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恋六骑士]深渊绝响》八汰猫

12、第十二章

　　雷比亚斯从未想过，自己会和这样一个素昧平生，甚至可能是间谍的少女，进行如此平和的谈话。虽然他之前曾抱着“看看对方究竟葫芦里卖着什么药”也无妨的想法，并没有刻意拒绝回答对方的问题，但随着提问逐渐的深入，他渐渐意识到，眼前的少女，也许远非他，或者该隐所想象的那么简单。或者说，虽然他们都没有小瞧她的打算，却依然低估了她的见解和能力。

　　别的先不提，至少，埋藏在特蕾莎身上的秘密，除了她以外，骑士团的任何人都未曾察觉。

　　她到底是何方神圣？雷比亚斯的内心在动摇，如果她不是敌人的话……不，哪怕她怀有什么不能言说的目的，只要不是站在皇帝的阵营，不是那个蠢材的手下，其他的也许还有商量的余地。

　　而从昨天两人的对话来看，关于这方面的担心可能是没有必要的。

　　雷比亚斯为自己突然产生的想法感到惊讶，他竟然……认为可以和这位他几乎一无所知的少女联手。

　　然而，他又感到很矛盾。如果两人联手的话，他可以说是将骑士团一半的命运寄托在了对方身上，先不提这当中会存在多少风险，光是骑士团长里有多少人会反对，就足够让他头疼了。

　　他到底有没有必要为了留下她而做到这一步？冒着……骑士团可能分崩离析的危险……

　　就在雷比亚斯苦恼着不知该如何抉择的同时，风织也在纠结着一些事情。

　　如果她的推断没有错误的话，这个宇宙意志为了拯救自我而做出的真正安排应该是，首先让具有正统血统的雷比亚斯皇子重新夺得皇权，为拥有净化之力的特蕾莎铺路，之后让觉醒了力量的特蕾莎成为女王，从而以较小的代价完成权力的更迭。

　　可是，事情真的会如此顺利的发展吗？光是雷比亚斯能否达成目的就是个未知数，哪怕有自己助力，哪怕最终他真的登上王座，到时候他是否愿意交出好不容易夺回的本就属于他的东西？

　　还是说……它已经做好了牺牲他的打算？

　　唔……果然这里还是应该把事实说出来，让雷比亚斯有个心理准备……可是这样一来，被牺牲的，可能就是特蕾莎了。而且最后，雷比亚斯或许还是逃不过毁灭的命运。

　　到底该怎么办？

　　屋内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压抑，沉默的双方都没有意识到这当中的反常。

　　直到后来，还是风织先做出了决定。

　　不论特蕾莎最后有没有生命威胁，这里她都必须把她推测的结果说出来，因为如果打不通这其中的关节，特蕾莎的封印就是被解开了，也没有办法成为女王。

　　虽然风织并不清楚女王候补要如何才能成为真正的女王，但想来也不会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特别是，特蕾莎的魔导力如果不能好好被引导的话，或许会迎来更大的混乱。而眼下，在这个宇宙中，能做到这一点，或者知道谁能做到这一点的，据风织所知，就只有眼前这位黑发青年。如果得不到他的认同，那特蕾莎的女王之路，也就等同于改朝换代，这其中的难度可想而知。更何况，现在的特蕾莎，作为女王候补，连个守护圣都没找到。没有同伴，一切从头开始，即便是风织愿意为她打点布局，也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所以……

　　风织定了定神，语气略微有些低沉，“接下来的话，请你务必冷静地听下去，哪怕中途起了杀心，也请……暂时压制下去。”

　　“你到底想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竟然会让我想杀你？”回过神来的雷比亚斯，下意识说出的依旧是略带调侃的话语。

　　“那个……想要杀的不是我，而是……”

　　雷比亚斯这才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你说的是……特蕾莎？”

　　他们两个直到刚才为止，讨论的中心都是特蕾莎，所以，会得出这样的结论很自然。

　　“我为什么……要杀她？因为她的魔导力……？”

　　“在解释之前，我要先问你，你说你知道有很多的宇宙，那你是否知道有女王的宇宙？”

　　“女王？”

　　“女王和九位守护圣，在与世隔绝的圣地里，管理创造和新生，调和宇宙中的各种元素，为世界献上祈祷和祝福。”这是风织的认知，她也是听神泉院久司笼统地说起过，并没有实际的了解。
　　雷比亚斯眯起了眼睛，聪明如他，已经大概猜到对方要说什么了。

　　“你是说，特蕾莎是女王？”

　　“这只是我的猜推测，但是……”

　　“但是？”

　　“有人可以确认。”

　　“什么？”雷比亚斯微眯的眼睛不自觉地睁大了。在这个宇宙中，连他的老师梵恩都不能做到的事，究竟是谁……？难道是……？

　　“……你有同伴？”黑发青年终于意识到他早该意识到的可能性。

　　关于这一点，其实风织在一开始就提到过，只不过骑士团的各位谁都没当真。

　　她是在旅行中和同伴走散了，那么，同伴会回头来找人也是再合理不过的事情。

　　“你怎么能确定，他们能找到你？”雷比亚斯问的略略有些焦急。

　　“本来带我进行时空旅行的就是他，但毕竟存在着万千宇宙，所以想要定位到我的所在，恐怕是要花费不少时间的，但是……”风织微微顿了顿，“我可以呼唤他。”

　　“你说什么？”雷比亚斯终于是有些气急败坏了。

　　能够进行时空穿梭的人都是大魔导士以上的级别，就连他的老师都只能看破其他宇宙，而做不到穿梭自如，如果这样一个人突然来访的话，骑士团会面临怎样巨大的威胁？这个人就是伸出一根手指，都能要了这里所有人的命。他怎能不心急？

　　而且，她居然能呼唤他？

　　“为什么你不早这么做？”

　　“说是能呼唤他，但他也做不到马上就出现。”风织无奈地笑了笑，“而且……”

　　“而且什么？”

　　“我想知道，我被迫降临这里的理由。”说到这里，风织露出了一抹高深莫测的表情。

　　雷比亚斯一时间思路有些停顿，但他马上又道，“那么，你找到这个理由了吗？”

　　“……找是找到了，但是……不能告诉你。”

　　同样让人吐血的情形，在该隐饱尝过一遍之后，轮到了他的主人雷比亚斯。

　　黑发青年强忍下内心的郁结之气，这才没有做出什么失礼的事。

　　“好了，我解释得应该很清楚了，你是不是可以不要对特蕾莎动杀心？”

　　“比起特蕾莎，我现在更想杀你……”不知道是吐槽还是真心，总之雷比亚斯的心情非常不好。
　　风织还是没当回事，“那么，你想确认特蕾莎的女王候补身份吗？”

　　“……”雷比亚斯一时不知该如何做出决定。如果确实像眼前的少女所言，特蕾莎真的成为女王，靠着女王的净化之力，来扫清他心中的毁灭执念，也并非全无可能，可是……

　　“在你心中，比起夺回皇位，是否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呢？或者，你有没有想过，在你登上王座，一统天下以后，你又想做些什么？”

　　突然被这样一番质问，雷比亚斯蓦地一阵恍惚。

　　“现在的你，有的只是毁灭和复仇的念头，在这之后的事，你是否有考虑过，你是否，做好了成为王的觉悟？”

　　“王的……觉悟？”黑发青年喃喃重复。

　　“那是一条充满孤独和寂寞的道路，谁都无法成为你的同伴，你将不再是你自己，你只是为了这个宇宙而存在的最高统治者。”

　　“……不要说得你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雷比亚斯咬了咬嘴唇，不肯认同。

　　“我知道呢，什么……都知道。”回应他的是风织一脸落寞的神情。

　　一瞬间，雷比亚斯居然当真觉得，那种成为王之后的感受，眼前的少女是确实体会过，可是……
　　“那么，成为女王也是要做好同样的觉悟吗？你觉得比起我，特蕾莎更能担当起这份重任？”黑发青年还是不服。

　　“……特蕾莎面临的情形，可能会有点不一样。”风织有些吃不准该如何解释，“虽说是女王，但也并非靠武力或是权势来统治宇宙，与其说是管理，不如说是……支撑和调和。化解宇宙中一切的负面因素，让整个宇宙向着良性的方向发展。”

　　这种关系有点像是宇宙意志的一个代理人。女王并非靠着个人的意志来统领宇宙，而是顺从宇宙的意志，一切以整个宇宙至上，不存任何私心。

　　“而且，女王会有九位守护圣作为协助者，绝不会是孤独的一个人。”比起单纯的统治者，女王的境况可能会好很多，当然，也许也会存在其他不如意的地方，但至少，没有生命威胁，没有背叛和勾心斗角。

　　“就算如你所说，特蕾莎所需要面对的觉悟，和我不一样，可这不过是难度所在方面的不同，你以为，她成为女王，还要找到九位守护圣的几率会有多少？”

　　“老实说，关于女王和守护圣选定的规则和过程，我是一概不知，但是，这种事情，问问真正的女王，应该就能知道了。”

　　“你是说……你能见到女王？”

　　“当然，是其他宇宙的女王。其实本来，我这次旅行的目的就是去见女王的。”所以风织才会盛装打扮。

　　“你去见女王做什么？难道你也想成为女王？”雷比亚斯想到了这个可能。她有提过是和同伴一起旅行，难说在这些同伴中，有没有守护圣候补的存在。

　　“并非如此，虽然详细情况不能说明，但笼统来讲的话，应该是去……治病。”

　　望着少女苍白的脸庞，感受着对方依然时不时流露出的飘渺虚无的存在感，雷比亚斯好像有些能够理解了。

　　“你到底得的是什么病？”他不禁问道。

　　“呵呵，反正死不了。”风织敷衍了过去，总不见得直说是灵魂不全。

　　静默了片刻，雷比亚斯终于有所松动，“照你所言的话，特蕾莎的存在将会对我的地位造成重大的威胁，不过，在你了解到成为女王，进而掌握相关净化之力的细节之前，我可以暂且保留对她的处决。”

　　如果可能的话，雷比亚斯还是想优先消灭他心中越来越无法抑制的毁灭倾向。如果做不到的话，哪怕他成功完成复仇，夺回属于他的皇权，到时候是否只会更加变得愈发不可收拾，是否终究还是要迎来破灭的结局，也无法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