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别走》遨游宝宝

14、第14章

　　十几分钟后，教室里已经空空荡荡，只剩下江潮一个人。

　　他正在噩梦里和江平涛扭打厮杀。

　　江平涛眼眶赤红，瞪他时有明显的恨意。

　　即便在梦里，江潮瘦弱的身形也难以和高大的成年男子相抗衡。

　　他被江平涛摁在地上，脸颊贴着冰冷的木地板，硌得生疼。

　　下一秒，场景转换。

　　他跪伏在冷硬的水泥地面上，不知道这是哪里。

　　江平涛松开了他。

　　江潮忍着浑身的疼痛，吃力地撑着地面站起来。

　　可他还没站稳，江平涛就猛地一脚踹中他的后腰窝！

　　这次江潮看清楚了——

　　他正站在一栋摩天高楼的顶层边缘，被江平涛这一脚狠狠地踹了下去……

　　耳边凌厉呼啸的风声，胸腔里心脏剧烈的跳动，以及突如其来的失重感，瞬间一股脑儿地朝他袭来。

　　“——！！！”

　　江潮从噩梦中惊醒，抬起头望着前方写满粉笔字的黑板，大口大口的呼吸，活像一条即将搁浅的鱼。

　　等了几秒，逐渐缓过神，他想起了自己下午和夏衍林的约定。

　　可当他扭头看向身边，夏衍林的书桌却早已空空荡荡。

　　那一刻，江潮心脏冰凉，只觉得自己仿佛刚从一个噩梦醒来，又马不停蹄地坠入了另外一个凄凉的梦里……

　　他慢慢收回视线，望着窗外仍然绚烂的云霞，苦涩地笑了笑。

　　再温柔的美景都与他无关，春日的温暖也与他隔绝开来。

　　江潮突然觉得那么孤单。

　　可又似乎早已习惯，因为他清楚，这才是生活本来的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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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衍林往家走的路上，一直有些心不在焉。

　　回到家，面对热气腾腾的丰盛晚饭，他也没什么胃口，只是机械般地咀嚼、咽下，能填饱肚子就行。

　　虽然人不该这么没出息，但他也不否认，自己的确还是有点在意江潮。

　　江潮醒了看到自己没有等他，会是什么反应？

　　会生气吗，还是会失望，难过，又或者……无动于衷？

　　从放学，到七点半左右吃完晚饭，再到九点多钟洗完澡，清清爽爽地坐在客厅里休息，有关江潮的念头就一刻都没有停止地叨扰着他。

　　夏衍林想过无数种可能，可唯独没想到，江潮竟然会过来找他。

　　说是来找他的，其实也不太确切。

　　江潮并没有上楼，更没有敲门或是叫他的名字。

　　他就只是站在夏衍林家楼下，倚着单元门口那棵茂密的老槐树，安静地仰头望着夏衍林家的那扇窗。

　　夏衍林本来并不会发现。

　　可偏偏今天就那么凑巧，他在客厅里坐着实在焦躁，于是去冰箱那边，给自己倒了一杯冰牛奶，端着来到客厅的落地窗前。

　　他的本意是想看看窗外的景色，让自己思绪放空，稍微平静一下。

　　可没曾想，当他拉开窗帘往外张望，第一眼就看到了楼下那道颀长而清瘦的身影。

　　夏衍林心里一紧，一时间不知所措，赶忙躲到了窗帘后面。

　　他家住在二楼，虽然距离地面有一定的高度，可也和平地对视的感觉差不太多。

　　心跳如鼓，撞击着他每一根敏感的神经。

　　在胸腔传来的“咚咚”声里，夏衍林反复深呼吸几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努力回忆刚才那一瞬间，江潮究竟有没有可能看到他。

　　江潮知道他的住址倒是不奇怪。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就是在这个小区里。

　　后来夏家虽然举家搬迁，但是这里的老房子并没有卖掉。刚好这次回来，夏衍林住在小时候住过好几年的家里，也觉得一切熟悉而亲切。

　　江潮以前来过他们家，不过只有一次。

　　没记错的话，那次也是夏衍林单方面被小区的孩子们欺负，江潮为了救他，被一个男生用石子划破了手臂，很长的一道伤口，流了很多的血。

　　夏衍林很害怕，也顾不上会不会被爸爸妈妈骂，赶紧带江潮到自己家里，哭着求妈妈给他包扎。

　　妈妈没有为难江潮，给他包好伤口，还送他下楼。

　　爸爸全程沉默，等江潮走了，才把夏衍林抓过来，询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夏衍林本来是想表达江潮对他很好，很多次都从那帮混蛋手里救下他，可是爸爸并不关心江潮是个什么样的人，只是从夏衍林的讲述里意识到自己的儿子经常被其他人欺负，于是他当晚就和妻子关起门来，开了个小会。

　　也就是那之后不久，夏家突然决定离开清阳市。

　　这会儿，夏衍林躲在窗帘后面，回想起当时，突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也许当年的离开，和那件事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如果不是他把自己被人欺负的事情告诉爸爸妈妈，会不会也就不用转学，就可以和江潮一起上小学、初中，直到高中？

　　想到这里，夏衍林心里一阵酸楚，有种迟来的后悔弥漫上心头。

　　被这种情绪驱使着，他小心翼翼地，又探出一只眼睛，贴着窗帘的边缘，往楼下望去。

　　这次，他没有在那棵老槐树下看到江潮的身影。

　　夏衍林皱起了眉头。

　　他担心是自己看错了，于是整个人都贴到窗边，趴在玻璃上仔仔细细地检视小区里每一个他能够看见的角落，犹如一只在夜色里觅食的猫。

　　可是到最后他也没能找到他想要找的人。

　　……江潮应该是离开了吧。毕竟时间也有些晚了，他总要回家的。

　　夏衍林掩不住地失落，轻轻垂下眼帘时，才发现自己刚才竟然那么紧张，手心里一直紧紧攥着窗帘。

　　他慢吞吞地松开手，低叹一声，而后仰起头来，喝掉满满一杯牛奶，再将窗帘重新遮挡得严严实实，转身离开了落地窗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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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确定那扇窗灯已经被厚重的窗帘挡住，江潮这才抿抿唇角，从老槐树后面探出身子。

　　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如果不是疯了，为什么会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到夏家的老房子这里来傻等着；

　　如果不是疯了，又为什么在那扇窗帘被拉开的一刻，心里慌张到不可思议，像做贼一样匆匆忙忙躲到树后面，生怕被夏衍林看见，怕被他厌恶；

　　如果不是疯了，他又怎么会在夏衍林离开窗边时，感觉这么低落，就仿佛是失去了一个极为重要的机会……

　　而这个机会，他明明从来就没有得到过。

　　江潮苦涩地闭了闭眼，等到胸腔里一波又一波酸楚的情绪逐渐平息，才仰头望着那扇窗，长长地叹一口气。

　　他转身离开，越走越远时，忍不住在心里安慰自己——

　　还好，今晚也不算是一无所获。

　　至少他知道了，夏衍林仍然住在这栋老房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