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你，什么也不是……》凤皇

1、第一章

　　亚历山大享受着营地中相对安宁的气氛。他们马不停蹄地行军了四天，他才最终给出了安营扎寨的信号。照他的本意还要再走一天，但他看到了士兵们面上的疲累风霜，不得不这么做。

　　赫菲斯缇安力劝他在往印度的征途上多安排些休息，但亚历山大急躁不耐地希望尽快到达他的目的地。他们离开巴比伦才只一周，而前往印度的旅程要花好几个月。

　　作为他们的王，他对奢侈有一点小小的喜好，比如拥有私人的帐篷。士兵们睡在天幕下，只有他享有经常与赫菲斯缇安分享的床铺的舒适。躺下舒展身体，他翻开最喜欢的书本浏览，直至找到最爱的地方。他记不清读过多少遍《伊利亚特》，但永不言倦。它的传奇满足了他的想象，令他超越阿基里斯的成就和荣光的决心更加坚定。在阿基里斯被忘却的很久之后，人们还将谈论亚历山大大帝。这就是他目标的那种不朽的声名。

　　“亚历山大，快来！他们在打架！”亚历山大亲信的军官之一，佩尔迪卡斯，匆匆闯进亚历山大的帐篷，站都站不稳了。他跌跌撞撞，急不可耐地抓住亚历山大的手。“你得做个了结！”

　　“什么？谁在打架？”他对他的人明确下过私斗的禁令。他甚至以死刑威胁，若他们胆敢反对。为了使全军安稳地合作，他们必须团结一致，一旦开始自相残杀，他们在战斗中便不会再守护彼此的后背。

　　佩尔迪卡斯来通知他，做得不错，亚历山大把书本放到一边。他一跃而起，跟着佩尔迪卡斯出了帐篷。“谁在打架，佩尔迪卡斯？”士兵们看到他走近，迅速地让出道来。亚历山大明白他愤怒的情绪表露无遗。他狂怒，谁敢忽视他的命令！

　　“是卡拉特罗斯和赫菲斯缇安。”

　　佩尔迪卡斯的话使亚历山大暂停脚步，他攫住朋友的肩膀。他一定是听错了！赫菲斯缇安清楚得很怎会争吵！“你说什么？”

　　佩尔迪卡斯被迫也停了下来，不情愿地对上亚历山大的视线。他本不该这样；他们的暴怒使他畏首畏尾。“卡拉特罗斯和赫菲斯缇安。”他说，重复了一遍答案。他想再作些补充，想解释争吵如何发生的，但现在亚历山大大步甩开了他，循呼喊传来的方向而去。“卡拉特罗斯引起的，”他大喊，但亚历山大已走远。“他管赫菲斯缇安叫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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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开我！”受情绪左右的赫菲斯缇安没法打赢。他不想跟比他强壮许多的大力士卡拉特罗斯打。这样一场架他肯定会输。可卡拉特罗斯不肯让步，又是一击，这次瞄准他的太阳穴，冲击使得赫菲斯缇安摇摇欲坠。卡拉特罗斯已经好几次击中了他的下巴，面孔还有腹部，但赫菲斯缇安仍然犹豫不愿还手。他和卡拉特罗斯都有忠心耿耿的护卫，一旦他接受卡拉特罗斯抛来的挑战，他会结结实实干上一架。那时，就不只是他们两人，连他们的士兵都会打得不可开交。

　　“你是个婊子，赫菲斯缇安。你是亚历山大的婊子。你就趴着让人干屁股吧！”卡拉特罗斯的声音透着怨毒，以及非常奇怪的，嫉妒。

　　赫菲斯缇安勉力支持着站住，他的世界天旋地转。最后一击造成了晕眩，他的胃翻江倒海，差点吐出来。但他现在不能颜面尽失。他挑衅地昂起头迎着卡拉特罗斯恶毒的目光。他明白对方，懂得嫉妒如何起了作用，这就是卡拉特罗斯挑起争端的主要动机。

　　长久以来，卡拉特罗斯都是亚历山大领军的心腹。亚历山大给了他越来越多的权力，卡拉特罗斯也越来越喜爱它。只有一个问题。亚历山大不愿意给他更多了。相反，亚历山大指派最重要的任务给赫菲斯缇安，因为他擅权谋，比卡拉特罗斯做得更快，更好。那助长了卡拉特罗斯的嫉妒，直至他无法再忍耐，怒火中烧地公开攻击了赫菲斯缇安。

　　赫菲斯缇安全都知道，也明白他必须胜出。卡拉特罗斯不过说出了所有人都明白的事实——也就是他共享亚历山大的床榻，他们是爱人，但根据希腊习俗，做受的男人被认为是低下，不像男人的，卡拉特罗斯充分利用了这个观点。这将赫菲斯缇安置于明显的劣境。

　　“你怎么不说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卡拉特罗斯？你越来越饥渴想要权力，亚历山大却不给你。”他必须转移卡拉特罗斯和围观者的注意力。用眼角的余光，赫菲斯缇安看到亚历山大的御用护卫，朋友以及国王的血亲列昂纳托斯正伸手拔剑。这令他吃惊。列昂纳托斯的真实意图是捍卫他的“荣誉”吗？至少，不外乎如此？他不能允许，不能允许列昂纳托斯陷入卡拉特罗斯的圈套，因而他怒视同伴。

　　赫菲斯缇安决然摇头；不，他不希望列昂纳托斯卷入他的争斗，对方领会了暗示。

　　“别想打岔，你这婊子！”卡拉特罗斯知道他不能让赫菲斯缇安说话，因为对方清楚知道如何把人心导向他一边。他必须在赫菲斯缇安有机会扭转全局前有所行动。卡拉特罗斯瞄准赫菲斯缇安的太阳穴又是一下，这次，他用了全力。赫菲斯缇安倒下了，卡拉特罗斯释放出胜利的嘶吼。

　　列昂纳托斯飞奔上前保护已无还手之力的赫菲斯缇安，但赫菲斯缇安仍然举手明确示意列昂纳托斯退下。军官遵命了，但忿忿不平。

　　赫菲斯缇安深吸一口气镇定下来。血从口中和发际滴落。卡拉特罗斯的殴打撕开了他的皮肤。现在他跪在敌人面前，发觉自己已确确实实落了下风。

　　“你认清自己的地位了吗，赫菲斯缇安？你得一直这么跪着！”卡拉特罗斯现在确信他会在争吵中取胜，他对着倒下的敌人傻笑。

　　然而赫菲斯缇安强迫自己重新站起来。他摇摇晃晃，但并未重又倒下。抬起流血的眼睛，他盯着卡拉特罗斯。“你以为自己在干什么？我们的人必须肩并肩战斗，而你却在制造分裂。你疯了吗？”他遍体鳞伤，却还试图打动卡拉特罗斯。他向宙斯祈祷亚历山大没听说他们的口角，因为若他们的王遇到这场打斗，他会让两个人都付出代价，无论是谁，为了什么而挑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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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亚历山大到赫菲斯缇安与卡拉特罗斯这里时，怒火中烧。他的血液在脉络中沸腾，现在的精神状况下连赫菲斯缇安正在摇晃和流血的事实也看不清。他只知道他感觉遭到了背叛——主要是被赫菲斯缇安。这是那个宣称爱他的人，知道他每一个秘密，他的弱点，还有他的缺陷的人。这是那个当他需要指引时给予建议的人。这也是那个跟他的直接命令对着干的人。他禁止争吵而赫菲斯缇安竟公然违抗！

　　“住手！你们俩都疯了？”亚历山大处在怒气爆发的边缘。他站在两人之间，确保打斗停止，先抓住了卡拉特罗斯。“下次让我抓到你打架，严惩不贷！你是我军队的将军，卡拉特罗斯，你得树立好榜样！”

　　现在面对一个狂怒的亚历山大，卡拉特罗斯立即变了样。一个狂怒的亚历山大是危险的亚历山大，现在他的头脑也还清楚不可违抗他。“我明白，亚历山大。”他没算到亚历山大会卷入，赫菲斯缇安有希望得到照顾，而亚历山大不在时他表露的威胁会在他达成目标前被揭露。“可是是赫菲斯缇安挑起的。”

　　战士群中响起愤慨的窃窃私语，但他们中只有一个人敢于挺身为赫菲斯缇安辩护。“那是撒谎，我王，是卡拉特罗斯干的。”列昂纳托斯面对亚历山大始终挺立，即使亚历山大责问的怒视停在他身上也不退缩。他们是亲戚——远房亲戚——不过仍有血缘关系，他还不止一次救过亚历山大的命。像赫菲斯缇安一样，他是少数敢于不畏性命抵抗亚历山大的人之一。

　　赫菲斯缇安觉得困惑。他之前见过这种情绪的亚历山大，就个人经验他知道谈话对他一点用都没有。亚历山大听不进解释。

　　“我才不关心是谁开的头！下次让我抓到打架的我会处死他，对我来说会丧命的是谁都没关系。你明白吗，卡拉特罗斯？”亚历山大对他的将军怒目相向。“我会亲手执行你的死刑！”他不允许他的军队分裂搞派系。

　　“知道了，我王。”卡拉特罗斯开始意识到如此公然与赫菲斯缇安开战也许是错误之举。从现在起他会秘密进行。

　　但亚历山大的怒气还没减弱，他需要出气筒。将矛头对准赫菲斯缇安是最好的解决之道。爱人令他失望，他要确保赫菲斯缇安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我成就了你，赫菲斯缇安，也可以轻易毁掉你。”蓝色眼眸中流露出的震惊是亚历山大没留意到的。他专注于继续训诫爱人，毫不关心他的话对赫菲斯缇安的影响，或他的部下对此事的反应。“没有我你什么也不是！而这就是你对我的回报？是我把你造就成今天的你，赫菲斯缇安。你的一切都归功于我！如果你再违抗我，我会让你看清你的位置！”

　　赫菲斯缇安惊得透不过气。他的身体冻结了，听到这些话让他感觉麻痹。卡拉特罗斯向他投来洋洋得意的一瞥，看到亚历山大眼中的嫌恶，赫菲斯缇安血管里的血液都结了冰。他的爱人不再用以前的方式看他了。

　　有那么一刻，他想向亚历山大辩解。他应该向爱人解释这一切为什么发生，卡拉特罗斯称呼他什么，但他立即意识到亚历山大对解释不感兴趣。爱人望着他，透过血红的狂暴与杀戮的阴霾。那些该死的话摧毁了他仅剩的小小自尊。从卡拉特罗斯始，以亚历山大告终。卡拉特罗斯终究还是得到了他想要的。

　　“我不想再看见你们任何人打架，如果你们敢再违抗我，向宙斯起誓我会拿下你们的脑袋！”到现在，亚历山大已经彻底发怒了，他不关心任何事，任何人。他回到帐篷去，丢下眼前的一切。他需要冷静，他很清楚，但他也意识到如果再呆在卡拉特罗斯和赫菲斯缇安身边他绝对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