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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石猛奔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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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家虽已没落,但练明达最是注重练家名声,加上练容华此次出嫁,也有了黎青珍匀出的一半嫁妆,是以出了家门,那也是十里红妆,好不热闹。
练容华进了轿子之后,听着外头鼓乐齐鸣,街上行人艳羡及孩童欢闹声,也便渐渐止了哭声,只心中别有了一番其它滋味儿难以欲言。
约莫走了有一半路程,绿宜悄悄来了轿子旁。
“小姐,我叫了荷香过来伺候,这就悄悄去打发了那石猛,您小心一些行事。”
书香门第的深闺小姐,悄悄同猎户私定了终生,这事儿若是被外人晓得了,练容华那是没法做人了。幸而绿宜自小同练容华轻易深重,便是打死了她,也不会多说一句。
练容华应了一声,荷香过来后,绿宜便悄悄离了轿子。练容华心里头虽有几分慌乱,但也稳得住,毕竟有了‘前世’那大梦一场。
这会儿的石猛,还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郎。一年前,他随着家中叔父来川南这儿贩卖皮毛。谁知他叔父被人骗了,半点钱财也无赚到,羞愧之下,他叔父也不敢回乡,竟然独自跑了,也不知晓去了何处。
石猛并无返乡银两,便只能在川南之地暂且混迹。
白日里去想办法去打些猎物或钓些鱼来,甚至还能用一些干草编织有些花鸟鱼虫,以此来赚些小钱。
练容华同他见第一次,便是她坐了马车,瞧见石猛坐在一石阶上,少年意气,笑的灿烂。身边又围了七八个稚子,哄闹着让他再编个草蜻蜓。
练容华被这个笑容晃了下心神。
而后机缘巧合,练府厨房需要一些肉食,约是便宜的缘故,就找了他来送。他每日打猎,肉食也新鲜。
他那时是极阳光的一少年,容貌亦并不差,只叫府中不少丫鬟、管事也都欢喜。这般,练容华也遇见几次,不知怎么竟关注了起来。
练容华看了些风花雪月的书,这朦朦胧胧的好感愈发叫她害羞又无法了断。不过她到底是深闺小姐,最多也不过是大着胆子,让绿宜出面从石猛那儿拿了一些他亲手编织的小玩意。
只是前段时日,练明达应了丰家的婚事。
这一催发,练容华知晓丰赢的为人之后,知道他如今在川南之地名声太过糟糕,万念俱灰之下,反倒让练容华加重了对石猛的感情。
同练明达吵了之后,练容华哭了一整晚,一横心,这才拿了自己一簪子叫绿宜给石猛,约他私奔。
石猛也是少年怀春,对练容华朦胧爱慕。原私奔自是不敢,不过想到爱慕之人要嫁给一个纨绔子,来了几分心气之后便连夜将所有在川南之地买的家当卖了,又将攒了的钱财裹好,只等了练容华来,二人先坐船走,逃了此地。
练容华想着大梦之中的种种,幽幽一叹。
少年难得,只贫贱夫妻百事哀,明珠蒙尘,早晚也成了鱼眼珠子,再无光泽。
那个笑的阳光灿烂的少年,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风光霁月的小姐,不过才一年多的时间,二者便都磨平了昔日的光彩。
她哄着孩子,肚子里头又揣了一个,灰头土脸准备着吃食。他日日上山打猎,好些的光景便笑的多些,不好些的光景便沉默无言。
练容华原是预想到了石猛那儿,他们在山间起一栋屋子。他弄一块地儿,种些菜,他再打猎。她写点字画卖钱,日子过的清贫却也安乐。
可哪里有这般容易,笔墨纸砚昂贵,她同石猛根本买不起。山村之中多是粗鄙之人,哪里认字,自然不会买书画。
屋子起的也难,菜地倒是有,只多是她照料,第一次浇灌肥料是她哭着弄好的,山村之中蚊虫鼠蚁也多,叫她日日不得安生。
这便罢了,后来孩子多了,她同石猛更是拮据,生活活生生将她磨成了一个村妇。同着人为了谁家小鸡崽吃了我家菜吵的不可开交,些许肉食要藏起来吃,再未碰过笔墨,甚至害怕石猛再沾她身子,唯恐又怀了……
种种思绪,终究被压下了。
另外一边,绿宜悄悄回了练府偏门,两个练府的家丁一早候着了。
这二人是练府的家生子,母亲是伺候练容华亲娘玉娘的,自然可靠,多余的话不会多问。
见了绿宜,只行了一礼。
绿宜手从袖口一掏,拿出准备好的一些散碎银钱。
二人赶紧说不要,绿宜硬是塞了。
“拿着。”
见绿宜态度肯定,二人这才分了银钱。
绿宜见了点头才道:“小姐那日同我在院中玩儿,后来纸鸢飞出了院子。小姐同我玩闹去外头拿纸鸢,谁晓得丢了根簪子。
这簪子被人捡了去,说是要送还,只却不肯光明正大送还,怕是不安好心。你们同我一起去要,必然是要拿回的,就怕那人故意生出事端,以此误了小姐名声。
不过这事儿好说不好听,你二人心里有数就成,给我烂在心里,便是吃了酒也得记得锁了嘴。要是我晓得了你们乱说,碎嘴子,我便禀告主母,要你们好看。”
这家丁二人自然连连点头,练府虽然日渐落寞,但好歹待下人宽厚。逢年过节,练明达都是咬牙将过节银钱发下的。
如此,家丁们自然不愿离开。
再来,练家二位小姐也都是知书达理之人,性情宽厚,他们也不愿意误了练容华名声。
说定之后,绿宜就带了家丁急匆匆去了码头。
远远的,便瞧见一艘小船停在那儿,石猛颇为担忧的走来走去,随后又四处张望。
绿宜故意加急了呼吸,只先孤身一人上前,石猛瞧见是绿宜,也是跑上来,急道:“姑娘,你家小姐呢?她不是同我说,今日由你出嫁吗?”
绿宜神色惶恐,急道:“这事儿不成了,主母发现了小姐的事儿,却是要来抓你送官,说不得要判你一个发配。”
“什…什么!?”石猛到底也年少,这会儿慌乱起来。
也在这时,两个家丁从藏身之地一跃而出,气势凶狠朝石猛扑了过来。石猛立时害怕,转身就要跑,绿宜装着无意拉扯了他一下。
这功夫,石猛便被家丁扑倒在地。
石猛虽然是猎户出生,力气不小。但这会儿他被送官这话给吓的心颤,哪里还记得回击,便被一个家丁压着,另外一个下了力气殴打。
这般下来,石猛愈发无法反抗。
过了会儿,压着他的家丁便在石猛身上搜索起来,不一会儿,便从他包裹的行礼中拿出一根簪子。
绿宜暗中使了个眼色,只要将这石猛打发走边完事了,到也不敢真弄出人命来。
家丁心领神会,只骂骂咧咧说着不能真打死了,否则要吃官司,只等官府判就是了。石猛浑身一个哆嗦,这会儿竟然磕磕巴巴站起来,便朝船上跑去。
家丁假装要追,更让石猛胆战心惊。
上了船,立马就自己划了船,哪里有功夫注意为什么刚才绿宜跑开了。不过回过头,他也不会多想。
家丁追来,绿宜自然也怕,肯定是要跑的。
等人走远了,绿宜从家丁手中接过簪子,便笑道:“二位有劳了,今天我特意为二人置了半天假期。小姐大喜的日子,大家也该轻松一些,二位可去酒楼吃些饭菜。”
二人一听,愈发感念二小姐体恤下人,便欢快的走了。
绿宜收好了簪子,松了口气之后,便赶忙去追练容华的轿子去了。
紧赶慢赶,幸好练容华的轿子还没进丰家。
喜婆瞧见刚才暗中离开的绿宜回来,人老成精,只装作不知。倒是那被主母派过来的蒋婆子,带着笑走近了绿宜,询问道:“你去做了何事?”
绿宜笑道:“好事,您老就别问了。”
蒋婆子仍笑,“注意一些,别误了小姐的事儿便成。马上要进丰家了,那丰赢虽论起来是独苗,也承诺了小姐进门便掌管内院,但这家一旦大了,什么事儿都会出,莫要让人捏了把柄。”
绿宜巧笑着朝蒋婆子行了一礼,“晓得了,多谢您老提醒,我跟小姐以后多仰仗您老。”
蒋婆子看绿宜乖巧,又是忠心的模样,便也放心了。
吹吹打打之中,终于,轿子到了丰家门口。
喜婆乐呵呵上前,想让新郎来迎新娘子。只一眼望去,竟然是不见新郎。喜婆面上仍笑,心却提了上来。
原先那练家小姐不乐意,哭闹了几日。
结果这会儿,新郎这儿也出了问题?
那丰家门口站着的,除了一干亲戚外,打头的是老太太丰氏温佩,老爷子丰文,并及膝下第三子丰光济,其妻李婉歌,却未见二者二子丰赢。
说来,今儿个孙辈娶亲,老太太同老爷子也不必站了门口迎候新妇,此事已经有些蹊跷了。
喜婆压下心里头疑惑,笑道:“老太太,老爷子,咱们新娘子可到了,这新郎可不能害羞,躲着不见人,得出来接新娘子了。”
温佩拄着拐杖,面色有几分躲避。
丰文面色不愉,瞪了丰光济一眼。
丰光济知道,这事儿都是他那好儿子惹的祸,到了时辰,竟然寻了法子跑了!已然派了人出去找,但唯恐落了新娘面子,只能落了自个儿面子,由着老太太领着他们来等候新娘。
可这事儿哪里好明面上说,丰光济给了自己妻子一个颜色。
李婉歌面目精明,这会儿由丫鬟扶着,在喜婆耳边耳语起来。
喜婆一听面急了,这事儿她可做不了主,赶紧回了轿子边儿,将事儿说与那蒋婆子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