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走马场偶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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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妇人被人拽住往外拖，却是不甘心，双腿蹬地，嘴里直啊啊啊的闷叫，南真与珍格儿这才知道是个哑巴，两人互视一眼后，南真叫那两个小厮把那哑妇放了，两小厮犹豫片刻，松开手，站到了一旁，那哑妇这时已经是满脸的泪迹，头上的发丝更加凌乱，散到面前的头发更是与泪水一起黏在了脸上，虽然狼狈，那妇人却顾不上整理一下自己，哪怕是将面前的发丝撩一下放到耳后也好，她只是一个劲的向着南真磕头，磕头，再磕头。
珍格儿疑惑的看南真一眼，南真摇头表示不解，这时那哑妇已经磕了十来个响头，额头上已经渗出了血丝，南真方想拉她起来，怎知手刚伸出去就被那哑妇握住，哑妇起了身拉着南真就要往外头去，此刻不止南真被吓住，连珍格儿也紧张起来，不知道这哑妇是何来历，好在那两个十五六岁的小厮第一时间伸手挡住了那哑妇的去路，又赶紧的一人拽住她的胳膊不许她动，一人掰开她的手松开南真。
这时佟维业与永鋆已经赛了一个回合回来，本是要继续的，却远远的瞅见阁楼里动静不对，便将鞭子一抽，两人不约而同的往阁楼来。
“怎么回事？”永鋆下马冲在前头，见有个疯婆子闯进自家走马场闹事，面色便不甚好，偏脸看向那两个小厮，两小厮平日里都是极怕永鋆的，这时各自将头低了低，其中一稍胆大的小厮回话说：“这个哑巴一定是翻了篱笆过来的，小的们看见了马上就追了过来，还没来得及问是什么人？”
这时佟维业也已到了阁楼里，这不是他家的走马场，他不便多事，只到了南真面前问南真有没有什么事，南真说自己没事后佟维业就又询问珍格儿的情况，珍格儿也说自己没什么，见两人都无恙后佟维业才背了手站到了永鋆身旁，看着永鋆如何处理这事。
“是个哑巴？”永鋆皱着眉头看向那哑妇，那哑妇被两人拽着动弹不得，只将头点了点。
永鋆见她听得懂话便又问道：“平白无故闯进我们王府的走马场做什么？莫非你在我们手底下做事，我们王府亏欠了你什么？”
那哑妇听了连连的摇头，身子拼命的往南真所在的方向挣扎，永鋆见了拧眉思索片刻，随即又问：“你是来找佟府的南真姑娘的？”
哑妇点头，这可怔住了一旁站着的南真与佟维业，南真看眼珍格儿，不知所措，佟维业走上前去问那哑妇：“你找我妹妹做什么？还跟到这儿来了？”
这时那哑妇两只手一直乱动，似乎是想比划什么，佟维业便要永鋆放开她，这里这么多人，永鋆也不怕那哑妇能做出什么事情来，便命小厮松手，那哑妇得了自由后竟又跪到了地上，一边拉着佟维业的袍子，一边向他磕头，待磕了三个后便又起了身，拉着佟维业的衣袖往外去，佟维业不明就里自然不愿，将手一甩，不悦道：“有什么事情，你先向我比划清楚，不明不白，我怎么会跟你走，你若是胡闹，我可不饶你，你应该知道，打我们的注意，你不会有好果子吃。”
那哑妇听佟维业如此说急得又是摇头又是摆手的，情急之下，那哑妇抬起右手，将自己的食指咬破，待得指头上渗了好些血后又吸进嘴里，然后将手抚在胸口，大声的咳嗽两声，将之前吸进去的血都咳出来。众人看后就都明了，佟维业道：“你家里有病人，所以你来找我们？”
那哑妇听了这话激动得眼泪直流，点点头，将手往外头扬了三下，示意佟维业跟她走，佟维业静思片刻后对着永鋆道：“日后有机会再与你赛马，替我看着南真与珍格儿，我随她去瞧瞧。”说罢就走。
永鋆显然是不赞同他的做法，哎哎两声跟上他的步子，拉住他道：“你还真跟她去？她不过是个疯婆子，疯婆子的话能信吗？要万一是个坑人的陷阱呢，你怎么办？”
“她不是疯婆子，她只是不能说话而已，你帮我看着她们两个。”佟维业说了又走，永鋆又在旁拉住他，道：“行，就算她不是疯婆子，就算她说的话是真的，你跟着去能做什么？你爷爷懂的医术，你懂么？”
佟维业没了声音，永鋆便又道：“没话说了？没话说了就继续跟我去把那九个回合赛完。”永鋆说罢就拉着佟维业往马儿旁去，佟维业挣开他的手，说：“我不懂也可以去看看，我相信，她跟着我们到这儿来，一定是走投无路了！你说是不是？”
佟维业两只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永鋆，永鋆对他无可奈何，松开他的手，道：“得得得，去，我们都去，行不？”
四人便都跟着那哑妇走，后头还尾随了各自的丫头小厮，熙熙攘攘的一大群。
珍格儿对这老北京的街道一点都不熟悉，也不知道是绕到了哪里，不过珍格儿相信，这么多人，总不会出什么事。
“娘回来了，小猪崽，娘回来了呢！”拐进一个狭小的胡同，珍格儿正在郁闷这里的路怎么这么不好走时便听得有小丫头的声音，抬眼一看却不见人影。
那哑妇回头不好意思的瞅了众人一眼，又加快了步子拐进右边的一间破屋里，珍格儿等人随着进去。本以为这家里只是有人生病了，没想众人看到的却是一个残破不堪的楼房，与四个饥寒交迫的孩子。因为没有凳子可以坐，四人便都站着，珍格儿仰着头瞅着这屋子，这屋子与胡同连在一起，从外头瞅着本还可以，没想里头却是如此，别说是凳子椅子之类的家具，就是做饭用的炉灶都只是用几块大的石头砌成，石头上摆了口尚未残破的锅子，家里的四个孩子本都是围着这口灶歇着的，见母亲领了人回来便都起了身，除了那个趟在草席上睡得深沉的男孩。
哑妇进了屋也没说给大伙倒杯茶水，蹲到了那男孩面前，将男孩抱起坐着，一只手轻轻的抚了抚男孩的脸，男孩却始终那样睡着，毫无动静，好在脸上因为高烧甚为红润，不至于让人想到别的不好的。
佟维业走过去蹲着，摸了摸男孩的额头，说很烫，又问旁边一长相清秀的八九岁的女孩：“弟弟病成这样，没去看大夫么？”
永鋆慢踱着步子至佟维业身后，双眼环视着这屋里的残破，说：“你瞅瞅这屋子就知道为什么没去看大夫了。” 又笑看着佟维业道：“你们家不是开了个济世堂么？你又这么好心，去叫个大夫过来给他瞧瞧！”
佟维业便扭头对外头候着的家丁招呼了声，有家丁应声离去，待得佟维业转过头来那哑妇与其他三个女孩已经跪到了地上感动得给他磕头了。
佟维业可受不了这家子三番两次的给他磕头，一边叫她们起来，一边起身往南真与珍格儿那头走去，那家人这才起了身，却是个个泪眼婆娑了。其中那八九岁的女孩抬头瞅了瞅佟维业的脸，又将永鋆南真珍格儿等人各打量了一便，然后说话道：“少爷救了我家小猪崽就是我家的恩人，我娘是个哑巴，说不得话，我的这两个妹妹又都还小，做不了什么，就请少爷收我为婢吧，我不要工钱，只求能报答少爷的救命之恩！”
这女孩这话可是吓呆了佟维业，又是惊慌又是羞涩的，道：“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用记着。”说罢就偏了头看着门外的胡同弄子。
永鋆却少不了奚落他，拿手挡在鼻尖，轻轻咳了一声，似笑非笑的看眼那女孩，又看眼佟维业，走过来对着佟维业道：“她说的没错，你看看这屋子，哪里会有钱，人家想报答你，你就给她一个机会，啊！”永鋆说罢拍了拍佟维业的肩，眼里满是坏坏的笑意，佟维业恼，提起右腿欲踹永鋆，永鋆机灵，赶忙笑着跳开了。
南真见永鋆奚落他哥哥，捂着嘴偷偷的笑，又对着珍格儿说道：“我哥哥平日里最要好的人是永鋆哥哥，最烦的也是永鋆哥哥。”
珍格儿笑看眼佟维业，没出声。佟维业被永鋆一闹显得更尴尬，连忙转移了话题，问那女孩道：“你娘怎么会找到淳亲王府的走马场去了？”
那女孩走近两步，道：“小猪崽的病是打头一场雪开始的，我娘找了好些大夫，都是不肯就诊，怕我们还不起诊金，今日小猪崽烧得特别厉害，还咳出血了，我和我娘就抱着他到外头四处求医，偏偏浓冬日子，各大药铺人多得很，一听我们要赊账，根本就没人愿意理会我们，我娘就抱着小猪崽坐在雪里哭，后来少爷格格们从街上路过，我认出了济世堂的两个小主，就对我娘说了，我娘听了就疯了般的跟着你们去了走马场，我就抱着小猪崽回家了。”
佟维业点点头，说原来如此，又问：“从外头看，你们家应是不错的，怎日子会这么拮据？”
话说到这儿，旁边的哑妇已经哭得不成样了，那女孩瞅自己母亲一眼，也红了眼睛，道：“少爷说的没错，几年前我们家是还可以的，我爹在外头做小生意，赚了点银子，在后海附近买了几亩地，没想几年前，和珅要在后海一带修筑新宅子，硬是将我家的地给夺了去。”
这事儿竟然和自己的老爹扯上了关系，珍格儿站在一旁顿时甚觉尴尬，佟维业与南真互视一眼，又都往珍格儿身上看来，好在没说什么，表情也没什么不对，只是那永鋆，在一旁双手抱了胸，冷笑着看了珍格儿一眼，那神情，好像是珍格儿做了什么不齿的事情一般。珍格儿也没多理会永鋆，转眼看向那女孩，那女孩眼里明露着的是仇恨，又听得她说：“我爹不满和珅的作为，上他家去理论，可他家的门根本就不让进，有个管家甚至叫了家丁出来围着我爹打，我爹自此大病了一场，可我爹不甘心，伤没好就又去闹，和珅的府进不去，我爹就又去那管家的府门口，结果那管家还是叫了一大堆的人出来，将我爹的一条腿打断，之后我爹就一直卧床不起，旧伤新伤的，不过半年，我爹就去了。”
那女孩说着已经哽咽起来，抬起手用袖子擦眼睛，身旁的两个小妹也都跟着抹眼泪，珍格儿这时弱弱的问了句：“夺了你们的地，那…有银子补给你们么？”
那女孩哼哼轻笑一声：“要是有银子补，又怎么叫夺了？有银子补，我爹又怎么会去闹？和珅家的那些人，没有一个好东西，都是该死的！”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走马场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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