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是一碗麻辣烫解决不了的》尤念

28、过去以往

　　邹予良来得匆匆走也匆匆，他的一秒价值千金，因而一秒都不肯给廖原。

　　他走了，廖原回到店里，左右看看也不忙，王赵熹有眼见的递过来围裙，他推开：“不用了。”

　　王赵熹没有意外，背靠操作台，低着脑袋认真叠好围裙，漫不经心地问：“哥，那人住在这附近？”

　　“你问这个做什么。”廖原看着。

　　王赵熹有点羡慕地说：“难怪呢，能住这么贵的地方，看着就跟我们不像一路人。是个大学生吧，果然，看着就是好。”他朝门外看了一眼，似乎是在回忆邹予良离去的背影。

　　这里的房价不算全城最高，但因有方便的交通和人来人往的写字楼，房价也能劝退很多人。

　　廖原沉默几秒， “不是一路人？”

　　王赵熹应了一声，把叠好的豆腐块似的围裙放在一边。他还是和以前那样会收拾，也没见他拿过抹布拖把，无论何时回到宿舍，都是干净整洁。过日子就太讲究了，看店倒最合适不过。

　　关键的是，这个人足够单纯，否则也不会打工那么久了还会被骗。他的心思，也瞒不过廖原。

　　“可惜我脑子笨，念不好书。”王赵熹虽然羡慕，却不嫉妒。念书能改变命运，却不是绝对的，谁说打工就没有好日子，廖原就是最好的例子。

　　临走前，廖原在店里巡视了一番，确保无遗漏，这才放心地叮嘱：“我先走了，店先交给你了。”

　　王赵熹立即答应。廖原总是打理完就走，整个店都跟玩具似的，可以随便转交。王赵熹原本还惊讶，哪有这么什么都不管的老板。他上了几天的班后，算了算店里流水额，便明白了，这点产业对廖原可有可无。

　　廖原点起烟走在昏暗的楼梯间，晨昏不计，烟雾吞噬般把他笼罩，他在想，什么叫“不是一路人”。邹予良特别单纯，但凡自己有点歪心思，轻而易举就能把他骗得倾家荡产。

　　廖原觉得自己和邹予良是两个完全不同轨迹的星辰，他是天之骄子，而自己碾落尘埃，本来是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该有交集的，就算有，也该一闪而过，在各自既定的宿命里互不干扰。

　　王赵熹仔细洗着蔬菜，水龙头里的水哗啦啦地流，不像其他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员工，他洗菜非常认真，简直像在给蔬菜们搓澡按摩。

　　邹予良又绕回来是想吃豉油鸡，没想到廖原不在，只看见所谓的“前同事”。

　　身后有人，王赵熹一喜，以为是廖原去而复返，转身发现是那个跟廖原聊天的漂亮男人。王赵熹关上水龙头，用胸前的围裙擦着手上的水，问：“你找廖哥？”

　　“廖哥？”邹予良脑袋很灵光，旋即明白，“廖原？你叫他哥？”

　　“大家都这么叫他，在厂里打工的时候。” 王赵熹绕过邹予良，去搬门边的凳子，特别热情，“嫂子坐，哥他出门了。”

　　这个称呼叫得邹予良措手不及，他讷讷地张了张嘴，一时不知是该矢口否认，还是顺理成章地答应，就装没听见。邹予良试图找点话题，然而话题还是落在廖原身上：“他去哪了？你廖哥？”

　　王赵熹把池子里的蔬菜捞出来，放在操作台上，转头看向邹予良说：“不知道，他没告诉我。”

　　除了抽烟，廖原几乎没什么个人爱好，邹予良以为他是店和家两点一线的忙活，不在家就一定在店里，倒是没想到会不在。有的时候，邹予良甚至怀疑他连烟也是可以不爱的。

　　王赵熹皮肤黝黑，瞳孔更是黑如点漆，继续说：“煮好汤底就走了，什么也没说。”

　　邹予良发现这人确实不显年龄，按理说该是和廖原差不多大，模样也憨憨厚厚，眉眼的轮廓很深，标准的黑里俏。

　　就凭这个长相，打死廖原，邹予良都不相信他们什么关系都没有。

　　王赵熹利落地切菜，他切菜的动作都很温和，人也是温和的，口吻倒是开朗活泼，一点脾气也没有：“哥没跟你说？他就是这样的人，什么都不爱说，都憋在心底。”

　　邹予良很敏感，语气却保持轻松：“还有什么事？你知道，都告诉我吧。”

　　王赵熹回忆着，晃了晃脑袋。过去一定很美味，是新鲜的淡奶油蛋糕，好吃不腻。他甚至眯着眼睛笑道：“我以为他是直的，要不是今天见到嫂子，到现在也以为他是！不过当时大家都瞧不起我，欺负我，冬天把我的被子丢出去，浇上水冻成冰疙瘩，我以为我都要冻死了，只有他肯收留我，现在想起来也是有原因的。”

　　他的眼角有微不可查的细纹，眉间川字纹不皱而自现，这点很像廖原。

　　王赵熹的经历在当年不起眼，现在看来就是标准的校园凌霸，邹予良是个正义爆棚的，怒气冲冲道：“你们领导就不管吗！”

　　“不管，领导也瞧不起我，就廖哥瞧得起我。”王赵熹苦笑着，“要不是他，估计现在也没我了。”

　　邹予良说：“你不该说出来。”

　　“我也不想说，只是当时喜欢上了人，也没多想，以为他也是，就表白了，春心萌动嘛，没想到他是故意的，觉得我恶心引我上当。如果知道会是那样的下场，我是不会主动。”王赵熹笑着说着这句话，一点伤感的痕迹也没有。

　　邹予良一怔，觉得自己多了一分幸运，比他少了一份胆量，不过是命运对自己多垂怜眷顾了一点。涂鼎虽然长歪了，当年还算根正苗直，分手之后，各自偃旗息鼓。邹予良摇了摇头：“廖原就是嘴硬了点，人还是不错的。”

　　王赵熹拼命点头，手上的动作都随之一顿：“是啊，多亏了廖哥。”

　　邹予良终于想明白了，王赵熹肯定是喜欢过廖原的，至少当年喜欢，还为了他好而自己心甘情愿地保守秘密，承受单恋。

　　没找到廖原，邹予良打电话给他：“我要吃豉油鸡。”

　　廖原远程指挥邹予良炖豉油鸡，邹予良很认真，还是不出廖原意外的把鸡炖糊了。

　　小火慢炖的时候，邹予良回到卧室里打游戏，游戏声震天响，连喇叭都在颤，不知何时香气摇身一变，成了焦糊味。

　　邹予良赶紧跑到厨房，锅都黑了，他手忙脚乱的关了火，找了块抹布垫着掀开锅盖，一股黑烟飘来。他扇开烟，鸡也黑了，惨不忍睹。

　　“不可能。”廖原知道邹予良没什么厨艺，只是做饭难吃了点，如果提前给他准备好，做的也是不错的，怎么来看都不至于如此，便逐一找原因，“你是不是火开太大了？”

　　那边一片静默。

　　廖原十分无奈：“煮的时间太久？”

　　依旧沉默。

　　廖原又想：“锅没盖严？”

　　邹予良突然嚷嚷：“不可能！我不笨”

　　廖原可算明白了，哭笑不得：“别做了，我买只现成的回来。”

　　“那……赶紧回来吧。”邹予良拿起筷子戳锅里黑乎乎的鸡，“我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