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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唯一的一章 ...

  •   展小猫生病了。
      虽然作为开封府的四品带刀护卫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南侠展昭从来都是大伤小伤内伤外伤内外混合伤不断生个病实在是没什么好稀奇的。
      但是凡事都有例外。
      而对于一向行为端正做事严谨的御猫展昭展大人来说,如果人生的道路上发生了什么例外,那这个例外的造成一定是与锦毛鼠白玉堂白五爷脱不了干系的。
      所以故事是从白玉堂这里开始的。

      开始的时候白玉堂其实是正打算离开开封的,因为过两天就是八月十五了,在收到了大嫂一封处处有玄机的书信后,他琢磨着自己在外兴风作浪了不少时日,怎么说也是团圆佳节,就算闹点小别扭不想回江宁酒坊,但是四个哥哥那里应该还是要回去一下的,这么想着,白老鼠就决定今天再最后呆上一晚,第二天一早便赶路回陷空岛。
      于是这里就有了一段空档,以这只小耗子的性子来说他绝对不可能乖乖的呆在客栈里用完晚膳就上楼睡觉了,这么早也要睡得着才行,更别说临近佳节,开封的夜市已经小有一点热闹了,所以喜欢凑热闹的白老鼠理所当然的就跑出去玩了。
      并且顺便路过了一下开封府。
      当然这里说的“路过”绝对不是走过开封府前面的那条路然后看一眼大门上方匾额上写着的“开封府”三个字这么简单的,以白玉堂风流天下他一人的名号,在这月亮将圆还未圆别有一番风情之时,占着轻功过人这一条,他赏月当然是要站在视野好的地方赏。所以其实小耗子是在开封府的房顶上顺便路过开封府的。
      于是在这个时候生病的展小猫,人生道路上就注定要出现一个例外。
      白玉堂瞄向里面的余光只是稍微的用力了一点,便透过开着的窗户看见开封府的猫窝里躺着的一条身影蠕动着,小耗子还没反应过来什么事,就发现方向硬生生的打了个折,自己已经飘到了开封府养猫的窝前,而且还因为用力过度从窗户飘了进去。
      展昭这个时候算是痛不欲生,近段时间来他为了一桩要案奔走多日,不眠不休,尤其是在案情即将水落石出的那几日,为了追捕犯人,收集重要证物,他更是连饭都顾不上吃,全是凭着身上的那份责任感强撑下来的,好不容易等到包大人查明真相将案情了结,他也终于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但是精神一放松下来,身体的疲惫和受到的伤痛便如决了堤般的冲撞出来。
      所以白玉堂在看清楚展昭的状态时整个人都震了一下,他不是没有见过这条猫生病受伤的样子,那种面无血色横在床上的样子,让他看了要多火大有多火大。
      但是今天却似比往常还要严重,就看见展昭皱着眉蜷缩在床铺的一角,因为强忍着疼痛而不自主的颤抖着,浑身几乎都被汗水浸湿,双手死死的抱着胃部,脸颊上却泛着不自然的红晕。
      白玉堂想也不想就把手贴在了展昭的额上,果然,热得烫手。
      唤了几声猫儿都不见展昭醒来,只是嘴里断断续续的吐出意义不明的句子,白玉堂就听清了一个冷字,连忙又找了床被褥给展昭盖好,然后急急忙忙的跑出去想要找公孙先生。
      不幸的是这个时候的公孙先生不在开封府,由于刚刚了结的案子无意中牵扯出朝中重臣,事关重大包大人不敢怠慢,急急入宫向皇上禀告,于是公孙先生也便一并随着去了,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更不幸的是又因为赶上过两天的八月十五,没事的衙役府隶都赶着回家帮忙去了,因为寻思展大人连日来为了查案已经许久不曾好好休息过了,都不忍打扰到他,别说过去看一看,连路过展昭的房门时绕道走都要放轻脚步,现在更不要说是连个人都没有了。
      于是展昭在开封府众的体贴下病的无声无息的。

      送走了大夫的白玉堂此时处于一点小小的挣扎之中。
      陷空岛养尊处优的白五爷风流天下他一人的锦毛鼠白玉堂此时面前放着一盆热水,几幅药,干净的衣裳还有一只卧病在床的猫。
      擦身子,换衣服,煎药,还有做饭,哪一样都不像是耗子会给猫做的事,以他和展昭的立场,整个过程看起来不像是照顾病人反倒像是他白老鼠要做一道“御猫药膳汤”。
      有了这个认知的白玉堂突然心情好了不少,现在他的死对头就既无还手之力也毫无防备之能的躺在床上任他摆布,整个开封府又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就算他白五爷心情一爽就把他炖了,这只死猫也只能乖乖的当一道汤。
      但是刚刚有了一点小心情的白老鼠在拧好了干净的毛巾时突然陷入了更大的挣扎之中。
      平日里二人互看不顺眼见面就翻天覆地,彼此靠近点都会平白的气不打一处来,现在,居然要他堂堂白五爷给这只臭猫,脱了衣服,用热毛巾把他身子上的汗擦干净,然后再伺候他换上干净的衣服。
      看着在床上缩成一团,意识不清又因病痛微微颤抖的猫儿,白玉堂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脸上一阵热。
      呸,他堂堂锦毛鼠白玉堂傲笑江湖风流天下他一人把个大男人扒光了洗剥干净就这么点简单的破事到底在这儿脸红个屁。
      这句话就算只是在心里说说都觉得莫名冒火的白玉堂泄愤一样自暴自弃的把展昭身上湿透了的衣服一鼓作气里里外外的扒了个干净。
      白玉堂的眉毛就皱了起来。
      这死对头的为人他白玉堂再清楚不过了,为百姓奔忙的时候从来都不在意自己,从来都是忘记吃忘记喝衣不解带身不沾床,缉捕犯人的时候更是干脆不把自己当肉长的,受伤见血是常事,还动不动就玩个生死攸关。
      此时脱去遮掩的展昭,身上横竖也没几两肉,可是那些新伤旧伤却纵横交错布满全身。
      白玉堂觉得自己心里实在是堵的荒,真想把展昭挖起来狠狠揍他一顿好好教育教育,但是握着毛巾为展昭擦拭的手却越发的小心翼翼,深怕触动了那些惊心的伤口又唤起记忆里的疼。
      擦干了身子,白玉堂小心的为展昭换上干净的衣服,把那两床被子压实,干爽暖和起来的展昭渐渐开始平稳下来,拧在一起的眉毛也松了,白玉堂心里涌上一股子成就感,抱了炉子就在展昭的房门前开始煎药。
      白玉堂不是第一次煎药,所以这一步对他白五爷完全够不上威胁,重点是在煎药之后喝药之前还要完成的一个小小的大夫的交待。
      众所周知,这只猫查起案来总是在外不停的奔忙常常来不及吃饭,偶尔吃一次也就是些随身的干粮,稍好一点也不过些小菜随意打发掉,又常常因大案要案长时间的不眠不休精神处于极度紧绷状态,以展昭这样的普遍行为来看,如果猫胃还如常人一般坚强,那就只能称之为奇迹了。
      但是奇迹不是常常发生,所以展小猫的胃现在已经脆弱的经不起一丝虐待,大夫特意交待,在喝药之前定要稍稍食用些清淡的食物在胃里垫一垫。
      所以白玉堂的人生考验就来了。
      当稍稍舒适了一点的展昭在一些诡异的声音干扰下慢慢转醒过来的时候,白玉堂端了两碗色泽比制作时发出的声音还要诡异百倍的东西走到了他的床边。
      “白兄…何以…”展昭有些理解不能的看着白玉堂,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对白玉堂为何会在此表示比较大的惊讶还是应该对这两碗色泽诡异的东西表示更大的惊讶。
      “哼,”白玉堂憋了一肚子的火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出口,“你这只臭猫烂猫笨猫,要不是你今天运气好刚好碰上你白爷爷,怕是病死在这开封府里都没有人知道。”
      “病?”展昭尚有些意识不清,在认真回味了白玉堂的话以后,却见床头搭着的自己的衣物,更加迷糊的张着眼睛看向白玉堂。
      白玉堂好不容易才将方才的情景强压了下去,这回被展昭迷糊的一眼又什么都勾起来了,想平素展大人是个什么形象,正气凌然目光灼灼,就算是重伤昏迷也要昏迷成一幅宁死不屈的样子,这种样子可算是开天辟地第一次,白玉堂莫名的感到一阵坐立难安,想要教训展昭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只得把手上端着的两只碗放在桌上,语气是强调过的愤愤,
      “说你没用你还真倒是越来越没用,平素打不过别人受受伤也罢,现在居然像个病猫一样躺在这里还要烦劳你白爷爷给你换衣服,擦身子,熬粥煎药做饭…”
      白玉堂语速很快,虽然平素戏弄猫儿的时候他已经习惯了得理不饶人没理抢三分气势才是关键这种说话方式语速向来都不慢,但是这次却像是要跳过什么又想要一定把它说出来一样,语速快的有点不太自然。
      展昭显然没有注意到白玉堂的这一点点不自然,因为在注意到以前他已经和白玉堂不自然到一块去了,想要跳过又想要一定把它说出来的从来都是重点,展大人身为公门中人,从模糊资料中挑取重点那毫无疑问是职业素养并且在展大人经历了这么多大风大浪后基本上已经上升为职业习惯了,所以在他具体的意会了什么叫做“换衣服”“擦身子”这两个词的时候,已经没有办法压制住往脸部上涌的红潮。
      于是气氛突然很尴尬。
      按照理论来讲白玉堂现在应该是要得意一下的,毕竟无论是通过语言还是通过行为能够把素来正经八百的猫大人戏弄的或怒目或气结或窘迫或尴尬或如何如何的千姿百态,基本上也已经上升为白玉堂毕生的事业并且在无知无觉的情况下为这一事业奉献了大把的青春而且可能还要继续奉献下去。
      但是他现在的确是不怎么觉得得意,有了大风客栈的那次两个大男人靠在一起让人看见了多不好啊的经验,白玉堂觉得在这个时候他应该是像采花贼调戏良家妇女那样好好的调戏一下这只薄皮的猫的,但是在诸如你已经被你白爷爷看光了或者是猫大人像个姑娘一样上上下下也没几两肉嘛啊哈哈此类的话被说出来之前,采花贼本人首先陷入了一种自己不太能够理解的情绪之中。
      白玉堂思绪翻腾的时候展昭也没有闲着,他有一点郁闷,虽然他已经习惯了什么事情只要白玉堂掺上一脚他都会比较郁闷这个事实,但是以往这只白老鼠都是在一个比较严肃认真的时刻出来捣乱的,他也只要相应的跟他晓之以理便是,但是这次…不太一样。
      所以他没有处理经验。
      但是展昭毕竟是展昭,稍稍困顿一下便又是开封府温文有礼的护卫,他在床上坐起身来,淡雅一笑,
      “展某谢过白兄。”
      彻地鼠韩章曾经向小太子夸奖过自己的五兄弟,结论是白玉堂什么都好就是有那么一点别扭,江宁婆婆也曾感慨过自己怎么养出这么个小气货来,而此时,白玉堂的别扭劲又上来了。
      他对展昭突然浮现出来的专属于开封府护卫的很客气很生分的态度非常不满,那种生气不爽郁闷无奈情绪化的样子才比较合他白五爷的胃口,所以他别别扭扭的把托着两只碗的食盘往展昭面前一放,说道,
      “你白爷爷亲手煎的药熬的粥,若是诚心要谢,就给我喝得一滴不剩。”
      白玉堂终于用很蛮横的态度把这种不太适合他做的事说了出来,避免了让他看起来好像很关心这只猫,于是他没有注意到床上的展昭正式陷入一种无限黑暗的郁闷之中。
      展昭真的很想问白玉堂他真的确定面前的两碗不明物质中真的有一碗是他平日里喝的那种叫做粥的温和物质么,为何两碗看起来除了颜色深浅不一外内容上毫无差别,粥里难道不是至少应该有些许米么。
      “怎么,怕你白爷爷下毒?”白玉堂见展昭半天没有动,颇有些不耐的开口。
      展昭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依他看来白玉堂根本没有必要下毒,这两碗东西喝下去即便是百步穿肠散,效用也不过如此。
      对于展昭来说,若是贪赃枉法收受贿赂包庇权贵,他一定会拒绝的正气浩然绝无半点犹豫,但是对于别人的好心,他却从来都不知如何拒绝,哪怕这好心是来自于死都不承认老鼠和猫是朋友的白玉堂,所以他只能面色惨白的开口,
      “白兄言重了。”
      这一声有点扭曲的“言重”让白玉堂对展昭突然由潮红转为惨白的面孔颇有些不解,他一个转身潇洒的在展昭的病榻前坐下,看着展小猫难得有些闪躲的目光突然剑眉一挑,扯了嘴角,两指在碗沿上轻轻一弹,调笑道,
      “猫儿,你不会是耐不了苦,怕我笑话吧,”不待展昭有什么反应,白玉堂笑得更是狡邪,“想不到名扬天下的御猫展昭竟会怕这小小的苦药,不过你放心,我白玉堂不是那种趁人之危的人,不会笑话你的,来,先将粥喝了,那药闭着眼睛一下就完事了,实在不行你求求我,白爷爷发发善心,说不准就给你找些糖来。”
      展昭有点哭笑不得的看着白玉堂眉飞色舞的取笑自己,然后顺便看见白玉堂那一身洒脱的白衣上沾染的灰黑,就知道素来不屑做家事的小老鼠这次为了他这个死对头的确是为难自己了,展昭想着就觉得有那么一点窝心,更多的是心头的那阵说不清道不明却又心照不宣的涌动,不自觉地,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微笑,他在两只碗中选出色泽气味相对要正常一点的那一碗,抬起来对白玉堂说道,
      “白兄,糖就不必了,展某喝粥便是。”
      白玉堂被展昭突然浮现出来的那个微笑弄得有些迷糊了,虽然他不指望一向都是温和淡定无趣至极的展护卫在听了自己的一席话之后会说出诸如“笑话,你展大人我会怕吃药,真是天大的笑话”这样的话然后劈手捞起药碗一饮而尽,事实上这比较像他白五爷会干的事,但是好端端的这只臭猫他笑什么。
      这样的笑是白玉堂不熟悉的,不同于那种属于开封府的护卫朝廷的御猫四品的官大人那种温文但是总觉得很客气很规范的笑容,但是他又说不上哪里不同为什么不同,他只是知道这是真正的展昭的笑容,于是一时间竟然看的有些呆了…
      直到他看清了碰上展昭唇的那碗“粥”,白玉堂浑身一僵,指着另一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话来,
      “展小猫,你看清楚了,那碗才是粥。”
      展昭也僵住了,自己明明是挑了相对看起来正常一点颜色淡一点的那一碗,想这小白鼠的厨艺可怕的离谱,竟做出与现实中的粥差出如此之多的东西来,展昭不禁对喝下这东西的自己产生了性命之忧。
      白玉堂是真的恼了,难怪展昭突然笑的那么开心喝得那么干脆,原来是变得法子嘲弄自己,他觉得自己被展昭摆了一道,更可气的是他如此莫名其妙居然看这只臭猫的笑看呆了,于是他瞪着着展昭怒道,
      “臭猫,你是在嘲笑你白爷爷的厨艺不成,亏得你白爷爷还看在你病的一幅死猫样,特意找了些补身子的东西,你居然用这样阴险的方式嘲笑我。”
      展昭知道白玉堂又是误会自己了,虽然打从他们交手以来误会在他们之间就此起彼伏前仆后继一波赛着一波没有停过,展昭已经习惯了白玉堂对自己的误会,所以他或是狠狠的瞪那只小耗子一眼或是有些无奈的一笑置之,不去解释。
      展昭端起那碗粥,白玉堂因为好意加了些补身子的东西所以它才会看起来这么的超乎常理,于是展昭在心里更没有了拒绝的理由,他仰起脖子将它一饮而尽。
      不用两碗都喝下去,展昭觉得单就这碗粥的效用就已经顶过数十倍的穿肠散,他很想撑一下至少把那碗药也喝了然后要休息了名正言顺的倒下去不让脾气燥的白老鼠想太多,而且说不定那碗药喝下去还有解毒的功效,但是在他把粥碗放下之前就已经眼前一黑昏死过去,一滴鲜血顺着有些泛白的嘴角滑落下来,在唇边颈侧画出一条刺目的轨迹。
      白玉堂慌了,他顾不上打翻的药汁,一把抱住昏过去的展昭晃道,
      “展昭,展护卫,你醒醒,你不会这么没用…”
      公孙策迈进展护卫的房门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番景象,他同包大人一道入宫前便觉得展护卫面色苍白不像单单只是因为连日操劳过度缺乏休息的样子,于是从宫里回来第一件事便是来到展护卫这里看看,却不想见到白玉堂和昏死过去的展昭。
      展昭展护卫向来以他名震江湖的武功刚直不移的人品温文儒雅的性格和坚忍不拔的精神为开封府众人所赞赏崇敬,但是在听完白玉堂的叙述以及见识过厨房锅里剩下的粥后,就连见多识广处变不惊的公孙先生也不得不承认他对展护卫的认识又上升了一个相当的高度。
      白玉堂看着忙着诊治展昭的公孙先生他觉得很郁闷,事实上心高气傲的白玉堂现在岂止是郁闷,他根本就是很伤自尊,想他养尊处优的陷空岛白五爷,江湖上风流倜傥的锦毛鼠白玉堂,什么时候费过那么大工夫耗过那么大精神折腾了半天弄得自己脏兮兮的就为了给人做一碗粥,还不是那种随便几颗米两片小菜煮一煮的薄粥,为了给那条要死不活的病猫好好的补补身子,他像只耗子一样上窜下跳的把厨房翻了个遍,把能找到的好东西都扔进去煮了,还不放心穷不拉叽的开封府厨房实在是没什么好货又去公孙先生那里摸了点人参什么的珍贵药材。
      他什么时候对人这么上心过。
      结果那个人喝完粥当着他的面就吐血身亡了。
      他白玉堂咽不下这口气。
      所以当公孙先生诊治完展昭回过身的时候,白玉堂已经不在了,公孙先生踱了两步站在窗前,想那锦毛鼠八成又是在闹别扭了,窗外一轮皓月当空将圆未圆,公孙先生捋了胡子笑道,
      “关心则乱啊。”

      展昭有那么点不安,他不安倒不是因为有什么事要发生,今日是八月十五团圆佳节,没有人死也没有人谋反更没有邪教组织出来游街,十里八乡的奸臣恶徒同时意识到作奸犯科也要劳逸结合偶尔还是需要过个年度个假什么的,更重要的是就连仁宗也没有突发奇想欲与民同乐,出宫招惹点什么。
      于是展昭就难得的很闲,闲得没事就抬了自己攒下的那坛上好女儿红坐在房顶上赏月,因为病刚好公孙先生不准他喝酒,所以他也只是摆了那么一坛在那里看着。
      这个时候他觉得不安起来。
      那天他醒来以后听了公孙先生为他讲解的白玉堂粥成分分析后,又得知那白老鼠气也不吭的就走了并且这两天一直没有出现,以他对白玉堂的了解那只小耗子绝对不会这么简单的就让这件事这么了结了的。
      其实展昭真的没有什么大碍,他原本只不过是疲劳过度加上稍感风寒,最多就是胃疾发作,照着先前那个大夫说的,喝几幅药调理一下便成,至于白玉堂煮的那碗粥,正如公孙先生所言,放的不过是些普通食材,况且白玉堂行走江湖对药材也略知一二,他之后放进去的那几味药材也只是进补丝毫无害,所以说那日展昭昏过去只是因为那粥的味道是在是非人间所有,他一时接受不了,而最后吐的那口血,只不过是因为展昭顾及白玉堂的感受强忍着不吐出来以至最后不慎咬破了舌头罢了,这些公孙先生那日为展昭诊治过后就想告诉白玉堂了,可是白玉堂毕竟还是没有等到公孙先生转过身来。
      展昭看着那一轮明月呆了好半天,低头看那坛女儿红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原来摆了两只酒杯在旁边。本不可喝酒,为何还要拿了杯子,明明只有自己一个人,又何故放了两只酒杯在此。
      展昭不太理解自己的行为,于是他难得有些开怀的笑了。
      白玉堂就是这个时候落在了开封府的府顶上的,作为耍帅的必备要素之一,白玉堂的轻功向来是引以为傲在江湖上数一数二的,但是展昭这突然开怀的一笑,让夜空中舒展着的那抹白在踏上房顶的一瞬生生的打了个滑,差一点滚落屋顶毁了一世英名。
      所以白玉堂的情绪也就好不到哪去了,他黑着脸抢在展昭开口前怒道,
      “死猫,大半夜的对着月亮你笑什么。”
      展昭原本是没打算笑他的,因为他还没有从白玉堂突然出现的惊讶中明白过来,白玉堂这狼狈的一句骂就仿佛是提醒他一般,于是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白玉堂脸面上有些挂不住,却看见展昭面前摆着的那坛酒和两个杯子,便靠了过去在展昭对面坐下,拾了一只杯子把玩道,
      “怎么,知道你白爷爷要来?嗬,真是一坛上好的女儿红,看在这个的分上,白五爷我大人大量就不跟你计较了。”
      展昭没有说话,白玉堂的这句问话让他基本上明白了自己的不安是来自于何处,办案多了,也容易对隐隐要发生的事有些预感,大概是自己预料到这只小耗子今日会出现一了当日之事,所以不自觉地就开始不安起来,展昭想莫非这就叫做职业预见性。不过他并没有回答白玉堂的问话,他的注意力都在白玉堂手上抱着的那个盒子上了。
      白玉堂发现展昭终于注意到他手上的盒子,于是他也终于可以散着得意的笑容将盒子往展昭面前一放,开了盒子,里面是一碗香味四溢的粥。
      展昭颇有些不解的看着这碗粥,粗粗辨了浮在那煮的软烂的白米间的几样食材,还有那些辨认不出的,展昭断言这碗粥可以称得上是一碗做功精细内容丰富的补粥,于是他抬了眼再看向白玉堂,
      “白兄,这…”
      白玉堂很满意展昭这样的表情,事实上连他自己也觉得这碗粥实在是引人垂涎三尺,于是他慢悠悠的开了女儿红的封,也没有过问展昭,自顾自的倒了一杯在鼻间细闻,赞了声好酒,才说道,
      “怎么样,香吧,这可是你白爷爷潜心研究三天,集开封三大客栈名粥精华之大成亲手熬制而成,只此一家,别无分号,为了一雪前耻,第一个拿给你尝,那可是你展小猫天大的造化。”
      此时明白过来的展昭看着白玉堂那得意的样子终于有了一种很想笑的心情了,说到一雪前耻事实上白玉堂所说的天大的造化他展昭在不久前已经造化过一次了,而后果毫无疑问是绝倒性的。展昭笑的是白玉堂这个人,要说小气和别扭这只耗子究竟能到达一个什么境界,难为江宁婆婆为没养好白玉堂这一点耿耿于怀了,只是因为知道了自己做的粥可以吃死人,觉得丢脸觉得自尊心受挫觉得咽不下这口气,傲笑江湖风流天下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君子远庖厨连自己的床铺都懒得整理的锦毛鼠白玉堂,居然可以找块地方,潜心研究一碗粥要怎么做才好吃,传入江湖这定又是段…佳话…
      展昭这么想着于是就笑了,他连那碗惨绝人寰的粥都可以一饮而尽,这碗香气四溢的自是不在话下,他举起了粥碗,在白玉堂手中的酒杯上轻轻一碰,道,
      “公孙先生吩咐过病愈之前不可饮酒,还请白兄见谅,展某且以粥代酒,敬白兄一杯。”
      说完便倒了一口粥在嘴里。
      浓淡相宜,软烂白米入口即化,馥郁香甜,从唇齿之间一直暖至心底。
      这便是那煮粥人的心意,他尝得到。
      展昭看着白玉堂微微的笑,称赞了道,
      “白兄这碗粥,怕是展某生平所尝美味之最了。”
      白玉堂这个时候反倒有些别别扭扭不好意思了,展昭说这粥好吃那自然是白老鼠意料之中的事,事实上白玉堂就是一边狞笑着“让你见识一下你白爷爷的手艺”“到时候要那只臭猫馋的连口水都流下来,哼哼哼…”一边做这碗粥的,但是展昭真的赞赏的吃着粥时,预先想着的话和得意的神情却怎么也露不出来,才开始意识到自己煮粥给这只猫吃怎么看怎么是件离奇的事,再看月光下淡雅笑着的展昭,一双眸子亮亮的看着他。
      白玉堂捏着酒杯,将酒饮尽,复又添满,想着以展昭的年俸,备了这坛好酒甚是难得,而此时看着自己喝,却只能以粥代酒,不禁又觉得难得此刻良辰美景自己却自斟自饮,怎么都觉得少了点什么。
      在认真的陶醉了一下展昭的这声夸赞后,也没有认真考虑过开封府这位淡泊的护卫生平所尝的美味在实际上是个什么高度,白玉堂却承诺道,
      “这根本是小菜一碟,要是喜欢,下次喝酒的时候,我再做就是了。”
      展昭举了碗碰上白玉堂的酒杯,也不客气道,
      “那我们就说定了。”
      两人难得相视一笑,一坛酒,一碗粥,一轮满月,虽仍是话语不多,但两人都明白,此时,什么都不少了。
      看似随意的约定,两人都当了真。
      于是有了八月十五之约,无论平日里白老鼠怎么给展护卫捣乱的地覆天翻,御猫又怎么惹得锦毛鼠横竖看不顺眼,只有这八月十五。
      一坛酒,一碗粥,皓月当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唯一的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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