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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相亲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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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小戚包子眼力不济认错人之后,这几日顾庐的气氛十分低迷。
乱水和乱云也因为某个馊主意而被顾惜朝顾大公子喝令不得近身,这会儿,正和小戚包子一起坐在灶间叹气。
“包子哥,你不要再吃枸杞了,再吃下去,都快变枸杞包子了!”乱水看着一边呆坐着一边无意识的一把一把往嘴里放枸杞的小戚包子,忍不住说道。
“啊?”小戚包子回神,喃喃道:“还有什么可以明目的,决明子吗?库房有吗,帮我拿来泡茶。”
“好了啦,吃再多也没用,反正你的眼睛只要见到我家公子就亮了。”
“到底怎么办好?”小戚包子抓抓头发。
“怪你自己,害的我们一起受罚。”
“你们最知道你家公子的心思,有什么法子可以让他高兴?”小戚包子无限期盼地看向乱水。
乱水大眼珠子一转。
“要不,包子哥跳舞给我家公子看!”
“这什么话!”小戚包子咬牙。
“那么,唱歌?”乱云也鬼鬼地出主意。
“那是你们的强项!” 小戚包子切齿。
“杂耍变魔术?”
“喂,你们到底有没有行得通的办法?”小戚包子明显感觉被两个小丫头在耍着玩。
“公子又不是在生我们的气,你自己想吧。”乱云、乱水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
小戚包子刚想扑过去,忽然听到园门被人扣得响亮。
乱云开门一看,连忙行礼:
“夫人好。”
门外,顾夫人急匆匆地带着家丁走进了顾庐。
“娘,您这几日来我这里真勤快啊。”顾大公子迎了出来。
“惜朝啊,娘有个事和你商量一下。”顾夫人笑眯眯的在前厅落坐,那个笑容顾大公子怎么看怎么怪异。
顾夫人清清嗓子:
“你看,这略商一直没找着…”
“娘,大哥真不在这儿,那天您不是已经找过了吗?”顾大公子原本已经不爽的心情更加恶劣。
“不是不是,娘当然相信你的,只是,你看,你也到了适婚的年纪了,要不你去看看息城主的小姐……”
顾夫人干咳一声,因为看到顾惜朝顾大公子不断收缩的眼瞳心里发毛,问话声也越来越轻。
“娘,找不到大哥,您是想让我顶替吗?”
“呵呵,人家息大小姐好歹也是城主的女儿,无缘无故被拒,不好交待呀!”
顾大公子目光向窗外荡了一圈,沉思了下开口:
“好。”一语定音。
“什么?”顾夫人反到被吓了一跳,原本还带着家丁,想万一这儿子不肯,绑也要绑了去的,没想到事情解决的如此容易。
“我说我去。”顾大公子说这话的时候,眼光明显看着窗外。
窗外,乱水乱云和小戚包子正俯在墙角偷听,小戚包子听到这儿立即石化,任二乱丫头一阵乱摇都没清醒。
“乱云、乱水,进来帮我收拾一下,明日一早即刻出发。”屋里传来顾大公子的一声唤。
乱云乱水应声进了厅堂。
“公子呀,我们都跟了去,那谁看家啊?”
“哼!”顾大公子一声冷哼:“不是还有只不长眼的包子嘛,让他好--好--看家!”
这日夜里,顾夫人很愉快地留宿在了顾庐,准备第二日和顾大公子一起去苏州,
顾惜朝顾大公子设家宴款待顾夫人,还特意加了好几十道点心,其美名曰顾夫人喜欢。
小戚包子一直忙活到半夜。
“包子哥!”帮忙干活的乱云看着一整夜默不作声的小戚包子,嘟嘟嘴说道:
“你想什么呢?”
小戚包子叹气:
“这回,你家公子的气生大了,唉!”
“那,包子哥就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吗?”
“我怎么说,怎么做啊,惜朝根本正眼都不看我一下。”
小戚包子索性摔了点心笼子,坐下生闷气。
乱云笑笑,凑近小戚包子耳边:
“刚才,我听到公子明日在哪里相亲哦!”
小戚包子眼睛一亮。
“在哪儿?”
“哦,有人刚刚还泄气着呢!”乱云笑的花枝乱颤。
苏州城里望月楼。
这一日,望月楼三楼的雅座都被顾家包下了。
顾惜朝顾大公子临窗而坐。
有些许清风吹起了他的墨发,几缕发丝在额头纠缠舞动。
品着苏州城里最好的竹叶青,顾大公子只觉得心口堵得厉害,那只不长眼的包子啊,在这苏州城里自己怎么就看对他了呢?
顾大公子轻叹,斜眼瞥过,楼梯口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暗暗发笑,这一路上,这只包子也不知变装了几次,一会儿路人甲,一会儿路人乙的,即便包得像个粽子,也还是露出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
那目光自己无数次在屋顶与他对酌时看过;在他每次端来新做的点心时看过;在自己蓦然回首,见着他在身后凝望着自己的时候看过…又岂是那些粗糙的装扮能瞒得过去的。
心思流转间,只听得一阵轻巧的脚步声向自己走近。
收回心神,顾大公子看向来人。
在眼前的是一位美丽的女子,青春年华,如雪肌肤。
原本这样一位女子一定是温婉雅致的,可是这位息大小姐一脸的不耐神情。
顾惜朝挑挑眉,冷冷开口:
“息小姐。”
“顾公子,我从来没打算和你见面,被爹逼的。我有喜欢的人了。”息大小姐忿忿地说。
“我本也不想来。请吧!”顾惜朝说完欲走。
“等一下,我爹在楼下看着呢,一定要坐足一个时辰才让我回去。”
顾惜朝看着这位息大小姐摇头苦笑,顾自喝酒去了。
二楼的拐角处,乱云乱水推着“装扮一新”的小戚包子上楼。
“包子哥,我们和你讲的都记住了?快去,看你的了!”
小戚包子端着点心上了三楼,低头将盘子放在了顾大公子的桌上,一鼓作气将乱水适才教的话说了出来:
“这位公子真是一表人材,气宇非凡啊!”
顾大公子一口酒活活溺死在喉咙里,定睛一看,这个“文艺”小二的装扮还真的有趣。
从头到脚包的严严实实,又唯恐人家不认识似的露出双眼睛。
“你以为包了层皮,变成小笼包子我就不认得你了吗!”顾惜朝顾大公子不屑地说。
“你以为包了层皮,变成小笼包子我就不认得你了吗!”息大小姐也恨恨地说。
顾惜朝诧异,没想到息大小姐也认得小戚包子,听口气还颇为熟识。对面坐着的息大小姐一把扯下了小戚包子的遮脸布。
“红泪!”小戚包子哀嚎。
“好啊,戚少商。今天你可给我逮着了,看你还敢不敢抛弃我!”
听到这份上,顾惜朝冷着张脸站了起来。
“戚少商,你是嫌顾家的月银不够高而在这里高就吗?”
“惜朝,这……”小戚包子的一只手臂被息红泪紧紧抓住,急得语无伦次。
顾大公子不管他,转身对息大小姐说:
“原来息小姐喜欢的是我家的小厮啊!顾某先告辞了。”
下楼前,顾大公子路过小戚包子身边,忽然浅浅笑着说道:
“戚少商,等你和息小姐的事情办完,我们再来商议一下合同的问题,以免委屈了戚大少爷在这儿打零工挣钱。”
“我在家等着你!”顾大公子抛给动弹不得的小戚包子一个艳光四射的眼神,翩然下楼去了。
顾大公子的魅力果然是最强大的,小戚包子一下子就烧着了,变成了一只焦黑包子……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顾大公子翩然从望月楼下来,就想跃上马一路飞奔回顾庐,心里那个郁结啊!
原本自己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才赌气应下了娘的不请之请,想着他小戚包子可以认错人,自己就不能来相个无聊的亲吗?
正想着呢,一不留意差点撞到一个人。
那人也是奔的急了点,险险避过顾大公子的正面后再也收不住来势,一声闷响撞在了门柱上。
“你没事吧?”那人抱着自己的肩膀,却开口问顾惜朝。
顾大公子摇头,浅浅一扬唇角,欲走。
“真的没事吗?”
顾大公子抬头望向那人。
面如冠玉,五官分明,衣着华锦,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少爷,望着自己的眼眸中分明透露着惊艳的神情。
除了小戚包子,顾大公子是最讨厌有人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的。
正好自己心情不爽,刚想给他一点教训,只听那人朗声道:
“在下赫连,想与公子交个朋友。”倒是十分客气有礼。
顾惜朝顾大公子见状也不好动手,冷冷地应了一声:不必了。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赫连定定地看着顾惜朝远离的背影,自言自语:
“想不到,男子中也有长成这么美的!”
“啊,我的红泪!”赫连大少爷猛然想起自己来望月楼的正事,急匆匆奔上楼去。
望月楼上,小戚包子一直无比努力想拉扯开息大小姐的手。
“就是你吗?和红泪相亲的人!”楼梯口忽然传来的一声喝问,让小戚包子和息大小姐同时转过头来。
华服锦衣的赫连大少爷不由分说地亮出手中银枪,扑向小戚包子。
逼得小戚包子连话都来不及说,只好接招动手了。
突然一声巨响,息大小姐掷碎了一把椅子,成功制止了两个莫名其妙动手的傢伙。
“赫连春水,你干什么!”
“帮你啊,你不是不愿意来吗?” 赫连大少爷收起银枪,笑着答道。
“不是他啦!”息大小姐忿忿不平地说。
“那是谁?”
“刚刚走了。”
赫连大少爷脑中浮现出刚才在门口险些撞上的青衣人儿。
“是穿青色宽袖长衫的人吗?”
“对。”
“红泪!”赫连大少爷忽然凄惨地开口:“你不会答应嫁给他了吧?和他一比,我真是一点胜算都没了。”
“两位慢慢聊,戚某要先走一步了。”小戚包子心里那个急啊,抬脚就要走。
“戚大哥!”息大小姐唤。
小戚包子一把拉过赫连大少爷。
“大小姐,我已经被你害死了,有什么事和他说。”
又拍拍赫连大少爷的肩:
“赫连兄,红泪虽然和我一起长大,但我一直把她当妹妹。你帮我开导开导她。事急,告辞。”
小戚包子把人塞到赫连大少爷怀里,二话不说,逃也似地飞奔下楼。
没奔出三里路,忽然就接到了自家的飞鸽传书:说八兄弟被人砍伤,性命堪忧。
小戚包子本就一个头两个大,现在更是一个头无数个大。
在街上徘徊了数次,心一横,决心先回家看看再说。
想他顾大公子现在一定正在气头上,回顾庐还不是变成炮灰一枚。
这厢顾惜朝顾大公子快马加鞭地赶回顾庐。
一路上气恼着自己,不自觉地把马鞭甩的啪啪响,可怜那匹原本与顾大公子一样冷傲的黑色神驹累的不顾形象地从鼻孔里直喘粗气。
乱云、乱水与顾大公子一起赶回来之后,只见公子直冲进自己屋里,关上了门,不知在里面忙些什么。
“公子没事吧?”乱云担心地问乱水。
乱水叹气:“这回,包子哥的祸闯大了,自求多福咯!”
屋里顾大公子很恨地把小戚包子的终身合约拿了出来,在上面迅速地改了几个字,捏在手里,咬牙切齿地自语:
“哼,你最好早点回来……
从苏州回来的第二日,顾大公子开始像往常一样晨起练剑,日落阅卷,三餐正常,仿佛小戚包子从来没来过顾庐一样;
第三日,乱云发现公子对她做的点心,特别是包子哥曾经做过的点心特别挑剔,不是嫌甜了,就是嫌不够香。明明自己做的和以前一样啊;
第四日,乱水在收拾顾大公子的屋子时发现了几个零乱散着的酒壶,整个屋子飘荡着竹叶青的酒香;
第五日,乱云又发现自家公子屋里的烛火会一直忽闪到天明,而顾大公子却总是和衣倚靠在窗边的软塌上就睡去了;
第六日,乱水再发现自家公子一整天都坐在长廊上发呆,脸上的神情阴晴不定,变幻莫测;
第七日,在顾大公子唤她们撤了刚端过去的清粥小菜之后,乱云乱水忍不住敲开了顾大公子的屋门。
“公子呀,不就是个包子嘛,何必苦了自己!”
顾大公子自嘲的淡淡一笑,目光流连去了窗外。
窗外已是初夏时节,满园新绿盎然,鸟雀欢鸣。
自己从七日前的气恼慢慢变成了担心,无意露出的神情真的如此明显,竟让两个小丫头都看了出来。
看来是不必再忍下去了,顾大公子一撂衣摆,决定去寻人。
他就不信这个花心包子能躲得了他顾大公子的追杀。
还没等顾大公子走到门口,园门一声响,已经被推开了。
门外,小戚包子满脸是汗地伫立在那里,对上了顾大公子一双正想去杀人的眼目。
“惜…朝…”小戚包子喘的厉害。
“包子哥,你回来了!去哪儿了这么久,害公子担心!”乱水一阵欢呼。
“惜朝,你担心我?”小戚包子诧异。
顾大公子射向乱水一个冷眼,唇角一挑,忽然快步欺了上去,一扬袖,重重的斜手甩了小戚包子一记响亮无比的耳光。
乱水看了,悄悄拉过乱云躲无妄之灾去了。
小戚包子惊愕的脸上迅即现出一道红肿的印痕。
“你和息小姐的事,办的还真长久呢!!!”顾大公子冷冷说完转身就要走。
“惜朝,别走!”小戚包子一把拉住顾大公子的手臂。
顾惜朝顾大公子虽然不是个好惹的主,但是也没看到他随便动手揍人的,即便是二乱丫头调皮捣蛋,也只是轻责几声而已。自己没回来的这几日,惜朝一定是真的担心了。
小戚包子急急凑上去哄,顾大公子却想甩开那只束缚自己的手。
猛然一回头,自己的唇与小戚包子的轻擦而过,一股清淡竹叶青的酒香就毫无防备地窜进了顾大公子的鼻端。
“放开!”顾大公子轻蹙着眉,目光流转。
“不放!”小戚包子顾不得回想,死死拉住顾大公子有些轻颤的手腕,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展开在顾大公子面前。
“这是家信。八弟受伤性命堪忧,这才回去了几日。”小戚包子顿了顿:“红泪只是一起长大的妹子,况且已有赫连陪在了身边。惜朝,你要信我!”
适才不经意的轻触让顾大公子心神难定,满心的恼恨突然之间说不见就烟消云散而去,自己心底却有另一种莫名的情愫就像这初夏的新叶般开始生根发芽。
“我,饿了。”顾大公子背过身,说了这么一句让小戚包子立刻展颜欢笑的话。
“好,我去做。想吃什么?”
“重糖细沙包。”
小戚包子在灶间边揉面边乐呵呵地笑,现在回想起来,惜朝的唇很软呢。
乱水好奇地问:“包子哥,公子到底怎么放过你的?”
小戚包子眨眨眼,又乐呵呵地端着新出笼的包子出去了。
“包子哥真好命啊,这样都没被公子整死。”乱云感叹。
“我看,等下包子哥到公子屋里,一定会发生什么事。”乱水非常肯定地说。
“去偷听下。”二乱丫头悄悄跟着小戚包子身后出了门。
顾大公子坐在桌边,一边品味着热烘烘的包子,一边拿出终身合约让小戚包子看。
“过来再画一次押吧!”
“这什么?”小戚包子凑上前细看。
赫然瞧见自己原本好好的终身合约上被改写上了大大的三个字:
卖身契!
“惜朝,这,不会吧!”小戚包子哀嚎。
“你卖不卖?”顾大公子很悠闲地倒了杯热茶,慢条斯理地开口:
“如果胆敢不卖,我就把你这只包子吃掉!”顾大公子塞进一口重糖细沙包子,一边嚼一边阴阴地望着小戚包子笑。
笑的小戚包子心里一阵一阵发凉,认命地在自己的卖身契上画了押。
无奈抬头,小戚包子见着顾大公子的嘴角沾上了一点红豆细沙泥,一伸手帮着抹去,心疼地说道:
“慢点吃,你这几日都没好好吃东西吗?”
顾大公子瞬间红腾了一张俊脸,无措的神情让小戚包子恍惚迷了眼。
屋里响起了顾大公子的一声惊呼和一记清脆的拍巴掌声,把蹲在屋外偷听的二乱丫头吓了一跳。
“公子干嘛呢?”
“不会在体罚包子哥吧!”
“那公子叫什么,该包子哥叫嘛!”
二乱丫头正想去瞧瞧,小戚包子神清气爽地顶着脸上几道红印踱出了顾大公子的屋子。
“包子哥。”
小戚包子充耳不闻,端着点心笼子继续往前走,心里美滋滋的。
捞起一个剩下的包子塞进口里,小戚包子憨笑,终于知道为什么惜朝那么喜欢吃自己做的这种重糖细沙包了。
顾大公子刚才说这种甜包子在江南还有一种叫法,唤做:
幸、福、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