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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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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惜朝与戚少商的第一次相见是在医院的走廊里,戚少商一身警服都染了鲜血,失血过多的高风亮躺在一旁的担架上昏迷不醒,他拽着他的衣服嘶声竭力的吼着,“医生,救救他,救救他吧!”声音嘶哑的有一点像野兽的咆哮。
顾惜朝只是皱了皱眉,掰开戚少商攥在自己白色工作服上的手,果不其然的看到白衣上那个清晰的血印.“我们在准备手术的器械,你不要紧张,我们已经开始给病人输血了,他死不了。”在医院里看多了这些生生死死,顾惜朝并不对眼前逐渐逝去的生命感到伤感,用一个前辈的话说医生是一个永远让人有挫败感的行业,他们从阎王爷的手里抢人,哪能次次都赢?
熟练的换衣服,准备各种器材,身旁的护士们也有条不紊的忙碌着,手术室里的无影灯总让人觉得晕眩,顾惜朝戴上口罩然后发出一声不可闻的叹息。
手术进行到一半的时候,那个叫高风亮发出一声呻吟,“晚晴,那不是我们的错。”
声音很模糊,可是顾惜朝还是听懂了,他手中的动作微微一顿,然后又恢复了正常,只是眼中闪过一丝剃刀一样犀利的神色。
走出手术室的时候已经是十四个小时之后了,手术室外坐了满满的人,大多穿了警服。
顾惜朝说:“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很老套的措辞,好像有一点不真实,有点像一个玩笑,之于眼前的这些人却是一种巨大的残酷。
“你在胡说什么?你到底有没有尽全力。”有一个看似凶悍的家伙上来摇自己的肩,顾惜朝皱皱眉挣扎不开于是很自然的去寻找那个嘶吼起来像野兽一样咆哮的人,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个时候那个人应该是冷静的。
“老八,别胡来,医生已经尽力了。”果然,顾惜朝看见那个人走过来,眼里充血,声音依旧嘶哑,挫败但冷静。
狮子受了再大的打击还是狮子。
狮子迅速把那个“老八”从自己身上扯下去,然后有些歉意的说:“抱歉,我的兄弟也是因为难过,可能做的过了一点,请原谅。”
顾惜朝摇摇头,“没关系,我能够理解,也请你们节哀顺便。”顾惜朝说到这里的时候眼前开始泛起一阵白雾,脑子里一阵晕眩,该死的低血糖,他在心里想,不可抗拒的陷入了一阵黑暗里。
戚少商在医院里一直呆到第二天早上顾惜朝醒过来,阳光照在那人苍白的脸上显出一种醒着的时候没有的柔和线条。
当他听到高风亮的死讯时,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空落和无力,这是最近的袭警事件里死去的第三个警察了,从他们自己队里的劳穴光到二队的李陵再到这次的高风亮。明明都是警觉性很高的老警察,却都没有任何还手之力的被刀子刺中要害,事后甚至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戚少商第一次觉得无力,对这个案子感到无力。
长长的叹了口气,戚少商借口晕倒的医生没有醒过来而留在医院里其实也是在逃避,他不想回到警局面对一班兄弟哀怨又期待的眼神。
每次案情陷入困境,他总是能第一个发现线索,他是九现身龙戚少商,警界的神话,但是他也只是一个人,连续的死亡让戚少商有了一种深深的挫败感,更重要的是一种迷茫,他在怀疑自己的能力。
“你怎么会在这里?”顾惜朝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看着正在盯着他走神的戚少商。
“顾,顾医生。”戚少商有些试探的说道,看到顾惜朝略带诧异的眼光于是解释,“是你的同事告诉我你的名字的。”
“嗯,”一闪而逝的厌恶,戚少商看在了眼里,“你一直在这里有什么事吗?”
“我只是觉得你毕竟是因为抢救我的同事才累晕的,所以有些过意不去才没有走,现在既然你醒了,我也该走了。”戚少商站起来,有些拘束的拿过放在桌子上的警服外套,却不小心碰掉了桌子上的水杯。
值班的英绿荷护士听到响声走进来,看着一地的狼藉嗔怨的看了戚少商一眼,说道:“戚警官,你偏要留下来我不拦你,可你也不能来搞破坏啊。”
“对不起,对不起。”戚少商对这个即使不化妆也美艳惊人的护士长很头疼。
“没事~不过你要陪我吃顿饭作为补偿啊~”熟练的吊上戚少商的手臂,英绿荷还非常老道的向戚少商抛了个眉眼。
“咳,”顾惜朝看着戚少商满脸通红的表情,忍不住来给他解围,“英子,别闹了,让这位警官走吧,我们也要工作了。”
戚少商听了,急忙回过头去说:“我叫戚少商,顾医生,不管怎样,谢谢你。”
“不用谢,这是我的工作,很遗憾,没有救活你的同事。”
“人各有命,这怨不得别人,我走了。”不知道为什么,戚少商有些依依不舍的看了顾惜朝一眼,转身离开。这个人啊有一种江南烟雨的清新味道,让人忍不住留恋。
只是戚少商没有看到,在他的背后,顾惜朝突然露出一个可以称为残酷的笑容,戚少商,千万不要载到我的手里啊。
从医院出来,戚少商没有回警局,他今天特意和诸葛老头请了假,他决定去找雷卷,这个警校里的师哥一直都很照顾他。
好在雷卷今天也在休假,戚少商于是直接杀到了他家里去,自从自命为单身贵族的雷卷找了个女朋友就成了绝对的好好先生,再也不和那班师弟一起到处去疯,说起来戚少商已经好久没有见到雷卷了。
所以,当雷卷打开门的时候,戚少商想起这一阵发生的事,没来由的心里一酸,委屈的唤了声,“卷哥……”
雷卷当然也听说了戚少商最近手里难缠的案子,叹了口气,“臭小子,终于知道来找我了,进来吧,我也有话对你说。”
泡了茶,戚少商开始慢慢说起了案子的情况。
第一个出事的是劳穴光,干了二十年的老警察了,最近刚刚转成了文职工作,眼看就可以慢慢作到退休的时候却死在了回家的路上,鲜有人去的小巷子里,被一刀刺中咽喉,伤口由下向上,斜斜的洞穿了喉咙,奇怪的是劳穴光并没有反抗,甚至死前脸上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
李陵的死与劳穴光相近,同样是毫无反抗的中刀,这一次刺在胸口,扎进肺里窒息而死,根据法医的说法,李陵死于窒息,可是恐怖的是李陵从受伤到死亡至少有15分钟的时间可以求救,他却放弃了,宁愿死去。
第三个就是高风亮,唯一一个打电话求救的人却还是死在了医院里,匕首扎进肚子里,本来是有机会救活的却最终在手术过程中引发心脏病猝死。这仿佛是一个诅咒,没有人能逃出杀手的追捕。
雷卷听完了戚少商的描述,眼皮轻轻一跳,问道:“你自己有什么推断。”
“根据现在的情况来看,我怀疑这是一起报复性的袭警事件,以前老劳和李陵在一起办过很多案子,我们不好调查,但是高风亮和他们的交情并不多,所以我想缩小范围调查一下他们三个都办过的案子。现在还没有回音,但是我已经在拜托档案室的同事们在查了。”
“恩,这是一条不错的思路,然后呢?你就做了这些。”
“不,我也考虑了另一种可能,但是我调查了老劳和李陵居住周围的情况,基本排除了无差别攻击的可能。因为他们两住的相隔比较远,两个人中间也有很多警察居住,凶手如果是无差别攻击不会刻意找这样两个地点犯罪,太麻烦了。而且我觉得老劳和李陵都不会因为这样的攻击而放弃求救,我更偏向于仇杀,而且……是他们心里有愧。”
戚少商真的不愿意得出这样的结论,因为毕竟逝者已矣,何况,他们都是他的好朋友好兄弟,可是他是警察,找出真相是他的职责,另一方面,他觉得死去的人也一定想要让他查清楚这一切。
此时,一个电话打断了戚少商的冥想。
“大当家,我已经查出来了,当年劳二哥,李陵和高风亮合作过的案子只有一个……”
挂了电话,戚少商的脸色已经变了,“卷哥,你还要瞒我吗?当年老劳、李陵和高风亮一起办的那个傅宗书走私毒品的案子……明明……你也参与了……”
雷卷有些无奈的看着戚少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查出来,当年,我们作了一件错事,其实幕后黑手不是傅宗书,可是对方的背景太硬,我们不敢说出来。”
“所以,你们就杀了傅宗书,说他拒捕,把案子了结了……卷哥……那时的你是我认识的卷哥吗?”
雷卷看着眼前咄咄逼人的戚少商,眼神暗了暗,这个自己看着成长起来的小师弟终于是长大了,可以这样逼迫着自己,眼神犀利没有丝毫的犹豫,他已不在是那个总是跟在自己后面的小孩子了。
“少商,这件事这么多年我心里一直都有阴影,那年我刚刚从警校毕业,前辈们说什么我照做而已,我当年甚至并不知道我们杀的是个什么人,我以为那是上级的决定。”雷卷轻声叹息,那时候,等他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他又怎敢再掀波折?
“卷哥,我先走了,你小心点,我怕报复的人会对你不利。”戚少商终究不忍心再刺激雷卷,站起来准备离开。
雷卷苦笑着摇摇头,“这你不用担心,回去把这个案子查出来,不要顾忌我,如果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可以来找我,我愿意出庭作证。”
“卷哥……”戚少商的喉头微微有些哽咽,他从小就崇拜着的卷哥,他怎么忍心把他推上法庭。
雷卷摆摆手,“少商,我知道你的脾气,放开手查吧,我也希望知道这件事的始末。”
“嗯。”戚少商点点头,这件事他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回到警局,一班兄弟已经按照戚少商的要求把当年傅宗书的案子全部的资料都调了出来,看的出来,傅宗书幕后的人物确实有些手段,资料里提到傅宗书借用自己的公司和□□上的九幽老大合作,贩运毒品,可是即使是大型公司的例行检查也不可能一点蛛丝马迹都查不出来,若不是当年安插在九幽手下的卧底收集了一些证据,恐怕警方根本就不会调查傅宗书。整个案件的侦破可谓是漏洞百出,明显是有人暗箱操作的结果,戚少商看着眉头凝成川字。
“帮我查一下,看看傅宗书的亲属还有哪些。”不管怎样,傅宗书的亲属对这件事应该知情。
“大当家,我已经查出来了。”戚少商一手带出来的阮明正在这样的事上一贯麻利,戚少商终于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小丫头,还是你最知道我。”
一句话一个笑容就让阮明正红了脸,正想抬头说些什么却看见戚少商怔然的看着手里的资料。
傅氏作为一个家族企业任命的官员里有不少都是家族里的人,所以傅宗书倒台以后傅家老一辈的人几乎都进了监狱,剩下的直系亲属只有傅宗书的女儿傅晚晴和傅晚晴同母异父的哥哥顾惜朝。
顾惜朝。
戚少商看着资料上的一寸照片,眼神微微有些空洞,脸色苍白,有一种近乎不真实的错觉,不似记忆中略有些清冷的医生,反而像是不动声色的孤傲的狼。不知为什么戚少商觉得,隐藏在白衣下的顾惜朝一定不是个简单的人。
“大当家,怎么了?”阮明正小心翼翼的问道。
“帮我传唤这个人,顾惜朝……还有傅宗书的侄子黄金麟,按照时间推断他应该是去年出狱。”
“可是这样不是有点打草惊蛇吗?”
“没关系,如果这个案子真的和这两个人有关我们不去查才更显得可疑。”
审讯室里,顾惜朝穿了一件条纹衬衫,微倚着座椅,显出一种慵懒的贵族气质。
“戚警官,我们又见面了,是因为那个死掉的警官的事吗?”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戚少商紧紧盯着顾惜朝的眼睛却没有看出任何情绪上的波动,不管表情怎样变化,顾惜朝的眼睛里都是一片冰冷。
“最近有三起连续性的恶性袭警事件,高风亮是我们死去的第三个同事。你知道吗?死去的三个人在当年都曾经办过同一个案子,傅氏集团走私毒品的案子。”依旧紧盯着顾惜朝的眼睛,戚少商发现他的眼里竟然露出一丝笑意,是他看错了吗?
“哦,明白了,戚警官是在怀疑我吗?”
“根据现在所掌握的证据来看,你有这个动机也有这个能力,死者都是被刺死的,根据法医的鉴定,前两位死者都是一刀刺中要害。”
顾惜朝笑了起来,“我给你们的那个同事动过手术,说实话我觉得凶手的手艺并不怎么样,要是我的话不会让高风亮有任何求救的机会。”
戚少商微一沉默,说道:“我也希望不是你,请你来也是为了例行的询问而已。那么我想先确定一下这几次案件发生时你的不在场证明……”
根据戚少商的确认,顾惜朝只有在李陵被杀的时候没有不在场证明,高风亮遇刺时他正在医院值班,劳穴光被害时他甚至正在进行一场手术,如果不是合作犯案的话可以说顾惜朝已经排出了嫌疑。
而另一边审问黄金麟的情况也并不乐观,虽然在李陵和高风亮被杀时他都无法提供不在场证明,但是至少在劳穴光被害的时候他还在回国的飞机上,这一点机场的出入境证明里有明确的记录,即使是黄金麟和顾惜朝合作犯罪,但是他们都没有机会杀劳穴光啊。
没有办法,戚少商传唤了傅晚晴。
傅晚晴,和顾惜朝一样都是医生,可是和顾惜朝不同的是,傅晚晴的身上有一种特别的柔和气质,宁静美好的让人不忍心伤害。
戚少商尽量圆滑的问完了问题,巧合的很,因为傅晚晴和顾惜朝是兄妹,医院特别为他们调整了一部分加班的时间,也就是说顾惜朝上班的时候傅晚晴一般在休假,这样至少相互之间可以有个照料,特别是两兄妹的身体都并不好,经常会因为低血糖的缘故晕倒。
把脸色有些苍白的傅晚晴送出警局,戚少商不出意外的看到等在外面的顾惜朝,难得的温柔神色轻声和傅晚晴说着话,问她累不累,甚至准备了夏天用的中暑的药。
戚少商在一旁看着,突然觉得或许这个叫顾惜朝的医生并没有表面上看到了那么冰冷无情。
“天这么热,我把你们送回去吧。”戚少商不知为什么有些不放心这对兄妹两。
“不用了。”顾惜朝冷冷的拒绝,嘴角勾起一个讥讽的笑容,“戚警官还要去我们家里考察一下吗?”
戚少商一怔,他似乎忘了,这个全身都是刺的家伙对别人可没有那么温和。
“哥……”傅晚晴有些无奈的撇撇嘴。
“走吧。”顾惜朝拉过晚晴转身离开,戚少商静静的注视着,低声呢喃,“顾惜朝,你不要和这个案子有关才好。”
回到办公室,戚少商把三份死者的验尸报告拿了出来。
劳穴光,一刀刺中咽喉,死于失血过多。
李陵,一刀刺中肺部,死于窒息。
高风亮,一刀刺中胃部,抢救中死于突发心脏病。
这些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少商,我有事找你,是关于你的那个案子的。”没有敲门就走进来的一定是戚少商原来的女朋友,法医息红泪。
“红泪,你发现了什么?”
“我模拟了一下伤口的情况,发现一个很奇怪的问题,凶手可能不是同一个人,至少杀死李陵和劳穴光的不是同一个人。”
“怎么说?”
“劳穴光咽喉部位的伤口很明显是一个由下向上刺进去的,所以根据人体的用力原理来说凶手应该只有一米六左右,但是那一刀刺得很深,女性的话很难达到那种力道,可是如果是男性,这个高度有点矮。”
“那么你想过没有,力度不一定是由于凶手本人造成的,或许是在老劳的背后有人推了他一下,也有可能是老劳自己……愿意死的。”劳穴光死前欣慰的笑容让戚少商觉得这种可能性其实很大。
“也有可能。”息红泪点点头表示认同,“少商,你最近还好吗?”
“怎么?”戚少商故意装糊涂。
“死的几个同事都和你交情不错,你现在还好吗?”
“心里不好受,可是我知道现在如果我不振作起来,查出凶手才是对不起死去的兄弟们。红泪,你帮我一个忙,找小妖查一下当年傅氏贩毒案的幕后黑手到底是谁,我觉得这件事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好吧,小妖那里我去说,你也要小心点。”
“嗯,我知道。”
“大当家,你让我跟着那对兄妹没有回家,他们去了……方氏心理诊所。”
“马上去查一下那家诊所,包括医生,出资人,特别是医生的背景要查清楚,还有都接待过哪些可疑的病人。”戚少商心里一跳,他觉得这个案子似乎又开始有些眉目了。
正在这时刚刚离开的息红泪又回来了,“少商,卷哥……中枪了。”
戚少商赶到医院时雷卷正在和身边眉目低敛的黑衣女子说着什么,难得的温柔表情,戚少商认出来那就是他的嫂子沈边儿。
“卷哥,嫂子。”戚少商的声音仍在微微颤抖,毕竟这一次他差一点就见不到雷卷了。
雷卷笑着对沈边儿说,“你去买点东西吧,今晚我不住医院里,咱们回家吃。”
沈边儿点点头,知道雷卷有话和戚少商说,顺从的出了病房还给他们关上了门。
“你紧张什么啊,就是被子弹擦伤了腿,又没有伤到要害。”雷卷笑着抬头却对上了戚少商犀利的目光,轻松的笑容瞬间垮了下来。“想问什么直接问吧。”
“当年傅宗书是怎么死的,我要全部的过程。”戚少商已经顾不得尊重兄长了,虽然他已经开始有些眉目了但是凶手似乎在不断的加快速度,再不快一点他真的害怕再死更多的人。
“具体的我并不知道,我一开始一直在外面放风,他们到底在里面做了些什么我根本就不知道,不过后来我也进去了,那个时候傅宗书已经死了,浑身都是血,我不敢看,他们要我对尸体开几枪,保证以后不会告密,我开枪了。”
“你瞄准的是傅宗书的腿。”戚少商声音有些颤抖的说,不是提问而是肯定。
“是。”
“参与这件事的还有谁?为什么这么大的案子资料却少的可怜?连傅宗书的验尸报告都没有?还有,那个幕后黑手到底是谁?”
“我只知道,当年验尸的法医不久之后就退休移民美国,办过这个案子的知情人也只有劳穴光、李陵和高风亮三个人而已,这个幕后黑手藏得很深,我也曾经调查过根本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少商,我知道你的性子,只是这么危险的案子你还是小心一点的好,如果出了什么意外,谁也保不住你。”
“我知道,我心里有数,这件事我会查到底,我一定要把这些事都查清楚。我不会让死去的兄弟枉死。”
“算了,再劝你也没用,你自己小心吧。”
回警局的路上,息红泪打来了电话,“少商,那个幕后黑手小妖已经查到了,那个人就是你的顶头上司诸葛小花。”
“什么?”戚少商的手一抖,差一点把手机扔到地上,“这怎么可能,我不相信。”
“你先回来吧,我和你慢慢说,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简单。”
“好,我马上赶回去,你在警局里不要动,往人多的地方走,不要单独行动。”为什么,戚少商觉得他在不知不觉的掉进一个阴谋里。
方氏心理诊所柔和的灯光似乎掩饰了里面的清冷,一身西服的方应看轻轻晃着酒杯里的冰块,傅晚晴已经在一旁的沙发上睡着了,安静的像一个睡美人。
而在他的对面坐着的是那个有着狼一样犀利眼神的顾惜朝。
“晚晴的情况怎么样?”
“就目前来说还是很成功的,虽然因为这次审讯,她的记忆有点恢复的迹象,但是你来的很及时,我刚才的催眠已经重新封印了她的记忆。”方应看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他都没想到自己一直停留在理论上的研究竟然这么快就可以应用的实际中,而且效果似乎很不错。
“高风亮是你杀的?”顾惜朝问。
“哦?难道不是你杀的吗?或者应该说是成崖余和你一起杀的。”方应看的笑容有些狡诈。
“也可以这么说,”顾惜朝耸了耸肩,“不过没想到啊,你竟然为了留住成崖余不惜让他杀人。”
“呵,如果不是我的这一招,你的计划也不能这么顺利的施行啊,至于崖余,不管他的手上是否染血,对我来说他都是我的天使。”说起成崖余,方应看的脸上露出了一种憧憬和宠溺的温柔,“更何况,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杀了人。”方应看忍不住嗤笑起来,“压抑的性格总是那么容易控制。”
“所以说,其实你才是那个疯子。”顾惜朝叹了口气,“我以为以催眠控制人的行为只是科幻小说上才有的东西呢。”
“这个不是随便就可以控制的,晚晴对杀人的记忆太过于恐惧和痛恨,所以我才可以顺应她的要求将这段记忆封印,崖余对自己太过苛刻压抑,所以人性里本能的渴血的冲动相应的比普通人都要强烈。我不是控制他们,我只是在顺应他们的内心。”方应看喝光了被子里的酒,有些玩味的看着顾惜朝,“说起来我最佩服的还是你,从晚晴误杀劳穴光开始,你都在部署一条退路,甚至顺带着还要复仇、查出当年傅氏一案的真相,整个局面至今都还没有脱离你的控制,我只是奇怪,你准备怎么收场。”
“我准备去自首。”顾惜朝笑得灿烂,“告诉戚少商所有的真相,他现在应该已经查出当年站在傅氏后面的人到底是谁了,以他的个性和能力说不定已经可以查到成崖余了。”
“哦?你就这么相信这个戚少商的能力。”方应看玩味的看着顾惜朝。
“从他处理案子时的反应,思维的敏捷还有那股傻劲,是个很好的人选呢。比如说现在,他派出来的那个小尾巴大概已经开始查你诊所里经常出入的顾客了,很期待啊,想看看他发现真相时的惊讶表情。”
“我觉得你有些看高戚少商了,他办案很敏锐,但我不认为他可以这么快看破这件事,而且如果真的是我们猜测的那样,你觉得以诸葛老头的作风会不会把戚少商杀了灭口。”
“很难说,不过诸葛老头一向爱才,说不定会来有一个有趣的决定。”
戚少商回到警局找到息红泪的时候,息红泪正脸色苍白的坐在办公室里,戚少商走过去轻轻拍了拍息红泪的肩膀,有些无措的问,“红泪,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妖说当年在主持毒品买卖的确实是诸葛小花,但是当时他是在以这个身份联合国际刑警抓捕一个势力很大的军火商,如果当时他被抓,所有的布局都会乱,所以上级才授意高风亮直接把傅宗书处决,这件事只有高风亮和几个上级领导知道,而且结案以后所有相关资料几乎都被封存,小妖也是偷偷托人查出来的,少商,这件事你还是不要再查了,小妖说这件事上级明显想要压下来,我害怕老劳几个人的死根本就是上面在杀人灭口,你还是不要再掺和了。”
“红泪,你不要瞎猜,我确定这是一件仇杀,老劳他们三个死时受伤的部位一定和当年傅宗书的死状有关,你去找小妖帮我找找当年傅宗书的验尸报告。”知道这些事的戚少商反而觉得这件事的谜团一定可以解开。
再次响起的电话让戚少商更有些激动起来。
“大当家,你让我查的我都查出来了。方氏诊所的医生只要一个叫方应看,他是剑桥大学心理系的高材生,据说从小在英国长大,他的养父就是警界曾经的神话方歌吟,所以他也经常帮警方作一些犯罪心理学的分析工作。最近一个月傅晚晴经常出入这家诊所,除此之外这家诊所的病人都是些高官和社会名流,我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疑点。”
“高官和社会名流?”戚少商略一沉吟问道,“咱们警界的人有没有去过那里的?”
“有,诸葛局长的养子成崖余似乎这几年经常去那里。”
“法医成崖余?”戚少商一怔,这个人他是知道的,刚出警校没多久就因为一场车祸而终身残疾,所以一直在鉴定科作法医,人很清冷,几乎不和什么人接触,人送外号无情没想到竟然和方应看走的很近的样子。
“查一查最近几次成崖余去那里的具体时间,还有别跟丢了那对兄妹。”
“大当家,我快累死了。”听到电话里的哀嚎,戚少商难得的露出一点抱歉的笑意,“知道你很累,等会我让明正去替你。”
“谢谢大当家。”
挂了电话,戚少商忍不住微微笑起来,人生或许不一定能遇到知己,至少可以有很多兄弟,戚少商觉得自己很幸运,有这么多兄弟愿意为自己分担,是不是就可以满足了呢?
电话再一次响起来,“大,大当家,我好像把人跟丢了,方应看送傅晚晴回家去了,可是顾惜朝不在啊。”
戚少商皱了皱眉,“跟上方应看,顾惜朝那里先不用管。”
“恩,明白。”
顾惜朝,你到底在耍什么把戏?
同一时刻,顾惜朝已经从方应看诊所的后门翻墙甩开了所谓的“尾巴”,拿起手机拨了电话给黄金麟。
“顾惜朝,你搞什么鬼?我就要开枪了你又告诉我不要杀雷卷。”一接到顾惜朝的电话,黄金麟劈头盖脸的骂下来。
顾惜朝脸色一冷,说道,“如果警方已经把我们的电话监控了的话,我们现在就都完了。”
感觉到顾惜朝已经生气,黄金麟缓了缓口气,“我只是觉得奇怪,叔叔死的那么惨,为什么你不肯杀雷卷。”
“我在给咱们找一条退路,你就那么想去坐牢吗?嗯?”
黄金麟干笑了一下,“我知道有你这个智囊在我和晚晴都会没事,不过没想到你小子竟然这么狠,连高风亮都不放过。”
“我说过了,高风亮不是我动的手,是方应看和成崖余。”
“他们两怎么也掺和进来了?”
“方应看想让成崖余陪他去英国,成崖余不肯走,而且成崖余似乎察觉出一点方应看在背地里干的那点勾当。”
“帮方歌吟给某些不爱闭嘴的人催眠吗?呵,那种事怎么可能查出来嘛。”
“可是自诩大公无私的成警官是不可能和这样的人在一起的,”顾惜朝的口气有些幸灾乐祸,“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方应看果然是个疯狂的家伙,让成崖余杀人,这样的办法我都想不出来啊。”
“你只会用更可怕的办法。”黄金麟调侃道,“把人杀了然后泡进福尔马林之类的。”
“这倒也是个不错的办法,你要不要来试一试?”顾惜朝冷冷的挂了电话,这个黄金麟有时候真的让人讨厌。随后响起的电话却让顾惜朝笑了起来。
“喂,戚警官吗?我刚巧想要找你呢,方应看诊所对面的咖啡厅怎么样,我在那里等你。顺便,给你看一个有趣的东西。”
戚少商,你就准备接招吧。
戚少商赶到咖啡厅的时候,顾惜朝正悠闲的喝着咖啡,一身休闲的服装,坐在靠窗的位置上,身体舒展,有一种别样的贵族气息。
看到戚少商来了顾惜朝甚至还笑了笑,全然不似以前的清冷,反而让戚少商更加警觉,那是一种胸有成竹的神态,看的让他心惊。
“戚警官,真是准时啊。”
“顾惜朝,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你说呢?”顾惜朝微微一挑眉,眼神里透出一股狡黠,“我是来告诉戚警官最近的这起案子的真相的,就看戚警官怎么处理了。”
戚少商一直觉得顾惜朝是个冷静而自制的人,可是这一次他终于见识到了他的狂他的傲,他的嚣张,顾惜朝不是内敛的人,他的冷只是在掩饰他天生的那股傲气,此刻胸有成竹的顾惜朝终于卸下防备,展现了他内里的真实。
“这就是杀高风亮的凶器。”顾惜朝从随身带着的背包里拿出一个透明的塑料袋,血液已经因为氧化而变成了暗淡的锈红色,粘在刀上就像是铁锈,乍一看甚至很难让人想到那是沾了血的刀子。
“你什么意思?”戚少商皱了皱眉,不知道顾惜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如果我告诉你这上面只有一个人的指纹,而那个人就是你们诸葛先生的得意门生成崖余,你还会不会把他抓捕归案呢?”顾惜朝笑得得意的像只狐狸。
他一直想看看当明白一切之后的戚少商的样子,该是怎么样的矛盾呢?
惊讶,愤恨,犹豫,慌乱。
顾惜朝看着各种各样的表情在戚少商脸上走过一圈,扑哧笑出声来,他从来不知道战胜戚少商会让自己这么开心。
“是傅晚晴杀了劳穴光,也可能是老劳自己撞上她的刀口的,杀李陵的应该是你,你故意用刀捅进他的肺里,你知道他不会求救,所以给他最痛苦的死法。高风亮如果真的是成崖余杀的,那么他自己一定不知道,否则以他的个性早就自首了。”戚少商只慌乱了一会,又恢复了平静,一点一点的分析道,但是手指却忍不住抓住沙发垫子,他内心的挣扎可想而知。
“几乎全中。”顾惜朝并没有害怕,这个戚少商比他想象的还要难对付,不过他喜欢,他喜欢挑战有实力的对手,“不知道戚警官什么时候来抓我啊?”
“你是故意的对吗?”戚少商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傅晚晴误杀了老劳,你为了让她脱罪和报仇不惜继续杀人,所以你杀了李陵,甚至利用方应看催眠成崖余杀人,你想借成崖余牵制我和诸葛先生放了你们,对不对?”
“你果然是个聪明人。”顾惜朝笑起来。
“混蛋!你为了个人的利益害死了这么多人,还毁了成崖余的一生,你难道就不感到内疚吗?”戚少商压低了声音低吼着,他真想上前撕碎顾惜朝清冷嚣张的表情,那样子好像世间的一切在他眼里都不过是草芥一样的表情。
要毁了成崖余的是方应看。
顾惜朝在心里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说不出口,他不是会找理由为自己辩解的人,因此只是微一挑眉,说道:“就算是这样又如何,戚警官,你不觉得你管的宽了一点吗?我让你来是诚心实意的来自首的,所以请你来逮捕我吧。”
“你……”看着顾惜朝幸灾乐祸的样子,戚少商一阵气急,现在这种情况他又该怎么办呢?没想到这案子竟然会把成崖余也卷了进去,不得不说是一件很难办的事情。
正在这事,戚少商却觉得背心一凉,本能的滚到沙发背后,下一刻枪声响起,他刚才坐过的地方被打得稀烂。另一边的顾惜朝一声闷哼,戚少商寻声看过去,发现那人正躲在另一边的沙发背后,皱着眉头,手掌按在小腹上,血从指缝间流下来。
随手打出几枪,戚少商迅速移动的顾惜朝身边,手臂也被子弹擦出一串血珠,“你怎么样?”
戚少商发现顾惜朝的伤势并不乐观,血止不住的从伤口处流下来,子弹显然被留在他的身体里,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到内脏。
“还好。”顾惜朝因为疼痛而剧烈喘息着,“对方的目标是谁?”即使遭到攻击受了伤,顾惜朝仍然保持着冷静的思维。
“我也不知道。”戚少商苦笑了一下。
顾惜朝狠狠瞪了戚少商一眼,“真是个废物。”
“顾医生不是聪明绝顶吗?连警察都敢耍,这会儿怎么受伤了。”戚少商冷笑着伸手故意按在顾惜朝的伤口上。疼得顾惜朝瞬间煞白了嘴唇,喘息更加粗重却死命咬着唇,不肯发出一声呻吟。
戚少商看了又有些不忍的松了手,却猝不及防被顾惜朝一脚踹了出去,戚少商一个趔趄倒在地上,心底一凉,只得闭上眼睛,心道自己定是死定了。谁知道许久仍没有动静,他慢慢睁开眼才发现袭击他们的人竟然已经走了。
“你知道他们走了?”他回头去问顾惜朝。
“是又怎么样。”顾惜朝一边说一边摇摇晃晃的站起来。
“你要去哪?你一个人行动太危险了。”
顾惜朝冷笑着看着戚少商,“你还不明白这场莫名其妙的袭击意味着什么吗?这是一次警告,警告你不要再插手这件案子了啊,我怕什么。”
“那你不去医院治疗吗?这么重的伤……”
“我本来就是医生,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
“你难道真的准备就这样回家?你不怕你妹妹担心吗?”戚少商的口气有点意味深长。
“少跟我打亲情牌,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顾惜朝即使受了伤也不减那股傲气。
“走吧,去我家,先把伤口处理一下。”并不因为被拆穿了心思而生气,戚少商只是叹了口气,这个人啊还真是不好对付,满身都是刺的家伙。
顾惜朝想了想似乎也只有这样了,本来他是想先暂住在黄金麟家里,但是现在他还不想让戚少商注意到这个人在自己计划里所处的位置,所以倒不如住在戚少商家里。现在自己受伤的消息大概已经传到了诸葛老头子那里了,后面的布局似乎也要改一改了,此时的顾惜朝绝对想不到,他的所有计划都会因这个决定而改变。
戚少商的房间是一个标准的单身汉的家,看到那一屋子的狼藉,顾惜朝只是微微皱了皱眉,由于失血过多而造成的头晕恶心让他连讥讽戚少商的心思都没有了。只是无力的坐在沙发上,指挥戚少商去买纱布,消炎药,止血钳……然后看戚少商小心翼翼的给他脱掉上衣,白皙的皮肤上有许多浅淡的伤痕,看样子有些年月了所以只留下了一点微微发红的痕迹。
“你的身上怎么这么多伤。”戚少商忍不住问道,也许是虚弱的顾惜朝让他觉得怜惜,他口气里不自觉的带着一股别样的柔情。
“那些都是旧伤口了,你不要管。”顾惜朝本能的回避这个问题,“把刀子消毒,然后帮我把子弹取出来。”
“你要这样取子弹?”戚少商全身一震,他虽然也曾听执行特殊任务的同事说过在不用麻药的情况下把子弹取出来,但是即使是最意志坚定的人恐怕也很难承受这种疼痛吧。
“没办法,你这里又没有麻醉剂。”顾惜朝到了这时语气里甚至还是带着一丝调侃。
“我还是送你去医院吧。”戚少商有些犹豫的说。
“那你就等着诸葛老头子来杀我们灭口吧。你们的人现在一定已经开始勘察咖啡厅的现场了,身为警察,发现问题却没有报告,还擅自收留犯罪嫌疑人,你要是真的现在把我交出去恐怕再多三张嘴也说不清了。”顾惜朝笑起来,“你在准备把我带到你家的时候为什么要把手机关掉,你也知道他们会联系你询问我的下落吗?”
戚少商这才发现他已经掉进了顾惜朝的陷阱里。
“别告诉我……来杀我们的杀手也是你雇的,甚至你是故意受伤的。”戚少商觉得他自己像一个白痴,“你布的这个局是要把我也卷进来,对吗?”
顾惜朝轻笑起来,“孺子可教也。我只不过利用了一下你对上司的怀疑而已,你敢说你这么好心的把我带到你家里来不是为了从我的嘴里套出当年傅宗书一案的内幕?我们不过是互相利用而已,戚少商,不要觉得自己多么无辜,这个世界上有谁是无辜的?”
从小到大,顾惜朝对于傅宗书都没有什么好感,甚至可以说有些抵触,他的母亲从是个妓女,对他打骂的频率总是和她喝酒的多少有直接的关系,但是他不恨她,这个给了他生命的女人内心的痛苦他隐隐感觉的到。被
顾惜朝从来不知道傅宗书对于他的母亲到底是怀着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但是不得不说,因为晚晴的降临,他们母子的生活有了很大的改善,傅宗书的正妻病逝以后他甚至把他们都接到了他的家里。
是傅宗书给了他受教育的机会,他不爱他但是心里还是有些感激的。
傅氏企业的那些勾当他心中有数,母亲还在时他并没有流露出太多的反感,但是他心里明白这其中的问题。傅宗书到底是不信任他,公司里的事他从不让他插手,一切都是黄金麟在操作,也正是因为如此,当傅氏土崩瓦解的时候,他和晚晴才得以保全。这当然不是傅宗书的初衷,但是结果却让他们获利。
可是让顾惜朝无法释怀的是傅宗书死时的惨剧,那天当高风亮等人冲进傅宗书的宅邸时他和晚晴正躲在傅宗书的房间里,设计精巧的暗格,从外面看是镜子从里面看却是玻璃。他们躲在狭小的空间里,看着听着那血腥的一幕,那一年顾惜朝刚刚从医科大学毕业,晚晴还只是一个在读的大学生,他拼命捂住晚晴的嘴和眼睛,从来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有这样的黑暗,这样的丑陋。仇恨在心里发芽,不是属于顾惜朝,而是晚晴。
晚晴恨那些人,她在怎么隐忍却还是被顾惜朝看了出来,于是他找到了方应看,以一场手术作交换封印了晚晴关于那天的记忆。
也是从那时起,顾惜朝开始和方应看合作,他不是在杀人,只是在手术中做一些模糊的决定,自幼对药物的敏感,救死扶伤的梦想成就的却是一场杀戮。顾惜朝觉得这真的很可笑。
没想到这一切都在晚晴遇见劳穴光的时候失去了作用。被唤醒记忆的晚晴用刀子抵住了劳穴光的喉咙。
不必去计较到底是不是劳穴光自己撞上了刀锋,顾惜朝只知道他绝对不能让晚晴去坐牢。再次封印记忆,女子忘记了痛苦却从此与噩梦为伴,方应看说那是因为在她的潜意识里其实还是想为她的父亲报仇。
所以,顾惜朝才作了这个大胆的决定,杀掉当年动手的所有人。杀李陵的时候,他知道了当年的一切,李陵甚至没有反抗,任由他把刀子刺入他的肺里,那是一种很痛苦的死法,当年就是李陵用绳子勒在了傅宗书的脖子上,窒息而死,他要他也尝试一遍。
他并不奢望警方能查不出任何蛛丝马迹。所以反而没有隐藏杀人的动机。他赌的是法不责众,他赌的是诸葛正我根本不会让他们被关进监狱,诸葛正我的秘密恐怕还有很多。
方应看的心思顾惜朝隐隐猜到,于是在言语里稍加挑拨便把成崖余也牵扯了进来。如果说唯一的例外就是戚少商的执着,顾惜朝知道他那样的人必然不会就此罢手,所以才在关键时刻要黄金麟留下雷卷的命,他知道如果雷卷死了,戚少商就一定会不死不休的查到底。
计划里最大胆的行动大概就是咖啡店里的那场袭击,如果戚少商真的不肯带自己离开,那么等待着顾惜朝的一定会是杀人灭口,这是一场赌局,赢了就是好多人的自由,若是输了,就是死。
顾惜朝觉得他大概是最疯狂的赌徒。
戚少商终究没有忍心让顾惜朝在没有麻药的情况下取出子弹,他把他打晕了,力道不清,直到第二天清早顾惜朝才幽幽转醒。
昨天那的一场混乱之后,戚少商请了假,留在了家里,诸葛正我很默契的批了下来,他大概也知道戚少商要请假作什么。
所有的势力如今都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没有人敢轻举妄动,一时之间一切反而平静了下来。
顾惜朝给傅晚晴打了电话,告诉她自己要出差到国外参加一个国际研讨会,来的突然所以没有和她打招呼,同时又在医院里请了假,他没有把握晚晴会不会觉察到什么,但是他并不害怕,这是一场无言的战争,所有人都相互观望,心照不宣……除了这个叫戚少商的家伙。
“你身上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每一次在帮他换药的时候,戚少商总是不厌其烦的问了一遍又一遍,无论顾惜朝是否白眼相对,他都能厚着脸皮面不改色。
顾惜朝有点猜不透戚少商的想法了,自从那一次谈话之后他们再也没说过关于案子的事情,戚少商似乎乐此不疲的充当着看护的角色,每天做饭、换药,变着法的作各种有营养的美食给他补身体,有时候会嬉皮笑脸的趁顾惜朝不注意捏捏他的脸感叹道:“终于有点肉了,看来这一阵子养的不错嘛,顾医生。”
很难想象这样的人在查案的时候会显露出那样犀利厄目光,敏捷的思维,明明还只是个大孩子的模样,有点痞里痞气,比起警察更像个土匪,偶尔会耍小孩子的脾气,鼓着那张包子脸冲他作委屈的鬼脸,好像受伤的人是他戚少商一样。
戚少商觉得顾惜朝也许并没有表面上的那么无情,顾惜朝的体质不好,最开始的几天一直在发烧,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拉着他的手说着胡话,大多数是在喊妈妈,苍白着一张脸冷,一晚上不知道要流出多少冷汗,脆弱敏感,完全没有平日里对他的那副冷冰冰的模样。
戚少商仍记得那是顾惜朝受伤的第二天夜里,高烧不退,他恨不得带他去医院。折腾了半夜顾惜朝才沉沉睡下去,却又是梦魇,抓着戚少商的手一遍一遍叫妈妈。
“妈,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提爸爸了,你别打我。”戚少商听得心里一震,再联想起他搜集过的资料和顾惜朝身上的伤痕大约猜到了一些。
这个人啊明明在渴望温暖却又总是冷冷的对待身边的人,难道他就不懂得怜惜一下自己吗?咬牙硬撑着不累吗?
再聪明绝顶的布下了这个局,但是本质上不过是个医生,手上沾满了血腥,内心又怎么会平静呢?
在顾惜朝不知道的很多个夜里,他都是在戚少商怀里睡着的,整个人蜷缩成婴儿的样子,仿佛一个孩子,年少时内心的缺失,后来命运的坎坷,想要保护妹妹而不惜一切代价的心情,这一切的一切都压在顾惜朝的心底,他唯一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没有支撑没有后盾,除了向前冲别无办法,这样的彷徨或许是他封闭心灵的理由。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戚少商觉得他对顾惜朝的感觉不在只是一个让他觉得挫败的对手,更像是一个朋友,一个忍不住想要照顾的朋友。
不知道是不是被戚少商无意间流露出的温柔感染,顾惜朝对戚少商的态度也在不知不觉间改变,眼神也柔和了许多,有时候戚少商故意耍宝,顾惜朝虽然装作不屑的样子,但是眼里的笑意还是掩不住的露出来。
看到顾惜朝偶尔的笑容和柔和表情总让戚少商觉得开心,那种感觉说不出来,好像一种甜从心底里冒出来,戚少商真心的希望着希望顾惜朝快乐。
就这样过了两个月,顾惜朝的伤好了一半,不能再拖,顾惜朝决定回家,他还是怕晚晴担心。
最后一顿晚餐,顾惜朝难得的下厨,虽然大部分的工序还是戚少商完成的,但是顾惜朝在一旁指点着,味道自然不是戚少商那点厨艺能比的。
“好香啊,顾惜朝,没想到你还真有两把刷子。”
“你以为我和你这种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家伙一样吗?”依旧是讽刺的调调,可是两人的声音都多少有些僵硬,这是最后一晚,从此分离却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再也无法像平时那样谈笑调侃,饭桌上都是沉默。
“明天你就要走了,可惜你受了伤不能喝酒,要不然我们一定要大醉一场。”没有酒对于戚少商来说是一种折磨。
顾惜朝轻笑了一声,“我买了。”仿佛变魔术一样拿出来的酒,不是什么好酒,只是一种劣质的被当地人称作炮打灯的烈酒。
“你怎么知道我爱喝这个酒的。”就像是小孩子得到了自己心爱的玩具,戚少商孩子气的拿过那瓶酒,熟练的打开封盖,仰头就灌下去。
顾惜朝一怔,撇撇嘴,“你诚心不让我喝是不是?”
戚少商笑了笑,“伤没好的人不能喝酒,你还是医生呢。”
顾惜朝微微苦笑,什么时候这个家伙比自己还要循规蹈矩了。
这一夜,戚少商喝醉了,他拉着顾惜朝的手说了很多话,说他在警校的生活,说他的好兄弟,说他的卷哥,说照顾了他很久的前辈高风亮和李陵,最后他说到了顾惜朝。
“顾惜朝,我真的不想抓你……你知道吗……我把你……当知音……”
顾惜朝有些惊讶的看着已经醉得睡着了的戚少商,知音?戚少商,你说你把我当知音?
呵呵,为什么他觉得这应该是一个梦呢?
他这样的人也会有人把他当作知音吗?
第二天,当戚少商醒来果然发现顾惜朝已经离开了,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戚少商换了衣服去了警局,诸葛正我依旧神态平和的坐在办公室里,看到戚少商进来还微微笑了笑。
“他走了?”
“嗯,走了。”
“人是他杀的?”
“是他杀的。”
“他的伤怎么样了?”
“好了一半,等他的伤好了,你来告诉我,我就发通缉令。”
戚少商一怔,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在高风亮的家里找到了当年的一些档案,当年的毒品案并不是那么简单,我准备让顾惜朝作我们的卧底打入犯罪分子内部找出傅宗书毒品案里提供货源的人到底是谁?”
“为什么是他?”戚少商不明白,顾惜朝只是一个医生,为什么要参与到这样危险的事情中。
“顾惜朝的身份,性格都很适合这份工作,我们的单位内部也有内鬼,用我们的人很容易被对方察觉,何况他已经同意了。”
“是呀,拿傅晚晴威胁他,他当然会同意了。”戚少商冷笑着看着眼前的上司,这个人背后的血腥恐怕不会比那些犯罪分子少。
“少商,我知道你不高兴,可是这个世界本来就不是黑白分明的,办过了这个案子,你还不明白吗?”
是呀,在这个案子里有谁是无辜的,又有谁是罪该万死的,只是命运罢了。戚少商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开,“明天我会把辞职信交过来。”
诸葛正我没有丝毫的惊讶,知道这么多又怎么可能让他留在警队里。
戚少商再见到顾惜朝是在某个清晨的海边,一望无际的大海,海风吹乱了顾惜朝微卷的头发,他站在顾惜朝身边也眺望着远处的大海。
突然顾惜朝猛地发力,一把刀子已刺到戚少商眼前,戚少商拦下了顾惜朝,莫名其妙的问他:“你发什么疯。”
“戚少商你怎么不去死?”顾惜朝咬牙切齿的说道,“我本来以为诸葛老头子会派你去作卧底,为什么最后竟然会是我,早知道这样我应该早点杀了你。”
戚少商笑了起来,“那你应该把咖啡店里的枪击事件嫁祸给我,可惜啊顾医生你还是心软了。”轻笑着夺下刀子,戚少商突然觉得心情大好。
“我一开始是这么准备的,后来又怕弄过了火,万一你这木头脑袋铁了心去自首怎么办。”无奈的叹了口气,顾惜朝觉得自己真的是失策了。
“哈哈,这叫甲之熊掌,乙之砒霜。看来我这木头脑袋还是有好处的。”
“胡说八道,那才不是那个意思呢。”顾惜朝白了戚少商一眼,“没文化就是没文化。”
“我辞职了,你说这是我的熊掌还是砒霜。”
“不知道。”
“我陪你一起去作卧底,好不好?”
“不好,就你那点本事别拖累我。”
“你没办法反悔了,”通缉令已经快出来了,“诸葛正我把我的名字也写进去了。”戚少商嘻嘻笑着,“所以说熊掌砒霜都一样。”
“混蛋!”低咒了一声,顾惜朝恨不得掐死那个老狐狸。
“惜朝,我们一起去,也要一起回来,好不好。”戚少商突然柔声道,却被顾惜朝一巴掌打掉了一脸的深情。
“你一男的,肉麻个什么劲啊。”说完了,顾惜朝也忍不住笑出来,海滩上,爽朗的笑声昭示的却是另一场风风雨雨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