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渡我吻》再临

19、合照

　　输液结束，许慎洺把姜语兮送回家。她刚下车，就在家门口碰到了下班回家的孟妍。

　　“妍妍。”

　　孟妍见到她，小跑过来：“语兮，你怎么在这？”
　　姜语兮头发还有点乱蓬蓬的，许慎洺的外套在她身上披了一整天。

　　孟妍正疑惑着，发现了驾驶座上的许慎洺：“许律师怎么也在啊？”
　　许慎洺朝她点点头。

　　“我回去跟你说吧，”姜语兮跟孟妍说完，转身对许慎洺，“你赶快回去吧，今天麻烦你了。”
　　她想把外套脱下还给他，被许慎洺拦住：“你穿着吧，下次还我就行。”

　　说完，他和她们告别，踩下油门离去。

　　一路回到家门口，孟妍才了解了今天发生的事情。这次，轮到姜语兮被孟妍敲了脑袋。

　　孟妍佯装恼怒：“你啊你，还说看着我，结果就趁我睡觉的时候，偷偷干这些事是吧？”

　　姜语兮笑：“别说得我像干了什么坏事似的。”

　　“你这还不算重罪吗？趁室友睡觉的时候，偷偷吃独食，回去罚你吃一周咸菜馒头！”

　　姜语兮：“错了错了我错了，那这周我请你吃一周夜宵赔罪。”
　　“大胆！想喂胖我，没门！”

　　-

　　阳光明媚的下午，许慎洺正在家补觉。

　　房门外响起急促的门铃声和狗叫声，一阵接一阵。

　　他咪蒙着眼睛，抹了把脸，不耐烦地起身去开门。路过玄关时，微微俯身，顺手撸了把旁边小狗的脑袋安抚它。
　　许慎洺拉开门，门外站着面带笑容的肖隽斐和张炎。

　　许慎洺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撑在门把上，盯着对面二人。
　　他脸色阴沉，满脸都写着“我很不爽”四个大字。

　　“我好像说过，来的时候直接输密码，别按门铃吵我。”

　　“啊欧——”肖隽斐和张炎张了张嘴，彼此对视一眼，默契地，都忘了这回事。

　　肖隽斐一掌拍下许慎洺的手臂，挤进门：“哎呀，打断你的温柔乡对不起啦。快让我俩进去吧。”

　　贝塔在许慎洺的身后，冲着来人不停叫唤。
　　肖隽斐视若无睹，熟门熟路地自己拿了鞋架上客人的拖鞋换下：“贝哥贝哥，别叫了！咱们都老熟人了啊。”

　　张炎也是正鑫律所的同事，不过比许慎洺他们晚来一年。几个人在律所里算关系要好的，但张炎这还是头一次来许慎洺家里。
　　他蹲下身摸着贝塔的脑袋，逗弄了两下：“原来你还养狗啊洺哥。”
　　“以前家里养的。”许慎洺从冰箱里拿出几瓶冰矿泉水，扔给他们。

　　他今天一天都在家，只穿了一身简单的家居服，白色毛衣和灰色长裤。
　　窗外午后的阳光透射下来，落在他肩头，像是镀了一层毛茸茸的光环，把整个人的气质削弱得柔和了不少。

　　许慎洺抬头灌了几口冰水，转头瞥了眼那两人，问：“你俩，空手来的？”
　　张炎：“不好意思啊洺哥，忘给你拎点水果和牛奶了。”

　　“……我是说，菜呢。”许慎洺在沙发上坐下，“不是说吃火锅？”

　　最近肖隽斐不知哪根神经打错了，气温逐渐复苏，他反倒开始嚷嚷着要吃火锅了。出去吃还不行，非说要在家里自己煮着吃才有味道，便把地点选在了许慎洺家。

　　肖隽斐：“哎呀你放心，我到你家楼下的时候已经点好外卖了。估计一小时吧。你把锅拿出来准备上就行。”

　　“……”

　　沉默一两秒。

　　肖隽斐惊愕：“……不是吧。我只点了菜，没有点锅啊。”

　　“急什么……我找下。”许慎洺临危不乱，一脸淡然地放下水，起身进了厨房。

　　张炎见他背影消失在客厅拐角后，冷不丁出声朝肖隽斐：“哎。”
　　肖隽斐：“怎么了？”

　　“洺哥有女朋友吗？”

　　“你这不废话吗？你见过他身边有女的吗？”

　　“那这家里就他一个人？”
　　“对啊。”肖隽斐莫名其妙，“你问这些做什么？”

　　张炎“嗐”了一声：“我有点好奇嘛。他这屋子也太干净了，感觉……不像一个大男人独居的样子。我那家里没收拾根本不敢见人的。”

　　张炎初进屋时就觉得惊讶。本来平日里就有些好奇许慎洺这样的人，家里会是什么样的，还期待看见他和自己同样不拘小节的一面。

　　没成想现实却和他想象中大相径庭。整间房子规规整整的，家具和家居是统一的冷色调，装修布置也是走的极简风，东西少而精。
　　最重要的是，所有东西都物尽其用，被收拾地很干净。没有堆成山的衣物，也没有攒了很久的袜子。

　　肖隽斐笑了，问张炎：“牛逼不？”
　　张炎点头。

　　肖隽斐回头瞧了眼，见许慎洺还在翻柜子，凑近了低声说：“阿洺很小的时候就是一个人过了，很多家务事都是自己打理的。所以他大概已经养成习惯了。你不知道我之前跟他一个宿舍的时候，更夸张。他床位那块，简直是男生宿舍4A级风景区。真他妈稀奇。”

　　肖隽斐忆起刚搬进宿舍的时候，还因为宿舍的卫生问题和许慎洺闹了点不愉快。他大大咧咧又缺心眼，常常惹到许慎洺。
　　不过不打不相识，也因为有许慎洺在，他们寝室蝉联了大学四年的“文明寝室”称号。

　　“他从小一个人住？那他爸妈呢？”

　　“唉，也不算一个人住吧，反正就没什么人管他。”肖隽斐支支吾吾，“别人的家事我也不好和你说太多，以后你自己听他讲吧。”

　　肖隽斐这么说了，张炎也就明白地不多问，扯了个别的话题继续聊了。

　　许慎洺在厨房底下的柜子翻了会儿，终于找出来了专用的家用火锅，是以前买其他锅赠送的。锅不大，三个人用正好。

　　没过多久，外卖也到了。肖隽斐点了远远超出三人份的菜量，被许慎洺威胁吃不完就通通连锅打包带走。

　　锅里鲜红色的麻辣汤底滚着，餐盒和各式自制调料被整齐地摆在桌上。三人围着热腾腾的白烟，边吃边聊。

　　吃到一半，张炎才想起来，随意直男角度地拍了张图发了个朋友圈，引来一堆同事的评论。他笑呵呵回复着，接着随手往下刷了刷。
　　他翻着手机，忽然看见了什么，开口问对面的许慎洺他们：“肖哥洺哥，我记得你们俩好像都是A大的吧。”

　　肖隽斐刚从锅里夹了片土豆放进嘴里，被烫得不停吸溜，含糊不清地应道：“是……是……A大……我俩。”

　　“我朋友也是A大的老师。我刚刷到她转发的朋友圈，你们学校前阵子建校一百周年校庆啊，看起来搞得很气派。”

　　许慎洺“嗯”了声：“听说了，不过没回去。”
　　肖隽斐疑惑地瞪着他，咽下土豆：“啊？我怎么不知道？阿洺你什么时候消息比我还灵通了？！”

　　许慎洺懒得搭理他。

　　怎么知道的？

　　他自然想起了某个夜晚，某个人。
　　那几句轻言细语仿若在耳边重新回荡起。

　　张炎又说：“你们学校不愧是颜值高校，我看这照片里大部分都能拉去做明星了。”
　　肖隽斐八卦地伸出手：“给我看看呗。”

　　这篇被转发的公众号文章里是对本次校庆的一个回顾总结，有纪念宣传的意义，上传了很多的活动照片。照片都是出自A大摄影社的同学，能看出来技术都不错。镜头下的学生们个个青春洋溢，神采飞扬。

　　肖隽斐啧啧两声：“真羡慕啊，青春真好！想当年，我也是个小小少年——”

　　肖隽斐跟中二病犯了似的，止不住地伤春悲秋。

　　他继续滑动屏幕，然而在翻到一张照片时，他的手指忽然顿住了。

　　肖隽斐表情古怪，点开图片，两指放大，像是在确认什么。

　　不停放大左移，再右移，再左移。

　　镜片下，他那双眼睛把这张照片和记忆中的人反复比对无数次后，确认自己没认错，才讪讪开口问许慎洺：

　　“阿洺，我怎么好像，看到万宇炀了？”
　　他放大了照片里的男生，给许慎洺看。

　　许慎洺并不在意，只扫了一眼就回过头：“他是A大的。”

　　“卧槽——”

　　得到了许慎洺的确认，肖隽斐更惊讶了。他重新放大了照片右侧，定睛看了半天：“那……那旁边这个，如果我没认错的话，是姜语兮和周子墨吧？”

　　话音刚落，下一秒，肖隽斐手里一空。手机被人从旁抽走。

　　黑色手机在许慎洺的大手里转了一圈，被他稳稳握住。
　　他面无表情点开。

　　背景是A大的食堂，这张照片被排版在了校庆餐相关的板块下。照片里，带着发带的男生面对镜头比了个耶，脸上是清爽的笑容；对面的女生长发披在肩后，皮肤白净到发光，妆容简单，却气质出群。

　　她唇角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头朝同伴的方向微侧着，手里的筷子轻轻杵着餐盘。因为是被临时拍下的，看起来略显局促，却更加真实自然，只看一眼便无法移开视线。

　　迟钝如张炎也察觉到了一丝细微的不对劲，他问：“怎么了？你们看到熟人了？”

　　肖隽斐挠挠额角：“算是吧。看到……他弟弟了。”

　　张炎并不知道许慎洺还有个弟弟：“是那个戴发带的男生吗？挺帅啊！不过……感觉和洺哥不太像……”
　　“呃——不是亲的，正常正常。”
　　“这样啊。”张炎想当然的认为，那就是表弟堂弟之类的了。

　　“要不……我们还是开点窗吧。”肖隽斐撸起袖子。这火锅还没开始吃多久，怎么他身上已经想冒汗了呢。

　　“快吃快吃。张炎，把你那边那个鱼丸下了吧。”
　　“哦哦，好。”

　　许慎洺拿着手机看了很久，直到发现自己的后槽牙正无意识地咬得很紧。

　　他舌尖暗暗舔了下，敛目熄屏，把手机丢给肖隽斐。

　　肖隽斐手里还拿着筷子，手机掉在胸前被他抱住。
　　他关心道：“你……还好吧？”

　　许慎洺拿起筷子去夹锅里的羊肉：“我看起来不好吗？”

　　肖隽斐咽了咽口水。
　　小样，你说好就好呗。

　　厅里热闹不减，肖隽斐和张炎就着近期的几个案子聊得火热。

　　许慎洺一声不吭，默默旋着手里冰凉的啤酒罐。

　　几步远处的窗户开了一道缝，钻进几缕细碎的风，破开了眼前的烟雾。锅里的蒸汽升腾起来，白蒙蒙的，就这样不停上升又散去。

　　面前热气烘着，耳边凉风搔扰，许慎洺觉得自己的脑袋也跟着混沌了。

　　他有些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