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请吩咐》凡岁

59、第 59 章

　　烦心事？那太多了。可顾以息提醒过她，抱怨的话要少对枕边人说。

　　“殿下呢，可有什么烦心事同我说的？”周契老问她，那他自己呢，又何曾和小荞倾诉过。

　　“本王的烦心事你理解不了。”张缘之的事就算跟小荞说了她能听得懂么，她能给出什么有建设性的建议么。如果这种倾诉不能换来对方的理解和赞同，那和没说有什么区别，还不如不说。

　　两个人心里都是这么想的，最后的结果就是貌合神离。周契永远不知道小荞在想些什么，小荞也永远不知道周契在想些什么。

　　“我的烦心事殿下也理解不了。”他能理解处在随时都可能被赶出王府的境地是种什么感受么，他能理解那种身不由已的无奈么。

　　“你怎么不再’妾’来’妾’去的了？”那是小荞从前在周契面前时称呼自己时的称谓，当然，也是她以前为了讨那些公子哥欢心时爱用的称谓。

　　小荞不再刻意营造她很乖顺的模样这点其实让周契有些欣喜，至少她终于在自己面前稍微放下一点戒备之心。说来也有些冒傻气，他在看见谢瑾儿黏着庄乾时竟会觉得有一丝羡慕，可扭头望向小荞，她还能淡定的跟在他身侧东张西望。

　　面馆新的店面在司徒淮的安排下不出三日就找好了，小荞休息了三天，每天除了读书练字揉面卤牛肉，就是在后院里赏赏花喂喂鱼。

　　周契白天不在府里，到了晚上才回来。调查张缘之案的进度很缓慢，大部分的时候是毫无进展。当初参与到修建桥梁的人不是已经不在梁城了就是已经入土了，要么就是不知去向，有的一见周契是来查张缘之的事的，吓得两脚一抹油瞬间就不见人影了。

　　总之，谁都知道他们在害怕谁，闵文涛此刻怕不是正捏着自己指头上的扳指淡定的邪魅一笑呢。他纵横朝堂那么多年，又岂是像周契这种后生之辈能轻易扳倒的。既然张缘之都已经死了，又还有谁有那个动力为他鸣冤？人都是懒又自私，只要火没有烧到自己身上，对别人的事都会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对闵文涛而言，别说年幼的皇帝，就算是实际掌权的摄政王又如何？他根本不放在眼里。在朝堂这么多年他都是这么过来的，有出过什么问题么？张缘之都死了多少年了，死无对证，要想轻易为张缘之平凡，哪儿有那么容易，多半又会不了了之了。何况他的手里还有一个杀手锏没亮出来呢，他打算留着，等到时机成熟再亮出来。

　　朝堂上的明争暗斗有多可怕小荞自然是不知道的。她只知道，最近周契似乎总有心事，而且时不时会有人上门拜访。周契带着这些人到书房议事，小荞则另寻一处听先生上课。

　　三日后，她开始装修新的面馆。

　　这一次小荞决定结合她之前的经验，给面馆起了个“猫面馆”的名称。面馆里的所有装潢都和猫有关，从碗筷到茶杯，甚至连凳子桌子乃至墙上的装饰都有猫的影子。

　　虽然猫面馆除了找店面外周契全程没有参与，也没有投过钱，但因为掌柜的还是小荞，外加小荞和周契的这层关系以及猫茶馆和猫客栈在梁城的认知度，猫面馆开张的第一天生意火爆。

　　周契早就料到小荞肯定会被客人淹没，因为担心她身子吃不消，所以特地安排了人跟在她身边，每隔半个时辰就半强迫的让她坐下休息，吃点东西补充体力，然后才能继续忙活。

　　傍晚回到敬思王府，小荞虽然不至于很累，但多少有些疲倦。晚饭都已经备好了，有补气血的乌鸡汤和素炒萝卜。大夫叮嘱过，小荞孕期需要控制饮食，油荤不能吃得太多，所以最近吃的都有些偏清淡。

　　小荞平时口味重，加上现在有孕总犯恶心，鸡汤她好歹喝了两口，素炒萝卜是真的吃不下，吃了两口就反胃。周契进来，见盘子里的菜几乎没动过，不禁皱了眉头。

　　“怎么不吃东西？”他坐在小荞身边，问道。

　　“胃口不好，我一会吃点酱萝卜就行了。”

　　“酱萝卜有什么营养，你想吃什么就同厨房说，让他们去做。”

　　周契对吃的不讲究，也不是顿顿都要吃山珍海味。他想，其实他从来不知道小荞爱吃什么、爱做什么。

　　“不必了。重油烟的殿下不让我吃，素菜我也不爱吃。”

　　“明日本王去钓鱼，你跟着一起去。”公务再繁忙，也要学会忙里偷闲么。周契已经有很久没有钓过鱼了，他想掉一些新鲜的鱼回来，熬一锅汤给小荞补补身子。

　　“我明天还要去面馆呢。”在小荞心里照顾生意要比和周契待在一起重要。

　　周契一时间竟有些语塞。

　　“你不想跟本王一起去钓鱼么？”周契回忆了一下，他记得以前小荞说过喜欢他的，喜欢一个人难道不是想要时刻和那个人待在一起的么？怎么现在的小荞就像在有意疏远自己一般？

　　“可是面馆刚开业，我就当个撒手掌柜也不好吧。”

　　“如果是担心这个，本王可以安排人去帮你看着。”

　　“我想亲力亲为，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周契按捺住想要暴跳如雷的情绪，逼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没有想过小荞会拒绝他的邀约，他的请求，因为在过去他和小荞的关系里，从来都是他做主导，他似乎从来没有征询过小荞的意见。而小荞却在这艰难的关系中学会了自保，学会了理性对待自己的处境，所以她才会认为面馆的生意要比和周契去钓鱼对她来说更重要。

　　很难说是谁造作了谁。

　　屋子里点着油灯，小荞偏着脑袋不看周契。她在躲着自己，周契终于明白了。

　　“你和顾以息……难道……”他猜测是小荞有了别的心上人，但小荞平时的行踪他都一清二楚，和那个庄乾看起来不像，两个人的接触也是保持距离的。但和顾以息在一起的时候，小荞话总是比和他在一起时翻上好几倍。

　　傻子也知道只有和信任的人在一起的时候才会话多吧。

　　“殿下在说什么？”怎么突然提到了顾以息？小荞一脸的懵。

　　“本王在想，你最近总在躲着本王，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了。”

　　小荞怔怔的看着顾以息，对他忽然提出的质疑感到不可思议，“我……我没有喜欢上别人啊。”

　　“那为什么你不愿同本王去钓鱼？为什么会觉得面馆要比本王重要？”

　　小荞垂下眼，沉默了一会。

　　“两年后，王妃就要正式进门了。都时候，殿下会让我走么。”

　　她的顾虑其实一直都很简单。她没有势力强大的娘家，没有可以依靠的人，离开周契，其实她一无所有。

　　“……两年后的事，现在操什么心？”

　　“殿下不能回答我，就说明我很有可能再被赶出去。既然终要分别，不如早点做准备。不知殿下的别院布置得怎么样了。”

　　小荞说这句话的时候很平静，像是料定了等陈大将军的妹妹嫁进来后她铁定要离开，说不定还会被逐出王府，连周契的妾都不是了。她想，如果能有别院可以住也不错，好歹算是个栖身之所。如果连别院也住不了了，不如现在多攒些银子，等将来离开王府，她不必再遭之前睡茅草屋起早贪黑卖面条的罪了。

　　“本王何时说过要赶你出去。”

　　小荞不说话了。口头的承诺她向来很少当真，吃过了柳公子的亏后，在这方面她算是油盐不进。

　　周契见她以冷漠回应，心里头多少有些怒意。他把家仆唤来，让家仆再去找司徒淮过来。司徒淮这个冤大头，白天忙完猫客栈的事，晚上还要替周契处理家务事，而他自己还单身呢，怎么能这么欺负单身狗。

　　“司徒淮，上次让你安排的别院之事都安排得如何了。”他当着小荞的面问。

　　司徒淮看了眼小荞，又看了眼周契，小心翼翼的回答道：“地方已经找好了，明日就可以开始修建。”

　　“嗯。”周契点点头，“都按本王说的去弄。要假山，花园，有荷花的池子，凉亭，秋千，姑娘喜欢的东西都放进去，统统放进去。”

　　司徒淮知道周契心情不好，多半是和小荞闹矛盾了。这时候他说什么只要点头答“是”就可，要是不知好歹的提醒他别院现在只有一地土，说那么多都太早了，周契可能会把他一脚踹出王府。

　　他寻思着是不是小荞为别院的事和周契有分歧，比如周契想要修个书房，小荞说修书房做什么，她讨厌读书之类的。当然，他想的和现实偏离得太远。

　　好不容易平安的退了出来，司徒淮重重的叹了口气，看来以后小荞是得罪不起了。她要什么周契就满足什么，万一哪天不小心得罪了她，他每个月的月俸很可能就不保了。

　　“现在你满意了？”既然安排好了别院的事，周契觉得小荞应该安心了吧。

　　虽然小荞很想说问题不在别院，但想了想，有再多的事还是等以后说吧，其实周契也有他的无奈。于是她终于首肯，决定了却周契的心愿，同意陪他去钓一次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