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修罗场日记一（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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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康看了看躲在荒林野草中的三人组，又看了看毫无所觉，面沉如水的淑贵妃，感觉自己的八卦之魂终于重新熊熊燃烧了起来：“总算不用再看淑贵妃殴打柳瑶的一百八十式了！这样的才叫大戏嘛！”
淑贵妃好像对这年久失修的院子十分熟悉，她准确无误地走上了被野草覆盖住大半的蜿蜒小道，目标明确地走进了房内，一阵轻微的翻找声后，屋里亮起了火光。
乐康看得十分清楚，她是从灰尘弥漫的桌下拖出了一个铜盆，现在正点燃手中的纸钱，沉默地扔进盆中。火光在风的吹拂下明明暗暗，将她的神色也模糊了，但是乐康仍能从她不耐烦的动作中看出她的不情愿。
“姐姐，这些年来，记得你的只有我了，”女人低语道，“因为这样你才不断来我梦中的吗？还是······”
她的声音更低了，甚至嘴唇都没有开合，那些话像是一面要挣脱她的嘴唇，一面又被她含糊不清地啃咬下腹，但乐康在系统的加持下听得清晰，她在咬牙切齿地说着：“是因为放不下那个小贱种吗？无能的人，活着别说保护孩子了，连自己都没能保住，死后还想怎样？”
“部长！”
乐康在八八惊呼声之后才发现自己险些掰断自己正扶着的那根树枝，青年沉默着松手缓缓收回，圆球看他心情不佳，主动将圆滚滚的身体贴近了他怀里，散发出阵阵暖意，驱散了他心底刚刚涌上的寒气。乐康安抚地拍拍自家系统表示没事，继续把目光投向了下方。
“我看师父他老人家也是年纪大了，胆量越来越小，”女子仍在喃喃自语着，“我也······不如从前了，居然会听他的，来这里说这些。”
与此同时，院内的另外三人也有了行动。
“淑贵妃，你在这里干什么？”
“陛下？！”
乐康仗着自己身在暗处，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这个世界目前权位最高的男人，他身量颇高，站姿笔挺，此刻只是将手背在身后，面无表情地盯视女人，便已给人极强的压迫感。
“陛下才是，怎么这么晚了还有雅兴，来这······人迹罕至处。”淑贵妃仅仅慌乱了几秒，很快便镇定下来，脸上重新浮现出一种她特有的媚笑，“呀，勉王也在？这位是······柔妹妹？这光景，真是让人想不到······”
“淑贵妃，陛下在问你话。”勉王微微上前，看似是为了跟上皇帝的脚步，实际不动声色地隔开了她投向柳瑶的视线。
淑贵妃见此，笑容透出一丝意味深长，但很快她蹙起眉来，眼中闪起泪光：“臣妾在做什么还不明显吗？只是夜深人静，心思冗杂，突然想起故人，前来祭拜罢了。”
说实话，她的演技比起柳瑶要好上不少，无论神态，还是语气，都显得那么真挚：“最近陛下对臣妾冷淡不已，其他人见风使舵惯了，都不肯再与臣妾来往，臣妾一腔苦闷竟找不到人诉说，想来想去，之前安姐姐温柔和善，曾听妹妹倒过不少苦水，臣妾一想到过去的日子，是那样美好，一时痴劲上来，才会违背陛下的话，私自跑来这里，想找安姐姐再诉诉苦······”
可惜她动人的演技没能说服任何一个人，相反，皇帝的脸色更难看了：“朕怎么记得，当时对卿卿意见最大的，就是你这个好妹妹？”
再次听到那个久违的专属于那个女人的昵称，淑贵妃的手指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但她面上不显分毫，语气有些嗔怪：“当时年纪小不懂事，确实冲撞过姐姐，但是陛下也应该知道，臣妾没有坏心，只是醋劲大了些，看到安姐姐和陛下那样恩爱，一时口快说错了话，臣妾之后便道歉了，陛下，您不是也在场的么？”
皇帝微微摇头：“你还是这样，胡搅蛮缠。”
淑贵妃也不生气，还是笑嘻嘻的：“陛下，您之前可是夸臣妾娇憨直白呢，现在可是有了新人，就把臣妾倦了？”
勉王侧目看了看皇帝的脸色，在他微微颔首后才开口：“贵妃，小王倒有一事，百思不解，想要找贵妃请教。”
淑贵妃笑容不变：“勉王以聪慧著称，先帝起就多有称赞，连您都不明白的事，该问陛下呀，怎会想到问我？”
面对这暗暗的挑拨离间，勉王并不慌忙，也勾起唇角：“当然是因为这个问题只有淑贵妃能回答得最清晰明了。请问贵妃是否还记得马氏？”
马氏，估计就是被淑贵妃幼时的恶毒“玩笑”折磨得家破人亡的下人一家了。
这两个字一吐出，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牢牢集中在了妆容华贵的女人脸上。但乐康除外，他现在反而打开了虚拟光屏，正专注地看着那根淡蓝色的能量条。
“马氏？”淑贵妃的疑惑不似作假，“臣妾的亲族好友中，无一人有此姓氏，不知道勉王想问的，是······？”
乐康看着那根仍在缓缓上涨的能量条，不由得紧了紧怀里的八八。
他之前一直有一个猜测，只是苦于不能验证，不过如果他的猜测是真的，那淑贵妃此人，是真真正正担得起一句“心如蛇蝎”。
就在此时，一直沉默的柳瑶说话了，她的声音有些颤抖：“贵妃娘娘，陛下最近和浩桐那孩子重新滴血认亲了——”
淑贵妃的神色猛然变了，而乐康面前的能量条也正如他所想的那样，开始以惊人的速度向前猛推！
“浩桐确实是陛下亲子，”柳瑶的声音还是那么小心翼翼，但乐康能听出她的得意，“贵妃姐姐，您知道的吧？”
“······你。”
那种甜媚的笑容终于从淑贵妃脸上褪去了：“你是怎么知道的？知道那个贱种叫浩桐的？”
“慎言！”勉王呵斥道，“那是陛下和安后的唯一亲子！不得无礼！”
“不，那是我那好姐姐在寂寞之下，和不知道哪个浪荡子偷偷生下的混杂皇室血脉之人！！”淑贵妃厉声道，“这件事谁人不知？？只不过我们的陛下是个痴情种子，不但没把那个贱种直接处死，还让他在冷宫好好得活到现在！”
“贵妃姐姐，陛下也是亲眼看见从那孩子手指尖滴下的血，与他指尖血相融在一起的。”
“这里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说话？”淑贵妃冷笑着，“未出阁就和自己姐姐未婚夫出门逛花街的柳家小姐，你的事迹可是青楼女子听了都会脸红呢！”
皇帝总算听不下去了：“朱盈盈！你真是够了！”
“陛下！您才是！！臣妾受够了！！！”本名朱盈盈的淑贵妃面容扭曲，“您以为臣妾不知道吗？可怜臣妾初进宫时太傻了！傻到会相信帝王有情爱！臣妾真是太蠢，想不明白当时您的温柔体贴，都是因为臣妾的父亲！要不是朱大将军，见到像臣妾这样的女人，陛下一定恨不得退避三舍吧！”
她顿了顿，居然哈哈大笑起来：“臣妾多天真呐，一颗心就那样交了出去，每次夜里您不来我宫里的时候，我都辗转难眠，看到您和其他女子说笑，我都恨不得活剐了她们！我每天每天地劝自己大度，劝自己说，我在您心中，一定是最特别，最珍惜的女子······”
女人笑弯的眼中涌出泪水：“您不该让我见到安姐姐的。”
“看到她之后，我才知道您真正真心的笑容应该是什么模样的。我才恍然明白过来，原来我也只是您治国时不得不应付的女人罢了，只有安姐姐，只有安卿卿！她才是您心底的蒹葭，您日思夜想的洛神！”她边哭边笑，状若疯癫，突然反手拔下了头上金钗，向勉王身后的柳瑶冲去。
当然在勉王和皇帝的合力阻止下，她连柳瑶的衣角都没能摸到，反而自己跌坐在脏污的地上，满身狼狈。
“柳瑶，柔妹妹，”她突然压低声音，“你以为你是什么？要不是凭那张跟安姐姐有几分相似的脸，你以为你现在会有这么好过吗？”
“朱盈盈，你可知道，柳瑶的母亲姓安？她是——”
“她是安卿卿的妹妹，”淑贵妃像是终于冷静了下来，“呵······大概算是妹妹吧，柳瑶的母亲不是安家一个不安分的婢女趁着主子喝醉爬床生下的吗？陛下，您既然见过珍珠，怎么还会被鱼目蒙蔽双眼呢？”
这女人虽然伏在地上，但看向柳瑶的眼神依然高高在上：“陛下，您真的觉得她配和安姐姐相比么？”
柳瑶一直微微上扬的嘴角掉了下来，她不由得望向那个前方沉默的背影，心中隐隐期待对方能反驳几句，皇帝也确实开口了，说的却不是她想听到的内容。
“朱盈盈，别说的你好像很爱朕一样，你的父亲两年前就已有谋逆之心，你也早就知晓此事吧。昨日朕已经人赃俱获，将他压进了天牢，很快，你们父女就能在牢中相见了。”
皇帝转身离开前，和在原地怔愣的女人说了最后一句话：“尽快离开此地。卿卿不会想看见你再出现在她面前。”
夜色吞没了三人远去的背影，片刻后，又进来两个太监，将还在原地的淑贵妃一路拖了出去，于是这个荒废已久的庭院再次寂静下来。
良久，坐在树上的青年才抱着怀里眼冒蚊香圈的金属球站起身，几个起落后也消失在重重宫墙之间。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修罗场日记一（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