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破晓之月 ...
-
将近中午，日头渐渐毒辣了起来，散发着强烈的光热。休米收好自己的车子，因为高强度的训练，他的额头有轻微的薄汗，柔软的棕褐色发丝依旧服贴，但鬓角因为汗湿而微微贴在白皙的脸颊耳侧。
他抬头望了望万里无云的天空，微微眯了眯眼，手表上的时间指向十二点，他决定自己一个人先去吃饭。叶利和米海尔一起去选修课了，阿道夫和黑斯拉外出离校，就连今天的训练也是他自己一个人的事情了。
「不好意思。请问日本队的训练馆怎么走？」女子温婉的嗓音使休米停住了脚步。良好的教养和贵族礼仪让他无法假装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唔。」他略略思索：「绕过中心花坛，走过最长的那条林荫道，左转之后再……」他依循着自己的记忆给这个问路者一点提示，却发现对方努力想要记住却满脸茫然的看着他，无奈的叹了口气。
「那里还是挺偏僻的，如果您不介意，请让我带路吧。」休米绽出得体温和的笑意。
「谢谢你。那就麻烦你了。」女子闻言像是松了一口气，忙不迭的道谢。
一路上，休米走在前面带路，女子跟在他的身后。可能是觉得一路沉默很是尴尬，那个女子先开口了：「我看你也是从训练馆出来的，应该也是世界杯的选手，所以才问你知不知道日本队的训练馆，没想到我问对了人啊。」
敏锐的捕捉到「也」这个词语，休米微笑，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那个女子。看不出确切的年龄，柔顺的黑发齐肩，黑色的涟水双瞳眼波温柔，长的并不十分美艳，五官精致，温润如玉，整个人看起来有说不出的温婉情致。
本应该是完全陌生的人，他却隐隐觉得有些眼熟。但是作为后辈不能失礼，他也只是状似无意的扫了几眼，也没有放在心上。
「您是去找日本队的选手么。」休米道。
「是啊。」那个女子点点头：「你应该不是本土人啊，没想到日语说的比我都要好呢，真是年少有为。」
休米淡淡一笑，紫眸光华流转：「您客气。我只是学了些皮毛，自然比不上土生土长的日本人吧。」那个女子口气温和亲切，他也不自觉的放下了一贯的骄傲凌厉。
「不是啊。」那个女子一愣，随即轻笑：「我也不是日本人。我是中国人。」
有诧异的光芒飞快的从休米眼中划过，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另一个声音打断——
「您怎么会在这里？」
休米顺着声音的源头看去，紫眸瞬间光华流转，白裙的少女远远站在浓密的树荫之下，她难得一见的露出惊怔的表情，随即立刻向这个方向小跑过来，白色的裙摆在空气中划过漂亮的弧度。
「妈妈，太阳这么大，你怎么不和我说就过来了？！」休米第一次听千代姝用那样焦急的声音说话，话里话外是掩不住的关切，她用了他听不懂的东方语言，吐字咬字都很奇怪。
「妈妈很想你，过来看看你过得怎么样。不要着急啊，看看你跑得那样急。」慕绾嗔怪的看着女儿：「阿姝，日本队的训练馆还真是偏僻呢。多亏路上遇到这位少年，是他送我来的呢。」
「他是德国队的队员。」千代姝再迟钝也不可能没有发现休米的存在，只是还没顾上问：「是他送您来的吗？」
「是啊是啊，你认识他吗？那是个好孩子啊。」显然，慕绾对这位德国队副队长的第一印象十分良好。
休米本来云里雾里的听着那个女子和千代姝用他完全不熟悉的语言交谈了几句，又见千代姝转过身，黑眸深深的注视于他，郑重的点点头道：「十分感谢你送我妈妈过来。」
「没关系。只是没想到她是你妈妈。」休米微笑示意无妨，余光扫了一眼自己的手表，他道了再见：「如果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我就先去吃饭了。」
「你还没吃饭呐？」慕绾出言留下休米：「那送我来一定耽搁了你不少时间。如果不介意的话，请和我们一起吃吧，当作是谢礼如何？」
休米一愣，下意识的侧头用眼神询问千代姝的意思，只见她含着浅浅的笑意，丝毫不见平时清冷疏离的样子。
「没关系的休米。不用客气，我妈妈的手艺可是很好的。」
「既然如此，我不甚荣幸。打扰了。」休米亦不再推辞，答应了下来。
×××
三个人选了校园中较为僻静的中庭作为吃饭的地点。
慕绾从保温袋里取出几个食盒，递给休米一个。「听阿姝说你是德国人，不知道习不习惯中式午餐。」慕绾抽出筷子：「如果不好吃，也请多多体谅啊。」
「不会，看起来就很美味。」休米看着眼前色香味俱全的炒饭，心里涌上暖暖的意味。可是当他发现他根本无法品尝眼前这碗炒饭之时，只能略带尴尬的垂着眼帘跟面前的筷子大眼瞪小眼。
「呃，我忘记了一件最重要的事了。」千代姝无奈起身：「我来教你用筷子吧……」
「啊，那麻烦你了。」休米有些尴尬的道歉，他居然奈何不了一双小小的筷子，真是……
在千代姝的亲手指导示范下，睿智的休米同学很快学会了正确的握筷方法，并举一反三的学会了如何如老鹰般夹菜扒饭等一系列高难度动作。虽然还是不甚娴熟，但千代姝不由感叹休米君超强的快速学习能力。
休米细细的咀嚼口中的炒饭，其实慕绾做的口味很清淡，但是很香味道很好。记忆中，他从未像这样，和家人一起吃过饭。记忆中，吃饭如同工序一样机械，只是维持生命的必要活动，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精致佳肴，可是永远，只有妹妹和家庭教师还有管家在一旁陪伴，寂寞的让人浑身冰冷。
「怎么样？」慕绾停下了和女儿的温和絮语，略带期待的看着休米。
「您的手艺真好。很好吃。」休米的笑容多了几分真实的愉悦。
「你喜欢就好。」慕绾像是松了一口气：「我还担心不合你的口味。」
不再守着「食不言寝不语」的教条，休米又吃了几口，也渐渐和慕绾攀谈起来。
「伯母，你和千代长得很像呢。」就连这种三姑六婆的发问都出来了。
「是吗？」慕绾一怔，漾起浅浅的笑意，陷入了温柔的几乎能够溺毙人的回忆之中。
其实在长相上，阿姝更像她的父亲，但是在个性上，阿姝更像刚刚考入东大时年少的自己。骄傲而冷淡，性子安静。
可是，当你有了要守护要珍惜的重要的人与事，任何人，都会变得渐渐温柔，不再有疏离之气了吧。
他们的初见是她一辈子都不会忘怀的美好记忆啊。
无论他是否是千代家内定的高贵的继承者，无论他是否是东大天之骄子般的学生会会长，在慕绾心中，千代安澈永远当年那个在漫天樱花飞舞中向她柔和微笑的绝美少年。
他穿着干净的学生制服，学生会最高权威的金色标志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风华绝代更甚女子，而那种气质却震慑了她的心。
仿若神明一样，这个少年，就是东大的王者，那个只能远远眺望的人！
「你好，我是千代安澈。」他友好的对她自我介绍，并没有在乎她愣怔的默然不语：「我见过你。文学系“破晓之月”是吗？」
慕绾少见的微微脸红，自己的外号在他的口中叫出来，居然让她难以抑制的心跳加速。
「可以告诉我你的本名吗？」
「慕绾。」
「慕绾……」千代安澈念叨着这个有些拗口的中文名字，一笑倾城：「我们会再见的，慕。」
当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漫天飞花之中，慕绾还是无法回过神来。
而作为这一次浪漫温柔到极致的相遇的结果，就是隔天早晨出现在她桌上的，印着金色暗纹的学生会通知书：
经学生会会长考察，学生会会议通过，任命文学系一年级慕绾同学担任东京大学学生会会长秘书一职，即日起任。
雪白信纸的末尾，千代安澈亲笔签名，潇洒有力。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破晓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