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泡我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覃琴琴

24、起疑（三）

　　崔雪真离开企鹅群之后不久，杨帆也说自己要去查房了，她们两个当然不会放过这个调侃的机会，余漠漠发了个邪笑的表情，阴阳怪气地问道：“阎王爷一叫你你就走啊，小帆你不考虑一下该改名叫牛头或者马面？”龚灿接话道：“牛头比较合适吧，毕竟小帆的眼睛瞪得跟个牛铃似的。”

　　“去你的！”杨帆甩下一句话，便没有再回应过了。想来应该是真的被阎王爷勾走了命，再也顾不上和她们两个吵嘴。余漠漠本以为龚灿不会在聊下去，刚找了一部电影，龚灿的私聊就发了过来，她戳进去一看，龚灿说的却是和之前的话题完全不相干的事情：“你不觉得小陆同志有问题吗？”

　　陆竑锐能有什么问题？和崔雪真住了两个来月，一直都规矩得跟个什么似的，尤其是他还长得那么好看。不过龚灿没有见过陆竑锐本人，估计对他颜值的体验不如她们三个深刻，于是余漠漠打趣道：“怎么？难道你要亲自和他会晤一次，才能确定这个小帅哥是没问题的？”

　　“不是说笑，我是认真的。”龚灿似乎是怕文字的情感不够直白，会被余漠漠误解，直接发了一条语音过来：“我这几天不是在一些企业转悠吗，昨天跟着师兄在优加超市那边等着开会的时候，我听见优加的老板在和他们的法人代表闲聊……我好像隐约听到了陆竑锐这个名字。小陆同志是叫这个名字吧？”

　　余漠漠心说这有什么，连蛛丝马迹都算不上，随口敷衍道：“是啊，但这应该是同名同姓吧？要不就是你听错了。再说，小陆同志和优加超市有什么关系？根本八杆子打不到一起。”

　　“Gules，华鼎酒店，还有优加超市，都是陈氏的产业。”龚灿的声音里有着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坚定：“虽然证据还不够，但我总觉得，小陆同志有问题。”

　　“小真说的真没错，龚灿你就是个阴谋论者。”余漠漠啧啧道。

　　“你见过小陆是吧。”不和她计较几句话的输赢，龚灿仍然十分认真：“你当时看他对小真的态度，是不是有点暧昧的意思？”面对龚灿一本正经的追问，余漠漠也没办法打个哈哈糊弄过去，只好揪着头发仔仔细细地回想了一下，才回答道：“好像没有吧，不过我那晚喝了挺多酒，也不记得太多了，要不你问问小帆？”

　　“她啊，我感觉她的问题更多。要不是匡鹏趁我过来之前先撤了，我非得堵住他骂上一顿。”龚灿的语气变得凶恶，对于这一点，余漠漠也深有同感：“别忘了带上我，我看他不爽好久了！要不是这一次被我扒出了他的微博，我还不知道他和小帆还不清不楚着呢，再有下一次被我逮到……休怪我辣手摧花！”

　　“说起来，你见过阎王爷没有？”比起陆竑锐，她其实对阎王爷更好奇。余漠漠这才想起自己从没见过杨帆常挂在嘴边的阎王爷，甚至连照片都没看过。杨帆这个家伙就是喜欢搞神秘，和哪个男人缠在一块儿都要瞒着她们，还是她余漠漠比较豪爽，和宋珏发生了屁大点的事儿都会在企鹅群里报备一声……思及此，余漠漠又觉得轻飘飘了起来，被龚灿骂了几句，才从云端缓缓地落了地。

　　“你可给我长点心吧，别被宋老板给骗了。我看他也不像是个老实男人。”龚灿泼了一盆冷水过去，这下余漠漠可不乐意了，维护道：“人家老宋挺好的啊！你这人就是喜欢胡思乱想！先入为主！”

　　“我明明是担心你们的婚姻与爱情，这叫用心良苦！”

　　两个人的对话彻底跑偏，刚才那点严肃的感觉从此不复存在。和她们轻松辛辣的嬉笑怒骂比起来，此时崔雪真心里可真是不好受极了——她被陆竑锐塞进了卧室里，说是没有他来敲门，就不准出去。她一开始当然是不愿意合作的，倒不是不放心陆竑锐，主要是瞿佳的状态让她担忧。看来龚灿的直觉是很准的，现在就算要她相信陆竑锐和瞿佳只是普通老同学，她都不会相信了。

　　看出她的焦急，陆竑锐总算露出了一个笑，安抚性质的。他微微弯了腰，一只手扶了扶崔雪真的肩膀，话语比刚才轻柔些，但却更有令人安心的力量：“你就好好地在房间里待一会儿吧，我会处理好的，最多半小时就叫你。”这样的感觉，她好像很久之前有过……似乎是那一次，心情不佳的李太太来Gules找茬，她和导购都碰了一鼻子的灰，那时候陆竑锐轻轻地拉过了她的袖子，对她说：“换我来吧。”

　　原来，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两个月了。

　　最终，陆竑锐还是说服了她，崔雪真独自走进了房间，在床上坐下，心里却仍是不平静。虽然不想以貌取人，但要说让陆竑锐接受瞿佳的告白，这当然是不可能的事情，瞿佳自己心里应该也清楚这一点。由此可见，她对陆竑锐的确是认真且深刻的，不然也不会做出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样孤勇的事儿。不过，结果已经显而易见，那要紧的就是拒绝之后，陆竑锐会如何收尾了。

　　无论如何，她应该对他有信心的。

　　帮崔雪真带上了房门，陆竑锐刚要去厨房找瞿佳，便看见她站在厨房与客厅相连的那一块空地上，面色凄楚地看着他。她刚才应该是一个人默默地哭了个够，这会儿眼泪没有继续流了，但眼睛肿得老高，她开口，嗓子也哑了：“你让我进去把东西收好吧，我马上就走，不会再打扰你们了。”

　　见她这样一幅消极的样子，陆竑锐心里虽然有点同情，但更多的还是无奈，甚至还有一点点刻薄的想法，心说你要是早知道自己不该来打扰，哪还会闹出这么尴尬的一出。不过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嘴上他还是得留点情面的，他叹了口气，才低声道：“待会再走吧，我们先把事情给理清楚。”说完，他指了指阳台，示意两人去那里谈。

　　还是离崔雪真的卧室远一些比较好，万一她趴在门板上听到了些不该听的，恐怕以后还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他可不想把事情搞得更糟。

　　“你刚才说的话，我有认真听，你的心意，我也知道。但是，我现在有喜欢的人，所以很抱歉，只能让你失望了。”陆竑锐相当坦诚地说着，但这份坦诚没能让瞿佳此刻偏激的内心变得好受一些，她低下头，眼泪几乎又要掉下来了，但还是强忍住，追问道：“是崔雪真吗？”

　　“是。”他承认，语气和目光都十分坚定，没有半分隐藏闪躲的意思。

　　“就因为她长得漂亮吗？”瞿佳忽然变得有些歇斯底里，言语间甚至有了些咬牙切齿的感觉：“那你为什么不跟她直说？她肯定会答应你的啊！”

　　“首先，我不是因为一个人的外貌如何，才喜欢上谁的。”说这些话的时候，陆竑锐一直注视着瞿佳，虽然她只给了他一个头顶，但他依然认真对待着：“另外，我和你的心情是一样的，因为知道对方不喜欢自己，所以才会着急，会害怕，甚至会不择手段。一想到告白，我下意识便想到要退缩，这一点上，我的确不如你有勇气。”

　　“她为什么会不喜欢你？！你大可以直接和她说清楚啊！那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让我以为……以为……”想起之前陆竑锐对崔雪真的紧张态度，瞿佳心头简直像有火在烧，明明只是很小很小的事情，为什么别人可以博得他的关注，她自己就一直入不了他的眼？！

　　初中时候，她和陆竑锐同桌时发生的那些琐碎的事情，他肯定记不得了，可她会一辈子记得的，那时候她还是个富家小姐，每天穿着漂亮的校服百褶裙，梳着高高的马尾辫子，坐在陆竑锐身边，她从不觉得自卑，甚至在心里欣喜地感叹，他们真的很相配。可是现在，现在……她从未像这一刻这样，这样地痛恨自己的一切，无论是身材，相貌，还是家世。崔雪真虽然比她要好，但她照样是个普通人啊，凭什么能得到这份对她而言幸运至极的青睐？！

　　“让你以为有机可乘，还是让你以为她是你唯一的敌人？”陆竑锐原本低沉平稳的声音，这会儿终于变得有些失态，他抬起手，用食指指着自己的鼻梁，瞿佳的视线总算跟着这个动作，移向了他的脸。令她惊异的是，他的眼神里没有半分厌恶或者愤怒，只有焦急，仿佛……仿佛是在为她刚刚所说的那些话感到痛心。瞿佳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到，原本就不甚清醒的脑袋，现在更是嗡嗡乱作了一团。

　　“你会因为什么东西而喜欢一个人，我不知道，但我所看到的是，让你变得歇斯底里的原因，不是别人，是你自己。”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陆竑锐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如果你在华鼎碰到的不是我，而是欧阳皓，你也会为了靠近他，而做出类似的事情。因为你想要的不是我或者谁来接纳你的感情，你只是，很怀念过去的生活罢了。”

　　这些话像是一道电流，飞速窜入瞿佳的脑内，她甚至可以听到，某种东西从自己的血液里被带走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