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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chapter 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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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做的很丰盛,一桌子全是任微微爱吃的。
何凤英脸上堆满了笑,灿烂的像是十月芙蓉花开。她是经常笑的人,因此眼角有很严重的褶子,这些褶子将她对任微微的偏见全藏了起来,所以任父从来没在她脸上看到过一寸她对任微微的不满。
任父今天兴致很高,想到女儿今天要回家,回家时便专程走了另外一条路,给任微微称了一斤卤猪尾巴。所以当任微微看到饭桌上的猪尾巴时,喉咙有些涩,心里很是怅然。她是爱胡思乱想的人,这样便禁不住回忆如潮水般涌了回来。在何阿姨还没有闯入她的生活时,她常常开了家门,坐在家门口乖乖的做作业,等待着爸爸回家。
大概七点多,任父疲惫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任微微丢下铅笔扑了过去。任父摸摸她的脑袋,从菜篮子里拿出她期待已久的美食,然后她一边啃着猪尾巴一边跟他一起回家。以前生活清苦,却也过的快活,后来何阿姨来了,家里有了贤妻任父的生活再不那么劳累,任微微的微笑却越发少了。
要说何凤英在吃穿用度上绝对没有苛刻任微微,只是生性敏感的任微微总是有种危机感,她最爱的人已经被别人抢走,父亲不再爱自己像从前一样多。
事实上,新的家庭成型,任微微的担心是不可避免的。小时候任微微还会为自己的失宠跟父亲发脾气,但那时候的她还不懂,两个女人的拉锯战中,她的不懂事,更会将父亲推向另外一边。
等任正宇出现,任微微发现自己在父亲心中的第一把地位已经摇摇欲坠,他的独一无二的爱终于分成了三分,而她得到的连完整的三分之一都没有。危机感让任微微开始恐慌,这份危机感在她初中时膨胀到了巅峰,每当她看到何凤英,弟弟,以及父亲,三个人在一起有说有笑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就像被当众剥光一样难看,好像这间屋子里的所有东西都不属于她,她成了无根浮萍。
任父严苛的家教,让她没有机会去和街道上的坏女孩混在一起,可是没处发泄她压抑的情绪,让她精神异常紧张。有一天她甚至梦到自己从很高很高的楼上跳下去,然后她死了,灰蒙蒙的地上只有一团殷红的血色。
站在高楼边缘上的任微微面色麻木的看着楼下已死的任微微,像是老僧入定般看着。这时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上,任微微回头,便看见任微微目光空洞的望着自己说:“真可怜!”
任微微被任微微推下了高楼,在完全坠地的一瞬间,任微微的心感觉到了强烈的安全感,她张开手,拥抱着最后的解脱。
又一个任微微摔死了,任微微站在高楼边缘,看着楼下那团血色,目光空洞……
任微微曾将这个可怕的梦告诉了自己的英语老师,许让。许让那时也只是个刚毕业没多久大学生,对于任微微的遭遇感到十分同情,于是边时常开导她。他鼓励性格内向的任微微多与父亲交流,并让她多去想象继母的优点,他还告诉任微微,如果实在对继母爱不起来,就把自己的爱多分给小弟弟一些,因为他们毕竟是姐弟,血浓于水。
那时候任微微相当信任许让,黑暗的透不出一丝光明的生活,终于有了点点星光照亮。在许让的开导下,任微微的确从一个个性阴沉的人逐渐开朗。
但那时,初二的任微微的人际关系依旧糟糕到惨不忍睹。
在任微微逐渐开朗的同时,她也开始正视到自己人际关系的难题,她将她的苦恼告诉了许让,但这时的许让不以为然的告诉她:“又何必要和他们搞好关系呢?女生们所谓的友谊脆弱的不堪一击,当你对她们掏心置腹时,其实也是将自己推上了悬崖,随时都有被推下去的危机。至于男生,男生与女生之间是没有纯洁友谊的,他们真的待你好,也是觊觎你的美色,不要相信他们说的任何话。”
单纯如一张白纸的任微微有些困惑:“那老师和我不是很好的朋友吗?”
“当然。”许让的回答点到即止。
他站在她面前,俯视着她,黑框眼镜的镜面,闪过一丝银光。
任微微一如既往的相信着许让,将自己心中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了他,包括自己曾经喜欢过的男生。吴鉴是任微微心中唯一一个特例,她是这样对许让说的,吴鉴对她来说,就像是妈妈鞋柜里最昂贵最漂亮的一双高跟鞋。现在的她只能将他束之高阁,但不代表她会认命,总有一天,她会以最漂亮的姿态,穿上那双鞋。
虽然小学毕业后任微微就没再见过吴鉴,她也从未跟他说过自己的真实想法,带没有说出口,并不代表不想。
许让对任微微的小女孩儿情节赧然一笑,没有多做评价,他更喜欢安静的聆听,聆听任微微步履艰难的青春。
任微微初中生活中,有一副短暂的写意画,这副画的作者是许让。是他在她快要溺死之前拉了她一把,给了她前所未有的安心。
初二那年寒假,任微微考的极其不错,连班主任也夸任微微进步很大,想要进一中没有问题。
任父很高兴,一个春节都是喜气洋洋的,任父高兴,任微微自然也觉得高兴。加上之前任微微照着许让的话去做,跟家里的关系有所缓和,那便是继何阿姨加入他们家庭一个,任微微过的最其乐融融的春节。
即便那年冬天前所未有的冷,这座湿冷的南方小城很难得的下了一场雪,但任微微暖从心里溢了出来,从脚趾头到头顶,都是暖的。
任微微将所有一切好的变化,归功于许让,在心里,更是把他奉若神明。
离开学还有一个星期的时候,许让给任微微打了一个电话,他刚从泰国玩了回来,说给任微微带了小礼物。
两人约在周末见面。
见面那天,任微微穿了一件白色羽绒服,围了一根红色围巾,本来就白的皮肤被大红色衬的更加白皙。头发虽然同以往一样,还是束成了马尾状,但春节以后她把前面的刘海流长了,显得一张小脸更是楚楚动人。
最美不过天然,所以当许让见到她时,神情也有些许恍惚。
那天天气异常的好,温度猛的上升到十摄氏度以上,所以趁着好天气,公园里有很多父母带着自家小孩儿来放风筝。
许让叶给任微微买了一只风筝,一只纸糊的蝴蝶风筝。他陪任微微玩儿了一会儿,直到风筝飞的很稳定,在湛蓝的天空上只剩一个蚂蚁大小的影子时,才全盘放手给任微微玩儿。然后他自己则走到树荫下,和一个老大爷聊天。
又过了不多一会儿,任微微听到身后有很多人唏嘘起哄声,她举着鱼线转身,便看到许让叼着烟,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朝她挤眉弄眼。她不知他是从哪里弄来那么多连成一串儿的小风筝拿在手中放着玩儿,漫不经心的瞅着一个个小风筝被牵连的线哗啦哗啦拉上天,放的很是随意潇洒。
围观的人很多,这东西虽然不是新奇玩意儿,但放的人少,相对而言自然能吸引别人目光。任微微挤了两次,没有挤的进去,只能站在外围干站着。
围观的任聚了散散了聚,很快新奇劲儿被消耗殆尽,围在许让身边的人越来越少。这下子任微微终于得了机会走了过来,见面就笑他:“许老师不管走在哪儿,都被人团团围住,真是羡慕死人。”
许让微笑,露出一排整齐白亮的牙齿。他知道她是在取笑自己每次下课,都被女生团团围住问问题,问的上不了厕所干憋的尬尴事。
许让说:“这个风筝是跟刚才那老爷子要的。”
任微微朝树荫下瞥了一眼,啧啧称奇:“老爷子干嘛对你这么好?”
许让不以为然:“古有俞伯牙摔琴谢知音,今有许让香烟骗风筝!”
任微微被他逗的哈哈大笑,没有再多问。其实任微微哪知道,许让换出去的那包香烟,能买一箱风筝了。
两个人一直放风筝玩到下午三点多,实在饿的不行了,两个人才依依不舍的离开公园。许让和任微微有一个相同的癖好,就是不喜欢吃零食,就连两人对零食的看法也是一致,总认为其加工工程中掺杂了许多古怪的东西。
任微微天真的说:“这些古怪的东西不会被消化掉,它们是活的,把他们吃进肚子里,它们就在血管里常年驻扎,当想像到你骨头里还有血液里全是这些东西在跑来跑去,就让任不寒而栗。”
许让不吃零食的原因自然和任微微有个天壤之别,他有家小姑姑就是做食品检测的,所以他知道这些东西有多不靠谱。
但是任微微天马行空的想法依然让他有意外之喜,大概是没看出她还有这么奇思妙想的一面。
但是当许让夸任微微很有想象力时,任微微只是很坦诚的告诉他,这是以前吴鉴告诉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