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华》妆儿

26、乱世红颜憔悴损

　　苍沉的声音带着世间的沧桑，道着英雄烈，歌着英雄悲，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悲壮。一会儿，声音便远去，余音也渐渐消逝在夜色里，歇了音符……
　　此般此刻，听着这沉重的调子，心里也不免有点感伤。黛蜜甩甩头。，现在不是感慨的时候！
　　回神打量一下周围，黛蜜又不禁苦笑。惨了，都不知自己跑到哪里了，现在人影也没见着一个，怎么问路？唉……随便走走看看吧。话说，我刚才怎么会忽然叫那妖孽呢？一定是抽风了我！
　　她抱着包袱，拖着疲倦的步子慢慢地又开始游荡。夜已经深如浓墨，幸好是夏季，倒也不怕会着凉。只是走在如此幽深的巷子里上，还真有点不寒而栗。
　　“真的好累，要不睡大街得了？不，不行啊，万一被人看到多糗……可是真的好困……要不找个小角落？会不会被狗叼了啊……”黛蜜打着哈欠，自言自语着。
　　被这种矛盾的心理折磨着，她越来越觉疲惫。走了好一会儿，却见到一个破旧的小庙，黛蜜心里一喜，至少可以低调地睡个觉了！
　　黛蜜刚要往前方跑去，忽然瞥见庙旁不远处有个小茶铺，看那样子，想是已经荒废好久了。引她注意的不是那个破落的小茶铺，而是那里坐着的一个人。那人正在大石头上大口大口地灌酒，旁边燃着火堆。
　　她忍不住向前两步瞧了瞧。待看清的时候，她的脸色已变，一瞬间已黑云压城，酝酿着暴风雨来临前的愤怒。
　　丫的！就是这个人，今日装作撞了自己偷走钱袋的小偷！
　　“混蛋！还我银子！！！”大吼一声，黛蜜如飞离了满弦的箭矢一般，向那小偷飞奔过去！
　　那小偷认出黛蜜，慌不急地扔了手中酒坛，踉踉跄跄地起身就逃！
　　“别跑，混蛋，别跑！”黛蜜一手抱着小二送的酒坛子，一手把旅行袋背到背上，紧追了上去！满腔怒火熊熊燃烧，把本已饥饿疲倦的身体催发到了极点。她飞快的追，狠狠盯着眼前那狼狈的男人，嘴里大叫道：
　　“别跑，混蛋！还我钱袋，还我！你知道我现在多饿多累吗？都是你这王八蛋害的！还我钱！别跑！别跑！”
　　那小偷也算是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可是看见身后那少年的气势，竟不禁发抖，只记得拼命地逃跑。听见少年那怒喝，脚下更加快了。

　　从破庙追到石桥，从石桥追到某一大户人家的后院菜地，还引起一阵狗吠声，然后又窜进了几条胡同……女子体力毕竟是不及男子，特别是黛蜜这种娇小玲珑的身子骨，跑了快半个时辰，那小偷拐进一条幽黑的胡同里，便不见了身影。
　　黛蜜也慢慢地停了下来，实在是没有力气了。当再也迈不出一步，早就饿得气晕八素的身体因这一段“深夜狂奔记”而就被抽光了仅剩的一丝力气。刚停下脚步，她便重重地跌坐在地上，倚着胡同的一堵石墙，软得似乎瘫了一般。
　　“混蛋！我，我已经够惨的了，你还，还抢我钱袋！师傅欺负我，狐狸也欺负我，贩马人欺负我，脂红楼欺负我，你这烂小偷也来欺负我……好，真好！”
　　缓了口气，望了望这狭窄的胡同，泛着很老旧很荒凉的味道。深远的胡同在黑夜里看不到尽头，想必也回不到那座小庙了。黛蜜累极饿极，此刻也没有心情去害怕了，抬头望了望头上的如轻纱般的月华照进这两堵墙之间，明灭如此相近。
　　心中的委屈在黑夜中悄然蔓延，她闭上黯然的双眼，竟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回荡在这空洞幽静的胡同里，显得竟是那样揪心。
　　跑了几座城镇，追了多少里路？还要受这种折腾……夜槿恒，你还要让我多累才肯出现？

　　黛蜜用力地吸了吸鼻子，想要赶走心里那一份委屈。随手抱起那坛酒，一下子撕开那泥封住的坛口。
　　深夜，胡同里，一个衣衫沾满尘土，发丝松散的少女倚坐在地上，仰起细腻的脖子，抱着一坛酒咕噜咕噜地往嘴里倒。
　　酒香浓烈，入口清冽而不呛，一碰舌尖，便温顺地滑进喉咙里。
　　“如此良辰美景，又有美酒作乐，我颜黛蜜还真是乐哉妙哉！”黛蜜凄凄地自嘲一番，扯了扯嘴角，手一扬，又灌起酒来。
　　月光照着她的侧脸，那少女歪着头，闭着眼睛，不知是否已睡着了。灵秀的脸上飞起了两片酡红，泛着月牙昏黄的光。她的鼻翼微微皱起，不断抽吸着，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着阴影。脸颊有行水迹，不知是那洒出的酒还是泪水。嘴里并不像平时睡着时那样习惯性呢喃，只紧紧抿着，分外倔强。

　　怎么浑身都轻飘飘的，使不上半分力气？真是哪儿啊？怎么白茫茫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蜜儿，蜜儿……”
　　黛蜜转身，目光在所及之处梭巡。谁？是谁在叫我？这声音……是不是在哪里听过？那人是谁？？怎么站在桃花树下一动不动？那个……是我？我怎么在那里？那是我，那这个我又是谁？
　　那个小男孩怎么一直在追我？为什么看不清他的脸？为什么要哭？我为什么不等等他？
　　那痛彻心扉的哭声不断地回响在白茫茫的世界里，如梦如幻如电如风如泡影……那呼唤却好像从来都传不进她的耳朵。
　　他好像追了好多年好多年了，为什么不等等他……黛蜜心里忽然像是被撕裂般的疼，想要出声请求那个树下的自己等等那个小男孩，却发现喉咙火辣辣地疼，根本出不了声，只唇瓣嗫嚅了几下。
　　那梦中虚幻的声音像是海浪般一波又一波地攻陷着黛蜜脑中某一海中岛屿，眉头越来越紧，泪水淌在脸颊上，忽然间像是遇到石头的激流，极尽汹涌！
　　“啊！”
　　再也受不了心中那胀胀的痛楚，黛蜜猛然睁开双眼，才发现自己已气喘吁吁，大汗淋漓，湿透了整件单薄的夏裳。
　　怎么会做这样的梦？为什么心里闷闷的，好像有点疼？可是为什么自己一点也想不起关于那个梦的一点一滴？
　　黛蜜深呼吸几下，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唉，定是喝了酒的原因，醉得整个人都乱七八糟了。
　　她睁着眼望着这黎明前的黑暗，醉意还在侵蚀着神经中枢，却再也睡意全无。头胀得发疼，什么都不想思考，就这样靠着墙，呆呆地望着那渐渐西落的月亮。

　　忽然远处传来脚步声，交杂凌乱，像是有几个人，
　　黛蜜心里警惕，马上藏进墙角的阴影里，只露出一双眼睛艰难地看着胡同那头。果然过了一会儿，便见几个黑影飞上屋顶，轻点几步，又迅速消失了。她低叹一口气，这样的夜里，一个女子孑然一身，还真是不方便。
　　又藏了一会儿，见无动静便起身拿好包袱准备走出这条胡同。刚走了不出十丈，交叉巷口竟涌出几个人，黛蜜没有注意，竟就这样毫无防备地摔到地上。手臂划过一突起的小石头，一下子便流出嫣红的血。她捂着手臂正想责骂两句，一抬头，却见眼前三个衣着不整，面容颓废的男人歪歪趔趔地互搭着肩，一副醉醺醺的样子。
　　三个男人见黛蜜抬头，眼睛同时一亮，转头相互看了一眼，再看回她的时候，脸上已带着明显的□□。
　　黛蜜心里大惊，浑身的毛孔都因感觉危险的降临而紧张地收缩。
　　那三个男人默契地分开，围着黛蜜堵了上来。
　　黛蜜忙急急起身往后退，壮着胆子大声说道：“麻烦让让路，请让一让。”
　　那三个男人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好笑的事情，脚步已经步步逼近。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她的声音已经禁不住微微颤抖。
　　一个瘦如竹竿的男人摸着下巴，走近黛蜜。眼睛盯着黛蜜上下扫描，那僵尸一般丑陋的脸已经染上了浓烈的欲望。
　　“啧啧，他娘的，老天对我们三兄弟还真是不薄，原来是个男扮女装的娘们儿……小娘子，这大深夜里，你怎么在这里？莫不是在等情哥哥？”声音竟如同灌了镪水般沙哑，又夹着拉锯般的尖锐。
　　黛蜜一怒：“谁是你小娘子？呸！闭上你的狗嘴！”
　　“小娘子莫不是害臊了？”
　　“滚，别靠近我！滚！”
　　“哟，大哥，这小娘子性子还挺辣？今夜喝了几坛烧刀子，你可得费把劲咯……”旁边一个看起来十分孱弱的男人拉着语调笑嘻嘻地调笑着僵尸男人，而另外一个胖男人则交叉着双手抱在胸前，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那僵尸男人搓搓手掌，嘿嘿地朝另外两个男人抛了一个“等着瞧”的表情，回过头来用不怀好意的眼光盯着正微微发抖的黛蜜。“小娘子，既然你情哥哥不来，那，便让咱兄弟陪陪你吧……这夜里冷清，小娘子你想必是寂寞得很呐？”
　　那沙哑的声音故意放柔，愈发让人毛骨悚然。黛蜜紧紧抱住自己双臂，嫌恶地瞪着，大吼道：“你要是敢碰我半根头发，我让你不得好死！我师父绝对不会放过你，识相的马上给我滚！别在这里恶心！”
　　“哼，你师傅在哪？在哪啊？哼，二弟，三弟，你们瞧见了吗？我怎么没见到啊？小娘子，你师傅在哪里啊？怎么不叫他出来聚聚？”那僵尸男人假装看了周围两眼，一脸轻蔑与嘲弄。
　　“我师父他……”她心里凉了个透，望着眼前那恶心的嘴脸，她竟说不出话来辩驳。想到不知身在何处的师傅，不禁眸光一黯。他在哪里……我也想知道。
　　现状并没有给黛蜜失落的时间，那僵尸男人似乎已没有兴趣继续和黛蜜调笑下去，一只手已来不及摸上了她的脸。
　　黛蜜大怒，猛一别开头，双手使劲儿推开那个猥琐的男人，目光狠狠地直视那男人浑浊的双眼。“别碰我！”
　　“大哥！”那僵尸男人冷不防被黛蜜推了一把，竟踉跄地后退了几步，另外两个男人见状忙上前接住。
　　僵尸男人怒了，愤愤地向地上吐了口痰，看向黛蜜，像饿狼一般露出凶光。“他奶奶的，臭娘们儿，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如果落进这三个男人手里……黛蜜不敢想象，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快逃！她卯足劲儿，直向一旁的缝隙冲去。
　　“想逃？哼！兄弟，上！”
　　那三个男人连忙追上来，三步作两步，那孱弱男人和胖男人一人一边已紧紧按住黛蜜两条手臂。她甩着头，奋力挣扎，可是那两个男人的力气岂是她一个弱女子能挣脱？
　　那僵尸男人一手钳住黛蜜娇小的下巴，淫淫一笑：“还跑吗？小娘子这么急是要去哪？乖乖待着，待会儿便让咱兄弟好好教教你……服侍男人！”
　　“别碰我！放开我！别碰我！”
　　“把她拖到那边去，今晚就让咱们兄弟好好享受享受一下美人的滋味！”
　　话音刚落，黛蜜便被狠狠地甩向一个昏暗的角落，头重重撞到墙上，只觉一阵晕眩袭来。她痛得说不出话，只艰难地睁开双眼，那三个男人恶心的笑容便狠狠地撞进自己的视线。这一刻，她真希望过自己能够晕过去。可是现实往往不遂人愿，她眼睁睁地看着那三个男人向自己贴了过来，内心越来越恐惧。
　　“嘿，谁先来？”
　　“大哥，当然是你先，你先。”
　　“好，那就由老子为你们‘开路’！”
　　那孱弱男人和胖男人满脸堆着邪恶的笑，各自用力压住黛蜜的手脚。那僵尸男人快速解开上衣，露出松垮的肚皮，一屈膝，便跪坐在黛蜜腿上。
　　“滚开，别碰我，滚开，滚开啊！”黛蜜努力挥舞手脚，可是被压得太死，难以动弹半分。
　　“哼，滚开？小娘子长得这么惹人怜爱，我怎么忍心滚开？”僵尸男人嘿嘿笑着。一只手已经伸到黛蜜的臀部，胡乱抚摸揉捏起来。
　　黛蜜感觉那男人冰冷的手像是毒蛇一般缠上自己，恐惧与羞辱充斥了整个思维。“拿开你的臭手！滚开！我叫你滚开！要是敢碰我，总有一天我要你粉身碎骨！！”
　　“好啊，我就等着那一天。至于你有没有那个机会，那就看看小娘子你今夜是不是有能力承受得起咱兄弟的疼爱了，哼！”
　　僵尸男人俯下头颅伸到黛蜜脖颈间，不停地嗅着。手抚摸着黛蜜的翘臀，感受到那一阵阵的颤栗，呼吸越发粗重，张嘴便在黛蜜的脖颈间粗暴地啃噬。
　　黛蜜胆战心寒，奋力挣扎，身子不断地挪动，可是根本逃不开，心里被恐惧吞噬得得干干净净，血液里只余一片冰冷。
　　“小娘子，你真是香啊，爽死老子了！小娘子乖乖听话，好好服侍老子，没准老子会饶你一命，嘿！”话说着，那张嘴已经啃向黛蜜的唇。
　　一阵臭熏熏的酒气袭来，黛蜜心里一阵作呕，对着那张贴近自己的丑陋的脸狠狠地吐了一口口水，“呸！别碰我！你这疯狗！不得好死！”
　　那僵尸男人怒红了眼，抹了把脸，扬起手掌，大力地扇向黛蜜的脸。
　　“啪！”
　　“大哥，好好治治这臭娘们！”
　　“你这臭婊子，跟我玩反的？叫你给我乖乖听话，你听不懂老子的意思吗？”扬手又一巴掌，两个红印清晰地出现在黛蜜的小脸上，触目惊心。
　　“看老子不弄死你？！”说着那僵尸一把撕裂黛蜜的外衫，“擘”的一声就这样刺耳地传进她的心里，有一些东西在慢慢破碎，看不见，摸不到，可是那粉身碎骨的声音却响痛了整个心扉。
　　“救命啊，救命……”
　　“哼，你叫啊，我让你叫！这可是条几乎没人走动的巷子，你叫啊，叫得越大声，老子就越爽！哼！”
　　黛蜜顿时完全绝望了，没有办法了，真的没有办法了……她已经感觉不到脸上的疼痛，只觉浑身彻骨的冰冷。
　　那抹粉白的肚兜露了出来，现出半边浑圆的胸脯，那布几乎遮不住那一处春光。
　　“没想到长的这么小的娘们，竟然这么有料，今晚真是走运了！”旁边压住黛蜜的那两个男人顿吸了一口气，那僵尸男人眼睛更显贪婪，重重喘着粗气，顾不上撕扯去那薄薄的一层肚兜，那只湿冷的手已经迫不及待覆上黛蜜胸膛，摸了两把，另外一只手慢慢伸向黛蜜腰间的裤带……
　　黛蜜已经没有力气挣扎，仰着头避开那恶心的呼吸。呆滞地望着那迟迟不肯西落的明月，眼里死灰一片，再无半点光彩，半缕波澜。

　　碎了。那一世，这一生，全碎了。
　　脏了，谁能来清洗我？还有什么愿意留在我的世界里缱绻流恋？我为什么还不死？为什么还不死？这么痛了，为什么还不死？
　　眼前仿佛看到了如残血般的曼珠沙华妖娆地盛开在彼岸两边，密密麻麻地向上伸着诡异的红爪，似是要将她的灵魂扯入无尽的深渊。
　　苍白的唇在浓黑的夜里无力地呢喃：“救我，谁来救救我……师傅，你在哪里……在哪里……救我，救我……纳兰翔……”
　　今夜为何如此漫长？
　　为何如此……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