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圣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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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忙得不可开交。
新闻系的某人，每天都忙着摄影撰文，新学期伊始，各个社团以及学生会的各个部门不断开展着大大小小的活动。郗悦是新生，大部分时间都是跟在学姐学长的身后，默默不语地工作帮忙。她承认，这样的忙碌并不会让她觉得累，反而多了些充实的快乐。
然而，转系，还是铁板钉钉的事。她并不觉得无奈或是凄凉，似乎只是想在转系前，能够好好地享受这样的忙碌与充实，算是放任心的追逐。
而建筑系的某人，也忙，可却总在某个闲暇的瞬间，脑海中掠过她的身影，她的笑颜。他觉得他离疯子不远了，知道最近她忙得不可开交，他很理解地没有去找她，只是远望。
可是，女孩越来越难以捉摸的心思，让他有些惶恐，他想，是不是只能远望？
郗悦，似乎在一天天地远离他，一步一步，都留不住。
那个女孩，原本是那么纯真可人的。她不漂亮，身上却有着一股灵动的神韵，当初就是因为那抹灵动，他才会一直都不愿意离开聿南市回到桐海，也是因此才会央求爸妈，在聿南读完了初中，又读完了高中，始终舍不得的……其实是她。
而现在眼前的郗悦，明明是一张一样的脸，却是疏离到了千里万里之外。眼神中的灵动早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看尽了一切的淡然，要说她洒脱，他却分明感受得到她的不甘和悲伤。
唉，郗悦，要拿你该怎么办才好？温和俊俏的大男生竟是对她无能为力，只能叹气再叹气。
自然——郗悦是不会知道这些暗流涌动的。
今天是圣诞节，打定了主意，她没有告知任何人，一个人乘着公车，又步行了几公里，来到了桐海市郊区的一个小小的湖边。
桐海市和聿南市不同，聿南市面积小，地处又偏，有种小镇的小家子气，却是其乐融融，很温馨。而桐海却是大气的省会级城市，聚集了众多的商贾和政要，是现代化大都市，看不到卵石小路或是古韵浅存的店铺，玻璃幕墙与纵横的水泥蔓延了整个城市。在这样一个发达的现代化都市，还能在郊区找到这么一处别致的小湖，还透着一些自然的清新气息，实属难得。
郗悦慢慢走到湖边的草坪上，把书包搁在一边，坐下。
天空是微雨的，有些闷，阳光被鸽灰的云层遮了些，显得有些萧条，和那天的好阳光差很多，那天……那么明媚的，是9月25日吧。
而今天，已经是圣诞。
三个月了呢，哥哥，你过得好吗？
她心里默念着，双腿屈起，把下巴搁在膝盖上，两只手抱住脚踝，闻着空气中淡淡的泥土腥气和一些花草的味道，开始自言自语。
“哥，还记得小时候吗？”
“那时候，我很喜欢很喜欢吃糖的。”
声音空灵仿佛是来自悠远的过去，略微沙哑，飘过湖面，穿越了时光，绵延不绝。
记忆仿佛是泛黄的书页，松散的纸张逸出一股淡淡的忧愁味道，细细品尝，还会觉得那味道里蕴含着无边无际的苦涩。
小小的女孩死死抓着男孩的衣角，不依不饶地撒娇：“哥哥，我就是要吃糖，哥哥，买给我糖吃，不然，瑾儿以后就不让你讲故事！也不让你来瑾儿的房间了！”
略大的男孩有些无奈地拉过女孩的手，柔声哄着：“瑾儿乖，好不好？要是哥哥带你去买糖的话，妈妈会骂的。瑾儿会长蛀牙，牙以后会痛痛，瑾儿乖，好不好……”
女孩嘟起嘴吧，决不妥协：“不管不管！”头摇的像是拨浪鼓一样，两只小辫子在耳侧打来打去，“哥哥怕妈妈，不是男子汉！”
这是什么理论？！
男孩顿时愕然：“瑾儿，谁说哥哥不是男子汉！”
“爸爸说的！”女孩说的理直气壮，“爸爸说，是个男人就不会怕女人！”
小孩子！
男孩苦笑，却只能小大人般无奈地点点头，解释道：“瑾儿，爸爸是开玩笑的！”
“才不是嘞，爸爸是不会骗瑾儿的，那时候妈妈也在呢。”女孩坚持。
还是拗不过她：“可是，哥哥还是不能给你……”
话还没说完，女孩就开始两只手抹眼泪，颇有种哭起来就不打算停的趋势。这下子男孩是彻底没辙了，虽然知道她的泪水来得快去得更快，可真看见她哭起来，还是会心疼不忍心。
他拉过女孩的手，帮她慢慢擦着眼角不断流出的泪水，轻声说着：“瑾儿要乖，不可以动不动就哭鼻子的，哥哥不喜欢这样子哭鼻子的瑾儿……瑾儿是很坚强的女孩子……”
一说完，没想到女孩哭得更凶：“呜呜呜呜……哥哥不喜欢瑾儿了，所以哥哥不给瑾儿买糖了……呜呜呜，瑾儿也不喜欢哥哥！瑾儿不喜欢不喜欢瑾儿的哥哥……”
被她强大的逻辑绕晕——不喜欢不喜欢瑾儿的哥哥？
唉……好吧，还是败在她的杀手锏下——
“瑾儿，这次是要吃巧克力还是棒棒糖？”站在一排花花绿绿的糖果架面前，男孩紧紧牵着女孩的手，满脸都是不情愿。
“都要！”她大笑着拍拍手，豪放地伸出小手一挥，眼角还有些泪痕未干，另一只空出的手里抓着男孩给的手帕，那上面隐约可见脏污兮兮的鼻涕和泪水痕迹。
“只能要一样。”这下轮到他坚持。
“哥哥……”瘪了瘪嘴巴，山雨欲来。
“阿姨，我要巧克力和棒棒糖。”
“哦也！”
“……”
记忆永远是那样鲜明澄澈。
冷风掠过耳边，把冰冷刺骨的温度带到了心里。
郗悦有时候感觉自己像是个溺水的人，无论是什么，都会死死抓住。也许，就算不是叶司澈，是任何一个会对自己伸出援助之手的男生，她都会有一些特别的感情吧——如果如今这个郗悦还是当初的那个小女孩的话。
只是，她不是了。
越来越多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开始变得有些难以理解。连她自己都惊觉，原来她可以变得那般无所谓，那般的淡漠疏离。看透了风景之后，她不想找一个人陪她看细水长流，她只愿自己独行，并且风雨无阻。
被回忆吹酸了的眼角似乎有些流泪的趋势，她眨了眨眼睛，努力想要把泪水逼回去，却还是被细雨打湿了面颊。
她告诉自己，那是雨，不是泪。
凄迷地笑了，坐在冷涩的寒风中，任由风吹乱长发。
哥，要是可以重来一次，我一定选择不做你的妹妹。
要是可以重来，就算是受尽了轮回之苦，我也绝不会来到你的身边。哥，我真的好累，可不可以让我失忆一会，把这些过去都忘掉，然后没心没肺地去生活，没心没肺地一如既往，像以前一样，没心没肺地纯真又快乐。
哥，我以前感叹脑细胞是无能的，记不起来很多很多，那些背过的历史背过的地理转身就忘得一干二净，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苦苦记住这些痛苦。
一遍遍，日日夜夜地在我脑海中疯狂翻涌，忘不掉，在梦里一次次折磨。
哥说过，不喜欢哭鼻子的瑾儿。
所以——现在的瑾儿很坚强，瑾儿没有哭，就算是看着你走离我的那天，瑾儿也是没有哭。连一滴泪都没有留，哥，那你是不是会继续喜欢我？
如果哥哥继续喜欢我，看到瑾儿这么难过，能不能，能不能来瑾儿的身边？一秒钟，只要一秒钟，瑾儿就可以少难过一点了，只要……一秒钟。
寒冷的圣诞，不远处的市中心是热闹，是喧哗。逃课的男生女生成群结队，路过一家家摆放着圣诞树的商店，手里提着刚收到的大礼小礼，笑得开怀。
而在这无人经过的荒凉郊区，年轻的女孩坐在柔柔软软的草坪上，头轻轻垂落，放在膝盖上，整个人紧紧蜷缩着，像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方式，又像是一种缅怀。
整整一个下午，她都一直坐在那里，穿着一条青绿色的休闲裤，松松垮垮，上身罩一件白色的及膝长棉衣，却抵挡不住从胸口钻入的寒意。及腰的长发扎起，仅一根素色头绳——不漂亮却足够清爽的女生，眉眼中抹不去的忧愁和悲切。
她一直都是自言自语着，没有对话的人，一颗心，独自谈情。
斜晖洒落的时候，她起身，打算离开，在她拿起书包转身的那会儿，依稀可以听见她在说——
“哥，我会完成你没有完成的一切。”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圣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