃呢？可不能连延宗也比不上啊。”

　　这时到这里来的各家女眷渐渐多了，孝琬和长恭告辞出去。卢妃也来到，看到郑夫人，问：“广宁王夫妇不来吗？”

　　“王爷在前边，王妃迟到了吧，她说要来的。”郑夫人温婉地回答。

　　卢妃身边的妇人便向她问郑夫人的身份。卢妃介绍道：“这位是四殿下的夫人，她的妹妹就是郑良娣。听闻今日太子也会来，不知郑良娣是否跟随，或许你们姊妹正可以见一面。”后一句是对着郑夫人说的。郑夫人颔首。

　　卢妃看见郑夫人抱在手里的婴儿，笑道：“这孩子打生下来我还没见过呢。原来如此可爱，难怪崔妃近阵子，连看也不来看我家弘节了。”郑夫人发现，在有外人的场合，卢妃对她们又十分热情，和平时家宴完全不同。

　　“他要有弘节一半懂事乖巧就好了。”崔妃笑笑。

　　众人都自顾自去，没有人再多问什么。郑夫人才坐下，便有妇女向她靠过来：“原来你是长恭的妻子。我们并非是头一回见面，从前在别家宴会上我见过你，你可认得我？”郑夫人打量眼前美艳的妇人，摇头：“小女愚钝。”确有几分眼熟，见过的，但并不认得。

　　妇人仿佛天生的一张笑脸，轻扬的唇角，微弯的眉目，让人不由得生出几分亲近感，她也确实十分美貌：“长恭曾认我作为义母。不过这件事，倒不是很多人晓得。他有多对你说过？”

　　郑夫人一想：“您是乐安公夫人？”

　　李祖猗含笑点头：“是他对你讲起过吗？”

　　“是。”郑夫人轻声答。长恭没有对她说过有这样一位义母，她只知道长恭经常和乐安公元昂的夫人互赠礼物。长恭没有太多关系亲近的人，妇人既然自称是长恭的义母，郑夫人自然而然就想到那位经常送东西给他们夫妇的乐安公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