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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7 ...

  •   16.
      我提着刚买的西瓜回到自己在北京的小公寓时,看到了一个蹲坐在门口的人。
      不知道肖时钦是怎么做到在各种会议、拍摄、营业要求中脱身的,十四位新科冠军刚回国就被联盟马不停蹄地薅,排列组合地薅,连叶修都没有漏掉。

      他似乎很倦。
      衣服有些皱巴巴的,头歪靠着身后的墙,闭了眼,鼻尖沁出细汗,身边堆着一个瘦弱的背包,手臂搭在膝盖上,腕骨自然地垂落,机械指针静默旋转,有股无人搭理便天昏地老的架势,连有人走近都没有发觉。
      我掏出静音的手机才发现有好几条未读消息和未接来电。

      我蹲下身,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晃了晃他的手把人叫醒,“时钦?肖时钦?”

      17.
      因为体质原因,在不是很热的夏日我更习惯开风扇,此时那个风扇正在顺畅运转,吹出来的风将挂在窗台上的那个风铃奏出轻脆的微响,电磁炉上的小锅在咕噜咕噜沸腾,煲的是从广府人民那里学来的陈皮绿豆糖水。

      我坐在椅子上,看着肖时钦站在灶台前,用几天前刚戴过世界冠军戒指的手利落地拿刀把瓜劈开,一半被他用保鲜膜包好,熟络地塞进了冰箱的上层保鲜柜,另一半则被递到我面前,还配了一根有着非常完美半圆形状的勺子。
      见我愣神,肖时钦拿着勺子往西瓜心挖了一勺红瓤,递到我面前。等我接过了,又转身去看那锅据说需要不时搅拌的绿豆汤。

      直到浴室淋漓的水声蔓延,腻腻地灌进耳朵,我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我们已经分手了,但他此时又无比丝滑地出现在了我的生活里——我对前男友该有的警报系统跟被人盗了号一样毫无动静。

      家里调料的位置,锅碗摆放的习惯,进门玄关的鞋柜,如果他有尝试一下门锁,会发现连密码都没有变。
      他熟悉地从置刀架上挑出切蔬果专用的刀,熟悉地从底柜里部找到合适的小锅,在等绿豆煮开的时候熟悉地舀了小半瓢水顺便把绿植浇了。
      顺畅无阻的动作让我生出一种在这间屋子的两个人也没有变的错觉。
      好像我们分开的不是接近两年的时光,而是两天。

      门锁咔哒解开的声音响起,我深吸一口气,打算跟他好好谈谈,毕竟分手是讲基本法的,我们这样好奇怪。

      抬头却看见他拿块毛巾擦着头发从浴室拐出来,上身套了件敞着的短袖衬衫,没来得及被擦干的水珠循着脖子滑过光/裸的皮肤,经过腹部已经成型的线条,洇没在灰色短裤的边缘。

      该死的,肖时钦明明以前只是个空有一米八的区区白斩鸡游戏宅,跟不爱运动怕社交的体能废程序员天生一对,现在是搞什么?电子竞技的生存条件已经恶劣到需要做严格身材管理才能继续的地步了吗?如此不守男德我要告到雷霆!告到联盟!告到总局!

      “你你你……”我语无伦次,狠狠心把视线从他身上拔/下来,“像什么话?快把衣服穿好!”

      他有些不明所以,手上动作一顿,“我热。”

      我这才想起家里的空调没有开,而肖时钦又苦夏,连忙跑去按墙上的空调遥控。

      身后靠近的躯体散发着躁意,俯下的面庞离我的颈窝很近,从唇间溢出的呼吸温热滚烫,把我的耳朵烧得几欲融化。
      我咬咬牙,正打算警告他男孩子在外面要学会保护好自己不能随随便便勾引人。

      他忽然伸出手来按我面前的遥控器。
      我被他手掌的温度吓到,迅速缩回了手,下意识转过头去看他。
      因为刚洗完澡肖时钦没有戴眼镜,所以看东西的时候将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像个轻柔的笑,半干的头发柔软地耷下来,语气很是无辜,“你按成除湿模式了。”

      两具身躯之间的空隙被进一步吞噬,所剩无几,他的鼻息吹拂在我的嘴唇上。

      就像机器过热时会强制断电进行自我冷却的保护机制,脑中那不堪一击的警报系统突然自救般开始疯狂叫嚣。
      我往后退了半步,脊背抵在墙上汲取着微弱的凉意,被熏得晕晕乎乎的理智终于上线:“肖时钦。”

      我盯着他红到快要滴出血的耳垂,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你故意的吧?”

      18.
      肖时钦是个温和有礼、进退有度的人。
      几乎所有认识他的人都这么说。

      对杨皙而言,以上这条评价在绝大多数的时间都是成立的。
      不过凡事总有例外。

      窗外的温度是夏季,蝉鸣在遥远的地方嘶鸣不休,空气泛起震动的涟漪,一圈一圈,在碧空晴日下延宕回响。
      太阳将窗台上的绿叶晒地发亮,反射出粼粼的光影,落在木色的桌面上,如浮光跃金跳动在湖面,人被晃得有些昏昏沉沉。

      杨皙小时候学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油画。白色的窗框,悬着铜色的风铃,蓝天透出一角,大片金色的阳光洒进来,绿萝缱绻蔓延,安静伏睡在桌角,这些要素,理所应当就该是构造一幅宁静和谐的场景。

      但肖时钦不这么认为。
      他是个半道出家的野路子,画笔上沾的是突兀艳丽的红色,从白皙的纸上轻碾过,留下蓓蕾的形状,屋里越发润湿黏腻的空气在光滑的画纸上凝结出水珠,将柔软的花苞催生至绽放,浓稠的花蜜随之缓缓地流淌出来。

      铜铃被风撞击,像断了线的珍珠落入玉盘。闻声她偏过头,却被满室陆离的色彩吓了一跳,伸出手,想去拦下那胡作非为的画笔,却反被人扣住,按了回去,掌心的花被相交的十指不小心揉碎,散发出甜腻靡烂的香气。

      她被这令人头晕目眩的味道缠绕得几乎无法呼吸,声音不受控制地溢出唇喉。

      “时钦…”

      太重了。

      她试图将脸埋进皱巴巴的枕头,闷住丢人的哭腔。

      他的呼吸停了一瞬。
      眼前浓郁的色彩化作细钩将理智从人的躯体抽离,他不再耐心于一笔一划细细勾勒。
      抵在她颈窝处的脑袋抬起来,吮走她眼角的水雾,辗转着往下,帮她吞掉凌乱难忍的喘息,灼灼的红色大块大块地涂抹,摧枯拉朽地烧了起来。

      房间被烧得过分热了。
      汗涔涔的呼吸黏连在一起,他们像两个溺水的人,只能靠不断交换唇齿间的稀薄空气来自救。
      恍惚间,她仿佛听见了海潮拍石的声音,碰撞溅起的浪花带着腥甜味,那声音起起伏伏,最终缓慢地退向空茫的远方。

      潮汐散尽后,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像大难不死的幸存者,倒在濡湿的沙滩上急促地呼气。

      杨皙脑子一片混沌,耳鼻间似乎还残留了海水中的泥沙,她不由自主地咳了一声。
      搂在身后的手抬起,从微微凸起的蝴蝶骨开始,顺着背脊轻轻地往下抚着,那很像哄小孩子的招数,她本想抗议,却被那柔缓的力道弄得眼皮昏沉。

      …杨皙。

      嗯…

      且皙……

      她好困,可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人在喊她的名字,刚开始她还应了几声,但那人一直喊一直喊,像是什么珍爱的东西失而复得了。
      念到后面杨皙烦得很,索性伸出手从肋下穿过,环住面前这个人,像把自己藏进蚌壳,把头埋进他的胸膛躲了起来。

      于是那道黏黏乎乎的声音变成一声轻促的短笑,听话地消失不见了。

      杨皙很满意,侧过脸,贴着一层薄薄的皮骨,她听到心脏在沉稳地跳动,任由有序的鼓点带着自己沉入梦境。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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