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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四十三、峰林隐相思无尽 ...

  •   “青丫头,冷不冷?”
      “嗯,杏儿惯了,不觉得。”
      “小丫头,说实话。”
      “先生要我说,杏儿便说了,冷、死、啦。”……
      峰回处,渐渐转出两个人影来,却是一老一少,老者一身青衫,仙风道骨;并肩而行的却是一个淡黄衫子的妙龄少女,正是明日于上官燕前次回雁峰遇到的赤松子和青杏儿。二人说说笑笑,空谷中传的甚是清晰,细看二人使得竟是踏雪无痕的绝上功夫,不过瞬息之间,便已近了。
      “先生,祖师爷爷会来么,我们年年上来,也不见个影子。祖师爷爷早就忘了,他老人家不会哄我们吧。”
      “小丫头。胡说,祖师爷爷也是乱编排的,” 赤松子佯怒道:“你这丫头越发乖滑了,一点不及明日师兄。”
      青杏儿吐舌笑道:“杏儿不敢拉,杏儿——”及到听见明日二字,又忽得停住,拈了辫梢不语。赤松子接着道:“祖师爷爷断不会骗咱们,不然又怎么留下那些字来。”杏儿知道赤松子所指,抿嘴不言。
      想起师父南极老人亭中留书,赤松子感慨望了杏儿,见杏儿发辫上一束金黄,宛然便是明日当日所赠金线,几个月来,杏儿竟是情根深种,一门心思俱在明日身上。结发结心,这小姑娘的心意,为师的又如何不知?扶助她肩,道:“杏儿……”却被杏儿打住:“先生,杏儿想大哥哥和上官姐姐见了这里定然会喜欢。”
      “好孩子,”赤松子见杏儿心思剔透,便不再多说。咦?杏儿忽然出声,“前面有人!先生,有人昏倒了。”赤松子顺目见前方风雪处果然卧了一人,被厚雪掩了只余一片雪白衣角,风中翻动。不细看,断难发现。
      “先生,快瞧瞧,还有救没?”杏儿勉力将那人身子翻转,衣袖扯动,瞥见他手间金线,不由一怔,没来由一颗心扑通乱跳,细看那人双目紧闭,许是冻得,双唇已然发青,拨开眉间湿发,却见额心一点殷红,衬在灰白的脸上,越发的凄艳无匹。
      “明日?!”

      明日醒来所的时候,已在赤松子的竹苑里了。屋内生了炭火,暖暖的,直让人懒懒的,几乎要再睡过去。连月来一直折磨自己的痛也似没了,明日忽的想起玄衣老人的药来,猛地一惊,努力回想,眼前竟是上官燕的眉眼,回雁峰的分别情状历历在目,心下略慰,原来他不曾为我解毒。紧接着一阵锐痛又至,心仿佛被人揪住了,又似利剑传胸而过,随后那通丝丝传遍全身,明日原是惯了的。
      模糊间,见一个淡黄影儿走近,似是上官燕,细看又不是,听她说道:“大哥哥,你醒了,便趁热喝了这药吧。”明日这才瞧清楚,眼前的人和数月前伶俐飞扬的影儿重叠起来,“杏儿?”
      正是青杏儿。杏儿听见明日叫她,笑道:“大哥哥,你可算认得我了,也不知喊了多少声燕儿了。快吃药吧,都备好了。”杏儿扶明日起来,将药递过,又掏出几枚蜜饯果子来。明日脸一红,道:“不必了。”竟将药一饮而尽。
      杏儿见明日吃了药,忽地落寞起来,怔怔道:“大哥哥变了。”明日只道自己不吃蜜饯惹了杏儿,忙接过她手里蜜饯,夸张道:“好苦!”杏儿毕竟孩子心性,噗哧一声笑出来,收了那碗,原是一味驱寒良方,入腹便觉有些暖意。明日打量杏儿,见她眼圈红着,微微透了黑,下巴也显得尖起来,一别数月,这个无忧的姑娘,竟显憔悴许多。杏儿回身见明日望了自己,奇道:“大哥哥瞧我做什么?”甫一出口,便觉后悔,脸登时红了。
      明日自袖中摸索一阵,竟展开一条杏黄丝绦来,道:“我瞧这还是这个好,这是我妹妹盈盈的,你若喜欢便拿了去,我瞧着便如见了亲妹妹一般。”他早见杏儿发间金丝,不过几月,眼前的杏儿再不是月前雏鸡前嬉戏喂食的无忧少女了。
      明日的心意,杏儿焉有不明的,杏儿接过丝绦,哑声道:“好哥哥。”低头半晌,复道:“小芦花也做了母亲呢。”
      ……
      上官燕托腮坐在床头。夜风中夹了几声狼嗷,隐隐的又似隔壁赤松子说道:“今年这么大的风雪,也不知是福是祸。”明日早已睡熟,眉头少有的舒展着,嘴角居然有那么一丝丝笑意。上官燕心冷如铁,与明日的每一次相逢都是这般珍贵,却又不堪。上官燕有些后悔,为什么相似的情景要一遍遍重复,与明日要一次次分离,将心剖开了,撕痛了,再剖开了,撕痛了。如果一切重头来过,“我依然爱你,依然愿你快乐。”
      想忘却不能忘。赤松子的话依稀在耳边。“你可知情人泪有两解,其一,以心上人血为药引,辅以天山雪蛤、孑莞、枳实几味寻常药材便可,此法乃是救一害一,霸道之极;其二便是忘相思,却要忘忧草与相思豆同治成药,内里灌注奇经八脉,虽可保住性命,却终至忘忧忘情。故情人泪有解又似无解,明日断不会用的。”
      “上官燕不惜此命,求前辈救他便是。”
      “明日视你命愈自身,他若知你如此,生不若死,你又何必。还是寻忘忧草的好……忘忧忘忧,真而忘忧,也不失为一法。”
      ……
      “小媳妇,你喜欢便拿去了,扭扭捏捏谢什么,我老人家可不是帮你,你那小子,有几分意思,——不许对任何人提起我,尤其是那独孤越,你要是不听话,信不信我把那小子从这里丢下去,你瞧我敢不敢?”
      上官燕犹自出神,却听明日不安道:“不要,不要,我做不到!”猛然惊醒,冷汗涔涔,却是一梦。上官燕替他拭了汗,明日才安静些。
      上官燕道:“做恶梦了?”明日点头,握住她手,细细摩挲了,那手上破了几处,一道深深血口,刚刚止了血,兀自狰狞。上官燕发觉了,待要抽手,已是来不及,听明日静静道:“外衣里还有些金疮药,我与你上了。”
      上官燕依言取来,明日以水化开,仔细在她手上涂匀了,又细细吹了。上官燕觉得手上冰凉适意,鼻端却是一阵淡淡香气,原是明日的梨花膏。明日涂得很慢,又问道:“疼么?”上官燕摇头,待要说什么,又觉被堵了,说不出。
      明日低头忙活一阵,好一会儿,才自笑道:“最后一次疗伤却是为你,也不枉了。”上官燕这才惊觉伤口已处理毕。忽地想起自己的手几乎不曾与明日碰过,一直以来,他总是这般默默照顾自己,从不曾愈矩。抬头却被明日以手掩唇,“燕儿,不要说话,要我好好记得你的样子。”上官燕的泪又来了。遇上了明日,一切便不一样了,她会哭,会笑,会心痛。她不知道赤松子是怎样说服明日的,明日的背后还有许多的不了解,可惜,这一切却已来不及说。
      门外一阵清咳,上官燕忙拭了泪起身:“前辈。”
      赤松子嗯了一声,道:“明日,可准备好了?”
      “是。”明日镇定答道。
      赤松子点头,用了压下明日肩膀,道:“忘字唯心,倘若心在,便终会有不忘的一天。”
      “明日晓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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