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ngel of Darkness 第一部》豆芽砧板

9、盗戒同盟

　　8.盗戒同盟

　　巴黎的夜，是五彩与绚丽边缘的一种颜色。

　　街灯闪烁在雨后街道的积水中，与纷动的人影交相辉映着，模模糊糊晃动着人的眼睛。这种色泽的奇异之处，就在于绚烂之中永远透露着一种寂寞。低头看着看着，一不小心，就会将它们看成是一种默片老电影一般的灰白色。

　　18区（18ème Arr.）的Montmartre，是一个真正人蛇混杂的地方。杂乱、拥挤、喧嚣。残酷、冷漠且乏味。神圣的教堂，脏乱的贫民窟，歌舞升平的夜总会，不知好歹的游客，还有苟延残喘的亡命之徒们就这样没有比例地混在在一起，使得这个小小的城区成为城市中黑暗生物的代表——吸血鬼的聚集地。

　　在烟斗的缭绕烟雾散开以后，有一张熟悉的、满是皱纹的脸在微笑。远远看见那张脸，站在拥挤的人从中那个人，才终于放下了一颗长久悬着的心。

　　“你再不出现，我可要报警了。”Aragorn责备地说。

　　“请你原谅我，陛下，可是你知道每次我迟到，都是有道理的。”Gandalf穿着干干净净的白色西装，示意人皇陛下跟他一起坐在一家地下夜总会后门的角落里，一张被人家丢掉的破沙发上面。

　　“比如说被Saruman关押了起来，比如说被炎魔一把拉下了悬崖。”Aragorn说道，“真是让人放心。”

　　老巫师笑了起来。“听说你近来很喜欢说起过去的事，看来是真的。”

　　Aragorn苦笑，“那是因为——”

　　老巫师挥了挥手，“好了，好了，我都听说了。”他的眼睛非常凌厉地看着面前这位身经百战的人类之王。“我想，我了解你的心情，可是我不得不说，目前的状况非常合理。因为，你根本就不了解他们。或者说，他们并不是你眼中所看见的他们，他们只是被现代科技复制出来的一个假象。”

　　“可那是Legolas。”Aragorn叹了一口气，他何尝不懂这个道理。只是要他把Legolas当做一个“假象”,谈何容易。

　　“Aragorn，我想，我不需要再次提醒你了，多少次我们曾经有过类似的教训。我们存在于这个世界，可是我们也不属于这个世界。许多事情，我们不仅不应该介入，最好是根本不要知道。我们的任务是与非人类的黑暗作斗争。我不否认这个世界本身存在着许多问题，许多不公平。但那些事情，只能由这个世界自己去处理。”

　　Aragorn知道他是对的。只不过，在他的内心里，有一种潜伏在深处的渴望，他渴望的是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如同在这样一个嘈杂潮湿的夜里，呼吸里就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堵塞感。那是他作为人类希望与生俱来的使命感在折磨着他。也是他作为一个被精灵养大，与精灵为伍、跟精灵共度战乱与和平的人类心底无声的控诉。

　　他忽然有一种冲动，想要告诉Gandalf说，他三千年才发现勇气是怎么来的。

　　勇气是怎么来的？勇气是当你冲向渺茫的希望时，知道有人跟在你的身后，知道有人无条件信赖你，知道有人不顾一切跟随你，知道有人会为了你随时随地放下他的生命。他不明白，为什么经过了这么多年，居然从来也没有真正体会这一点。

　　“好了，说正经事吧，Aragorn，”Gandalf说，“我今天来找你，也是想要说说过去。”

　　“哦？”

　　“吸血鬼这次在飞机上的举动，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的确。”Aragorn说，“我大概有几十年没有遇到过这么惊险的遭遇了。他们这次大胆得让我不敢相信。虽然我一直都是他们的攻击目标，可他们居然冒着暴露于世的危险在飞机上动手，实在有点不合常理。”

　　“你坐飞机也不合常理。”老巫师指出。

　　“但是没人知道我坐飞机。”Aragorn说，“除了Radagast以外。”

　　“巫师的网络很好利用，但也很危险。”Gandalf说，“这就像是真知晶球一样，当你看着敌人的时候，敌人也在看着你。”

　　“那么，你对吸血鬼的意图有什么了解？”Aragorn问。

　　“如果我没有弄错，他们不惜这么大的代价，目的是阻止你在某一个日子之前回到巴黎。”

　　“阻止我回来？”Aragorn不解，“某一个日子？可就算弄死我，我还是要被你召唤回来的。”他有的时候觉得自己把自己形容得像个戒灵。

　　“我认为，他们的世界里马上将发生一件非常重大的事情。他们显然希望在这段时间里暂时摆脱你，你知道，你转世需要一定的时间，而这段时间就是他们的目的。”

　　“这是你这次失踪半个月调查到的收获吗？”

　　“是的，他们中间流传着一个说法，就是远古时代的黑暗统领有一天会复活。”

　　“这个说法我们听他们说了很多年了，Gandalf,”Aragorn有一点不以为意地说，“从一百年前就有人说Thuringwethil要复活，结果呢？这么多年没有任何这样的迹象。”

　　“我不敢说这次就真的有迹象，我的朋友，但是他们的确正在大张旗鼓地作着准备。如果我们能有些防备，那么总好过没有防备。”他一边说着，一边往西装内袋里面摸索着什么东西。

　　Aragorn耸着肩膀，“好吧，如果你认为有必要。可说老实话，我对于他们这些‘雷声大雨点小’的唠叨话早就有些听腻了。”他突然停顿了一下，因为意识到自己这话简直是一语双关，就有点心虚地瞟了一眼Gandalf，幸好Gandalf只顾着拿自己口袋里面的东西。

　　“黑暗统领复活总是需要一个媒介。”Gandalf说，“不论是Sauron，Thuringwethil还是Carcharoth，只是对于与远古时代的这些统领们所使用的媒介，就连黑暗世界也有不少争议。”

　　“哦，那么我们不如等他们得出一个定论再行动。”Aragorn说。“我就不信世界上还能有第二枚魔戒。”

　　可是就当Aragorn从口袋里掏出香烟和打火机准备点燃的时候，老巫师终于打开了他口袋里拿出来的，那长邹巴巴的彩色广告宣传画，于是Aragorn的香烟就掉在了地上。

　　最有价值的王室古董珠宝展览会。两件主要参展品价值连城。椭圆形的蓝宝石和透明的水钻，做得看起来跟Elrond与Galadriel带去不死之地的Vilya 与Nenya堪称以假乱真。在魔戒之战后丧失魔力的精灵三戒，除去Gandalf自己手指上的那枚Narya，他已经有三千年没见过了。

　　Gandalf比Aragorn更知道那两枚戒指早就不在这世上了。就算还在，它们也不过就是普通的装饰品，毫无魔力。Gandalf自己的Narya就是如此，尽管他有的时候在Aragorn面前声称“火之戒依旧可以唤醒希望！”可他说的字面下真正的意思通常是“陛下你要听我一句啊！”

　　问题的关键在于，是谁在复制这两枚戒指，他们又是哪里来的参考目标。还有，举办这个展览会的目的是什么。Gandalf认为这两枚戒指毫无疑问会成为不明就里的吸血鬼和狼人争抢的目标。在黑暗世界里，精灵宝钻和魔戒战争的历史和真实过程是被或多或少歪曲误导着流传的。吸血鬼们至今认为Thuringwethil就是Lúthien且她真爱着Sauron，至尊魔戒的毁灭是由于黑暗领主遭到了背叛，他们尊崇的象征意义让他们无法忽略任何有与魔戒魔力有关的事物。

　　“要找到答案，就必须取得这两枚戒指。”Gandalf说。“转移吸血鬼和狼人的目标，让那个制造者暴露痕迹。”

　　“Gandalf，我是个游侠，是个国王，是个猎人也是个杀手。”Aragorn说，“可就是没当过珠宝大盗。”

　　“活几辈子，学几辈子嘛。”Gandalf轻描淡写地说。

　　“你为什么自己不去？”Aragorn问，“破个密码锁什么的，不就到手了？”

　　“你在飞机上的遭遇表明我们暂时不能使用巫师网络了。这次事情重大，我和Radagast绝对不能暴露。而且为了你也能掩饰行踪，我建议在运送途中拦截运输车。” Gandalf的口气仿佛他对拦路抢劫这个行当还挺熟悉。“要注意撤退时不要给警察留下任何痕迹。”

　　“要是我告诉你，我知道两个对密码和反追踪最在行的专家你会怎么看？”Aragorn突然问。

　　“什么意思？”Gandalf警觉地看着Aragorn。

　　“对了，我还想问你，你跟Glorfindel在蒙福地认识的时候，他几岁？”

　　*****

　　当Legolas与X-5出现在Aragorn在18区那间小公寓里的时候，不出所料的，Gandalf吃惊地一下子跳了起来，烟斗滑落在Aragorn那本来已经被烫出好几个窟窿的地毯上。

　　“Glorfindel！”他大叫道。

　　这名字一叫出来，连Aragorn一个箭步跨上去一把抱住那个金发尖耳朵小孩子消瘦的肩膀，“不错！我的怀疑果然是对的！幸亏Gandalf认得出你，不然我们见了面却无法相认的事实也太让人遗憾了！”

　　“什么Glorfindel?”小孩惊恐地挣扎着。

　　“请原谅我们的失态，”Gandalf说，“金花家族的Glorfindel，我的挚友。也是Aragorn的老师。他是精灵中最具有传奇色彩的英雄。我见到了他的面容，一时间控制不住自己激动的情绪，你可以原谅我吧？”

　　X-5是一贯的冷静与镇定，“我不介意，虽然我并不是你说的那个人。我只希望你们能尽快说明白让我们来的用意是什么，你们应该知道，我们不想跟你们纠缠太多，虽然，这位传奇的吸血鬼Tueur帮过我们的忙，但是，532也救过他的命，我们之间应该算是两清了。即便你们曾经在三千年以前与精灵族有很多瓜葛，但是现在是现在，我们不想与你关联太多的原因，你们应该明白，事实上，我来这里见你，是因为我之前答应过Tueur。今晚过后，我想我们要正式再见了！”

　　Aragorn与Gandalf都有些尴尬，Gandal咳嗽了一声。

　　“的确，我知道我们要求可能有点过分。”他说，“事实上，我本人也极其不赞成目前的这个所谓‘盗戒同盟’局面。不过，现在我们的确需要你们的帮助。而且，我敢说这件事不仅关系到吸血鬼和狼人，也有可能牵扯到你们的Sphinx组织。”

　　“这话怎么说？”X-5皱起了眉头。

　　“Aragorn跟我解释了有关灰港祭祀殿堂和记忆之树被Sphinx利用的事实。”老巫师说，“虽然现在还没有确凿的证明，但我们不能排除Sphinx是精灵两戒仿造品的制造者。既然他们已经成功得仿造了你们——”

　　Aragorn在茶几底下踢了Gandalf一脚，并且瞪了他一眼。可惜白西装巫师看来完全不为所动。Gandalf不是那种心思不够细腻的人，他这么说，恐怕根本是故意的，想要激起X-5和Legolas某种愤怒的情绪。

　　然而X-5淡淡地牵动了一下嘴角。“你激将法不管用，老头。”他说，“越是跟Sphinx有关，我们越是要退避三舍。我们好容易才逃出来的，现在难道要去自投罗网？”

　　他将两只手插入口袋，低着头，转身向着门口。“我们走吧，532。”

　　但是一直不曾说话的Legolas并没有动。

　　“你等等，X-5。”他说。“你听我说句话。”

　　X-5回过头来，“你别冲动，532，因为有一天你一定会后悔。”

　　“也许，”Legolas回答，“但我还是想冒这个险。”

　　“你想回去被关在笼子里？”X-5提高了声音，“脑子里被装个追踪器，然后替他们执行任务？你以为那么多X-17牺牲换来的你的自由，是可以让你随便挥霍的？”

　　“正因为我在意我的自由，所以我认为我们除了东躲西藏之外，应该做一点别的。”Legolas说。

　　Aragorn觉得自己屏住了呼吸。

　　“我最近一直在想，我们逃出来的意义是什么？”Legolas低着头说，似乎不太习惯这样反驳面前这个说话坚定的小孩。“我们曾经活在恐惧中，因为不愿意总是恐惧，我们以生命为代价找寻自由，可是，现在我们真的有自由吗？”

　　X-5转过头去，盯着Aragorn公寓简陋的排气扇，默不作声。

　　“自由是——自由是决定命运的权利。‘他’说的。”Legolas蓝色的眼眸里泛着一种明亮的光华。

　　“我不想变成一件武器，或是一件工具。我更不想当一个出于某种目的被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生物。因为我曾经也活过，在很久很久以前。用一种我所不知道的方式。”他略微有一点激动，说话时胸膛轻轻地起伏着。

　　“请你不要再叫我532了，我有名字，”他对X-5说，“不是一串数字。而今天你也有了一个名字，不是吗？”

　　金发的尖耳朵小孩愣住了。

　　Legolas的目光缓缓地目光扫过房间的角落，最后落在Aragorn身上。“我还不清楚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可是我愿意找到这个意义，不再逃避，我的名字叫做Legolas Greenleaf,这是你告诉我的，Aragorn。而那个Legolas Greenleaf 曾经追随你，那么，我，在最终找到自身意义之前，请允许我也追随你。”

　　Aragorn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就在这一刻凝结。

　　“我会追随你的。”

　　好熟悉的一句话，好熟悉的语气。

　　思绪，就这样无法控制地回到千年以前，在那个阳光温暖的午后，Rivendell散发青草芳的庭院，那一个默默站在树下的，来自树叶之国的精灵。

　　“我会追随你的。”

　　很淡，很淡的语气，仿佛是随便说起一次结伴出门的旅行。即便是树林里狂风吹起的巨浪，还有海鸥永不停歇的鸣叫，也无法打破那种平静。

　　多少年以后的今天，他才陡然发现，那是他一切勇气的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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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誓言是追随

　　我的誓言是追随。

　　因此，不论是漫天飞雪的卡兰拉斯山脉，还是漆黑无尽的莫里亚地底，我都会在。

　　即便是光明沦陷于黑暗的夹缝里，生存喘息于死亡的阴影中，我从未真的犹豫。

　　哪怕圣盔谷之夜迎来的不是曙光，哪怕幽灵之路真的是一去不复返，

　　我的脚步，不会因此而变得缓慢。

　　不要告诉我说这是我的勇气，因为我也害怕。

　　害怕有一天，你会去到一个，我无法追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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