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劫后师尊成了我徒弟》沈霖然

97、鬼帝

　　高大壮以为这是他死前的走马灯，上天终于怜悯一次，让他再次看到了沈云舟，即使这只是幻影，他也满足了。毕竟这五十年来，沈云舟吝啬的连在他梦中都不肯出现一次。

　　可当他落在地上，再次稳稳的站在地面上的时候，他看着眼前这个白衣翩飞的人，他才终于开始意识到这个人是真的，沈云舟真的回来了。

　　沈云舟面对着那一大片的黑雾，拂袖一挥，众人只觉得一片白光大亮，如同在这一片布满了黑红色的世界里骤然照进了一道天光，耀眼得惊人。再看时，那片汹涌而来的黑雾便已经消失了大半。

　　所有人都在惊讶于这个忽然间从天而降的人实力竟如此强悍，只有高大壮在死死的盯着那个人背影，那个他等了五十年的人。

　　然后他看到沈云舟转过了身，望向了他。

　　眼前的白衣仙君看起来和分别的时候没有任何变化，还是那么的年轻，甚至好像更年轻了些。

　　他看见沈云舟向他微微一笑，道了一句：“我回来了。”

　　“沈云舟。”高大壮仍有些不敢相信的走过去，小心翼翼的碰了碰他的肩膀，声音颤微微地轻的好像风就可以吹散：“真的是你？”

　　“是我。”沈云舟上前一步将他紧紧的抱在了怀里，贴在他的耳边说：“我真的回来了。”

　　这一刻好像这五十年的时间只是转瞬之间，在见到他、真的触碰到他的时候，这一切等待都是值得的，这五十年漫长的时光也好像根本不算什么了。

　　“回来……就好。”高大壮此刻再也无法压制自己的情绪，声音嘶哑的他自己都认不出。

　　沈云舟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就像小时候哄他那般：“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只要你还在这里，我便一定会回来。”

　　他说完顿了顿，将高大壮扶起来，望着他的眼睛柔声道：“你有很多话想要跟我说吧，我们先把这些碍事的魔物清理干净，回去慢慢说。”

　　高大壮差点都忘了周围还飘荡着很多魔物，听完便点了点头，转过身看了一眼望着他们目瞪口呆的苍灵派弟子们。正要命他们守好御魔阵，余光便瞥见另一便慢吞吞的出现了一道黑影。

　　弟子们一见，顿时朝着那个方向戒备起来，高大壮也看过去，便见在那片彼岸花的另一边出现了一个一身黑袍的人。

　　那人沉这一张脸，看着便是个不好惹的主。高大壮不知这人是从何处来的，但在这个时候忽然出现，又出现得如此诡异，想来是和那些魔物一伙的。

　　如此一想，高大壮便拾起了剑，往前两步挡在了沈云舟前面。

　　那人冷着一张脸，谁也没看，自顾的踏着一地的彼岸花走到了高大壮面前，正要开口沈云舟便从后面走上来，挡在他们之间，率先对那黑袍人道：“替我将这些东西都解决了吧。”

　　听闻此言，那人顷刻间挑眉瞪眼撇嘴，方才还平静的嵌在脸上的五官顷刻间一起飞了起来，好像听到了什么极不可思议的事：“你让我解决这些魔物？”

　　他在“我”这个字上的重音尤为明显，显然是认为自己不该做这件事。

　　沈云舟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多谢。”

　　说罢，他也没管那人再有什么反应，回身拉起高大壮的手，笑道：“走吧，我们回家。”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那群弟子面前，他望了一眼，挥手和他们打了一个招呼，随后便对高大壮道：“这些都是你的弟子吧，让他们都回去吧，这里不需要他们了。”

　　高大壮想也没想便让弟子离开了，也没再想什么魔物的事，直接便和沈云舟一起回到了苍灵派。

　　再次见到沈云舟的狂喜此时仍未消退半分，他紧紧的拉着沈云舟的手，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好像只要一错开目光他便会消失了一般。

　　“你这般看着我做什么？”沈云舟转头望着他，又将他的手握紧了些：“我又不会丢了。”

　　高大壮摇了摇头，当年就是放了手，便怎么也找不到了。

　　沈云舟只是这么说着，却也没放开他，两个人就这样一起走到苍灵派之中。

　　这里并非千暮凌山，却是处处按照那里建造的。虽然不完全不相同，走在其中却总能让人回想起从前的事情。

　　“你们创立了一个门派，还将这个门派发展到如今这般壮大。”沈云舟走在这里，觉得周围充满了年轻人的生气，也不由得微微地笑了。

　　可他这句话却是提醒了高大壮，苍灵派都已经创立这么多年了，五十年过去他也老了，沈云舟却还是这般年轻。

　　正想着，前面忽然有几名弟子走过来，一见他们少有露面的掌门和一个年岁看着和他们差不多的男子站在一起，都觉得十分奇怪。可身为晚辈也不该胡乱问些什么，却还是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高大壮想如今他们两人的样子，说沈云舟是他的孙辈都说得过去，索性大大方方的与弟子们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师尊，沈云舟。”

　　此话一出，在弟子们中仿佛炸开了一道惊雷。他们猜测了许多，哪怕高大壮说沈云舟是他的私生子都觉得正常。可……师尊？这未免也太年轻了些。

　　他们怔了怔，随后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了，连忙躬身行了个大礼：“弟子拜见师祖！”

　　沈云舟看他们目瞪口呆的样子觉得好笑，点了点头便让他们都起来了：“大壮和剑白都是我的徒弟，不过那都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你们不必如此紧张。”

　　如今敢直呼高大壮和莫剑白名讳的，恐怕整个修真界也找不出第二个，何况沈云舟还唤得如此亲近。他们都曾听到过莫剑白讲起沈云舟的事，沈云舟做他们师父的时候便已经是半仙了，如今五十年未见却还是这般年轻，难不成如今眼前所见的这位是个神仙？

　　见沈云舟和和气气的一副好说话的样子，弟子中便有胆大的出声问道：“师祖已经登仙了吗？”

　　此话一出也提醒了高大壮，当年沈云舟忽然离开，也许是成仙，这才会这么多年都没有回来。他如此一想，握紧沈云舟的手便松开了些，他用弟子们听不到的声音问：“你是仙吗？”

　　沈云舟笑了笑，暗暗将他的手握得更紧：“没能登仙，还是原来的样子。”

　　弟子们一听有些失望，但想即使未能成仙便可以这般长生不老了，苍灵派有这样一位厉害的师祖，他们日后的修行也一下子有了动力。

　　高大壮让弟子们下去，再望向沈云舟的时候却已经冷静了几分。他心中有对沈云舟的许多疑惑，最要紧的便是这些年他到底去哪了，还有他到底是谁。

　　在沈云舟消失的五十年离，高大壮曾经竭尽全力去找他的下落，可无论如何找，都找不到他一丝一毫的踪迹，甚至是他曾经的痕迹都无处可寻。

　　溯缈君尚且能找到存在过的痕迹，可沈云舟却什么都没有。这个人像是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了。有很多时候高大壮甚至在想，沈云舟是不是真的出现过，还是那只是他的一场梦，就像他曾经的梦境一样。

　　不过现在已经过了这么多年，沈云舟也真的回来了，他便也无需再去纠结那些事，也没有力气去多想了。所以他什么也没问，开口只道：“这样也好，我还能再见到你。”

　　沈云舟笑了笑也没再说什么，拉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慢慢的走了很长的一段路，沈云舟好像才忽然想起来问：“剑白也走了。”

　　“是啊，已经过了五十年了。”高大壮抬手摸了摸自己如同老树皮一般枯干的脸，垂下了头：“我也已经这么老了。”

　　沈云舟顿住脚步，转过身轻轻抚过高大壮的脸，满眼都是认真而庄重的：“没关系，我们还有时间。”

　　他说还有时间，高大壮便相信他，从儿时到现在，不论沈云舟有没有在骗他，只要是他说的话，他都会信。

　　说来也怪，自从沈云舟回来之后，高大壮的身体好了很多。那困扰了他几十年五感缺失、四肢僵硬的毛病一点也没有再出现过，让他难得的感觉自己是个正常人。

　　沈云舟一直在他身边，无论睁开眼睛闭上眼睛，都能够一下子就看到他，高大壮从前始终带着些担忧的心终于渐渐的放下来了。

　　他和沈云舟讲了许多这些年发生的事，其实他记得的不多，沈云舟不在许多事情他根本没有放心在上，所以也就根本记不下。

　　但他还是在说，说着说着那些仿佛已经深埋于黄土之下往昔也重新浮现了出来，看着与从前毫无分别的沈云舟，他好像也回到了从前，仍是那十六岁的少年。

　　他的病这几日恢复了许多，但身体的衰老近来却明显了很多。不过他已经不在意了，沈云舟说还有时间，那便一定还有些时日。

　　这几日是他这五十年来最为舒心愉快的几日。

　　后来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在苍灵派众弟子仿佛见了鬼般的眼神注视下亲自抓了只鸭子，给沈云舟做了一只烤鸭。

　　一如从前的味道，即使几十年未做，也依然没有半分改变。

　　不过这一次的烤鸭沈云舟还没吃上两口，便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望着落了一桌子的彼岸花花瓣，沈云舟直接翻了个白眼，对出现在眼前的这个一身黑袍的人无语道：“你能不能不要每次出现都搞得这么花哨？”

　　黑袍人踏着一地的彼岸花过来，到桌旁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正要捡双筷子，沈云舟便问道：“有事吗？”

　　“没什么事啊，就是来看看你们。”他说着四处张望了一圈：“觉得这地方不错，顺便来转转。”

　　高大壮听出他话中说的是“你们”，便问道：“这位……仙君认识我？”

　　黑袍人抬眼瞧了他一眼，一点也不意外：“我当然认识你了，就是太久没见，你可能不记得了。”

　　他说着双手比划了大概两尺长的距离：“我记得那个时候你才这么大。”

　　高大壮一下蒙住了，那岂不是在他出生的时候就见过他，比沈云舟见到他的时候还早。他怔了怔问道：“仙君在九彩镇住过？那仙君是……”

　　“没有，我就是路过，路过而已。”黑袍人笑了笑：“我常年镇守地府南方，所以你们通常叫我南方鬼帝。”

　　高大壮闻言面色大变，当即站了起来：“你是鬼帝？！”

　　鬼帝却摆摆手，无所谓的道：“不用拜了，在这里你就当我是个普通人就行了。”他说着拿起了桌上的筷子，悄悄夹了一块烤鸭尝了尝，顿时惊得眼眉齐飞的：“好久没做人，有点不太习惯，现在人间的菜都这么好吃了么，怎么也没人给我供奉过？”

　　沈云舟看着他脑袋都开始痛起来了，他真是怀念原来鬼帝无法现身的时候，那时候的世界可真是宁静祥和。

　　“我给你供行了吧，你在这里时间久了不是容易天打雷劈么，还不回到你的地方去。”

　　“无妨，这回的口子又不是我撕开的，谁也怪不到我头上，天雷都没有理由劈我。我看这里挺好的，打算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挺好个头啊。

　　沈云舟忽然感觉脑袋嗡嗡作响起来，可无奈他也没有办法强行赶这位鬼帝走，只得任由他在这里待着。

　　不过鬼帝还没将凳子坐热，不远处忽然响起了一阵巨响，顷刻间地动山摇，比以往哪一次都要来得更剧烈一些，一下子将他们面前的桌子震倒在地。

　　经历了两次魔物来袭之后，他们已经不会以为这种震动是地震了。

　　高大壮立刻到一旁向声音来处张望过去，果然又见天地同时一片红光笼罩，浓重的黑雾弥漫四野。

　　他正要去安排弟子布阵御敌，沈云舟便按住了他，示意他不用着急，转而对鬼帝道：“请鬼帝出手解决魔物。”

　　鬼帝起身慢悠悠的走过去，正要开口沈云舟便抢先道：“要不然我给你烧点纸钱，供点烤鱼烤鸭。”

　　听闻鬼帝的脸色变了几下，最终还是咬牙道：“烧金元宝吧，我最近比较穷。”

　　说完见沈云舟点了点头，他又咬了咬牙，便从山上跳了下去，下一刻他便出现在了山下那片黑雾渐渐凝聚成形的地方。

　　此时赶来报信的弟子只来得及看到一抹黑影从崖边一闪而过，还以为有人跳崖了，吓得头发都险些立起来了。

　　看高大壮看过来，吓得说话都结巴起来：“掌，掌门，魔物又来了。”

　　不等高大壮说什么，沈云舟便走上前与弟子说道：“不必担忧，你们回去歇着，不要出来乱跑便是。”

　　那弟子看了一眼高大壮，见他并无异议，应了一声便下去了。跑出去好远才捂着自己依旧砰砰直跳的心，往山上悄悄望过去，不禁暗道师祖真的好好看啊，也好温柔啊，想来当年跟随师祖修炼的时候一定很幸福。

　　她拍了拍自己的发热的脸，让自己冷静一下，又继续往山下跑去了。

　　沈云舟望着远处的魔物像成熟了的麦子似的，被鬼帝割倒了一圈又一圈，打了一串喷嚏，心中暗骂一定是那倒霉的鬼帝又在骂他。

　　眼见那些魔物那么容易的便被解决了大半，高大壮正要松一口气，忽然感觉背后一阵寒风吹来，这感觉与魔物出现时有几分相似。他顿时一凛，转身的同时拔剑便指向了前方，护在了沈云舟身前。

　　定睛一看，前面出现了一个女人，正在向他们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