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失调》袖里糖

28、28

　　阿乔点餐的时候很麻烦，挑食只是她吃饭最浅显也是最容易解决的一个问题。
　　这个菜有没有XX，哦，不要放，那个菜是不是有XX？能不能把XX换成XXX，好，帮我换了吧，喝的我要XX和XX，XX冰的，XX给我拿常温的，要瓶装不要易拉罐的，这道菜里的XX有被炸过吗？没有啊，能炸吗？啊，那算了不要了，凉菜最后上，最好先给我上那道……
　　服务员通常记完她的要求，会胆怯地看向她的同伴，担心是一路人，要求也一样死多死多的。

　　唐不尔在某些时刻看起来就像个救世主，因为他说：“就要那些吧，可以了，谢谢。”
　　阿乔点完菜之后没有立刻玩手机，而是把手机推远了放在一边，定定地看着唐不尔。
　　唐不尔眼珠子移向别处，确定无法忽视糊弄不过去了，又看向她，问：“怎么了？”

　　“你最近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唐不尔下意识就想分享自己的奇迹时空之旅来着，但是转念之间就模拟出了阿乔听完之后会露出的表情，以及会对他讲的话，瞬间萎了。
　　“没有啊。”他有点儿心虚，“怎么了？”

　　“感觉你有点儿不一样。”阿乔想起来什么似的：“昨天我遇到你高中同学了。”
　　唐不尔听到“高中”两个字，眼皮一跳：“谁？”
　　“你同桌。”阿乔说：“挺聒噪的那个，我忘了叫什么名字了，但是他还认得我，主动叫住我，跟我打招呼，还有点儿小感动。现在不熟的人见面不都假装没看到，躲着走的么。”

　　“梁诺？”
　　“诶？对！是他，是这个名字。”
　　阿乔眼神声音都收敛了一些，“他跟我说，你前段时间去参加了一个葬礼，你怎么不叫我一起去？”

　　这确实是应该放低声音讨论的事，唐不尔没想到阿乔会知道这件事，愣了一下，尽量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
　　“又不是结婚那种热闹的场面，没必要呼朋唤友吧。”
　　“可是我也认识他，按道理来说，应该要送他最后一程才对，人多的话，他在天上看着，也会开心的吧。”

　　“你认识于斯？”唐不尔没注意，拔高了音量，把阿乔吓了一跳：“你干嘛？小……小点儿声，都在看我们。”她觉得被注视着很丢脸。
　　唐不尔暂时不在乎这个，但他还是放低了声音又问了一遍，不掩诧异：“你认识于斯？怎么会？”
　　“你忘了，咱们两个当过快一年的同学好吧，就算不同班，他那个长相，那么惹眼，我也很难忘记。”

　　唐不尔当然记得，高三阿乔因为要回生源地提前备考，被父母从外地调了回来，就空降在他们学校，不过跟他不是同班。
　　因为是亲戚关系，他跟阿乔很亲近，经常走在一起，吃喝聊天什么的。在他的记忆里，跟于斯只是点头之交，难不成在他穿回去的某个被遗忘了的时间段，他把于斯跟阿乔引到了一起？导致他们两个互相认识？
　　想不起来，他不记得的事，就是还没有发生过，算算时间，可能是下一次穿过去会发生的事。

　　“你跟于斯……就算记得他的样子，我没想到你会记得他的名字。”
　　毕竟就算对梁诺，她也只记得关键词——“聒噪”。
　　“你们大学时期关系不是很好吗？我记得他总来学校找你，我都碰到过好几次。见得多了，很难不记得。”

　　大学？
　　没错，他确实跟阿乔考上的是同一所大学，虽然不同专业。也正是因为这个，他跟阿乔的关系才能维持到现在。
　　大学时期他跟于斯见面确实比其他高中同学要多一些，当然，梁诺除外。但大多数时间都是高中同学的集体聚会，至于于斯去学校找他，有吗？阿乔是自动把梁诺忽略了吗？奈何他什么都记不清了。

　　“我跟于斯……确实是朋友。”
　　虽然是最近才成为很好的朋友，撇开时间正序来说，他们确实是很好的朋友。
　　阿乔难得地安静了一会儿，刚准备说什么，菜上来了。

　　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等菜上完，唐不尔拿了筷子先吃了一口：“嗯，你挑的地方确实没错，味道很好。”
　　“当然。”阿乔看起来挺骄傲。
　　安安静静吃了一会儿，阿乔说：“这件事对你的冲击，是不是很大？你什么都不告诉我，上次打电话我就觉得你情况不对，也是因为这个吧？”

　　上次？
　　唐不尔仔细回想了一下，他根本不记得上次跟阿乔通电话是什么时候了，准确来说，应该是今天早上吧？他不想纠正阿乔，她说的应该是上上次。
　　阿乔当然不会知道，在她看来只过去了几天时间，但在唐不尔这里，已经来来回回过去了好几个月。再大的冲击，在浓厚的情绪，都被时间冲淡了。

　　不过这个台阶还是可以顺着往下走的，他没有开口承认，也没有否认，这在阿乔看来就是默认了。
　　“生老病死，人生常事。”
　　唐不尔差点儿没绷住：“从你嘴里说出这种话，好诡异。”

　　阿乔翻了个白眼：“我就是想安慰安慰你，你很少跟我说你认识的其他人，这几年你跟于斯还有联系吗？”
　　唐不尔不知道怎么跟他说，他闭了闭眼睛，其实是一种逃避的态度，但是在阿乔看来就成了忍不住的难过。
　　“我不问了，不该问这个的，我们换个话题。”阿乔的筷子拨弄着盘子里的配菜，随口问他：“你上次见的人，感觉怎么样？后来还有联系吗？”

　　唐不尔回想了一下，才想明白阿乔说的人是谁，是那个演员。
　　总演烂片，人间清醒，想找个圈外的老实人。
　　“没联系了。人家可能根本没有看上我。”

　　“放屁。”阿乔瞪着他：“人家跟我说，给你发了信息，你根本没回。”
　　训完人，阿乔抿了抿唇，“不过我现在知道原因了，我会跟他解释的。你最近要是心情不好，就算了，先放着吧。如果你们两个真的合适，有缘分的话，不至于这么点儿时间人就跑了。”
　　唐不尔不记得自己收到过什么信息，他下意识拿出手机翻看，也没认出哪个是那个演员，他当时连备注都没有写，可能是湮灭在一众官方账号里了，唐不尔没有强迫症，也没有点开每一个未读信息让小红点消失的习惯。

　　阿乔看到他的一系列反应，叹了口气。
　　“我以为你是个颜控呢，就算聊不来，找个帅哥，进一步发展的可能性好歹能大一点儿，没想到你堕落到对帅哥都没兴趣了啊？”
　　唐不尔笑笑：“得看对方帅到什么程度。”

　　“演员都不行吗？”
　　唐不尔反问：“现在演员的门槛很高吗？”
　　阿乔无趣地撇撇嘴：“那倒也是。”

　　这顿饭吃到最后，阿乔跟他说：“试试看，不喜欢我给你介绍的人也没关系，不用顾忌我。不是那个演员是别的什么人都好，只要你喜欢人家，人家也喜欢你就行，我相信你的眼光。”
　　唐不尔没接话，阿乔继续开口：“我知道在你心里这个世界上对你来说最重要的两个人恐怕都没那么在乎你，但是撇开血缘关系不谈，还是有人在乎你的，例如我，而且我也是你的家人啊，虽然远了点儿。”
　　说不感动是假的，正因为他知道阿乔为什么总要为他张罗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事，他才会虽然排斥，却从不缺席。

　　阿乔叫了车，唐不尔陪她在马路边等，眼看着来了一辆，灯太亮，一时之间看不清车牌。
　　“应该就是那辆。”阿乔说，唐不尔点了点头：“到家给我发个信息，别忘了。”
　　“嗯。”车开近了，对了下车牌，确实是阿乔叫的。上车前，阿乔看着他的眼睛说：“一个人在世界上行走是很难的，就算你现在不觉得孤独，还能永远不觉得孤独吗？快乐通过分享之后会变成双份的快乐，是真的，你可以找个人试试看。”

　　唐不尔没想到今天是个坦白局，可能是他的状态看起来太差了，阿乔的担心溢于言表，才会忍不住说这么多有的没的。
　　他还没来得及回话，阿乔就已经上车了。她说的没错，如果有一个合适的人分享快乐，快乐就会变成双倍，他知道，也经历过，只可惜……
　　我想找的人不在这里。可能吧。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阿乔找的地方距离他家不远不近，走回去大概需要半个小时，唐不尔闲着没事做，想散着步晃悠着回去。
　　新年已经过去了，路边花园里还有人扎堆放烟花。
　　唐不尔走进公园，坐在一边想要凑个热闹，多半是家长带着孩子玩儿。家长点燃后，短促冲击力微大的声音过去，一簇簇烟火冲上天空，在夜空眨眼间绽放，很美，但是消逝得太快了。

　　因为这一瞬间的美丽花费钱财和筹备的时间，就好像真的能留下什么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