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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兰沉未料心思竟被无情戳破,神情略微顿住,转念间便想到了理由说:“陛下,微臣有些晕车,可否准允微臣下车随行?”

      如若能离开车厢,那再寻办法便简单多了。

      他表面淡定看着燕赫,实际却是提心吊胆,在思考离开的同时,也在掐指计算着去找李锦司的时辰。

      两人对视片刻,燕赫转眼扫向车帘,慢悠悠道:“停。”

      他的尾音拉的极长,扬起的语气里带着些无可奈何,似乎无聊透了,又或是见惯兰沉不为所动的模样多了,竟期待着他能搅出点动静打发时间。

      马车缓缓停下,兰沉欲起身向他行礼谢恩,怎料身子被一道影子覆盖,转眼便瞧见燕赫比他先一步离开了车厢。

      兰沉:“......”
      计划有变。

      他从未和燕赫过多接触,自然不会意识到燕赫的行为反常,所以无法追问下车缘故,只能硬着头皮跟着他的脚步离开了车厢。

      天色将晚,簌簌风雪中只有零星几人在街上行走。

      燕赫侧身见马车里钻出的身影,还伴随着几声咳嗽声传来,他伸手从怀里摸索了须臾。

      兰沉的脸颊被寒风撞得发僵,顺手拢起身上的大氅,氅衣的香味随着冷气灌入鼻息,让他记起这氅衣还是兰玉阶的。

      他蹙了蹙眉,随手便解下了大氅丢至身后车厢,抬眼下车之际,发现一只手悬停在半空,掌心里见一枚梨膏糖静静躺在其中。

      他朝这只手的主人看去,面露惑色,“陛下这是赐给我的吗?”

      燕赫瞥见被他丢弃的大氅,语气颇为愉悦说:“不是赐,只是想给你的。”

      兰沉闻言伸手去取那枚梨膏糖,结果竟然被燕赫握住了手,猝不及防间,便也扶着他顺其自然下了马车。

      待松开时,那枚梨膏糖落在了兰沉手里。

      他拆开梨膏糖的糖衣,端详发现和自己日常所食别无二致,可偏偏今日他出门时忘带,后来太监给了他,未料燕赫身上居然也有,想来平日和大臣议事也免不了口干舌燥。

      兰沉把梨膏糖含在口中,清甜爽口的梨香迅速占据整个舌腔,他发干的喉咙渐渐得到缓解。

      其实平日他与燕赫相处时,燕赫时不时会给予一些小恩小惠,就跟给小猫小狗喂零嘴似的,只是相比起对一个人的尊重,更像是把自己当成宠物对待,在他看来根本谈不上宠爱。

      两人站在长街上,四周茫茫白雪,石灯为昏暗的寒夜照亮前路。

      兰沉往茶楼的方向看去一眼,思索着接下来要如何脱身时,偏头便撞上燕赫凝视自己的双眸。

      如此悄无声息的观察令兰沉生起警惕,这一刻好似渐渐体会到何为伴君如伴虎,帝王的心思他既不敢猜,更猜不透,可自己的心思却无所遁形,稍有破绽就会露出马脚,加之自己对燕赫并不了解,总觉得他盘旋在周身,阴魂不散,悄然捕捉着自己所有动静。

      “陛下。”兰沉上前一步,试图让自己说话的声音大些,“不知陛下想要去往何处?”

      燕赫左右看了眼四周,“这话应当孤问你,方才东张西望是想去哪?”

      兰沉腹诽,总不能告诉他要去设宴的茶楼,一来自己是冲着李锦司而去,二来帝王随行若被发现必然引起轩然大波,左思右想他都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被燕赫跟着,眼下又该如何单独找李锦司?

      可惜挠头半天不出结果,兰沉干脆如实相告,“禀陛下,微臣想回茶楼询问有关长姐之事。”

      若要以兰玉阶做挡箭牌而有了牵连,他还不如被燕赫拒绝。

      燕赫搭着眼帘看他的脑袋,委实想撬开看看里面装了些什么,不过见他诚实告知,又是与亲人有关,索性应了他所求,“既如此又何必遮遮掩掩,孤随你回去一趟便是了。”

      说着他示意马车掉头,准备上车离开。

      谁知兰沉忽地挪了下脚步,拦住他的去路道:“陛下,天色不早了,若出意外微臣岂非死罪,陛下不如先行回宫,微臣必然速速解决。”

      分道扬镳的意图明显,燕赫一听,沉吟少顷,微微低下头说:“孤回宫,你不在,谁侍寝?”

      他说这话并不顾及旁人,好在四周侍从充耳不闻,唯独兰沉听见时略微心惊,知晓他必然都听见了自己在茶楼前所言,此时想摆脱也是徒劳,看来只能说服自己接受燕赫一切匪夷所思的行为了。

      气氛有些僵持,兰沉觉得寒风如刀,刮得耳根好烫,不由想躲开燕赫的注视。

      燕赫朝他俯身,如贴近自己心爱的猎物般,动作缓慢而隐秘,直至唇面几乎贴上他的耳廓才停下,“若你不在,今夜你去见谁,孤便杀谁。”

      兰沉的瞳孔顿时放大,浑身跟着发麻,僵硬站在原地,在快速思考如何回答间,一个念头自脑海里闪过,既然猜不透他的性子,索性光明磊落面对,行见招拆招的策略或许更合适。

      冷静下来后,他放轻呼吸回道:“微臣......确有一事未了,恳请陛下成全。”

      话落,燕赫拉开距离看了看他,连问都不问,二话不说便道:“准了。”

      兰沉以为他会询问何事,却见他抬脚回了马车,所有的行为毫无规律可言,似乎全看心情如何。

      无声的轻叹后,兰沉满腹疑惑,都说这位陛下从不关心他人死活,今夜陪着自己兜兜转转是为何,他实在想不懂,只能转眼往一侧杵着的侍卫朝歌看去。

      朝歌乃帝王的贴身侍卫,看着年纪尚幼,除了御前公公便只有他常伴君侧,然而,当朝歌瞧见兰沉迷惑的眼神时,也只是紧绷着一张脸摇头表示不懂。

      即便他跟随主子多年,也无法准确判断主子下一步会做什么,而且今天的主子,似乎很在意兰沉出宫见兰玉阶之事,从前也不见主子对哪位面首如此上心,果真难以捉摸。

      兰沉趁着空隙问道:“陛下为何来接我?”

      朝歌一本正经说:“顺路。”

      兰沉:“......”
      真是出乎意料的理由。

      还没来得及打听,忽地见一黢黑之物被人从车厢里踢出,哐当一声砸在街上,里面的东西紧接着散落满地。

      待兰沉瞧清是兰玉阶所赠的锦盒后,神色愣了愣,虽然他不可惜,还想过把东西给太医院制药避免浪费,眼下被燕赫一脚踹飞,他忍不住揣测燕赫此举有何意思。

      别的朝歌可能看不懂,但是主子这个举动肯定看懂了,是催促的意思,他连忙让兰沉赶紧上车哄哄主子。

      兰沉对地上的锦盒视而不见,快速踏上马车,踩着脚下的大氅坐下,随后马车往茶楼的方向而去。

      宴席随着入夜散去,兰沉花了些银子从掌柜处打听消息,得知李锦司去往烟花之地后,马不停蹄去了目的地。

      各式青楼叫人眼花缭乱,不知从何处下手,好在兰沉清楚李锦司是爱慕虚荣之人,今日宴席虽是兰玉阶所设,但李锦司为了在膏粱子弟面前炫耀,定然会借机又招待一番。

      果不其然,兰沉在此地最大的青楼里寻到了踪迹。

      显然李锦司未料他会折返,便大大方方应邀上门,出现在兰沉定的包厢里。

      彼时燕赫正伫立在栅栏边,不知在眺望着何处入了迷,连李锦司进屋都不曾回首瞧一眼。

      李锦司进来时便瞧见了燕赫,虽然觉得有几分熟悉,但想不起来了,又逢喝了酒,更不曾多想,而是将注意力都落在兰沉身上,二巡醉酒后言语上更无遮拦,带着满身酒气笑道:“你贵为帝王面首,夜半不归,冒着被杀头的风险来见我,莫不是为了兰玉箬的事吧?”

      他能这么断定,只因今日宴席所见兰沉对兰玉阶的态度,猜测兰氏兄弟二人生了嫌隙,何况此时邀他相见,以至他更笃定心中的猜测。

      提及长姐,兰沉眸光闪烁了下,并未急着接上他所问,而是反问道:“你怎知我不是为了下毒一事前来?”

      随着话落,那边栅栏站着之人回首看来,视线落在兰沉的身上,更因他所言而多扫了眼李锦司,最后看到李锦司拎起了茶壶后,才缓缓收回了目光。

      李锦司想倒茶给自己醒酒,闻言手中动作停顿了下,斜睨着兰沉许久,有些迟钝道:“什么下毒?”

      他像是沉思了下,不理解兰沉何出此言,接着说道:“什么下毒?谁下毒?你有证据吗?”

      流水声回荡在屋内,待他端起茶杯时,还肆无忌惮朝兰沉冷哼了声。

      他能这般理直气壮挑衅,在兰沉看来完全是意料之中,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即便寻到宴席中的旧人,又怎会相助自己去指证同流合污之人呢。

      兰沉想要打听消息的方式很多,但他敏感的是兰玉阶当时给出的反应,且谈及长姐后,李锦司对兰玉阶一改言听计从的态度,若非掌握了秘密在手,岂会如此反常。

      不过他既能来,能预料的局面都想过了,所以并非全无准备,当他看着李锦司喝完茶后,才不疾不徐道:“既然如此,那我在茶水里下毒,你主动喝下了,是不是也我无关呢。”

      他平静的视线落在被下了泻药的茶壶。

      事实证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效果立竿见影。

      李锦司一听,双腿猛地发软跪在他面前,快速伸手去扣喉,只是满腹酒水并无东西可吐,几声干呕下来脸色也跟着惨白,险些把黄疸吐了出来,气急败坏指着兰沉怒嚎几声,“兰沉!你给本少爷喝了什么!快传大夫!传大夫!”

      他对着门口大声吩咐却无人回应,因为朝歌带着侍卫守在了门外。

      李锦司意识到事态不妙,察觉面前之人已非当年那个天真的少年,连忙从地上踉跄起身,巡睃四周,视线落在栅栏的方向。

      情急之下,他为了求得解药,不惜威胁道:“兰沉!你在宫外与男子私通,秽乱宫闱,罪不容恕!只要你敢踏出这扇门一步,所有百姓便是人证!”

      兰沉静静看着他怒气冲冲试图要挟,转眼看了看被指着的燕赫,虽然知晓李锦司此举是为解药,却还是同情他的冒死之举,专挑得罪不起的人惹。

      他望着浑噩的李锦司,提醒道:“当年求学之时,夫子曾劝你日后慎言慎行,原来你贵人多忘事,还是一点没记住。”

      时隔多年,李锦司的确没记住,甚至随着兰玉阶的庇护越发变本加厉,养成仗势欺人的性子,眼下被反咬一口,受惊后又哪能听得进去劝,权当兰沉是害怕被人曝光这段关系。

      他自以为是把柄,便抓着这点不放,只手掐着喉咙,抬袖怒挥桌上的茶具,面色狰狞盯着兰沉,指着燕赫的背影说道:“你若不交出解药,我现在便撞门,让天下人瞧清你们苟且的嘴脸!”

      他真不该低估了兰沉的手段,如今想来不免觉得后怕,传闻帝王患有疯病,兰沉能在宫中活两年,岂非一点手段没有,眼下仔细一看,他甚至怀疑兰沉是否也染了疯病,被放出来后逮着人就乱咬。

      事实上,兰沉不仅没疯,还因为在内宫待久了,耳濡目染前朝内宫之事多了,学会夫子曾言的藏锋,经历过去诸多事,他将敏感发挥在自保上,久而久之更能快速嗅到危机以求脱险。

      此刻两人对峙间,他专注对付李锦司,余光忽见栅栏旁的身影动了动,倏地转头看去,发现是燕赫后才放松警惕。

      李锦司顺着他的目光扭头,只见燕赫回身看来,扬起声音道了声,“苟且?”

      绚丽的灯火在他身后铺开,可他阴郁的脸颊却藏在背光的阴影中,难辨喜怒,看得李锦司背脊发寒。

      因为燕赫有意隐藏身份,加之从前极少出宫设宴,所以李锦司没能及时看破。

      他上下打量燕赫华贵的衣袍,想从穿着上找到破绽,可是脑袋迟钝转了半晌,也没在记忆里找到相匹配的富贵人家,碍于不了解,他保持一惯盛气凌人的语气道:“你若识趣,便替我杀了兰沉,今后必能保你荣华富贵!”

      燕赫缓步靠近他们,行至两人中间时,侧目看了眼狰狞的李锦司,仿佛生了兴趣,随后绕着兰沉走了一圈,悄无声息停在了他的身后,玩味的目光穿过兰沉的落在李锦司身上。

      兰沉立在原地,出于不了解,也无法识破他下一步想做什么,导致他贴近自己时,连呼吸都跟着变轻,此刻燕赫站在后方,以一个极为缓慢的动作逐渐贴近自己。

      当兰沉的背脊触碰到一个□□的胸膛后,身子瞬间绷紧,心里竟也变得忐忑,脑海里似有一根弦被强行绷直,注意力都落在了后方的动静。

      直到他眼角的余光出现燕赫的侧脸,未等他猜测这人接下来的举动,脸颊忽地被一道力气嵌住,毫无防备掰向一侧端详。

      下一刻,燕赫突然向他靠近,惊得他屏住了呼吸,适才还从容应对的模样染了几分紧张。

      其实什么都没发生,但燕赫见到他生动的表情时,眼底划过一丝笑意,从前难得见到,此刻倒是生了些贪心,还想逗弄一番,让这张出挑的脸蛋更活跃些。

      奈何兰沉的脑袋一片空白,并没捕捉到异样,甚至因为他们的脸颊几乎贴在一起,姿势亲密到让他走神,连耳边丝竹管弦的乐声忽远忽近,满眼只有燕赫这双沉郁凌厉的双眸,恍然间,他脑海里闪过一个疯狂的念头。

      燕赫难不成真要和这人交易?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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